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不是爽文,不裝X,每天保底3更)
天樞歷2009年,7月1日 華國,濟州,荷城
最后一門《文學理論》考試的結(jié)束鈴聲,像一把生銹的剪刀,猛地剪斷了荷城師范學院校園里緊繃了數(shù)日的神經(jīng)。
瞬間,巨大的喧囂如同決堤的洪水,從每一間教室、每一棟教學樓里奔涌而出,淹沒了整個校園。
王越隨著人流走出考場,初夏午后的陽光有些晃眼,帶著一絲尚未完全褪盡的暑氣。
走廊里、樓梯間,到處是興奮的喧嘩。
有人如釋重負地高喊,有人迫不及待地討論著假期的計劃,行李箱的滾輪聲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又歡快的噪音。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汗味、書本油墨味和徹底解放的躁動氣息。
他所在的男生宿舍樓,更是成了這場狂歡的中心。
樓道里腳步聲雜亂而急促,夾雜著“快點快點”、“車要開了”的催促聲,以及行李箱哐當哐當撞擊樓梯扶手的聲音。
宿舍門大多敞開著,里面一片狼藉:書本、試卷、揉成一團的草稿紙散落一地,床上堆著來不及疊的被子,地上是敞開的行李箱和胡亂塞進去的衣物、球鞋。
王越推開自己宿舍的門。里面同樣混亂,但室友們顯然動作更快。
“王越!考完了?感覺咋樣?”下鋪的李浩正把一個巨大的運動背包用力拉上拉鏈,額頭上全是汗,臉上卻洋溢著興奮的紅光,“我下午四點的火車,得趕緊撤了!暑假去我姑家海邊玩,羨慕吧?”
對床的張強正把最后幾件T恤塞進行李箱,頭也不抬地喊:“羨慕啥,我直接高鐵回家躺平!王越,你真不回去?宿舍就剩你一個,多沒勁啊!”
王越笑了笑,笑容很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疏離:“嗯,留校。習慣了,清凈。”他走到自己靠窗的上鋪位置,把考試用的筆和草稿紙隨手放在堆滿書本的小桌板上。
原身父母離世后,那個遠在濟州省另一個小城的“家”,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空蕩蕩的符號。
回去,也不過是面對四壁和回憶。更何況新來的他了,不如留在這所已經(jīng)熟悉的校園,至少還有圖書館的浩瀚書??梢晕拷濉?/p>
“行吧,你牛!耐得住寂寞!”李浩背上包,拍了拍王越的肩膀,“那我們走了??!下學期見!記得幫我們看下宿舍,別讓耗子安家!”他風風火火地沖出門,和張強一起匯入走廊的喧囂洪流中。
“下學期見!”張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即腳步聲遠去。
宿舍里瞬間安靜下來。
剛才還充斥耳膜的喧鬧,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抽走,只剩下一種近乎真空的寂靜。
窗外,行李箱滾輪的聲音和道別的喊聲還在持續(xù),但隔著玻璃,顯得有些遙遠和不真實。
沒錯,王越不是本地人而是一個某球的穿越者,在出門有福撞了大運之后來到了這個發(fā)展大概相當于2010年前后,名叫天樞星的平行世界。
穿越到了這里的同名大一學生王越身上,原身一場考試前一場高燒離開了人世,沒人知道這具身體已經(jīng)換成了新人。
王越走到窗邊。
樓下林蔭道上,拖著行李箱的學生們像遷徙的蟻群,涌向校門。
擁抱,揮手,大聲說笑。
陽光透過高大的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光點。
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如同窗外漸起的暮色,悄然彌漫開來,包裹住他。
這種孤獨并非源于無人陪伴,而是源于一種更深層的、與世界核心精神連接的缺失。
