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沒過口鼻的窒息感尚未完全消退，那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和緊隨其后的詭異稱謂，如同兩根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蕭焱沸騰的腦髓。
【陛下。】 【歡迎回歸?！?/p>
“陛下”？
這兩個字在腥臭污濁的空氣中震顫，帶來的不是榮耀與權力，而是一種毛骨悚然的錯亂感。仿佛他剛剛爬出的不是黑獄的泥淖，而是某個更深不可測、扭曲現(xiàn)實的深淵。
滔天的恨意和復仇的狂念被這突兀的稱呼猛地一滯，像是狂奔的兇獸驟然撞上一堵無形的墻。蕭焱趴在冰冷滑膩的渠壁上，劇烈地喘息，污水順著他的頭發(fā)、臉頰不斷滴落。血淚混合著污穢，在他臉上劃出猙獰的痕跡。
皇叔虛偽的笑臉、族人慘死的畫面、系統(tǒng)冰冷的任務提示……與這聲“陛下”瘋狂交織、碰撞，幾乎要將他的頭顱撐裂。
“你…叫我什么？”他在腦海中嘶聲質(zhì)問，聲音因極致的情緒和寒冷的侵襲而劇烈顫抖。
系統(tǒng)界面依舊冰冷，數(shù)據(jù)流平穩(wěn)閃爍，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稱呼只是他的幻覺。
【身份驗證通過。權限升級：龍淵模式（初級）?！?【當前可用資源：京都地下潛龍脈絡圖（部分）、鎮(zhèn)龍衛(wèi)舊部暗樁聯(lián)絡點（三處，狀態(tài)未知）?！?【新任務：前往最近暗樁‘聽雨樓’，獲取身份偽裝及基礎補給。時限：兩個時辰。】
沒有解釋。沒有回應。只有新的、更加具體、卻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指令。
“龍淵”？“鎮(zhèn)龍衛(wèi)舊部”？
這些詞語像是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進他記憶的最深處，試圖打開一扇他從未知曉存在的門。門后是什么？是更多的陰謀？還是……另一重真相？
額角被王五撞破的傷口在污水的浸泡下刺疼起來，這疼痛異常清晰，壓過了那瞬間的恍惚和驚悚。
無論這系統(tǒng)是什么鬼東西，無論這聲“陛下”背后藏著何等荒謬的隱秘，它提供的這條路徑，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通向復仇的繩索！
蕭景琰必須死！
這個念頭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壓下了所有翻騰的疑慮和恐懼。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銳利，如同淬毒的刀鋒。
“導航。聽雨樓?！彼谛闹斜涞叵铝睢?/p>
【導航啟動。路線規(guī)劃中……】 視野中，淡藍色的光絲再次浮現(xiàn)，穿透濃重的黑暗，指向排污渠的下游方向。
蕭焱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滿是腐臭的空氣，再次潛入冰冷粘稠的污水中，沿著光絲指引，奮力向前游去。
這條廢棄的暗渠仿佛沒有盡頭。黑暗中，只有水流聲和自己粗重的喘息。體力在急速消耗，寒冷如同無數(shù)細針，扎透肌膚，刺入骨髓。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細微的聲響，還有一點模糊的光亮。
【警告：前方接入活水排污渠，有巡邏船經(jīng)過風險?！?/p>
蕭焱立刻停下，將自己緊緊貼在渠壁的陰影里。
聲音逐漸清晰，是水流聲，還有隱約的、被水波蕩開的談笑聲，從上方的某處傳來。那模糊的光亮，是來自渠壁上方一個巨大的、銹蝕的鐵柵欄之外。柵欄外，似乎是另一條更寬闊的水道，有燈籠的光暈在水面搖曳晃動。
一艘不大的木船，伴隨著搖櫓聲，從柵欄外緩緩經(jīng)過。船上站著兩名提著燈籠的兵丁，穿著京都水巡營的號服，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真他媽晦氣，這大半夜的還得來這臭水溝晃蕩?！?“少抱怨兩句，聽說是在抓什么要犯，黑獄那邊跑了的……” “屁的要犯，這鬼地方，魚都嫌臭！能藏得住人？我看就是上頭瞎折騰……”
聲音隨著小船漸漸遠去。
