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極生悲啊，昨天太開心了，現(xiàn)在就要埋頭苦讀了！”安覽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蹬著自行車，對著身旁并行的邵雯和李子璇抱怨道，“李魔頭就不能等周一開學再通知嗎？我的好周末呀！就這么泡湯了！”
邵雯推了推眼鏡，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無奈：“沒辦法呀，聽說這次月考是年級組統(tǒng)一安排的，李老師也是昨晚才接到通知?！?/p>
李子璇倒是比較樂觀，兩條麻花辮隨著蹬車的動作一甩一甩：“往好處想，提前知道總比周一突然襲擊好呀！至少我們還有一天時間抱佛腳！”
話雖如此，但昨晚臨睡前班級群里那條@全體成員的通知，確實像一顆冷水潑在了所有還沉浸在周末和生日宴歡樂余韻中的三班同學頭上。一瞬間，群里哀鴻遍野，“痛哭流涕”和“崩潰”的表情包刷了滿屏，原本閑聊約玩的消息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心情是徹底沒了，但抱怨歸抱怨，該學的還得學。幾人一合計，迅速達成了周日在市圖書館學習的共識。
安覽到圖書館門口時，高群和沈凌已經(jīng)到了。高群正對著手機屏幕齜牙咧嘴，仿佛能隔空把月考通知瞪回去。沈凌則安靜地靠在旁邊的自行車上，手里拿著一本翻開的《古文觀止》小冊子，晨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神情專注。
“喲，咱們的‘絕頂哥’就是勤奮，分秒必爭??！”安覽停好車，故意酸溜溜地開口。
沈凌從書頁間抬起頭，目光在她因為騎車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停留了一瞬，才不緊不慢地回敬：“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偙饶承娚浇恪F(xiàn)在還在抱怨強?！?/p>
“你！”安覽氣結，剛要反駁，邵雯和李子璇也到了。
“好啦好啦，你倆一見面就掐?！崩钭予s緊打圓場，“趕緊進去吧，好位置都快沒了！”
高群哀嚎一聲收起手機：“就是就是，學習已經(jīng)夠痛苦了，不要再增加我的精神內(nèi)耗了！走吧走吧，讓知識的海洋……淹沒我吧！”他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五個人輕車熟路地找到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區(qū)，占了一張長桌。瞬間，桌面上就被各種教材、練習冊、筆記本鋪滿，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安覽自然是跟物理死磕。她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物理練習冊，目光堅定——這次，一定要超過沈凌！她把上次測驗的錯題和沈凌提過幾次的典型題型都圈了出來，打算逐一攻克。
斜對面，沈凌果然如安覽所料，正在看語文。他面前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摘抄著古詩詞鑒賞要點和成語釋義，眉頭微蹙，相對于物理的游刃有余，語文確實需要他花費更多心思。
高群對著政治課本抓耳撓腮，嘴里碎碎念個不停：“為什么要學政治??？學又學不會，背完就忘，這生產(chǎn)關系生產(chǎn)力、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的，跟我以后打游戲有啥關系啊……”他的痛苦面具幾乎要焊在臉上。
邵雯和李子璇則頭挨著頭，小聲討論著數(shù)學錯題本上的題目。兩人數(shù)學相對薄弱，臉上都帶著點擔憂的神色。
“雯雯，這個三角函數(shù)題我又有點迷糊了，你幫我看看這一步……”
“子璇，你看這個幾何輔助線是不是應該這樣畫？”
