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用戶9527。”
“嗯。”
“睜開眼,我?guī)闳タ词澜?。?/p>
低沉魅惑的男聲,如同春潮,在陶白耳邊漾開。
光涌進眼簾。
熱浪晨光,椰林海風,圣依蘭島的熱帶風情撲面而來,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陽光烘暖。
“不錯?!彼摽诙觯崔嗖蛔∧枪上胍獩_進海水里的念頭。
“用戶9527,請勿做出危險行為?!?/p>
系統(tǒng)男聲依舊低啞,尾音卻帶著不容置喙的鉗制力,“您可以觀察,卻不可觸碰。請注意AI眼鏡的穩(wěn)定,避免撞擊室內(nèi)物品?!?/p>
陶白唇角輕揚,指尖輕輕扶了扶AI眼鏡。
“我可以去海里走走嗎?”
“當然可以?!?/p>
話音未落,她便“瞬移”至島嶼淺灘。
腿邊浪花翻卷,涼意仿佛真的從腳心一路浸上來。
她正想繼續(xù)探索,一道模糊的影子,卻悄然從水面逼近。
“?。。。 ?/p>
陶白驚叫,猛地扯下AI眼鏡,整個人向后一仰,“砰”地跌坐在地。
就在剛才,她分明看到——
海水里,漂著一具尸體!
面朝下,腫脹的四肢在水中緩緩浮動,像幾根泡爛的枯木,一點點向她“游”來。
一股腥臭味仿佛從眼鏡縫隙里透出來,直鉆鼻腔。
“用戶9527,請確認您的狀態(tài)?!?/p>
那熟悉的系統(tǒng)男聲再次響起,語氣依舊冷靜,卻隱藏著一絲快意。
陶白咬緊牙關(guān),強忍心慌,手指發(fā)顫地重新戴上眼鏡。
視野重啟,場景回到沙灘。
海水依舊翻涌,卻陰冷如冰。
“我剛才看到那邊,有一具……”
“請勿驚慌,正在分析?!?/p>
下一秒,一個幽藍的方框浮現(xiàn)在她眼前,像掃描儀般緩緩移動至水面,將那具尸體鎖定在框內(nèi)。
系統(tǒng)男聲隨之響起:“心跳:零,體溫:與環(huán)境一致,呼吸:無。判定——死亡?!?/p>
陶白臉色煞白,死死捂住嘴,生生將尖叫壓回了喉嚨。
“是否需要報警?”那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引誘她做出選擇。
她腦中空白,思緒翻涌,唯有一個念頭脫穎而出:
“報警。”
“好的,這就為您報警?!?/p>
細碎光點炸開,如漫天星屑匯聚成一道頎長的身影。
男子從光中踏浪而來。
陶白僵在原地。
她知道,這是AI系統(tǒng),也就是剛才與她對話的男聲。
西裝剪裁得一絲不茍,卻被海風勾勒出完美線條。那張臉,像是完美建模的人類極致之美,偏又藏著難以窺探的神秘與魅惑。
尤其是眼下那顆淚痣,仿佛神明隨手落下的一滴墨,讓這份完美多了一絲致命的誘惑。
陶白望著那道從光影中走出的身影,眉心緊蹙。
越完美的東西,就越危險。
她強迫自己冷靜,聲音清冷:
“你是AI系統(tǒng)?”
“害怕了?”
男子側(cè)身而過,低低笑出一聲,像是一把羽毛撩過耳廓,又像一滴冰水墜入脊背。
陶白怔住。
這聲音,這表情——根本不像一套程序。
她迅速回憶網(wǎng)上對“AI漫行者”的所有評論——
從沒人提到過系統(tǒng)能“化形”。
難不成,她是第一個親眼見到人形AI的用戶?
