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辦公室里,靜得只剩下蘇晚自己的心跳聲。
那心跳聲,一下,一下,像沉悶的戰(zhàn)鼓,敲擊在空曠的死寂里。
她站在那里,像一個獻上自己最寶貴祭品的信徒,等待著神祇的宣判。而她面前的神祇,卻用最輕描淡寫的方式,擊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我不喜歡和人合作?!?/p>
那聲音,低沉,悅耳,卻又殘忍得像淬了冰的刀鋒。
蘇晚的心,在那一瞬間,沉到了無底的深淵。
她所有的孤注一擲,她最后的底牌,在他眼中,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她以為自己拿出了王炸,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他要的是掀翻整個牌桌。
一絲血色從她臉上褪去,嘴唇因為緊抿而顯得有些蒼白。她握緊了垂在身側(cè)的手,指甲幾乎要斷在掌心里。
“顧總……這是雙贏?!彼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wěn),不帶一絲顫抖,“《涅槃》的商業(yè)價值,您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它足以開創(chuàng)一個全新的珠寶時代。由顧氏來運作,它能發(fā)揮出最大的潛力,而我……”
“你?”顧淮舟打斷了她的話。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邁開長腿,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他很高,目測超過一米八八,挺拔的身形帶著一股軍人般的壓迫感。隨著他的靠近,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混合著皮革的專屬氣息,變得愈發(fā)濃郁、霸道,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她牢牢籠罩,無處可逃。
空氣,仿佛都被抽干了。
蘇晚下意識地想后退,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巨大的、充滿侵略性的陰影,將自己完全覆蓋。
顧淮舟沒有看她,而是徑直走到了她身后的辦公桌前,那里,攤著她視若生命的設(shè)計稿。
他伸出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指尖帶著一絲薄繭,輕輕地、幾乎是帶著一種褻瀆般的憐愛,撫過圖紙上那只用繁復(fù)線條勾勒出的、浴火重生的鳳凰。
那動作,極慢,極輕。
卻讓蘇晚感覺,他撫摸的不是那張紙,而是她赤裸的、最脆弱的靈魂。
一陣戰(zhàn)栗,從她的尾椎骨,一路竄上頭頂。
“《涅槃》……”他低聲開口,聲音被壓得極低,磁性得像情人間的呢喃,卻又帶著一絲玩味的殘忍,“好名字。”
他頓了頓,終于轉(zhuǎn)過身,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精準(zhǔn)地鎖住了她因緊張而微微顫動的瞳孔。
薄唇,勾起一抹幾乎可以被稱之為惡劣的弧度。
“可惜,我不缺一個珠寶品牌,更不缺錢?!?/p>
蘇晚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她輸了。
輸?shù)靡粩⊥康亍?/p>
就在她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空,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這片讓她備受羞辱的領(lǐng)地時,顧淮舟的聲音,卻再次幽幽響起。
“不過……”他拉長了語調(diào),像一只玩弄著爪下獵物的優(yōu)雅獵豹,享受著她從絕望到燃起一絲微弱希望的表情變化。
“我對另一樁‘交易’,更感興趣?!?/p>
他一步步走回到她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黑色絲質(zhì)襯衫上精致的紋理,能感受到他胸膛里傳來的、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那心跳,與她此刻的慌亂如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什么……交易?”蘇晚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
顧淮舟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用遙控器打開了墻上那面巨大的、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液晶顯示屏。
屏幕亮起,上面出現(xiàn)的內(nèi)容,讓蘇晚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蘇氏集團的實時股價K線圖。
一條猙獰的、斷崖式的綠色線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下墜。
