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前男友依舊對我陰魂不散。不是死纏爛打的陰魂不散。是真的陰魂。
我是一名入殮師。男友賭氣和我進行近兩年冷靜期后。見到的最后一面是在殯儀館。
秉持尊重逝者的工作原則。我還是極其負責(zé)地處理好了蕭桁的遺體。當(dāng)晚我就覺得肩頭一沉。
被這只賴皮鬼以最高接受距離只有 20 厘米死死地纏上了?!改愦_定現(xiàn)在也要和我一起?
」我站在浴室門口。那鬼毫不猶豫地穿過玻璃門貼上我的后背。「又不是沒看過?!篃釕贂r,
情到濃處時他調(diào)情的一句「我做鬼也要纏著你?!拐娴膽?yīng)驗了。
1蕭桁是我下班前處理的最后一具遺體。他完整地躺在那里。身上沒有任何一處破損。
不像病死,更不像意外身亡。他媽一哭二鬧三上吊,說自己兒子不可能會自殺。
知道是我整理蕭桁遺容后,她發(fā)瘋地沖上來。差點沒把我當(dāng)場掐死和她兒子一起陪葬。
「要不是你這只狐貍精,阿桁他怎么會自殺?!」「你就應(yīng)該和你那孬種父親一起跳樓,
而不是騙我兒子幾百萬,替你還債之后又逼得他去死!」我被她吼得太陽穴發(fā)疼。
「蕭桁先生家屬,請您冷靜一下?!埂杆劳鲎C明上,
明明白白地顯示您兒子是服用安眠藥后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我和您兒子早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默認和平分手,
您口中的那五百萬是我白紙黑字簽了借款合同的,不知道騙財是從何而來?」「錢我會還清,
蕭桁先生的這筆遺產(chǎn)也會按照法定繼承回到您手中。出了這種意外確實很痛心,
還請節(jié)哀順變?!瓜掳嗟男那楸粩嚨靡粓F糟。開車的路上眼皮不自覺打顫,差點發(fā)生追尾。
在小區(qū)門口買了份云吞,撒在了半道上。等了半個小時電梯,
最后發(fā)生故障只好徒步爬了 27 層樓。「怪不得別人罵見到前男友覺得晦氣呢。」
這一天倒的霉快趕上半年的量了。一進門,燈泡忽閃幾下隨即熄滅。
如果這些事情一連串地發(fā)生在一個獨居女生的身上,會覺得頭皮發(fā)麻。
但可惜我一個 21 世紀(jì)的堅定唯物主義者,是絕對不會……確實不可信其無。
我打開手機電筒,看見洗手臺鏡子上的挨緊的兩張臉?!肝揖驼f怎么肩膀那么沉。」
「蕭桁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贡成系哪腥穗p手環(huán)過我的脖子,
臉頰極其依賴地埋在我頸間。沒有溫度,重量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室外高達 38°的天氣,不開空調(diào)也覺得背上涼颼颼的。「誰說和平分手了?」
他看起來有點委屈?!改膶η閭H冷靜期兩年,不是分手是什么?」「我不找你,
你就不知道主動聯(lián)系我嗎?你就是不愛我?!刮以噲D把他環(huán)著我的手扯松些。「你去了澳門,
聯(lián)系方式全把我拉黑了,我怎么找?」「有心者不用教,無心者教不會。
我都重復(fù)了兩遍我要去澳門,你不挽留也就算了,居然連追夫都懶得追?!?/p>
「我們又不是普通情侶?!刮业卮?。2我和蕭桁從小是青梅竹馬,