蕭焱的心跳如擂鼓。黑獄的追兵竟然出動得這么快？！是王五發(fā)現(xiàn)了他逃脫？還是……他鑿穿的那面墻，比他預想的更快被發(fā)現(xiàn)了？
不能再待在水里！
他看向那銹蝕的鐵柵欄。欄桿之間有縫隙，但不足以讓人通過。系統(tǒng)光屏鎖定了幾根銹蝕最嚴重的欄桿根部。
【結構分析：鐵柵欄，根部銹蝕度超過百分之七十?？衫盟掳盗鳑_擊及自身力量破壞?！?/p>
他潛入水下，摸索到那幾根欄桿，雙腳抵住一旁的渠壁，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蹬！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在水下悶悶地傳來。那欄桿劇烈晃動，但并未斷裂。
一次，兩次，三次！
肺部的空氣快要耗盡，眼前開始發(fā)黑。
“咔嚓！”
終于，一聲脆響！一根欄桿從根部斷裂開來！
緊接著是第二根！
形成了一個狹窄的缺口！
蕭焱毫不猶豫，立刻從那缺口處鉆了出去。外面是更寬闊的污水渠，水流明顯湍急了一些。他奮力向上游，小心地冒出頭。
這里是一處相對開闊的水道，兩側是陡峭的、長滿滑膩青苔的石壁。遠處，能看見石階和拱橋的輪廓?？諝庵幸琅f彌漫著臭味，但比那廢棄的暗渠要好上許多。
【路線更新。沿當前水道逆流十七丈，右轉，進入支流?！肯到y(tǒng)導航光絲再次指引方向。
他依言而行，動作更加謹慎，借助岸壁投下的陰影和水中漂浮的雜物隱藏身形。
京都的地下，仿佛另一個世界。錯綜復雜的水道，廢棄的碼頭，巨大的支撐石柱，還有偶爾看到的、高出水面的石臺上堆積的不知名貨物。一切都隱藏在城市的繁華之下，陰暗，潮濕，寂靜無聲。
終于，在拐過幾個彎后，導航光絲指向水道旁一處不起眼的、半沒在水中的石階。石階上方，是一扇低矮的、被厚厚污垢覆蓋的木門，門板上似乎刻著什么圖案，但早已模糊不清。門旁的石壁上，掛著一盞早已熄滅、燈罩破裂的燈籠架子。
【目的地：聽雨樓后門入口?！?【警告：門后存在生命體征，數(shù)量一。狀態(tài)：警戒?！?/p>
蕭焱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緩緩調(diào)節(jié)呼吸。他從污水中摸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碎陶片，緊緊攥在手里，然后，沿著石階，一步步向上挪去。
每一步都輕得像貓。水流從他破爛的衣物上淌下，在石階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他停在門前，側耳傾聽。
門內(nèi)極其安靜，只有一種極輕微的、有規(guī)律的摩擦聲，像是有人在慢條斯理地磨著什么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用陶片尖銳的邊緣，極其緩慢地、輕輕地，叩擊木門。
三長，兩短。這是系統(tǒng)提供的、鎮(zhèn)龍衛(wèi)舊部聯(lián)絡的暗號之一。
門內(nèi)的摩擦聲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靜。
蕭焱全身肌肉繃緊，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捏著陶片。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
“吱呀——”
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木門被從里面拉開一條縫隙。
一張蒼老、布滿皺紋、毫無表情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后。一雙渾濁的眼睛，如同蒙塵的玻璃珠，上下打量著門外這個如同從地獄污水里爬出來的、狼狽不堪的身影。
目光掃過他還在滴水的破爛囚服，掃過他額角凝結的血痂，掃過他赤紅的、充滿野性和警惕的眼睛，最后，落在他那只緊握著兇器般陶片、微微顫抖的手上。
老人身上散發(fā)著一種濃重的、類似藥材和灰塵混合的陳舊氣味。
“找誰？”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風箱，干澀，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蕭焱喉嚨滾動，壓下那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帶著血腥味的恨意，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說出系統(tǒng)提供的名字：“聽雨無痕，龍潛于淵?！?/p>