而在另一邊,是一個分屏,上面是幾份正在緊急草擬的、來自陸氏集團公關(guān)部的負面新聞稿。標(biāo)題觸目驚心——
《蘇氏千金私生活混亂,疑似婚內(nèi)出軌,豪門聯(lián)姻成驚天丑聞!》
《誠信危機!蘇氏集團繼承人品行不端,或?qū)⒁K氏內(nèi)部信任崩盤!》
每一條,都足以將她和整個蘇家,釘在恥辱柱上。
“陸正雄那只老狐貍,做事向來不留余地?!鳖櫥粗鄣穆曇?,在她耳邊響起,平淡得像在解說一場與他無關(guān)的棋局,“開盤前,這些新聞就會鋪滿全網(wǎng)。明天早上九點半,蘇氏的市值,至少蒸發(fā)三十個億?!?/p>
“你父親,會把你打包送去陸家請罪。你的二叔和堂兄,會趁機奪走你母親留下的設(shè)計部。而你,蘇晚,”他微微俯身,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陣酥麻的癢意,“你將一無所有?!?/p>
他陳述的,是即將發(fā)生的、血淋淋的未來。
而她,無力反抗。
蘇晚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起抖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無力。
“你到底……想怎么樣?”她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顧淮舟終于笑了。
那笑容,沒有一絲溫度,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致命的性感。
他伸出手,這一次,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捏住了她小巧而倔強的下巴。
他的指尖冰涼,皮膚的觸感卻細膩得驚人。那是一種強烈的、不容抗拒的、屬于雄性的掌控力。
他強迫她抬起頭,與他對視。
“我要的,很簡單。”
他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要將她層層剖開,直抵最深處。
“嫁給我?!?/p>
轟——
蘇晚的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瞬間炸開了。
一片空白。
她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嫁給他?
嫁給顧淮舟?
這個A市最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男人?這個陸明軒的死對頭?
這比讓她去給陸明軒下跪道歉,還要荒謬一百倍!
“你……瘋了?”她失聲說道。
“我很清醒?!鳖櫥粗鄣哪粗福谒饣南骂M上,緩緩地、帶著強烈暗示意味地摩挲著。那細微的動作,卻像一簇火苗,在她被觸碰的皮膚上,燃起了燎原大火。
“為什么?”蘇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這件荒誕到極點的事情,“為什么是我?”
A市想嫁給他的名媛淑女,能從城南排到城北。他為什么偏偏選中了她這個正處于丑聞中心、麻煩纏身的“前未婚妻”?
“因為……”顧淮舟的眼睛微微瞇起,眼角那顆淚痣在燈光下,顯得越發(fā)妖異,“你夠漂亮,夠聰明,也夠……麻煩?!?/p>
他松開她的下巴,轉(zhuǎn)身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
“我需要一個妻子,來應(yīng)付家族里那些沒完沒了的催婚,堵住生意場上那些想用女人來跟我拉關(guān)系的老狐貍的嘴。而你,蘇晚,”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赤裸裸的、審視貨品般的挑剔,“剛和陸家退婚,轉(zhuǎn)頭就嫁給我這個陸家的死對頭。這出戲,足夠精彩,足夠轟動,能一次性解決我所有的‘麻煩’?!?/p>
“而你,”他話鋒可一轉(zhuǎn),聲音里帶上了蠱惑的意味,“成為顧太太,你將得到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屏幕。
“第一,陸家不敢再動你分毫。他們甚至要反過來求你,平息我的怒火?!?/p>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父親會把你當(dāng)成救世主供起來。你那個覬覦家產(chǎn)的二叔和堂兄,再也不敢動你母親留下的設(shè)計部分毫。你想要的一切,在蘇家,唾手可得?!?/p>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這一次,他用那根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她面前的《涅槃》設(shè)計稿。
“第三,這個,”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惡魔的低語,“我可以給你一個比Verona大十倍的舞臺,讓你的才華,被全世界看到。我會為你,打造一個獨一無二的珠寶帝國?!?/p>
他開出的每一個條件,都精準(zhǔn)地、狠狠地,砸在了蘇晚最渴望、最需要的地方。
他不是在跟她商量。
他是在給她一條……她根本無法拒絕的、鋪滿了金光與荊棘的康莊大道。
“這是一場交易,蘇晚?!鳖櫥粗壑匦伦厮菑埾笳髦^對權(quán)力的王座上,十指交叉,姿態(tài)慵懶而睥睨,“你用你的婚姻,換你的新生。很公平?!?/p>
公平?