從幼兒園開始他就跟在我屁股后面。還是個極其難對付的少爺脾氣。膽小挑剔,敏感玻璃心,
還傲嬌得不行,大小慪氣全靠我自己猜。礙于他爸在澳門開**,那身家實在惹不起。
我才忍了一年又一年。高中畢業(yè),小少爺終于豁出去主動表了白。
被我果斷拒絕后自尊心大傷,撂下狠話說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
如果不是我家出了事故突然破產(chǎn),我是絕對不會上當(dāng)和他在一起的。
和家里請了尊大佛伺候有什么區(qū)別。負債兩千萬后,我爸那一年里變賣了所有家產(chǎn)。
一家四口幾乎是要露宿街頭的程度。爺爺接受不了變故,腦溢血住了半個月 ICU,
享年八十二歲離世了。我依然記得媽媽帶著弟弟出國前。她做了一桌子我喜歡的菜。
說這么多年里,最愛的是我,最對不起的也是我。她的離開成了壓死我爸的最后一根稻草。
無論我怎么挽留,他還是決絕地從頂樓一躍而下。除了沒還完的債,
他們什么都沒有給我留下。還告訴我要好好活下去。蕭桁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像電視劇里演的黑道大佬。帶著一群保鏢,提著幾個手提箱。把一張合同甩在桌面上。
「我?guī)湍氵€債,但前提是你要做我女朋友?!埂钢钡轿覅捑?,或者我不再需要你?!?/p>
蕭小少爺是如愿以償了。讓我當(dāng)了三年的合同女友?!改愫灪贤臅r候,說無論我生幾次氣,
都會把我哄回來,不會覺得我煩,不會讓我自己一個人,這些話你都說過對不對?」
睡覺前蕭桁還在翻舊賬,在我耳邊喋喋不休。我翻身和他面對面,手捧住他的臉頰。
「是我做得不對,但我明天還得上班,先睡覺好不好?」我拍著他的背,
像以前安撫他情緒波動的時候一樣。這招不僅對他生前有用,死了也一樣有用。閉上眼,
我反而沒了睡意?!缸詺ⅰ惯@個詞在蕭桁身上并不成立。他從小就怕死,
流個鼻血都會多想到不治之癥上,然后害怕得睡不著。雖然在我身上他幼稚又麻煩。
但作為一個賭王的兒子,他的智商和情商都無可挑剔。他父親娶了很多女人,而在內(nèi)地,
這么多年卻只有蕭桁和趙芝怡母子倆。在眾多子嗣里,
蕭桁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博取到父親的一點點偏愛。比起自殺,我更愿意相信,
是有人在蓄意營造一個假象。3第二天一早,比被前男友鬼魂纏上更讓我頭疼的事就發(fā)生了。
瘋狂按響的門鈴比我的奪命起床鈴來得更快?!冈S知瀅,吵死了?!故掕煸谖叶吢裨?。
被鬼壓了一晚上床的我支起發(fā)疼的四肢走到門口。透過貓眼,我看見幾個高大的黑衣保鏢,
和站在中央氣勢洶洶的貴婦人。一大早鬧得整層樓都不得安寧?!肝?,你媽到底要干嘛?!?/p>
我偏頭問繼續(xù)貼上來的男人?!肝也恢馈!故掕斓奈舱{(diào)帶著沒睡醒的慵懶。
怕被其他業(yè)主投訴,我只能開門迎敵。趙芝怡眼睛看起來仍有些紅腫,但穿著依舊得體大方。
沒等我開口。一個保鏢大漢遞了張紙過來?!高€說不是騙財!」「他寫了遺囑,
三分之二的遺產(chǎn)全給你了,我真不知道你是給阿桁下了什么藥。」我低頭,
看見遺產(chǎn)所屬人的名字時太陽穴一跳?!改愕降装l(fā)什么瘋?」
我低聲質(zhì)問下巴墊在我肩頭的男人。一個巴掌忽然落到我臉上,火辣辣地發(fā)疼。
我抬頭看向幾近發(fā)狂的優(yōu)雅女人。「我是瘋了!」
