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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差生歸來' 火苗愛番茄 14891 字 2025-09-04 02: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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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城市上空,連星星都懶得探頭。

楚風把最后一只餐盤擦得锃亮,反光里映出他身上洗得發(fā)白的工裝,

領口磨出的毛邊像圈不甘的刺。后廚的抽油煙機還在嗡嗡作響,混著同事老王的調侃,

像根細針往他耳朵里鉆?!靶★L,明兒同學會那活兒,你真接???”老王叼著煙,

煙灰簌簌落在油膩的灶臺,“我跟你說,那地方的同學會,就是比誰的車標亮、誰的錢包鼓。

你當年在學校就屬你‘出名’——倒數(shù)第一的寶座跟焊在你身上似的,

去了還不是給人當墊腳石,聽人損你兩句‘果然沒出息’?”楚風沒接話,

手里的抹布機械地在盤子上打轉。老王說的他都懂,可經理說了,

這次同學會是李建國老師特意訂的場,點名要幾個機靈的服務員盯著,加班費給雙倍。

雙倍啊,夠給奶奶買三天的藥了。他摸了摸褲兜,硬邦邦的藥瓶硌著大腿,

瓶身上的標簽被摩挲得發(fā)毛,

上面的字卻像刻在他心上——“復方甘草片”“鹽酸氨溴索口服溶液”,

每一個字都牽著他的神經,稍一松勁就可能繃斷。十年了。他總想起高三那年,

教室后墻的倒計時牌紅得刺眼,李建國把他叫到辦公室,

指著成績單上那個觸目驚心的倒數(shù)第一,唾沫星子濺在他臉上:“楚風,你這成績,

考大學就是癡人說夢!別在這兒浪費時間,早點出去打工,給你那病秧子奶奶掙口飯吃,

也算積德!”那天的陽光很毒,透過辦公室的窗戶曬在他背上,卻暖不了一點。

他攥著那張被揉皺的成績單,指尖泛白,卻沒說一句話。他不能說,

奶奶前一晚咳得直不起腰,咳出的痰里帶著血絲;他不能說,他凌晨三點還在撿塑料瓶,

就為了湊第二天的掛號費;他更不能說,他藏在枕頭下的習題冊,扉頁寫著“想考醫(yī)科大學,

給奶奶治病”。“發(fā)什么愣呢?”老王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明兒穿精神點,

別給咱餐廳丟人?!背L“嗯”了一聲,把餐盤摞好,轉身去換衣服。

更衣室的鏡子蒙著層灰,他對著鏡子扯了扯工裝的領口,鏡中人眼底的紅血絲像蛛網(wǎng),

纏著化不開的疲憊??诖锏氖謾C震了震,是醫(yī)院的催款短信,數(shù)字后面的感嘆號像把錘子,

一下下砸在他心上。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進夜色里。晚風帶著大排檔的油煙味撲過來,

他縮了縮脖子,往城中村的方向走。路燈昏黃,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長,

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第二天傍晚,楚風提前半小時到了酒店。

金碧輝煌的大堂晃得他眼睛疼,水晶燈折射出的光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亮得能照見他工裝褲上沾的灰。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想躲進角落,

卻被領班叫?。骸俺L,18樓貴賓廳,李老師他們快到了,你先上去準備著。

”電梯里鑲著鏡子,他看著自己和周圍穿西裝打領帶的人格格不入,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

電梯“?!钡匾宦暣蜷_,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卻讓他每一步都覺得沉重。

貴賓廳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硎煜び帜吧男β?。他剛要推門,門“呼”地被拉開,

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的男人撞了他一下,帶著滿身的酒氣和優(yōu)越感?!皢?,這不是楚風嗎?

”男人的聲音吊兒郎當,楚風抬頭,認出是江辰。當年班里的優(yōu)等生,仗著家里有錢,

總愛變著法地欺負他。江辰上下打量著他的工裝,嘴角撇出個嘲諷的弧度:“還真是你???

怎么,真在這兒端盤子了?也是,就你那成績,除了這個還能干啥?”楚風攥緊了拳頭,

指甲掐進掌心,硬生生把那句“關你屁事”咽了回去。他低著頭,想繞開江辰進去,

卻被對方伸手攔住。“急什么?”江辰往旁邊挪了挪,露出身后的蘇瑤。班花還是那么漂亮,

穿了條紅色的吊帶裙,妝容精致,只是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地上的灰塵。“瑤瑤,你看誰來了?

