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混著水汽，氤氳出一種沉悶的暖意。沈厭靠著窗，一身素衣，

薄得像是一陣河風就能卷走。他面前擺著一只白瓷碗，里頭小半碗濃黑藥汁，映不出半點光。

他指尖蒼白，微微抵著唇，低低咳嗽了兩聲，肩胛骨隔著衣料清晰地凸起，振翅一般。

茶棚里零星幾個歇腳的路人，目光掠過他時，都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像是怕驚擾了這尊一觸即碎的玉瓷美人。唯有鄰桌幾個跑江湖的漢子，嗓門依舊粗放，

談論著近日誰家又得了寶貝，誰和誰又結了仇怨。一陣喧嘩馬蹄聲由遠及近，

打破了這河邊慵懶的寂靜。七八騎駿馬旋風似的卷到茶棚前，當先一人利落躍下，錦衣華服，

腰佩長劍，眉宇間一股被慣壞了的張揚意氣，正是近來在江湖上風頭正勁的青城派少主，

林皓。他大步進來，目光掃過棚內，在沈厭身上頓了一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大抵是覺得這病癆鬼晦氣，占了好位置，他徑直走向另一邊空桌，靴子上的泥點濺落在地。

小二忙不迭地上前伺候。林皓一行人高聲談笑，

言語間盡是方才如何戲弄了幾個不開眼的散修，又如何得了宗門老祖新賞的靈丹，

聲浪蓋過了潺潺水聲。沈厭仿佛未聞，只專注地看著自己碗里那點可憐的湯藥，半晌，

才慢騰騰地端起，吹了吹氣，準備飲下。就在這時，

林皓不知是因同伴的哪句奉承笑得前仰后合，手臂一揮，看似無意，

卻精準地掃中了沈厭持碗的手腕。“啪！”一聲脆響，白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濃黑的藥汁潑濺開來，有幾滴甚至濺上了沈厭雪白的衣襟，暈開點點污痕。

茶棚內霎時一靜。林皓像是才發(fā)覺，扭過頭，

目光在沈厭衣襟的污漬和地上的碎瓷片上溜了一圈，嘴角一勾，

毫無誠意地拱了拱手：“哎呀，對不住，手滑了。沒驚著你吧？

”他身后的同伴發(fā)出一陣壓抑的低笑，帶著顯而易見的戲謔。沈厭低著頭，望著那一地狼藉，

看了很久。碎瓷片映出他模糊的臉，和那雙驟然沉靜下來的眼。他緩緩抬起手，

用袖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