「阿桁他爸把國內(nèi)整個珠寶產(chǎn)業(yè)都給了他名下,他居然變賣成個人資產(chǎn),
全部轉(zhuǎn)移給了你這個婊子!」蕭桁的表情終于有了改變,盯著自己的生母。
眼神兇狠得沒有一絲溫度。他慢慢從我身上離開,朝離趙芝怡最近的保鏢一只手探去。
保鏢的手不受控制抬起來,忽地朝女人揮去。又在距離她鼻尖僅剩半厘米不到時突然停下。
我死死地拉住蕭桁,不讓他繼續(xù)。趙芝怡被嚇得跌倒在地,姣好的容顏失了顏色。
「太太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贡gS急忙跪到女人跟前,一下下自掌。
「我剛才完全不受控制……」趙芝怡心有余悸地被扶起來?!岗w女士,
關(guān)于遺產(chǎn)方面的問題我的確不知情。」「但我也有問題想問您,您有了解過自己兒子嗎?」
「他的為人,你也完全不知情嗎?」女人一瞬間愣在原地,隨即冷笑。「你一個外人,
有什么資格問我這些?」我把遺囑還回去?!高@遺囑是否有效,您可以去仔細詢問相關(guān)人士,
也可以請律師,我全力配合?!埂傅埐灰瘳F(xiàn)在這樣打擾我的私人空間?!冠w芝怡理虧,
臉色難看。在我關(guān)門的剎那,她再次叫住我?!讣热幌碛辛宋覂鹤拥倪z產(chǎn),
明天的葬禮也麻煩你抽空參加。」我點頭,看著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
蕭桁像個沒事人,指尖卷著我的發(fā)尾把玩著。趙芝怡那一巴掌真是下了狠勁。
我用冰塊簡單敷過后依然肉眼可見的紅腫。4「還疼嗎?」蕭桁自責(zé)地盯著我的臉。
「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我無視他的馬后炮,悶聲換好衣服。
身上那的那只麻煩鬼一把將我?guī)У搅舜策?。「蕭桁!」我忍無可忍?!改阍诠治覍Σ粚Γ俊?/p>
「我的家庭太復(fù)雜,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要因為我處理很多針對性的事情,
就連我死之后也不得安生。」「瀅瀅,對不起?!刮易谒壬希犞f著愧疚的話,
然后手探進我剛整理好的衣服底下動手動腳。「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應(yīng)該去找你媽,
去找你爸,偏找我這個非親非故的前女友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顾麗灺暤馈?/p>
「我一睜眼就看見了你,我不想離開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站起來,
低頭看著他的眼睛。得到的依然是那四個字。「我不知道。」
有一剎那我無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甘掕?,你要是冤死,生前有什么放不下的執(zhí)念,
你就和我說,我?guī)湍?,然后你安安心心去投胎?!埂负貌缓??」「你一點都不想見到我是嗎?
」小少爺?shù)牟A囊稽c沒變,眼眶瞬間紅了,豆大的眼淚滾下來。
我承認漂亮男人的眼淚確實是女人的興奮劑,語氣立即放軟了幾分?!肝覄偛耪Z氣確實重了,
但我不是要趕你?!埂肝覀儸F(xiàn)在是不是要解決問題?