蘇晚在心里冷笑。
這根本不是公平的交易。
這是在她走投無路時,他布下的、一個無比誘人、卻也無比危險的陷阱。
他像一個最高明的獵人,算準(zhǔn)了她所有的退路,然后,在她最絕望的時候,遞上了一顆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她知道,吃了這顆藥,她或許能活下去,但也將徹底失去自由,成為他掌中的金絲雀。
可是……她有的選嗎?
不吃,是立刻摔下懸崖,粉身碎骨。
吃了,是跳進一個黃金打造的、深不見底的牢籠。
蘇晚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閃過的,是母親臨終前,拉著她的手,讓她一定守護好設(shè)計部的囑托。
閃過的,是陸明軒和白薇薇在休息室里那副惡心的嘴臉。
閃過的,是父親和叔伯們那一張張冷漠而貪婪的面孔。
她再睜開眼時,眼底所有的掙扎和猶豫,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冰冷的清明。
“好?!?/p>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嫁給你?!?/p>
顧淮舟的眼中,閃過一抹意料之中的、滿意的光芒。
但他的表情,依舊是那副冷漠禁欲的樣子,仿佛這只是一樁微不足道的生意。
“很好?!彼c了點頭,按下了內(nèi)線電話。
“陳叔,帶法務(wù)部的張律師上來,擬一份婚前協(xié)議?!?/p>
婚前協(xié)議。
蘇晚的心,又是一緊。
她早該想到的。像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做沒有萬全準(zhǔn)備的買賣。
很快,陳叔帶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精明干練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先生?!睆埪蓭煿Ь吹鼐狭艘还?/p>
“擬一份協(xié)議,”顧淮舟言簡意賅,“我名下所有婚前財產(chǎn),與蘇小姐無關(guān)?;橐龃胬m(xù)期間,各自財務(wù)獨立。若離婚,蘇小姐無權(quán)分割任何顧氏資產(chǎn)?!?/p>
張律師的筆在紙上飛快地記錄著,臉上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顯然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
而蘇晚聽著這些冰冷的條款,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氣。
很好。
這才是純粹的交易。
不談感情,只談利益。這樣,她反而覺得更安全。
“另外,”顧淮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上了一絲玩味,“補充幾條‘同居’細則。”
同居細則?
蘇晚的眉頭,微微蹙起。
“第一,”顧淮舟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婚后,你搬入我的私人別墅‘天境’。但,分房而居,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踏入主臥半步。”
“第二,書房是禁地。我的任何私人物品,不準(zhǔn)觸碰。”
“第三,在人前,你要扮演好一個合格的、愛慕我的顧太太。但在家里,我們只是合租的室友,保持距離,互不干涉。”
他每說一條,蘇晚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這些條款,哪里是什么婚前協(xié)議,分明是一份極度苛刻、充滿了羞辱意味的“不平等條約”!
他一邊要娶她,一邊又用這種方式,時時刻刻地提醒她,她只是一個他買來的、有名無實的工具。
“怎么,”顧淮舟看著她變幻的臉色,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顧太太,有問題嗎?”