這是暗號的下半句。
老人的瞳孔似乎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但那古井無波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又盯著蕭焱看了幾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看到靈魂深處。
然后，他默默地、徹底拉開了門。
門內(nèi)是一個極其低矮狹窄的空間，更像是一個儲藏室。堆滿了各種蒙塵的雜物、散亂的竹簡、以及一些散發(fā)著藥草味的瓶瓶罐罐。只有角落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光線昏黃，勉強照亮方寸之地。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灰塵和草藥混合的怪異氣味。
蕭焱閃身而入，老人立刻將門關上，插上門栓。
狹小的空間里，兩人相對而立。老人佝僂著背，身高只到蕭焱的胸口，但那雙渾濁的眼睛抬起來看他時，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壓力。
“你是誰？”老人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
“一個本該死了的人?！笔掛偷穆曇舻统炼硢?，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決絕，“來找一條生路，或者……一條死路?！?/p>
老人沉默了一下，緩緩道：“這里沒有生路，也沒有死路。只有被遺忘的路?！?/p>
“那就走被遺忘的路?！笔掛秃敛煌丝s地迎著他的目光。
老人不再說話，轉身，顫巍巍地走到一堆雜物旁，摸索了片刻，拿出一個破舊的陶碗，從一個黑漆漆的瓦罐里倒出半碗渾濁的、散發(fā)著辛辣氣味的液體，遞了過來。
“喝了它。驅寒，也去味?！崩先说恼Z氣不容拒絕。
蕭焱看著那碗不明的液體，沒有任何猶豫，接過來，一飲而盡。液體辛辣無比，如同一道火線從喉嚨燒到胃里，瞬間帶來一股強烈的暖意，卻也刺激得他差點咳嗽起來。
老人看著他喝完，渾濁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情緒。他接過空碗放回原處，然后又從一堆破布底下，翻出一套疊得還算整齊的、半舊的粗布衣裳，以及一條干硬的布巾。
“換上。你的衣服，燒掉。”老人言簡意賅，指了指角落里一個空著的破筐，示意他在那里換衣，自己則轉過身，慢吞吞地走到油燈旁，拿起一把小銼刀，繼續(xù)慢條斯理地磨著一塊不知名的黑色石頭，發(fā)出那種令人心悸的、有規(guī)律的摩擦聲。
蕭焱快速脫下身上那套幾乎成了破布條、沾滿污穢血漬的囚服，用布巾胡亂擦干身體，換上那套粗布衣裳。衣服略有些短小，但干凈，帶著一股皂角和陽光的味道——這是久違的、屬于正常世界的氣息。
他將換下的囚服卷成一團，扔進老人示意的一個空瓦盆里。老人頭也沒回，只是從旁邊拿起一個小紙包，將一些粉末撒在上面，然后劃燃火折子，丟了進去。
“噗”的一聲輕響，幽綠色的火苗猛地竄起，迅速吞噬了那團代表著他過去數(shù)月無盡痛苦的衣物，散發(fā)出難聞的焦糊味。
做完這一切，老人放下手中的銼刀，轉過身，再次看向蕭焱。換上衣衫后，蕭焱雖然依舊臉色蒼白，頭發(fā)濕漉，但那股屬于死囚的絕望狼狽氣息褪去了不少，露出底下那張原本清俊、如今卻只剩下冰冷棱角和刻骨恨意的臉。
老人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特別是在他那雙燃燒著暗火的眼睛上。
“你要什么？”老人問。
“身份。路引。錢。還有……”蕭焱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淬著冰，“刀?！?/p>
老人似乎并不意外，他走到墻邊，挪開幾個藥罐，手指在墻磚上摸索了幾下，輕輕一按。
“咔噠”一聲輕響，一塊墻磚微微彈開。老人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巧的、油布包裹的東西，遞給蕭焱。