你把全部資產(chǎn)轉(zhuǎn)移給我肯定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對不對?」我雙手捧著他的臉,拇指拭去他的眼淚。
然后一步步將他引導(dǎo)到重點上?!改銢]有自殺,失去意識前,發(fā)生了什么,見過什么人?」
蕭桁抬頭望著我,似乎真的有在仔細回想。在我期盼的注視下,最后緩緩開口說了句狗屁。
「能不能別去上班了?」這人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我算是發(fā)現(xiàn)了,
現(xiàn)在在我面前的蕭桁完全沒有理智和思考能力可言。仿佛就真的只是一縷頑固的執(zhí)念。
說不聽更講不通。察覺到我要把手挪開,蕭桁先發(fā)制人地緊緊扣住我的兩只手腕?!笧]瀅,
陪陪我,好不好?」「把我手機拿過來?!顾麤]動,依舊巴巴地望著。「我要請假!」
在這只鬼殷切的目光下,我撥通了領(lǐng)導(dǎo)的電話,不僅請了今天,把明天也請了。
「明天你也要在家里陪我嗎?」如果這家伙有尾巴,現(xiàn)在估計搖成螺旋槳了?!覆皇?,
我要去參加前男友葬禮?!故掕欤骸?出發(fā)前往蕭桁葬禮時,車庫里的車怎么也打不著火。
我只好出小區(qū)看看能不能攔輛出租車。本來還是小雨,一出門雨勢就大了起來。
「你是八字和我相沖呢,還是單純想報復(fù)我?」背上的人很安靜,乖乖趴著不說話。
「至少給我留條法子去啊,寶貝?!刮一叵?,昨天我對他千依百順,
不知道哪又惹這少爺生氣了。「我不想。」蕭桁在我肩頭悶聲道?!肝也幌肽闳ヒ娝?/p>
也不想讓你看見我?!顾谥械摹肝摇?,應(yīng)該是他已經(jīng)死亡的身體?!甘枪硪餐玫膶Σ粚??
就算變成鬼你也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漂亮的鬼?!埂笩o論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p>
對于我張口就來的情話,蕭桁明顯很受用。讓我終于等來一趟公交車。
下了站離墓園依舊有一段距離。我決定就這樣徒步走過去。下著雨,路上到處霧蒙蒙的,
墨綠的樹林若隱若現(xiàn),路邊的護欄往下,是看不到底的半崖。嗯,
很適合發(fā)生靈異事件的場景。我懷疑蕭桁快睡著了。只有我命苦地趕路?!感」媚?。」
身后傳來年邁的叫喚聲?;仡^,只見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她的背幾乎彎曲成了 90°,
臉上的皺紋密而深?!肝覄偪赐晡依习槌鰜恚瑢嵲谧卟粍恿?,能幫我打個車嗎?」我沉默著。
其實我自己也打不到?!改阌X得我能幫到她嗎?」我偏頭問?!缸唛_。」蕭桁冷聲道。
一只黑鳥撲騰著撞上我的大腿。低頭看時,黑鳥已經(jīng)血肉模糊。蕭桁把我的臉輕輕抬起來。
「瀅瀅,你看她是什么?」在我眼前,分明是一具折了腰的女人。
她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慢慢倒退,拖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后從一側(cè)的護欄翻了下去。
雖然早就做過心理建設(shè),但這么直觀地親身經(jīng)歷。還是沒忍住心里一顫。
「不要攔任何一輛車,無論聽見什么也不要回頭?!埂缸甙??!顾p描淡寫地開口。
雖然身上這位也不是人,但明顯讓我踏實不少。墓園前停滿了豪車,
黑色西裝的商業(yè)大佬及貴太太舉目皆是。仿佛是一場聯(lián)誼晚會。我盡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卻還是被那群貴太太認了出來。我家還沒破產(chǎn)時,她們之間不少人曾經(jīng)和我媽以姐妹相稱。
「瀅瀅啊,你來這里做什么?」「哎呦,真是健忘,你是小桁女朋友?!埂冈捳f回來,
你媽在美國怎么樣了?」「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一點聯(lián)系不上呢?!?/p>
