第一章 土坯房里的光1998年的第一場雪落下來時，小小正蹲在土坯房的門檻上，
用凍得通紅的手指在雪地里畫圈。圈越畫越大，最后變成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鳥，
翅膀張得老開，像是要把整個灰蒙蒙的天空都裹進去?！八姥绢^，又在這兒偷懶！
”娘的聲音從灶房里鉆出來，帶著柴火的煙火氣，“趕緊把灶膛的火添上，
一會兒你爹回來要吃飯了?！毙⌒≮s緊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雪，跑進灶房。
土灶里的火苗有氣無力地舔著鍋底，她抓起旁邊的玉米芯往里塞，火星子“噼啪”濺出來，
燙了她的手背，她也只是咬著唇?jīng)]吭聲。灶房里沒窗戶，只有房梁上一個破洞漏進點光，
娘正站在案板前揉面，額頭上的碎發(fā)被汗水粘住，臉上沾著面粉，像撒了層霜?！澳?，
”小小小聲問，“城里的鳥是不是都能飛得很高？”娘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帶著點無奈：“城里的鳥也是鳥，還能飛到天上去？趕緊燒火，別瞎想。咱們莊稼人，
這輩子能把地種好，把日子過安穩(wěn)，就不錯了?！毙⌒]再說話，只是盯著灶里跳動的火苗。
她見過城里的鳥，是去年鎮(zhèn)上趕集時，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手里籠子里裝著的，羽毛油光水滑，
叫起來也比村口老槐樹上的麻雀好聽。男人說那是鸚鵡，能學人說話，從南方運來的。
那時她就想，要是自己也能像那樣的鳥，飛出這四面環(huán)山的村子就好了。開春后，
小小就該上小學了。報名那天，爹用自行車馱著她，走了十幾里的山路。
學校是村里唯一的磚瓦房，只有兩排教室，窗戶上沒有玻璃，糊著塑料布，
風一吹就“嘩啦啦”響。教室里的課桌椅都是舊的，桌面坑坑洼洼，有的椅子腿還墊著石頭。
班主任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姓劉，扎著馬尾辮，說話聲音軟軟的。她問小小叫什么名字，
小小捏著衣角，半天沒敢出聲。爹在旁邊急了：“問你呢！叫李小丫！”劉老師笑了笑，
摸了摸小小的頭：“李小丫，這名字挺可愛的。不過，你想不想自己起個名字？
”小小猛地抬起頭，眼睛亮了亮。她想了想，小聲說：“我想叫小小?！薄靶⌒?？
”劉老師重復了一遍，點了點頭，“好，就叫小小。以后你就是咱們班的小小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爹問她為啥要改名字，小小說：“我想做個小小的人，然后慢慢長大，
飛得高高的。”爹沒聽懂，只是笑了笑，說她人小鬼大。小學的日子平淡得像村口的小河，
緩緩地流著，沒什么波瀾。小小成績不好不壞，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不怎么說話。
班里的同學大多是村里的孩子，他們喜歡聚在一起跳皮筋、滾鐵環(huán)，
小小卻總是一個人坐在操場邊的槐樹下，看天上的云。有時候云飄得快，
她就覺得那是翅膀在動，帶著她往遠處飛。有一次，班里最調皮的男生大壯搶了她的橡皮，
還笑話她：“李小丫，你還想飛？我看你就是只土麻雀，一輩子也飛不出這村子！
”小小攥緊了拳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沒掉下來。她知道大壯說的是實話，
村里的姑娘大多讀完小學就回家?guī)鸵r家里，然后早早嫁人，生兒育女，一輩子都圍著灶臺轉。
可她不想那樣，她想看看山外面的世界，想知道城里的高樓是不是真的比村里的山還高，
想知道書上說的大海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藍。那天晚上，小小把自己的課本翻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在語文課本的扉頁上寫下：“我是一只雄鷹，總有一天會展翅飛翔?！弊謱懙猛嵬崤づぃ?/p>
卻透著一股執(zhí)拗的勁兒。第二章 微光與星光小學畢業(yè)那年，
小小以中下游的成績考上了鎮(zhèn)上的初中。去報到那天，娘給她縫了個新書包，
里面裝著兩件洗得發(fā)白的衣服，還有一沓用塑料袋包好的零錢。爹送她到鎮(zhèn)上的車站，
囑咐她：“在學校好好讀書，別跟人打架，缺錢了就給家里說。”小小點了點頭，
看著爹轉身離開的背影，心里有點酸。鎮(zhèn)上的初中比村里的小學大多了，有三層的教學樓，
還有一個籃球場。班里的同學來自各個村子，有的穿著時髦的衣服，有的帶著MP3，
小小穿著舊衣服，背著舊書包，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初中的課程比小學難多了，尤其是英語，
小小連二十六個字母都認不全，第一次英語考試就考了個位數(shù)。英語老師是個中年男人，
姓王，說話很嚴厲。他把小小叫到辦公室，指著試卷上的紅叉叉，說：“李小丫，
你這成績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學了？不想學就趁早回家，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小小低著頭，眼淚掉在試卷上，暈開了墨跡。她想解釋，說自己不是不想學，
是真的聽不懂，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從辦公室出來，
她一個人躲在教學樓后面的角落里哭，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斷了翅膀的鳥，再也飛不起來了。
