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酒,我包了!”
“你的肉,管夠!”
趙徹的聲音,如同帶著魔力一般,在典韋的耳邊不斷回響。
酒……
肉……
這兩個字,像兩把無堅不摧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典韋心中最柔軟,也最渴望的地方。
他那雙銅鈴般的虎目,瞬間就紅了。
是啊……
自從殺了人,開始這東躲西藏的日子,自己過的是什么生活?
風(fēng)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
渴了,就捧起山泉水猛灌一氣。
餓了,就去林子里打些野兔山雞,連鹽巴都沒有,就這么架在火上烤得半生不熟,胡亂填進肚子里。
那味道,別提多寡淡了。
至于酒……
他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聞到酒香,是什么時候了。
有好幾個月了吧?
這幾個月里,他嘴里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有時候做夢,都能夢到自己抱著酒壇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叫一個痛快!
可每次醒來,面對的都是冰冷的夜,和咕咕叫的肚子。
那種巨大的失落感,足以將一個鐵打的漢子逼瘋。
而現(xiàn)在……
眼前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公子哥,卻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承諾。
酒,管夠!
肉,管飽!
這六個字,比任何花言巧語,比任何宏圖大志,都來得更加直接,更加震撼人心!
典韋的呼吸變得無比粗重,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一頭即將掙脫牢籠的猛虎。
他看著趙徹,看著那張年輕而真誠的臉。
他能看出來,趙徹不是在開玩笑。
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充滿了對他的欣賞和……信任!
士為知己者死!
這句話,再一次從他心底深處涌了上來。
他典韋雖然是個粗人,但也知道什么叫知遇之恩!
萍水相逢,這位趙公子不僅不嫌棄他是個通緝犯,還愿意為他花錢消災(zāi),甚至愿意與他共謀大事!
最重要的是,他懂自己!
他懂自己對酒肉的渴望,懂自己對兄弟義氣的看重!
這樣的主公,去哪里找?
跟著他,或許真的能闖出一番名堂!
就算闖不出來,能天天有酒喝,有肉吃,也比在這山里當(dāng)野人強上一萬倍!
典韋心中的天平,在這一刻,徹底傾斜了。
他那張黝黑的臉上,所有的猶豫、掙扎、顧慮,都在瞬間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和堅定!
他猛地后退一步。
然后,在趙徹驚訝的目光中,將那對八十斤重的鑌鐵雙戟,“哐當(dāng)”一聲,重重地插在了身旁的地上。
緊接著,這個虎背熊腰,能生撕虎豹的絕世猛男,竟是“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他右膝著地,左腿弓起,挺直了如鐵塔般的腰桿,雙手抱拳,對著趙徹,深深一拜!
那甕聲甕氣的聲音,此刻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與肅穆。
“公子大恩,典韋無以為報!”
“從今往后,俺這條命,就是主公的!”
“主公讓俺往東,俺絕不往西!”
“主公讓俺殺狗,俺絕不攆雞!”
“典韋,見過主公!”
最后四個字,典韋幾乎是吼出來的,聲如洪鐘,震得周圍的林木都簌簌作響!
主公!
當(dāng)這兩個字傳入耳中,趙徹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電流,從腳底板瞬間竄到了天靈蓋!
爽!
太他媽的爽了!
他成功了!
他真的收服了典韋!
這個三國步戰(zhàn)第一人,這個忠義無雙的古之惡來,從今天起,就是他趙徹的人了!
趙徹的內(nèi)心,瞬間被狂喜所填滿,臉上那壓抑不住的笑容,燦爛得如同盛開的菊花。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地對著某個歷史名人,說了一聲抱歉。
‘對不住了,曹老板!’
‘你的貼身保鏢隊長,現(xiàn)在歸我了!’
‘沒辦法,誰讓我先遇到了呢?’
‘再說了,典韋跟著你,最后還不是因為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為了保護你去打炮,結(jié)果把命給丟在了宛城?’
‘跟著我,絕對不會有這種破事!’
‘我保證,讓他吃香的喝辣的,活得比誰都滋潤!’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趙徹連忙回過神來。
他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一臉赤誠的典韋,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這,就是他在這亂世之中,收服的第一個班底!
也是他復(fù)興大秦,最堅實的一塊基石!
“典大哥,快快請起!”
趙徹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用力,想要將典韋扶起來。
可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典韋那魁梧的身軀,卻紋絲不動,穩(wěn)如泰山。
典韋抬起頭,那雙虎目直勾勾地看著趙徹,固執(zhí)地說道。
“主公不答應(yīng),俺就不起來!”
趙徹見狀,心中既是好笑,又是感動。
這真是個一根筋的實在人啊!
他不再堅持,而是鄭重其?地點了點頭,朗聲說道。
“好!”
“從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稱,禍福與共,生死相依!”
“典大哥,請起!”
聽到趙徹的承諾,典韋那張粗獷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嘿嘿,謝主公!”
他這才順著趙徹的力道,猛地站起身來。
趙徹扶著他,只感覺自己像是扶住了一堵墻。
他用力地拍了拍典韋那比自己大腿還粗的胳膊,哈哈大笑道。
“走!回家!”