咱們當年的‘特困生’兼‘差生’代表,楚風。”蘇瑤皺了皺眉,往江辰身后躲了躲,

聲音細若蚊蠅:“好巧?!背L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他想起高中時,

蘇瑤曾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加油,我相信你能行”,可后來江辰追她,

她就再也沒跟他說過話。畢業(yè)那天,他鼓足勇氣想跟她道別,卻看見她坐上江辰的車,

車窗搖上時,她連頭都沒回。“行了,別擋著人家干活?!苯綋еK瑤的腰,

大搖大擺地走進包廂,留下一句輕飄飄的,“服務員,趕緊進來伺候著,

別耽誤我們同學敘舊?!背L站在門口,走廊的風灌進領口,涼得他打了個寒顫。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包廂的門。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鬧哄哄的。李建國坐在主位上,

捧著個保溫杯,看見楚風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冷哼了一聲:“來了?手腳麻利點,

別笨手笨腳的,丟我的人?!背L沒說話,默默地走到角落,拿起桌上的茶壺開始倒水。

“楚風?”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他抬頭,看見林悅正看著他,眼神里帶著擔憂。

當年的班長,總愛把自己的筆記偷偷塞給他,是這個灰暗的青春里,為數(shù)不多的光。

林悅站起身,想拉他到自己身邊的空位:“你也坐下來歇歇吧,都是同學,別總站著。

”“哎,班長,你這就不對了?!苯健芭尽钡匾慌淖雷?,聲音陡然拔高,“他是服務員,

咱們是客人,哪有服務員跟客人一起吃飯的道理?再說了,他這身衣服,

坐這兒不覺得掉價嗎?”李建國放下保溫杯,慢悠悠地開口:“江辰說得對。楚風,

不是我說你,當年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聽,現(xiàn)在知道難了吧?沒學歷,沒背景,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踏踏實實在社會底層待著吧?!焙逍β曄癯彼粯佑窟^來,

拍在楚風臉上。他的臉漲得通紅,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握著茶壺的手忍不住發(fā)抖。

他多想把茶壺砸在這些人臉上,吼一句“你們懂個屁”,可褲兜里的藥瓶硌著他,

奶奶咳嗽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他低下頭,聲音沙啞:“我……我還是服務大家吧。

”林悅還想說什么,被旁邊的同學拉了拉袖子,只好坐下,看著楚風的背影,眼圈紅了。

楚風推著餐車進來的時候,包廂里的喧鬧聲小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好奇,

有嘲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

讓他渾身不自在。餐車的輪子碾過地毯,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包廂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停在餐桌旁,深吸一口氣,掀開了第一個銀質菜蓋。金黃的炸雞翅圍成一圈,

中間是雕成展翅形狀的番茄,熱氣騰騰地往上冒。他抬起頭,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盡管喉結還在不住地滾動:“第一道菜,大鵬展翅。

”話音剛落,包廂里靜了一瞬。江辰嗤笑一聲,剛要開口,

就聽見楚風繼續(xù)說道:“祝各位同學往后職場如鵬,扶搖直上!”這話一出,

連李建國都愣了一下。誰也沒料到,一個服務員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蘇瑤翻了個白眼,

剛要跟旁邊的閨蜜嘀咕,就被林悅悄悄踩了一腳,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江辰舉著酒杯的手頓在半空,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被輕蔑取代。

楚風沒看他們的反應,繼續(xù)掀開第二個菜蓋。紅燒鰲魚臥在盤子里,魚身完整,

裹著紅亮的醬汁,香菜撒成海浪的形狀,看著就很有食欲。他垂著眼,

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緒——江辰剛才那句“沒學歷一輩子底層”像根刺,扎得他心口發(fā)疼。

“第二道,紅燒鰲魚?!彼穆曇舯葎偛欧€(wěn)了些,字句清晰,

“祝在座各位學業(yè)、事業(yè)獨占鰲頭,人生一帆風順?!睙釟庋U裊上升,模糊了他的眉眼,

也模糊了他發(fā)紅的眼眶。林悅看著他,率先鼓起了掌。掌聲很輕,

在空曠的包廂里顯得有些孤單,卻像一道暖流,悄悄淌過楚風的心田。她沖他眨了眨眼,

用口型說“加油”。其他同學愣了愣,也跟著稀稀拉拉地鼓起掌來。

有人是真心覺得這菜名和祝福有創(chuàng)意,有人是不想讓氣氛太尷尬。楚風看著林悅眼里的鼓勵,

又看了看江辰那張寫滿戲謔的臉,蘇瑤嫌惡的眼神,還有李建國事不關己的冷漠,

只覺得心里堵得慌。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他清醒了幾分。

他彎腰拿起桌上的紙巾,遞到眾人面前,聲音低沉:“各位慢用,需要服務隨時叫我。

”說完,他推著餐車,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了包廂。走廊里空無一人,

只有空調的嗡嗡聲在回蕩。他靠在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悶得發(fā)疼。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小伙子,剛才說得不錯。