蕭焱接過，入手沉甸甸的。打開油布，里面是幾塊散碎銀子，一張折疊起來的、蓋著模糊官印的紙質(zhì)路引，上面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和籍貫。最后，是一把帶皮鞘的短匕首。匕首樣式古樸，刀柄溫潤，抽出一截，刃口在昏黃的燈光下流出一抹冷冽的寒光。
不是凡品。
蕭焱抬起眼，看向老人。鎮(zhèn)龍衛(wèi)的舊部，一個看守著廢棄聯(lián)絡點的老人，隨手拿出的竟是這等利器？
老人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渾濁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淡淡道：“老物件了。以前一個朋友留下的，用得上就好。”
他將油布包重新包好，塞進懷里。匕首則貼身藏好。冰冷的刀鋒貼著小腹的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和殺戮的沖動。
【基礎補給獲取完成?！?【身份偽裝建立（臨時）。】 【新任務：于聽雨樓潛伏至天明，獲取初步情報。】
系統(tǒng)的提示適時響起。
就在這時，老人忽然側耳傾聽，臉色微微一變。
“外面有動靜?！彼曇魳O低，那雙一直半瞇著的渾濁眼睛驟然睜開，里面閃過一絲鷹隼般的銳光，與他老邁的外表格格不入?！八矤I的船，往這邊來了?！?/p>
蕭焱的心猛地一提！動作這么快？！
老人迅速走到門邊，再次側耳聽了片刻，臉色凝重起來：“不止一艘。他們在搜這條水道。”
他猛地回頭，看向蕭焱，眼神銳利如刀：“你進來時，留下痕跡了？”
“我很小心?！笔掛鸵а?。除非……除非那些人知道他可能逃往這個方向，在進行拉網(wǎng)式搜查！或者……這聽雨樓，早已在別人的監(jiān)視之下？
“不能待在這里了。”老人當機立斷，快步走到房間另一頭，挪開幾個堆疊的木箱，后面竟然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黝黝的洞口，有陰冷的風從里面吹出。
“這條暗道，通往上面聽雨樓的廢柴房。從那里出去，左轉有一條窄巷?！崩先苏Z速極快，“記住，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一直往前走，別回頭！”
“你呢？”蕭焱看向老人。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滿是皺紋的臉像是一朵風干的菊花：“我？一個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守著這點破東西，他們還能把我怎么樣？快走！”
就在這時——
“砰！砰！砰！”
沉重的砸門聲突然從后門傳來，伴隨著粗暴的吼聲：“開門！水巡營搜查逃犯！快開門！”
老人猛地將蕭焱往暗道里一推：“走！”
蕭焱不再猶豫，一頭鉆進了那狹窄黑暗的暗道。
在他身后，傳來老人不慌不忙、甚至帶著點討好意味的回應聲：“來了來了，軍爺稍候，這就開門……哎呦，這大半夜的……”
然后是門栓被拉開的吱呀聲。
蕭焱在黑暗的暗道中手腳并用，奮力向前爬去。身后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被暗道里的風聲和自己的心跳聲所掩蓋。
爬了大約十幾丈，前方出現(xiàn)微弱的光亮和新鮮的空氣。出口被一堆散亂的木柴半掩著。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木柴，鉆了出去。
這里果然是一間堆滿雜物的柴房，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霉味。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推開一條縫隙。
外面是一條狹窄、昏暗的小巷。遠處似乎傳來隱約的喧嘩聲和腳步聲。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裳，將匕首往深處藏了藏，低著頭，快步走入小巷，向左轉去。
正如老人所說，巷子很窄，地面坑洼不平。他盡量讓自己走得自然，融入陰影之中。
然而，剛走出不到二十步。
【警告：前方巷口有生命體征反應，數(shù)量三。匹配特征：京都府衙差役。狀態(tài)：設卡盤查?！?/p>
系統(tǒng)的警告冰冷而急促。
蕭焱腳步猛地一頓，身體瞬間貼緊冰冷的墻壁。