“今天,咱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典韋咧開大嘴,笑得像個孩子,扛起雙戟,大步流星地跟在趙徹身后,朝著山下的趙府走去。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趙府內(nèi),燈火通明。
正堂之中,一張巨大的案幾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佳肴。
而在案幾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陶制酒壇,壇口的封泥一拍開,一股醇厚濃郁的酒香,瞬間彌漫了整個正堂。
“咕咚!”
典韋坐在案幾旁,眼睛都看直了,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口水差點就流了下來。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豐盛的宴席!
趙徹坐在主位上,看著典韋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心中好笑,親自為他斟滿了一大碗酒。
“典大哥,別看著了。”
“今天,這些都是你的!”
“來,我先敬你一杯,感謝你白天的救命之恩!”
趙徹端起酒碗,豪爽地說道。
典韋聞言,連忙端起面前那比他臉還大的酒碗,甕聲甕氣地說道。
“主公言重了!這可使不得!”
“是俺該敬主公!”
“要不是主公收留,俺現(xiàn)在還在山里啃樹皮呢!”
“主公,俺敬你!”
說著,他便仰起脖子,將滿滿一碗烈酒,“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哈——!”
喝完之后,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滿臉的舒爽和愜意。
“痛快!痛快?。 ?/p>
這酒,真他娘的帶勁!
趙徹見狀,也是哈哈一笑,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好!典大哥好酒量!”
“來,吃肉!吃肉!”
趙徹指著滿桌的菜肴,熱情地招呼道。
得了趙徹的允許,典韋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一把撕下一條肥碩的豬后腿,也顧不上燙,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唔……好吃!真香!”
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含糊不清地贊嘆著。
左手抓著豬腿,右手端起酒碗,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滿嘴流油,不亦樂乎。
那吃相,簡直就像是餓了十天半個月的猛虎下山,看得一旁的侍從們都目瞪口呆。
趙徹只是微笑著看著,不時地為他添酒。
“慢點吃,典大哥,別噎著?!?/p>
“鍋里還有,都是你的,管夠!”
“嘿嘿,謝主公!”
典韋嘴里塞滿了肉,還不忘咧嘴一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典韋已經(jīng)喝下了七八碗烈酒,吃了半只烤乳豬,一個大肘子,還有半盤子牛肉。
他那張黝黑的臉,已經(jīng)喝得通紅,眼神也開始有些迷離。
可就在這時,他卻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碗,不再去碰那酒壇子,只是專心致志地對付起了眼前的肉食。
趙徹見狀,有些疑惑。
“嗯?典大哥,怎么不喝了?”
“這酒,不合胃口?”
典韋抬起頭,雖然帶著幾分醉意,但眼神卻異常清明。
他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回主公,酒是好酒!”
“但是,不能再喝了。”
“再喝,就多了?!?/p>
趙徹一愣,“多了又何妨?今天說好了不醉不歸的?!?/p>
典韋卻一臉嚴(yán)肅地放下了手中的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正色道。
“主公,那不一樣?!?/p>
“俺現(xiàn)在是主公的護衛(wèi),職責(zé)在身?!?/p>
“若是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萬一有宵小之輩前來,誰來保護主公的周全?”
“護衛(wèi)之職,時刻都要保持清醒!”
“喝酒誤事,俺不能犯這種錯!”
聽到這番話,趙徹徹底愣住了。
他看著典韋那張寫滿了認真的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忠義!
這就是刻在典韋骨子里的忠義!
哪怕只是剛剛認主的第一天,哪怕只是在一場接風(fēng)宴上,他都已經(jīng)將自己的職責(zé),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有這樣一個護衛(wèi)在身邊,夫復(fù)何求?
趙徹心中感慨萬千,端起酒碗,鄭重地說道。
“好!說得好!”
“典大哥,有你這句話,我心甚慰!”
“我不勉強你,這碗酒,我自罰!”
說罷,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典韋看著趙徹,憨厚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主公,聽懂了他的意思。
宴席繼續(xù),但氣氛卻悄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趙徹看著大快朵頤的典韋,思緒卻已經(jīng)飄向了遠方。
收服了典韋,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雖然他自稱是嬴政后人,肩負著復(fù)興大秦的使命。
但這些,現(xiàn)在說出來,都還太遙遠,也太空洞。
他很清楚,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什么血脈,什么家世,都是虛的!
漢室宗親劉備,前期不也一樣顛沛流離,跟喪家之犬似的?
四世三公的袁紹,最后不也落得個兵敗身死的下場?
歸根結(jié)底,這個時代,講的是拳頭!
誰的拳頭硬,誰的兵多將廣,誰說的話,才是道理!
自己現(xiàn)在雖然有了一個典韋,但力量還是太薄弱了。
一個頂級武將,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卻無法幫自己打下一片江山。
必須盡快擴充自己的實力!
趙徹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看來,前往洛陽買官的事情,必須盡快落實了!’
他心中暗暗盤算。
現(xiàn)在是光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
算算時間,黃巾之亂,馬上就要爆發(fā)了!
一旦天下大亂,各地交通阻絕,官道上到處都是亂兵和流寇,再想去洛陽,可就難如登天了。
必須搶在黃巾之亂徹底爆發(fā)之前,用養(yǎng)父留下的金餅,為自己謀一個出身,一個可以名正言順招兵買馬的身份!
只有手握兵權(quán),才能在這亂世之中,擁有立足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