蘇晚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壓回了心底。
她抬起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邊,也綻開一抹同樣冰冷的、公式化的微笑。
“沒問題?!彼纱嗬涞鼗卮?,“不過,我也要加一條?!?/p>
“哦?”顧淮舟似乎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前傾,“說來聽聽?!?/p>
“協(xié)議期間,我們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碧K晚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你不能碰我?!?/p>
說完這句話,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連一旁奮筆疾書的張律師,手都停頓了一下。
顧淮舟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一股強大而冰冷的氣壓,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幾乎要讓人窒息。
他看著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鐘。
那目光,像是在審視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膽敢挑釁他權(quán)威的玩物。
就在蘇晚以為他要發(fā)怒,要撕毀這樁交易的時候,他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低沉,磁性,從他性感的胸腔里發(fā)出來,帶著一種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愉悅感。
“可以。”他竟然答應(yīng)了。
他答應(yīng)得那么干脆,那么……輕蔑。
仿佛在他眼里,她的身體,根本就沒有任何吸引力。
這種無形的羞辱,比任何有形的傷害,都更讓蘇晚難堪。
“就怕……”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到時候,求我碰你的……是你?!?/p>
番外:近期日記
【蘇晚的日記】
日期:XX年X月X日 天氣:無
我簽了。
在一份堪稱屈辱的協(xié)議上,簽下了我的名字。
蘇晚。
從今天起,這個名字前面,就要冠上一個“顧”字了。
我把自己賣了。賣得徹徹底底。用我的婚姻,我的自由,我未來不知多少年的時光,換來了母親心血的保全,換來了一個復(fù)仇的機會。
值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當(dāng)顧淮舟用那種輕蔑的眼神答應(yīng)我“不能碰我”的條件時,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不甘。
他把我當(dāng)成什么?一個擺設(shè)?一個工具?
他最后那句話,像一個魔咒,在我耳邊揮之不去。
“求我碰你的……是你。”
呵。
顧淮舟,你太小看我蘇晚了。
我們走著瞧。
【顧淮舟的日記】
日期:XX年X月X日 天氣:網(wǎng)已收,鳥入籠
她答應(yīng)了。
在我預(yù)想的時間里,做出了我預(yù)想的選擇。
一切,盡在掌握。
只是,比我想象的,更有爪牙一點。
“你不能碰我?!?/p>
呵,真是……天真得可愛。
她以為這是在保護自己,卻不知道,這恰恰是最高明的引誘。
她不知道,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多久。
她更不知道,我對她的身體,有多渴望。
從十八歲那年,在設(shè)計展的后臺,驚鴻一瞥看到那個穿著白裙子、抱著畫板、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少女開始,我就想把她藏起來,只給我一個人看。
現(xiàn)在,我終于做到了。
我的小鳳凰,別著急。
游戲,才剛剛開始。
我會讓你心甘情愿地,為我……破戒。
【陸明軒的日記】
日期:XX年X月X日 天氣:暴怒!??!
該死的蘇晚!她瘋了嗎?!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來臺!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玩玩而已,她竟然當(dāng)真了!
我爸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毀了和蘇家的合作。
一個破落的蘇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以為她鬧完了,很快就會哭著回來求我。畢竟除了我,還有誰會要她這個被退婚的女人?
結(jié)果呢?
我等來的,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她要和顧淮舟結(jié)婚的消息?!
顧淮舟?。?!
那個陰魂不散的混蛋!
蘇晚,你真是好樣的!為了報復(fù)我,竟然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
你以為顧淮舟是什么好人嗎?他會把你玩得骨頭都不剩!
我等著!我等著你被他拋棄,再哭著回來求我的那一天!
【靈魂對話】
(維度空間里,那團月白色的火焰,被一層冰冷的、刻著契約符文的金色鎖鏈,捆綁了起來?;鹧嬖阪i鏈中跳動,卻無法掙脫。)
蘇晚的靈魂(帶著屈辱和不甘): “這就是你說的‘舞臺’?一個用鎖鏈打造的牢籠?”
(那片深邃的黑暗,幻化出的輪廓更加清晰了。他仿佛就站在她的火焰面前,用無形的目光,描摹著她被束縛的形態(tài)。)
顧淮舟的靈魂(聲音里帶著一絲饜足的笑意): “不。這不是牢籠?!?/p>
蘇晚的靈魂(火焰不屈地跳動著): “那是什么?!”
顧淮舟的靈魂: “這是……我的神殿。”
(他伸出一只由黑暗凝聚成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金色的鎖鏈。鎖鏈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卻沒有碎裂。)
“而你,我唯一的神祇?!?/p>
“至于那道鎖……親愛的,那不是用來鎖你的?!?/p>
“那是用來……鎖我的。”
(鎖住我那頭,已經(jīng)為你瘋狂了太久的、失控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