幾乎在同一時間，前方巷口拐角處，傳來清晰的對話聲和腳步聲，火把的光芒將人影拉長，投射在對面的墻壁上，正在向巷內(nèi)移動！
前有堵截！
他猛地回頭。
身后，來時的方向，隱約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甲葉碰撞的清脆聲響！正在快速接近！
后路被抄！
他被堵死在這條狹窄的、無處可躲的巷子里！
火把的光芒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聽到差役不耐煩的呼喝：“那邊！搜仔細點！一只老鼠也別放過！”
蕭焱的手，緩緩摸向懷中那柄冰冷的匕首。
眼底，那剛剛被暫時壓下的血色和瘋狂，再次翻涌而上。
如同被困于絕境的受傷野獸。
蕭焱的脊背死死抵著冰冷潮濕的巷壁，粗布衣衫下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前方，火把的光暈越來越刺眼，差役靴子踩在石板上的聲音雜亂而逼近；身后，甲葉碰撞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迅速合攏。
一條死巷。兩面夾擊。
插翅難逃。
絕望如同冰水，兜頭澆下，卻瞬間被他胸腔里那團毒火蒸騰成狂暴的蒸汽。他不能死在這里！大仇未報，蕭景琰還高坐明堂！他豈能像只老鼠一樣死在這污穢的窄巷？！
眼中血色彌漫，他反手握住懷中那柄短匕的刀柄，冰冷的觸感刺激著神經(jīng)。就算是死，也要拖幾個墊背！
就在他肌肉賁張，即將撲出的前一剎——
【環(huán)境掃描：右側墻壁，三點七尺高度，磚石松動。內(nèi)部為廢棄煙道?！?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突兀響起，同時視野中一道淡藍色的箭頭精準地指向右側墻壁上方一處毫不起眼的陰影。
幾乎是本能，蕭焱腳下猛地發(fā)力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向右側撲去！腳尖在坑洼的墻面上借力一點，身形拔高，右手五指成爪，狠狠摳向系統(tǒng)標注的那點！
“噗嚓！”幾聲微響，幾塊松動的碎磚竟真的被他摳了下來！露出后面一個黑黝黝的、僅容一人勉強鉆入的洞口！一股陳年的煙灰和霉味撲面而來！
“在那邊！” “抓住他！” 前后幾乎同時響起爆喝！火把的光芒猛地照射過來，將他半個身子籠罩其中！
蕭焱毫不遲疑，頭一低，不顧一切地鉆進了那狹窄的洞口！ “咻——” 一道凌厲的破空聲擦著他的腳后跟掠過，狠狠釘在洞口的磚石上，是一支弩箭！尾羽還在嗡嗡震顫！
他猛地縮腳，整個人徹底沒入黑暗。身后傳來氣急敗壞的咒罵和撞擊聲，但那洞口實在太窄，兵丁一時根本無法鉆入。
【導航啟動。向前七步，左轉，向下?！?系統(tǒng)的指引如同暗夜里的唯一星光。蕭焱在絕對黑暗、布滿粘膩煙灰的狹窄通道里拼命爬行，肺部嗆得想要咳嗽，卻死死捂住嘴。身后追兵的叫罵和撞擊聲漸漸模糊。
七步，左轉，向下。 他摸到一個向下的陡坡，幾乎是滑落下去，重重摔在一堆松軟的、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灰燼里。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自己狂亂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他癱在灰堆里，過了好幾息才勉強撐起身體。眼前伸手不見五指，但系統(tǒng)光屏散發(fā)著微光，勾勒出一個更大的地下空間輪廓——這里似乎是一處廢棄多年的巨大灶膛或者煙道底部。
暫時……安全了。
冷汗這才后知后覺地浸透后背。方才那一刻，與死亡真正擦肩而過。
是系統(tǒng)又救了他一次。這個稱呼他“陛下”、來歷詭異的東西。
他靠在冰冷的磚壁上，緩緩調(diào)息。匕首重新藏回懷中，那幾張救命的路引和碎銀子緊緊揣好。
“系統(tǒng)，‘龍淵模式’究竟是什么？鎮(zhèn)龍衛(wèi)舊部又是怎么回事？”他在心中默問，試圖抓住任何一點線索。
【權限不足。需抵達下一安全點或觸發(fā)關鍵記憶節(jié)點解鎖更多信息?！?依舊是冰冷的拒絕。
蕭焱咬咬牙，不再追問。如今之際，唯有走下去。
在絕對的黑暗和寂靜中休息了約莫半個時辰，直到外面的追捕聲徹底消失，他才根據(jù)系統(tǒng)的導航，從這處廢棄灶膛的另一條狹窄出口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