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醫(yī)院的那場對峙后,鶴觀南再沒出現(xiàn)過。
宋向晚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手機安靜得如同死去。
直到第三天下午,病房門被推開。
鶴觀南走了進來,幾日不見,他眉宇間帶著疲憊。
“晚晚,去給清清道個歉,這件事就過去了?!?/p>
宋向晚閉上眼,心口一片麻木:“我沒做過,不會道歉?!?/p>
“你還要執(zhí)迷不悟到什么時候?”他上前兩步,聲音里壓抑著怒火,“那些混混已經(jīng)交代得很清楚了!”
“他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鶴觀南,你從前都是相信我的!”
“可你這次讓我怎么相信你!”似乎被她的態(tài)度激怒,鶴關(guān)南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你自己聽!”
嘈雜的背景音里,一個與她聲音一模一樣的女聲清晰地響起:
“……給她點教訓,劃花她的臉也行,讓她知道搶別人男人的下場……事后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宋向晚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睛。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可說?”鶴觀南收起手機,“晚晚,你太讓我寒心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發(fā)誓會永遠信任她的男人,所有辯解的話都卡在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一片死寂的沉默。
她還能說什么?
他信了錄音,信了夏清清,信了那些混混,唯獨不信她。
見她始終一言不發(fā),鶴關(guān)南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幾天后,宋向晚獨自辦完出院手續(xù)。
剛走出醫(yī)院大門,一輛黑色面包車疾馳而來,猛地停在她身邊。
車門滑開,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刺鼻的氣味涌入,她瞬間失去意識。
再次恢復知覺時,眼前一片漆黑。
她被粗糙的麻繩緊緊捆綁,嘴被膠帶封死,整個人被塞在狹小的麻袋里,動彈不得。
直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以及她熟悉的兩道嗓音。
“關(guān)南哥,我們這樣……真的好嗎?雖然這個人那么壞,又一次想傷害我,可是……”
“清清,你就是太善良?!柄Q觀南的聲音帶著無奈的寵溺,“我們只是給他個教訓,讓他以后不敢再接這種活,免得再去害人?!?/p>
“但我還是怕……我不敢打人……”
“別怕,有我在,你只需要站在這里,看著我?guī)湍阌懟毓谰秃?。?/p>
宋向晚在麻袋中劇烈地掙扎起來,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嗚咽。
“嗯?”鶴觀南似乎聽到了動靜,腳步聲朝她靠近了些,“這聲音……”
“怎么了,關(guān)南哥?”夏清清帶著哭腔的聲音適時響起,“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沒用了?連教訓壞人都不敢……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反正、反正我也沒真的受傷……”
腳步聲因此頓住,鶴關(guān)南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行,不能這么算了,必須讓他長記性?!?/p>
“別怕,清清,對付這種人,不能心軟,我教你,來,握著棍子。”
下一秒,棍棒落在身上發(fā)出悶響,一聲接著一聲,伴隨著夏清清假意的驚呼和鶴觀南低沉的鼓勵。
“……就這樣,對……以后沒人能欺負你……”
世界只剩下無止境的痛楚和絕望。
她像破碎的玩偶,在狹小的黑暗空間里承受著來自最愛之人的暴行。
“關(guān)南哥……我沒力氣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又模糊地聽到夏清清喘息的聲音。
鶴觀南低笑一聲,語氣里帶著憐惜:“怎么這么柔弱?以后沒有我保護你可怎么辦?”
夏清清的哽咽恰到好處:“我……我會努力學會保護自己的……”
外面沉默了一瞬。
然后,是鶴觀南低沉而清晰的聲音:
“……以后如果再有麻煩,隨時來找我?!?/p>
腳步聲逐漸遠去。
過了一會兒,有人走過來,粗魯?shù)馗铋_了綁住麻袋口的繩子,模糊的光線透入麻袋,宋向晚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睜開雙眼。
透過麻袋的縫隙,她看到不遠處,鶴觀南正小心翼翼地護著夏清清的頭,將她送進車里。
車子絕塵而去,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一如之前的無數(shù)個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