她們的目的不過是戳我痛處,借此作樂?!附裉焓俏夷杏训脑岫Y,
太太們何必說這樣的關(guān)心話?」「他還那么年輕,
發(fā)生這樣的變故……不知道趙女士現(xiàn)在多難過呢。」我低著頭,露出難過的神情。
把趙芝怡拖了出來擋箭,還使了一絆。她在外頭最愛吹噓的便是自己牢牢抓住的老公,
和聽話懂事的兒子。遺產(chǎn)這一事早在圈子里傳開。
曾經(jīng)的引以為傲現(xiàn)在卻成為趙芝怡人盡皆知的笑柄。蕭桁倒也不在意我說什么。
只點評了一句墓碑上的花環(huán)好丑。6又過了半小時。一個男人被簇擁著下車,
臉在黑傘里看不清面目。但不難猜到是蕭桁父親。趙芝怡站在他身側(cè)掩淚,低聲說著什么。
很快,一個黑衣男子走到我跟前彎下腰?!冈S小姐,請您移步到前面一趟?!刮液舫鲆豢跉?。
果然是逃不掉。「別怕?!故掕熘鲃訌奈疑砩想x開,和我并肩。我并不是第一次見他父親。
但男人身上的駭人氣場,仍讓我無法和他平和地對視交談。趙芝怡確實有本事,
能在這樣一個人身邊也如魚得水,游刃有余。「許小姐,阿桁經(jīng)常提起你。」蕭振晟看著我,
微微點頭?!副?,我明白您的喪子之痛,但我們確實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斷了聯(lián)系。」
「不必緊張,我不是來問罪?!顾B(tài)的臉上保持著禮貌的笑意?!肝易鹬厮倪x擇和決定,
既然他留給了你,我希望你不必有顧慮,安心接納這筆遺產(chǎn)?!?/p>
「這是阿桁在澳門的房產(chǎn)之一,名字是你的,怎么處理看你?!刮医舆^下人呈上來的房產(chǎn)證。
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趙芝怡的牙關(guān)咬緊,不做聲。不看也能猜到現(xiàn)在臉色有多難看。
估計今晚回去會扎我小人吧。葬禮的流程越到最后氣氛越沉重起來。我沒辦法流下眼淚,
就算裝模作樣也不行。甚至有些排斥心臟壓得抽痛的感覺。這種難受一直持續(xù)到我回到家。
上一次這樣,是在我從被窩里跑出來趴在陽臺上,看著我媽把行李裝上后備箱,
和我爸在我眼前縱身一跳的時候。「瀅瀅?」蕭桁一點點吻著我的額頭?!肝以谶@里,瀅瀅,
我沒有走?!刮肄D(zhuǎn)過眼睛,看著他。男人的吻沒有溫度,慢慢熨平我內(nèi)心的波浪。
我倔強地不肯承認,我難受的來源其實很簡單。即使我嘴上說過千遍萬遍他很煩人。
他賭氣去澳門的時候,我不是沒想過去找他。他種在陽臺上的花,我每天都會澆水。
我舍不得蕭桁。也同樣害怕他離開。「誰要你的幾個破錢!」「為什么不能好好活著?」
「為什么要留下我一個人……」蕭桁的吻停了下來,他再一次重復(fù)道。「瀅瀅,我沒有走?!?/p>
「讓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他的手往下。試圖通過貼合來讓我感受到他的存在。
熟悉的快感通過身體占據(jù)我的大腦。在喘息里我主動吻了他。迷亂的情熱里我嘗到了咸味。
「你哭了?!故掕熘鹕眢w看著我。我偏過頭,生硬地嗯了一聲。他掰過我的臉,
俯下來吻我的眼睛。「很可愛?!?我是被鬧鐘吵醒的。蕭桁窩在我懷里,
手臂熟練地越過我,按停床頭柜的鬧鐘?!冈偎瘯喊伞!埂肝乙呀?jīng)請了兩天假了?!?/p>
我把他的手從腰間移開不到一秒,又被緊緊地纏上來。我以為蕭桁至少要和我鬧上半個小時。
沒想到他只是湊過來在我頸間蹭了幾下便松開了。站在鏡子前整理衣領(lǐng),
脖子上那幾個顯眼的吻痕囂張又刺眼?!甘掕?。」我叫他。他在床上背對著我。
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賭氣。我坐回床邊,故意問?!高@么困嗎?本來想給你一個早安吻呢。
」蕭桁依舊沒動。我屁股剛離床,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角。「許知瀅,電視劇沒教過你嗎?」
「女主就算睡著了,男主也會在臨走前偷偷吻她額頭的。」「你是女主?」
看著他幽怨的眼神,我沒忍住笑。俯身吻了吻他嘴角?!钙饋砹?,今天我也陪你。」「真的?