原身的父母不在了,他也少了些麻煩事,不然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這種經(jīng)典開局反而輕松了不少,只是有些懷念前世的種種,不知道家人現(xiàn)在還好不好。
而他所處的這個世界——天樞星,發(fā)展倒是都差不多,李白杜甫依舊是詩仙詩圣,但是近現(xiàn)代文學可以說是面目全非,知名作家?guī)缀醵紦Q了人,作品更是一個都不認識。
他的目光落在書桌一角。那里放著一本最近幾天被他翻得有些卷邊的《濟州文藝》,這是濟州省作協(xié)主辦的文學期刊,也是整個濟州最好的文學期刊了,是原身平時在圖書館閱覽室??吹摹?/p>
隨手拿起來,翻到短篇小說欄目。最新一期的幾篇作品標題映入眼簾:《小城夏夜》、《歸鄉(xiāng)路》、《咖啡館的偶遇》……他快速瀏覽了幾段。
文字是精致的,像精心打磨過的工藝品。
描寫都市男女若即若離的情感,筆觸細膩婉轉(zhuǎn);講述游子歸鄉(xiāng)的感慨,帶著程式化的鄉(xiāng)愁;描繪市井生活的片段,煙火氣十足卻浮于表面。
讀起來舒服,像溫吞的白開水,卻無法在他心中激起一絲真正的漣漪。
那些潛藏在生活褶皺里的尖銳、荒誕、冰冷的真實,那些靈魂深處的掙扎與吶喊,在這些文字里被小心翼翼地熨平了,或者裹上了一層溫情脈脈的糖衣。
合上雜志,王越輕輕嘆了口氣。失望感像窗外的暮色一樣濃重。這個世界的文學,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規(guī)訓著,變得如此……安全,如此缺乏棱角和刺痛感。
他渴望讀到能像冰錐一樣刺穿表象的文字,能像砂紙一樣摩擦神經(jīng)的敘述,能讓他感受到存在本身那份沉重與荒涼的震撼。
寂靜的宿舍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窗外的喧囂也漸漸平息,最后一批離校的學生似乎也走遠了。
荷城師院的校園,仿佛一艘巨大的航船,在短暫的喧鬧后,即將駛?cè)胧罴俚目占鸥蹫场?/p>
王越不禁開始回憶腦海中的那些作品,是的,他穿越而來自然也是有金手指的,就是腦海內(nèi)的圖書館,前世的書,看過的沒看過的都整整齊齊的擺在書架上,像是一座寶庫,專為了讓他汲取營養(yǎng)一般。
王越前世也愛看些網(wǎng)文,什么桀桀桀,頃刻煉化之類的也能侃侃而談,但來到這里的金手指不是什么神豪異能,而是圖書館。
這可能也是家鄉(xiāng)的小球給他這位遠行游子的饋贈,讓家鄉(xiāng)的文學,在平行世界再一次綻放他的光芒。
想到這里,一股強烈的沖動,毫無征兆地在他心底翻涌起來,如同沉寂火山下壓抑已久的熔巖。
不是為了生計,原身父母留下的遺產(chǎn)足以支撐他幾年的生活,也不是為了虛名。
純粹是一種精神上的饑渴,一種想要打破這片文學“溫吞水”現(xiàn)狀的迫切,一種想要在這個陌生星球上,留下一點來自另一個世界文學精神的印記的渴望,給這個天樞星來一點點的地球震撼。
王越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里面躺著一本嶄新的硬殼筆記本,深藍色的封面,是原身之前花80塊買的,一直沒舍得用,09年的80塊真的很貴了。
他把它拿出來,放在桌面上,手指拂過光滑的封面。
宿舍里很安靜。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在桌面上投下一道溫暖的光帶,恰好落在那本深藍色的筆記本上。
塵埃在光柱中緩緩浮動。
王越深吸一口氣,仿佛在進行某種鄭重的儀式。
他擰開一支黑色簽字筆,筆尖懸停在筆記本扉頁潔白的紙面上,微微顫抖。
王越覺得就從這里開始,現(xiàn)在開始,讓地球的文學在異界再次璀璨。
然后,他落筆。
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清晰而堅定的“沙沙”聲。七個字,被他用近乎鑿刻的力度,一筆一劃地寫在紙頁中央:
十八歲出門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