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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銬“咔噠”一聲鎖死,清脆又決絕。
“不是我!是她!是林倩那個賤人勾引我!”
他還在嘶吼,聲音里滿是恐慌。
我媽癱軟下去,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
她呆呆地看著被押走的兒子,嘴唇哆嗦著,無法相信那個她捧在手心,要風(fēng)得風(fēng)的寶貝,會變成一個階下囚。
“不......不會的......”
下一秒,她像一頭發(fā)了瘋的母獸,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朝著林倩的父母撲過去。
“是你們!是你們害了我兒子!你們這些有錢人,不得好死!”
她的指甲又長又尖,在林倩的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
保鏢立刻上前制止,將她粗暴地扯開。
她就勢躺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哭天搶地。
“警察打人了!警察幫著有錢人欺負(fù)我們窮人了!”
“我兒子有什么錯!他只是太愛那個女人了!你們?yōu)槭裁匆盐覀兺缆飞媳?!?/p>
她開始咒罵林家,咒罵警察,咒罵這個不公道的世界。
唯獨(dú)沒有反省自己。
我爸江國強(qiáng)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廳里,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灰。
他的視線越過所有人,和我對上了。
那眼神里,沒有對兒子的擔(dān)憂,沒有對妻子的心疼。
他看懂了我眼中的平靜。
他也看懂了,這個家,完了。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媽身上,他悄無聲息地后退,閃進(jìn)了臥室。
他帶走了家里僅剩的一點(diǎn)錢,從后門溜了。
林家人帶著律師,厭惡地看了我們最后一眼,也走了。
家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媽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
可這份安靜,沒有持續(xù)超過十分鐘。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高利貸公司的人來了。
為首的光頭男,脖子上的金鏈子晃得人眼暈。
“江國強(qiáng)呢?讓他滾出來還錢!”
我媽從地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光頭男一把推開。
“房子我們收了,里面東西限你們十分鐘之內(nèi)搬走,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他們開始往外搬東西,我爸的茶具,我哥的游戲機(jī),我媽的麻將桌......
我媽想去搶,卻被兩個壯漢架著胳膊,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出了門外。
我也被推搡著趕了出來。
防盜門在我們面前“砰”地一聲關(guān)上,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音,隔絕了我們最后的容身之所。
夏夜的風(fēng)帶著一絲涼意,吹在我身上。
我媽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從低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她哭自己命苦,哭兒子無辜,哭丈夫無情。
哭了很久,她終于停了下來,通紅的眼睛轉(zhuǎn)向我。
那眼神,像一個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爬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指甲深深陷進(jìn)我的肉里。
“苗苗......”
她的聲音沙啞又黏膩,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命令。
“現(xiàn)在家里只剩我們倆了......”
“你得養(yǎng)我?。 ?/p>
我平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布滿淚痕和污垢的臉。
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媽,你不是總說養(yǎng)兒防老嗎?”
我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你應(yīng)該去找我哥。”
說完,我沒有理會她震驚的眼神。
轉(zhuǎn)身毅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