就在小小快要放棄的時候，班主任李老師注意到了她。李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女老師，
頭發(fā)有點白，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她找小小談話，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難。
小小把自己的煩惱告訴了李老師，說自己英語不好，怕跟不上進度，
還說班里的同學都不怎么跟她說話。李老師聽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小，別灰心。
英語不好咱們可以慢慢學，每天記幾個單詞，讀一篇課文，時間長了就會了。至于同學，
你可以主動跟他們打招呼，跟他們一起學習，一起玩，慢慢就熟悉了。老師相信你，
你是個有潛力的孩子，只要肯努力，一定能學好。”李老師的話像一束微光，
照亮了小小的心。從那以后，小小開始努力學習英語。每天早上天不亮，
她就起床在宿舍的走廊里背單詞；課間休息的時候，
她拿著課本去辦公室問李老師問題；晚上下了晚自習，她還在教室里做題，
直到宿舍快要熄燈才回去。班里有個叫林薇的女生，成績很好，尤其是英語，
每次考試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小小很羨慕她，經(jīng)常偷偷觀察她學習。
林薇上課的時候總是很認真，筆記記得工工整整，下課了也不怎么玩，要么在看書，
要么在做題。小小把林薇當成了自己的榜樣，她學著林薇的樣子，上課認真聽講，做好筆記，
遇到不懂的問題就及時請教老師和同學。有一次，小小在做英語作業(yè)的時候遇到了一道難題，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只好硬著頭皮去問林薇。林薇正在看書，聽了小小的問題，放下書，
耐心地給她講解，直到她聽懂為止。從那以后，小小和林薇成了朋友，她們一起學習，
一起討論問題，小小的成績也慢慢提了上來。初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
小小考了班里的第二十名，英語成績也從個位數(shù)提到了六十分。李老師在班里表揚了她，
說她進步很大，鼓勵她繼續(xù)努力。那天晚上，小小躺在床上，心里特別開心，
她覺得自己離夢想又近了一步。中考的時候，小小發(fā)揮得不錯，考上了縣里的一所民辦高中。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家里像過年一樣熱鬧。爹買了肉，娘做了一桌子的菜，
還特意給小小煮了兩個雞蛋，說：“丫頭，你真有出息，考上高中了，以后就能上大學了！
”小小拿著錄取通知書，心里既開心又忐忑。她知道民辦高中的學費很貴，
家里的條件并不寬裕，爹和娘為了供她上學，肯定要更辛苦。她暗暗下定決心，
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找份好工作，讓爹和娘過上好日子。
第三章 風雨與荊棘民辦高中的學費比小小想象的還要貴，一年要五千多塊錢。
為了湊夠學費，爹去鎮(zhèn)上的磚廠打工，每天天不亮就去，天黑了才回來，
手上磨起了厚厚的繭子，背上也被太陽曬脫了皮。娘則每天早上四點多就起床，
去鎮(zhèn)上的菜市場批發(fā)蔬菜，然后在村里的路邊擺攤賣，風吹日曬的，臉也變得黝黑。
小小在學校里省吃儉用，每天只吃兩頓飯，中午吃饅頭和咸菜，晚上喝一碗粥。
她很少買新衣服，身上穿的都是娘給她縫補的舊衣服。班里的同學大多家庭條件不錯，
他們經(jīng)常一起去外面吃飯、逛街，有時候會叫上小小，小小總是找借口拒絕，
她知道自己跟他們不一樣，她沒有多余的錢去跟他們一起玩。高一下學期，
班里轉來一個叫張倩的女生，家里很有錢，穿的都是名牌衣服，用的也是最新款的手機。
張倩看不起小小，覺得她土氣、小氣，經(jīng)常在背后說她的壞話。有一次，張倩的手機不見了，
她懷疑是小小偷的，在班里大聲嚷嚷：“肯定是李小丫偷的！她那么窮，肯定是見錢眼開！
”小小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fā)抖，她沖上去跟張倩理論：“你憑什么說我偷了你的手機？
你沒有證據(jù)，不能冤枉人！”張倩冷笑了一聲：“不是你偷的是誰偷的？班里就你最窮，
除了你還有誰會偷我的手機？”班里的同學都圍了過來，有的人在旁邊看熱鬧，
有的人還跟著附和張倩的話。小小覺得特別委屈，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就在這時，
班長站了出來，說：“張倩，你別胡說，沒有證據(jù)不能隨便冤枉人。我們還是先找一找，
說不定手機是你自己放哪兒忘了?！焙髞?，張倩在自己的書包夾層里找到了手機，
原來是她自己不小心放進去的。可她并沒有向小小道歉，反而還說：“就算不是你偷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边@件事對小小的打擊很大，她好幾天都沒心思學習，晚上躺在床上，
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自己特別沒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她甚至想過退學，
回家?guī)偷湍锔苫?，可一想到爹和娘的期望，想到自己的夢想，她又不忍心放棄?/p>
班主任王老師知道了這件事，找小小談了話。王老師說：“小小，別在意別人怎么說，