」蕭桁坐起來,眼神閃爍?!膏牛覀儸F(xiàn)在出門?!棺蛱煳以趺匆矄硬涣说能?,
今天一打就開?!肝覀円ツ??」副駕駛上的男人很雀躍,像出游前的小學(xué)生。
我打著方向盤,微微偏頭問?!甘掕煨∨笥严肴ツ??」看著我的路線,他有些驚喜。
「你要帶我去游樂園么?」「嗯?!刮尹c點頭。和蕭桁談戀愛的時候,
他很喜歡和我一起去游樂園。像過山車、大擺錘、海盜船這些他是不敢玩的,
他覺得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每次只玩些旋轉(zhuǎn)木馬、碰碰車這種小兒科的項目。
但也樂此不疲。因為來得太早,還有半小時才開園。我先在外面買了雞蛋仔墊墊肚子。
「你應(yīng)該不用吃吧?」我拿著一份看著他?!改愣假I完了才問!」「那你也沒說是不是?!?/p>
就在我和蕭桁據(jù)理力爭時,我余光間瞥到了熟悉的人影。一個戴著口罩的女人,
正牽著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女孩兒?!笅寢專〗裉焓怯螛穲@的特別活動,有好多泡泡熊呢!」
「你不是說爸爸也會來么?」女人安撫道?!赴职譀]有空,媽媽陪你好不好?」
「每次都這樣!」小女孩鬧著脾氣,女人蹲下來細細哄著。昨天我確實沒看錯。
趙芝怡包包上的掛件就是游樂場最新推出的吉祥物泡泡熊。據(jù)我所知,趙芝怡只有一個孩子。
那就是和蕭振晟生下的兒子——蕭桁。即使距離較遠,
我依然可以從小女孩臉上看出幾分趙芝怡的模樣。她并不是完全沒有動機殺蕭桁。
這樣一看她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國內(nèi)的珠寶行業(yè)所屬權(quán)也就說得通了。8「你在看什么?」
蕭桁生氣地掰過我的臉?!赋宋夷氵€想看誰?」「今天游樂園新推出泡泡熊系列活動,
打卡全部游樂設(shè)施有限定周邊。」我轉(zhuǎn)移話題?!肝蚁胍?,你給我贏回來。」
「你就不想嘗試一下除了旋轉(zhuǎn)木馬以外的項目嗎?」我自然地拉過他的手,
和他一起走進園內(nèi)?!改悻F(xiàn)在還是可以吃到很多人吃不到的紅利的?!埂副热绮挥觅I票?!?/p>
他的神色有些抗拒?!肝也灰孢^山車?!埂负1I船和大擺錘也不行?!刮宜浪揽圩∷?。
「那就玩颶風(fēng)飛椅?!故燮眴T看見我買了兩份票時有些疑惑?!改皇且粋€人嗎?」
我一本正經(jīng)?!肝矣袧嶑?,不喜歡挨著別人坐?!棺衔恢玫氖掕焐裆┯?。我笑出聲。
「你其實根本不是怕安全隱患吧?」「知道還問!」蕭桁有些恐高,欲哭無淚。
我抓過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握?!竸e怕,大聲叫出來就行?!故掕煲е?,
堅持自己的最后底線。最后還是在速度逐漸加快時和我一起大聲喊了出來。
我一邊是為了不讓他覺得只有自己害怕,一邊是因為真的想笑。從飛椅上下來,
我和蕭桁都走不動道。蕭桁是腿軟,我是笑得肚子疼?!笡]那么可怕吧?」我問。
「我不會玩第二次的!」見他又準(zhǔn)備生氣,我只好哄道?!肝覀儸F(xiàn)在去玩你最愛的旋轉(zhuǎn)木馬。