自習區(qū)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極輕微的翻書聲。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進來，在書頁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安覽全神貫注地演算著一道力學綜合題，遇到卡殼的地方就蹙眉咬筆頭。偶爾，她會下意識地抬眼瞟一下斜對面的沈凌。他要么在低聲默背古文，要么在草稿紙上寫著什么，側臉線條在安靜學習時顯得格外認真柔和。
有一次，安覽正對著一道電路分析題百思不得其解，眉頭擰成了疙瘩。忽然，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推過來一張小紙條。安覽一愣，抬頭看見沈凌的目光仍落在自己的語文書上，仿佛什么都沒做。她疑惑地打開紙條，上面只有簡短的三個字：“看串并聯(lián)?！?/p>
安覽瞬間恍然大悟，重新審題，果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了開關開合導致的電路結構變化。她抿了抿嘴，想道謝又拉不下臉，只好用筆尾輕輕戳了一下沈凌放在桌面的胳膊肘，算是表達“收到了”。沈凌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沒抬頭，只是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安靜學習。安覽臉一熱，趕緊低下頭繼續(xù)做題，心里那點不服氣好像悄悄融化了一點點。
時間在筆尖悄然流逝。到了中午，五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咕叫。學習告一段落，大家收拾好東西，決定去圖書館附近的一家湘菜館解決午餐。
“辣！就要辣的！”高群一進門就嚷嚷，“讓辣椒刺激一下我麻木的腦神經(jīng)！”
“你確定？”李子璇表示懷疑，“上次誰吃了個中辣就眼淚汪汪的？”
“那是意外！這次我必須挑戰(zhàn)自我！”
結果，五個都不是很能吃辣、但又菜又愛玩的人，點了一桌子的招牌湘菜：小炒黃牛肉、剁椒魚頭、農(nóng)家小炒肉、擂辣椒皮蛋……吃得一個個額頭冒汗，嘴唇紅腫，不停地吸溜著氣，猛灌冰鎮(zhèn)酸梅湯。
“嘶哈……過癮！”高群一邊擦汗一邊說，“就是感覺腦子沒刺激到，舌頭先報廢了?！?/p>
“但是好吃??！”安覽夾了一筷子小炒肉，滿足地瞇起眼，“感覺學習的疲憊都被辣跑了！”
邵雯小口喝著酸梅湯，笑著說：“而且一起吃辣，感覺特別有氛圍?！?/p>
話題很快從美食轉移到了即將到來的月考，然后又不可避免地吐槽起了班主任李建國。
“你們說李魔頭是不是故意的？非得周末通知，不讓我們好過。”安覽率先“發(fā)難”。
高群立刻附和：“就是！而且他上次講那道物理題，用了三種方法，我一種都沒聽懂！最后還說‘這不是很簡單嗎？’，簡直殺人誅心！”
李子璇模仿著李建國的語氣和神態(tài)，壓低聲音說：“‘同學們，這道題很經(jīng)典啊，我一眼就看穿了它的本質！’——結果步驟寫了整整一黑板！”
連沈凌都忍不住笑了笑，補充了一句：“他上次把我叫到辦公室，我以為要說什么大事，結果花了半小時跟我分析為什么我的語文作文‘缺乏一點人文情感的細膩度’，讓我多看看散文。”
邵雯推推眼鏡，小聲說：“不過李老師其實很負責，上次我問他題，他講得特別仔細，還問我有沒有其他思路?！?/p>
“這倒也是，”安覽撅了撅嘴，“就是有時候太‘魔鬼’了點兒?！?/p>
五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對李老師的“敬畏”與“怨念”就著麻辣鮮香的菜肴傾吐了個干凈，心情都暢快了不少。
吃完飯，稍作休息，五人組又回到了圖書館的戰(zhàn)場，繼續(xù)投入到緊張的復習中。下午的學習效率似乎比上午更高了些，互相討論的問題也更深了。
傍晚時分，夕陽給圖書館披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外衣。五人收拾好沉甸甸的書包，結伴離開。
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晚風帶著涼意拂過面龐，吹散了埋頭苦讀一天的疲憊。他們很自然地開始討論起今天復習中遇到的疑難問題。
“沈凌，那道關于電磁感應的綜合題，你最后用的那個公式是怎么推導出來的？”
“安覽，你幫我看看這個政治經(jīng)濟學原理我理解得對不對……”
“雯雯，數(shù)學那個分類討論的情況三，我總覺得有點遺漏……”