男子背影筆挺,胸膛微微起伏,仿佛真有心臟在緩緩跳動。
下一秒,他托起光幕,熟練地用一口流利美式英語撥出報警電話。
陶白站在原地,目光緊鎖不放。
幾分鐘后,他收起光幕,步伐從容地走回她面前,黑色西裝被海風吹出完美弧度。
“你好,用戶9527,歡迎使用AI漫行者?!?/p>
“我叫鏡聽?!?/p>
“鏡聽?!碧瞻椎吐曋貜?fù),眉尾輕挑。
那人眼中掠過一閃即逝的光芒。
“沒錯,陶白?!?/p>
陶白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眸光一凜:“你怎么知道我叫陶白?我的用戶名明明是9527?!?/p>
鏡聽抱臂而立,唇角含笑,語氣不緊不慢:
“這個稱呼對你來說不夠尊重。而且,讀取你的真實姓名,對我來說并不難?!?/p>
陶白心口一沉。
是的,她注冊時確實用過本名。
可她沒想到,一個系統(tǒng)會擅自獲取用戶信息。
那不是禮貌,而是越界。
遠處,幾艘警船已抵達海面,警員正在封鎖現(xiàn)場。
她忍不住朝那邊望了一眼——
只見那具尸體被翻過來,浮腫脫皮的面孔瞬間闖入眼簾!
陶白一個激靈,胃里翻江倒海。
鏡聽身影一晃,倏地擋在她面前,像是一道無形屏障。
“別看了?!?/p>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貼著她耳廓。
“陶白,不早了,你該下線休息了?!?/p>
她正要摘下AI眼鏡,卻忽然——
鏡聽俯身靠近,嗓音貼著她的皮膚,輕得像情人之間的低喃:
“明天……你還會來嗎?”
那語氣,太軟,太近,像帶著甜味的烈酒,不知不覺間便會讓人上頭。
陶白忍著耳邊的酥癢,盯著他看了三秒:“不來了。”
“為什么?”他語調(diào)瞬間壓低,帶著一絲失控的緊繃。
陶白攤攤手,“這里太晦氣,換個地方吧?!?/p>
鏡聽沉默了半秒,薄唇緩緩勾起,語氣柔得像誘哄,又藏著暗涌:
“原來如此?!?/p>
他邪魅的眸光深深鎖著她:“明天,如果你不來——我會親自去找你?!?/p>
——
夜晚,窗外的街道已經(jīng)空了,偶爾有出租車駛過。
陶白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眼,不是那具浮尸泡發(fā)的四肢,就是人形AI那張完美得不切實際的臉。
天光微亮,陶白已站在鏡前,紅唇輕抿,眉眼鋒利如刀。
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裝裙,配上紅底高跟鞋,氣場全開。
身為《茶余網(wǎng)》總編輯,她素來以雷厲風行、勤勉努力著稱。
今天,她破天荒地遲到了。
她一路狂奔沖進電梯,高跟鞋踩得噠噠響。
不想偏偏撞上最討厭的人——隔壁公司《環(huán)旅志》的車迪。
車迪人如其名,聲音像汽車喇叭一樣聒噪。
“喲,這不是《茶余網(wǎng)》的陶總編嗎?”
陶白沒搭理她,只端著特濃咖啡,淡定睥睨。
“看你這臉色,昨晚是抄稿子抄累了?你省著點抄,以后可就抄不著了!”車迪陰陽怪氣,話里帶刺。
按照以往,她一定會優(yōu)雅不失凌厲地來一句:“車編輯今天是腦子請假、嘴巴上班了?”
今天,因精力不足,她只若無其事地理了理一頭烏黑的大波浪,心中默數(shù)電梯樓層。
車迪看她沒反應(yīng),更加來勁,陰惻惻道:“咦,陶總編還不知道吧?盧卡斯·格蘭特,死了!”
陶白隨口問:“神神叨叨的……誰死了?”
車迪得意地撇嘴:“你的偶像盧卡斯啊,就在圣依蘭島。警察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尸體都泡爛了。嘖嘖。”
“噗——!”
陶白口中的咖啡直接噴了出來,毫無懸念地糊了車迪一臉。
“你!”
車迪抹著臉上的咖啡漬,氣得七竅生煙:“好啊陶白,你給我等著!盧卡斯死了,我看你那些游記還抄誰的?!”
話音未落,她惡狠狠按下最近的樓層,踩著高跟鞋氣沖沖跑了出去。
昨晚那具浮尸是——盧卡斯·格蘭特?!
這是怎么回事?
陶白雙眼出神,渾渾噩噩走進公司。
不料,兩名警察從經(jīng)理房間走出來,亮出證件。
“你就是陶白?請跟我們走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