」剛到旋轉(zhuǎn)木馬旁,我就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在園門口見到的母女倆?!敢晃覀兿热ァ?/p>
「我知道?!故掕鞗]動,淡淡開口?!肝覌寧е螇粝R瞾砹擞螛穲@?!刮铱粗?。
「你媽還有其他孩子?」「嗯,和一個姓何的小商戶生的?!埂肝腋叨悄?,她說要去度假,
整整半年沒有回過家。」「等我知道的時候,那孩子已經(jīng)兩歲了?!?/p>
蕭桁看向不遠處的母女倆。那個慈愛的女人熟悉又陌生。「嫁到蕭家的女人,
除了錢以外得不到任何東西?!埂高@樣的生活也許會讓她感受到家最基本的愛吧?!?/p>
男人的語氣很平靜。在他眼里,母親出軌這件事并不是不可饒恕,而是情有可原。
「你從來沒有懷疑她想害你嗎?」蕭桁搖搖頭。「她不會這樣做,也不敢這樣做?!?/p>
眼看著唯一的突破口又變得渺茫起來。我嘆了口氣?!附裉鞄襾?,就是為了這個?」
我牽起他的手?!敢徊糠帧!埂甘掕?,我不接受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就算是自殺,
我也要找到確鑿的證據(jù)?!鼓腥说谋砬橛行╁e愕。下一秒,就一副馬上就要哭的模樣。
「好了好了。」我安慰他,走到一座摩天輪前。坐上摩天輪,我好奇地提了一嘴。
「你恐高為什么每次來游樂園都要和我坐一次摩天輪?」蕭桁理所當(dāng)然。
「他們都說在最高處接吻的情侶會一直走到最后啊?!埂高@個早就辟謠了?!刮艺J真地接話。
「你看那些在橋上掛同心鎖的情侶,最后分手不還是要一個個找出來最后砸爛嗎?!?/p>
「許知瀅,你就是在為想和我早點分開找理由?!故掕毂锪艘欢亲託狻?/p>
摩天輪轉(zhuǎn)完一圈也全程一聲不吭,不看我,更不敢看外面?!甘掕??」我從對面起來,
坐到他身側(cè)。他挪一點,我也跟著動一點?!改?,你別動!這樣會不平衡。」
蕭桁驚恐地抓著我的手臂,也顧不上什么生不生氣了,一頭往我懷里鉆。「別怕,
不會出事的。」「就算真掉下去了,我頂多是變成和你一樣的鬼。」說到這,
我還認真思考了下,如果我突然死了要怎么處理蕭桁留給我的遺產(chǎn)?!竸e亂說。」
他抬手捂住我的嘴,頭依然沒敢抬起來?!格R上就要到最高點了,不親一下嗎?」我開口。
「某人不是說假的嗎?」蕭桁悶聲反問。「嗯,我單純想吻你,這個理由可以嗎?」
他抬起頭,不等我反應(yīng)就摁著我的頭吻了下去。我哭笑不得,閉上眼睛。這一刻,
我確實想和這個家伙一起走下去。永遠不分開。8回去的路上,
我又仔細問了他媽媽和那個小商戶之間的事。他全名叫何鵠清,離婚后帶有一個孩子。
據(jù)說是在一場商會里和趙芝怡相識。按蕭桁妹妹出生的時間推算。
趙芝怡在認識何鵠清半年后就懷上了孩子?!负矽]清真是一個小商戶?」我皺眉。
趙芝怡出入的商會,所接觸的不是商業(yè)巨頭,就是知名品牌。
那他們倆又是怎么能在同一個商會認識的呢?「我查過他的背景,
確實沒能揪出什么蛛絲馬跡。」「后來我去了澳門,就沒花心思過多深入了?!故掕煺f道。
「你是因為什么才回來的?」我繼續(xù)問。他睨了我一眼?!肝遗略俨换貋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