“子璇，這個文言文虛詞的意義我還是有點模糊……”
沈凌雖然話不多，但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安覽思路活躍，時常能提供不同的解題角度；邵雯細心嚴謹，善于梳理知識點；李子璇善于總結和類比；就連高群，也能在痛苦的背誦中提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但印象深刻的“記憶口訣”。
路燈將五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錯，時而分開。爭論聲、講解聲、恍然大悟的輕呼聲和偶爾爆發(fā)出的笑聲，灑滿了回家的路。一種并肩作戰(zhàn)、互相扶持的暖意，在少年少女們的心中悄然流淌。
到了分別的路口，大家互相打氣。
“明天考試加油！”
“大家都加油！爭取考完還能有個好心情過下周！”
“一定行的！”
安覽和沈凌家在同一個方向，繼續(xù)并肩走著。短暫的沉默后，安覽忽然小聲開口：“喂，沈凌。”
“嗯？”
“那個……謝謝你的紙條?！?/p>
“哪張？”沈凌側過頭看她，眼里帶著一絲戲謔。
“……就電路題那張！”安覽沒好氣地瞪他，“裝什么傻！”
“哦，”沈凌拖長了語調(diào)，嘴角揚起，“舉手之勞，怕某個‘眾山姐’卡在那里耽誤時間，影響我們小組的整體復習進度?！?/p>
“誰耽誤進度了！我后來自己做出來了！”安覽梗著脖子，但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她加快腳步，“快點啦，回家還得再看看書！”
沈凌看著她的背影，輕笑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周一。
高一（三）班的教室被一種無形的緊張氣氛籠罩著。早讀課的聲音似乎都比平時低了幾分，帶著一種臨考前的焦灼。課間，少了往日的追逐打鬧，多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題目的身影?？諝饫飶浡⒓垙埡鸵稽c點不安的味道。
畢竟是高中階段的第一次正式月考，每個人都希望能有一個好的開始，給自己的高中生涯開個好頭。不少人都在抓緊最后的時間向身邊的同學請教問題。
安覽一到座位，就拿出物理筆記最后一遍默記公式。邵雯和李子璇則在互相抽背古詩詞和英語單詞。
高群哭喪著臉蹭到沈凌旁邊：“凌哥！物理最后那道大題的類型你再給我講一遍概要吧？我怕我上去就懵了！”
沈凌拿出草稿紙，簡單地給他畫了一下受力分析和能量轉化的思路。
當然，在這片緊張的氛圍中，安覽和沈凌這對歡喜冤家依舊是獨特的風景線。
“沈凌！你這個步驟跳得太快了，這里明明應該先用動能定理！”安覽指著沈凌剛給高群畫完的草稿。
“對于這個模型，直接用機械能守恒更簡潔，結果是一樣的?！鄙蛄桀^也沒抬。
“但是容易漏掉條件！不夠嚴謹！”
“是你想得太復雜。”
“是你太自以為是！”
“……”
兩人眼看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物理辯論”，高群趕緊抱著草稿紙溜了：“謝謝凌哥！安覽再見！你們繼續(xù)……繼續(xù)……”
爭論無果，安覽氣呼呼地轉過身，拿出錯題本用力地劃著重點。沈凌看著她的后腦勺，無聲地笑了笑，也低頭繼續(xù)看自己的語文筆記。
然而，不過十分鐘，安覽又轉過身來，語氣別扭地問：“喂，那個……‘鍥而不舍’后面是接‘金石可鏤’還是‘朽木不折’？我好像記混了?！?/p>
沈凌抬眼：“金石可鏤。朽木不折是前半句?！?/p>
“哦。”安覽迅速轉回去，在筆記本上改正過來。
這種“懟懟對方，又馬上因為學習需要而‘暫時和好’”的模式，在考試前的緊張氣氛中，顯得格外真實又有點可愛。
上課鈴響起，第一門考試的監(jiān)考老師抱著試卷走了進來。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心跳聲和試卷發(fā)放的嘩嘩聲。
安覽深吸一口氣，接過前排傳下來的試卷，瞥了一眼旁邊的邵雯和斜后方的沈凌，大家都神色凝重。她握緊了筆，心里默念：加油，安覽！這次一定要考好！
試卷鋪開，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匯成一片緊張的樂章，高中第一次月考，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