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結束，送走了最后一批賓客，我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笑僵了。
宋北城他爸媽的臉色一直沒好看過，他媽臨走前，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
「初羽，委屈你了。這事，我們老宋家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扯了扯嘴角，說：「媽，沒事?！?/p>
其實有事，事大了。
我爸媽那邊倒是沒多說什么，我爸拍了拍宋北城的肩膀，眼神挺復雜。
我媽只是一個勁地讓我趕緊回家休息，別想太多。
我和宋北城回到我們那套剛裝修好的婚房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一進門，滿眼的紅色喜字和氣球，本該是喜慶的，現(xiàn)在看著卻有點諷刺。
我踢掉腳上那雙磨得我腳后跟快爛掉的高跟鞋，把自己重重地摔進沙發(fā)里，一動也不想動。
宋北城脫了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旁邊的椅子上，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他伸手想抱我，我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空氣瞬間就凝固了。
我們就這么沉默地坐著，誰也沒說話。
客廳里只剩下墻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一聲一聲，敲在人心上。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開口了，聲音有點啞。
「初羽，我們談談吧?！?/p>
我沒看他，盯著天花板上那盞華麗的水晶燈，聲音沒什么起伏：
「談什么？談你那個懷了你孩子的『前女友』？」
我說這話的時候，心里其實挺不是滋味。
我不想用這種帶刺的語氣跟他說話，尤其是在我們新婚的第一天。
但我控制不住，那股憋了一下午的火氣和委屈，噌噌地往上冒。
「她不是我前女友?！顾伪背堑穆曇艉艹粒瑤е环N壓抑的疲憊，「我跟你說過，我不認識她?！?/p>
「不認識？」我終于轉過頭看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宋北城，你當我是傻子嗎？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會穿著婚紗來搶你的婚？
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會知道我們婚禮的時間地點？
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會說懷了你的孩子？」
我一連串地發(fā)問，聲音越來越大，說到最后，眼眶都紅了。
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今天在婚禮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我選擇站在他這邊，維護我們共同的體面。
但現(xiàn)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需要一個真相。
「初羽，你看著我。」
我被迫與他對視。他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眼神里有焦急，有無奈，但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和心虛。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向上帝發(fā)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個女人。
如果我跟她有一點不清不楚的關系，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p>
他發(fā)起誓來，又狠又毒。
我心里那堵墻，松動了一點。
「那她說的那些話怎么解釋？」我吸了吸鼻子，聲音軟了下來。
「我不知道?！顾j然地靠回沙發(fā)上，雙手插進頭發(fā)里，看起來煩躁到了極點。
「我他媽也想知道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海邊？我最煩的就是海鮮，腥得要死，還一身沙子，我去那地方干嘛？還有孩子……」
他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我，眼神無比認真：
「初羽，我宋北城不是什么圣人，婚前我沒少玩，這我不否認。
但我有底線，我碰過的女人，我都會做好安全措施。
我不可能搞出人命來，更不可能讓一個女人懷著我的孩子，我還不知道?！?/p>
他的坦白讓我心里舒服了一點。
我們在一起之前，彼此的過去都是攤開來說的，誰也沒瞞著誰。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純情少男，我也不是。
「那她是怎么知道我們婚禮信息的？」這是我最想不通的一點。
我們的婚禮雖然不算低調，但也不是滿世界宣揚，能知道得這么清楚，肯定是內部有人。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顾伪背敲碱^緊鎖。
「我們的賓客名單，除了我們兩家人，就是一些關系最好的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
到底是誰把消息透露給她的？」
他掏出手機，開始翻看通訊錄。
我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心里亂糟糟的。
如果他真的不認識那個女人，那事情就更可怕了。
這意味著，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陷害。
有人想在我們最重要的日子里，給我們最沉重的一擊。
這個人是誰？目的是什么？
單純地看我們不爽？還是有更大的圖謀？
我越想越覺得后背發(fā)涼。
「會不會……是你的哪個前女友，因愛生恨，找人來演了這么一出？」我提出了一個猜測。
宋北城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
「不可能。我那兩個前任，一個結婚了，孩子都兩歲了，前兩天還給我發(fā)了請柬，我份子錢都隨了。
另一個，分手的時候鬧得是有點不愉快，但她那個人，愛錢勝過愛我。
我給了她一筆足夠她瀟灑好幾年的分手費，她沒理由再來找我麻煩?！?/p>
他說得斬釘截鐵，不像是在撒謊。
那就奇怪了。
我們倆都陷入了沉思，婚房里又恢復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我看著滿屋子的喜慶裝飾，突然覺得很累。
我站起身，說：「我去洗澡?！?/p>
我需要冷靜一下。
宋北城也站起來，從背后輕輕抱住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初羽，對不起。讓你在新婚第一天就受這種委屈?！?/p>
我沒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圈在我腰上的手臂。
「相信我，」他貼著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
「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不管是誰在背后搞鬼，我絕對不會放過他?！?/p>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子狠勁。
我認識的宋北城，平時看著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但一旦觸及他的底線，他就會變成一頭兇狠的狼。
而今天，有人不僅觸及了他的底線，還企圖毀掉他在乎的東西。
我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熱水沖刷著身體，也讓我的腦子慢慢清晰起來。
等我穿著浴袍出去的時候，宋北城已經(jīng)不在客廳了。
我走到臥室，看見他正站在陽臺上打電話，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瑟。
「……對，查一下這個叫程思雅的女人，所有的資料我都要。
家庭背景，社會關系，最近的通話記錄，資金往來……對，查得越細越好。」
「另外，幫我查一下婚禮的監(jiān)控，看看她是怎么進來的，有沒有接應的人?！?/p>
「還有，我那幾個生意上的對頭，最近有什么動靜，尤其是老劉那邊，給我盯緊了?！?/p>
他有條不紊地吩咐著，聲音冷靜又果斷，完全沒有了剛才在我面前的煩躁和無奈。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嫁的這個男人，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也強大得多。
他掛了電話，轉過身看到我，愣了一下。
「吵到你了？」
我搖搖頭，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霓虹閃爍，像打翻了的顏料盤。
「宋北城，」我輕聲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把我攬進懷里，讓我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能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很穩(wěn)。
「不算瞞著你。」他說，「我家里是做什么的，我跟你提過。
生意場上的事，有時候手段不太干凈。我本來不想讓你接觸這些亂七八糟的?！?/p>
「我怕你煩，也怕你危險?！?/p>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悶聲說：
「我們現(xiàn)在是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管好的壞的，我都想跟你一起扛。」
他收緊了手臂，在我頭頂親了一下。
「好?！顾徽f了一個字。
但這一個字，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我安心。
這一晚，我們什么都沒做。
只是相擁而眠。
但我知道，從明天開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就要打響了。
而我，會是他最堅定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