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的家庭條件不好，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自卑的理由。
你現(xiàn)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用成績證明自己。等你將來有出息了，別人自然會對你刮目相看。
”王老師的話讓小小重新振作了起來。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書、做題。她的成績越來越好，
每次考試都能排在班里的前十名。高二的時候，她還被評為了學校的“三好學生”。
高三是最辛苦的一年，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試卷，上不完的課。小小每天只睡五個小時，
有時候實在太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臉，然后繼續(xù)學習。有一次，她因為過度勞累，
在課堂上暈倒了，被老師和同學送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她是營養(yǎng)不良加上過度勞累導致的，
讓她好好休息。娘接到消息后，趕緊從村里趕了過來，看到病床上的小小，
心疼得直掉眼淚：“丫頭，你怎么這么傻？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要是把身體累垮了，
就算考上大學又有什么用？”小小拉著娘的手，說：“娘，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我想考上大學，想讓你和爹過上好日子，我不能放棄。”娘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只是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桶，里面裝著雞湯：“這是我給你燉的雞湯，你趕緊喝點，
補補身體。”喝著娘燉的雞湯，小小覺得心里暖暖的。她知道，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
爹和娘永遠是她最堅強的后盾。高考結束后，小小估了分，覺得自己考上本科有點懸，
但考上大專應該沒問題。成績出來的時候，她果然考上了一所大專，學的是醫(yī)藥營銷專業(yè)。
雖然不是本科，但小小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知道，這是她努力的結果，
也是她實現(xiàn)夢想的第一步。第四章 勤工與愛戀大專的校園比高中大多了，環(huán)境也更好。
有漂亮的教學樓、寬敞的圖書館，還有設施齊全的操場。小小第一次走進大學校園，
心里既興奮又緊張。她知道，大專的三年是她實現(xiàn)夢想的關鍵時期，她必須好好把握。
大專的學費雖然比民辦高中便宜一些，但對小小家來說，依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小小決定勤工儉學。她在學校的食堂找了一份兼職，
每天中午和晚上幫忙打飯、收拾碗筷，一個月能掙三百塊錢。周末的時候，
她還會去校外的超市做促銷員，一天能掙五十塊錢。勤工儉學的日子很辛苦，每天上完課，
別人都在休息或者出去玩的時候，小小還要去食堂打工，有時候忙到晚上十一點才能回宿舍。
回到宿舍后，她還要抓緊時間復習功課，經(jīng)常熬夜到凌晨一兩點。但小小從來沒有抱怨過，
她覺得能用自己的雙手掙錢，減輕家里的負擔，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大二的時候，
小小在一次社團活動中認識了蕭逸。蕭逸是計算機專業(yè)的，長得高高瘦瘦的，戴一副眼鏡，
看起來很斯文。蕭逸對小小很有好感，經(jīng)常主動找她聊天，
約她一起去圖書館學習、去操場散步。小小對蕭逸也有好感，
覺得他是個很踏實、很努力的男生。但她有點自卑，覺得自己家庭條件不好，配不上蕭逸。
蕭逸似乎看出了小小的心思，他對小小說：“小小，我喜歡你，跟你的家庭條件沒關系。
我看中的是你的善良、你的努力、你的堅強。我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一起努力，一起奮斗。
”蕭逸的話讓小小很感動，她答應了蕭逸的追求，兩人正式確立了戀愛關系。
蕭逸是個有點摳門的男生，平時自己舍不得買新衣服，舍不得吃好吃的，但對小小卻很大方。
他會省下飯錢給小小買她喜歡吃的零食，會在節(jié)日的時候給小小買禮物，雖然禮物不貴重，
但小小卻覺得很溫暖。有一次，小小生病了，發(fā)著高燒，躺在床上起不來。蕭逸知道后，
趕緊從校外的藥店給她買了藥，還煮了粥送到她的宿舍。他守在小小的床邊，給她物理降溫，
照顧了她一晚上。第二天，小小的燒退了，看著蕭逸疲憊的眼神，小小心里特別感動，
她覺得自己沒有選錯人。兩人在一起的日子很甜蜜，他們一起學習，一起進步。
蕭逸的計算機成績很好，經(jīng)常幫小小解決電腦上的問題；小小的英語成績不錯，
也會幫蕭逸補習英語。他們一起憧憬著未來，希望畢業(yè)后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結婚生子，
過上幸福的生活。大三下學期，同學們都開始找工作了。小小投了很多簡歷，但都石沉大海。
醫(yī)藥營銷專業(yè)的就業(yè)競爭很激烈，很多公司都要求有工作經(jīng)驗，或者是本科以上學歷，
小小只是一個大專生，沒有任何工作經(jīng)驗，想要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