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買下別墅的消息,我沒有刻意宣揚,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傳回了我們那個小山村。
一時間,整個村子都炸了鍋。
“聽說了嗎?陳家那個二丫頭,陳念,在深圳發(fā)大財了!買了大別墅!”
“不可能吧?她不是連大學都沒上嗎?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大本事?”
“是真的!我三舅家的表侄子就在深圳,說親眼看見了!開著小汽車,住著洋樓呢!”
“那陳家不是要享福了?出了這么個有本事的閨女!”
各種各樣的議論,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了陳家的耳朵里。
可以想象,我那一家“至親”,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何等的震驚、嫉妒、和……狂喜。
在他們眼里,我還是那個可以被他們隨意拿捏的“血?!?。我發(fā)了財,不就等于他們發(fā)了財嗎?
很快,第二封家信,就寄到了我深圳的公司。
這一次,不再是陳巧那虛偽的筆跡,而是我爹陳建國,用他那手當了一輩子民辦教師的、工整的楷書寫的。
信里,不再提錢的事。通篇都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思念”和“擔憂”。他說,家里蓋了新房子,就等著我回去看看。他說,我媽因為思念我,已經(jīng)病倒了,天天以淚洗面。他說,村里人都說我出息了,他這個當?shù)?,臉上也有光?/p>
信的最后,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家長的口吻說道:
“念念,今年過年,一定要回來。全家都等著你,一起吃個團圓飯。”
好一個“團圓飯”。
這哪里是團圓飯,這分明就是一場準備好了的鴻門宴。他們是想用“孝道”和“親情”,把我騙回去,然后,再上演一出“道德綁綁架”的大戲,逼我把在深圳賺的錢,全都吐出來。
陸遠看完信,直接把信撕了:“陳念,別回去。這幫人,就是一群豺狼。你回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不?!蔽覔u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我必須回去。”
“為什么?”陸遠不解。
“因為,有些債,是必須要當著所有人的面,一筆一筆,清算的?!蔽艺f,“他們不是想吃團圓飯嗎?那我就回去,陪他們吃一頓,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斷頭飯’。”
大年二十八,我回去了。
我沒有開著豪車,也沒有穿著名牌。我只是穿了一身干凈利落的牛仔服,背著一個普通的旅行包,坐著長途汽車,回到了那個生我養(yǎng)我,也毀了我一次的地方。
當我出現(xiàn)在村口時,整個村子都轟動了。
所有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他們看著我,眼神復雜。有羨慕,有嫉妒,有好奇,還有不信。
而我的家人,早已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下,翹首以盼。
我媽趙桂蘭,一看到我,立刻就撲了上來,抱著我的胳膊,開始嚎啕大哭。那演技,不去拿奧斯卡都屈才了。
“我的兒??!你可算回來了!媽想你想得心都碎了?。 ?/p>
我爹陳建國,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欣慰的、慈父般的笑容。
而我姐陳巧,則躲在他們身后,用一種極其復雜的、混雜著嫉妒和貪婪的眼神,偷偷地打量著我。她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到了鎮(zhèn)上的小學當老師,有了一份“鐵飯碗”,但在我這個“百萬富翁”面前,那點優(yōu)越感,早已蕩然無存。
我沒有推開趙桂蘭。我甚至還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媽,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的聲音,溫柔得像水。
我的“配合”,讓他們都松了一口氣。他們以為,我還是那個心軟的、念著親情的陳念。
他們簇擁著我,像簇擁著一個女王,浩浩蕩蕩地往家走。
一路上,趙桂-蘭的大嗓門,就沒有停過。
“哎喲,張家嬸子,看,俺家念念回來了!出息了,在深圳買了大別墅!”
“李大哥,晚上來俺家喝酒啊!念念帶了好東西回來!”
她是在向全村人炫耀。炫耀她的“好女兒”,也是在給我施加壓力。她要把我“衣錦還鄉(xiāng)”這件事,弄得人盡皆知。這樣,待會她要錢的時候,我就不好意思不給了。
我全程微笑著,沒有反駁一句。
回到家里,那棟新蓋的二層小樓,確實氣派。堂屋里,早就擺好了一大桌豐盛的菜肴。我的那個寶貝弟弟陳兵,也和他那個濃妝艷抹的未婚妻,坐在主位上,等著我這個“財神爺”的到來。
這,就是他們?yōu)槲覝蕚涞奈枧_。
可惜,他們不知道。今天,我才是導演。而他們,都只是即將被公開處刑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