”楚風猛地回頭,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眼神里帶著贊許。他認得這個人,是餐廳的經理張遠,平時很少在餐廳露面,

據(jù)說一直在外面跑業(yè)務。“張…張經理?!背L有些局促,下意識地想站直身體。

張遠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剛才在門口都看見了,也聽見了。別往心里去,

這種場合,嘴碎的人多。”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楚風,“我年輕的時候,

比你還慘,睡過橋洞,啃過冷饅頭。但我信一句話,劉邦48歲還在看狗打架,

54歲就稱帝了。你能忍,能扛,還這么有心氣,十年后,未必不能發(fā)光?!背L接過名片,

指尖有些顫抖。名片上印著“張遠 某貿易公司總經理”,下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他攥緊了名片,仿佛那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團火,在他冰冷的心里燃起了一點微弱的火苗。

“謝謝張經理。”他抬起頭,眼里有了些光亮。張遠笑了笑:“好好干,

別被眼前的坎兒困住?!闭f完,轉身離開了。楚風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張名片,

走廊的燈光落在他臉上,一半亮,一半暗。他想起了奶奶咳血的樣子,

想起了自己凌晨送外賣摔破膝蓋的疼,想起了李建國鄙夷的眼神,

江辰嘲諷的笑……那些曾經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東西,此刻好像都變成了一股勁兒,

在他身體里翻涌。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背,轉身往包廂走去。不管怎么樣,

這活兒得干完,奶奶還等著他拿錢買藥。至于未來……他看了看手里的名片,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十年,是嗎?他等著。包廂里的喧鬧還在繼續(xù),

江辰正唾沫橫飛地吹噓自己剛談下的百萬訂單,蘇瑤坐在旁邊,時不時露出崇拜的眼神,

李建國聽得連連點頭,嘴里說著“還是江辰有出息”。楚風推門進來的時候,

沒人注意到他的變化,只有林悅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些欣慰。楚風默默地站在角落,

給客人添酒,換骨碟,動作麻利而沉默。但熟悉他的人會發(fā)現(xiàn),他的腰桿,比剛才直了不少。

夜?jié)u漸深了,同學會接近尾聲。楚風收拾著滿桌的狼藉,聽著他們互相留聯(lián)系方式,

說著“以后常聯(lián)系”“有生意多照顧”。江辰走的時候,拍了拍楚風的肩膀,

力道不輕:“好好干活,下次同學會還來這兒,給你多算點加班費?!背L沒說話,

只是看著他摟著蘇瑤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李建國走的時候,看都沒看他一眼,

仿佛他只是個會移動的家具。最后走的是林悅。她走到楚風面前,

遞給他一個信封:“這里面有點錢,你先拿著給奶奶買藥?!背L愣住了,

連忙擺手:“不行,班長,我不能要你的錢?!薄澳弥??!绷謵偘研欧馊M他手里,

眼神誠懇,“當年你總幫我搬書,我還沒謝過你呢。楚風,別放棄,

我知道你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楚風握著那個薄薄的信封,里面的錢不多,卻沉甸甸的。

他看著林悅的背影,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人都走光了,包廂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坐在空蕩蕩的餐桌旁,看著滿桌的杯盤狼藉,像一場荒誕的夢。他掏出張遠的名片,

又掏出林悅給的信封,最后摸出奶奶的藥瓶。三種東西放在一起,像是他人生的三個片段。

過去的苦,現(xiàn)在的暖,未來的盼。他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進錢包,把信封塞進褲兜,

然后拿起藥瓶,看了看上面的標簽。“會好起來的。”他對自己說,也對遠方的奶奶說。

走出酒店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東方泛起魚肚白,一點點把夜色推開。

楚風迎著微涼的晨風,往家的方向走。他的腳步不快,但很穩(wěn),每一步都踩在實地上。

他不知道十年后會是什么樣子,但他知道,從今晚開始,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那團在暗室里點燃的火種,他會好好護著,不讓它熄滅。日子像臺老舊的織布機,

吱呀作響地往前轉。楚風辭掉了餐廳的工作,按照張遠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貿易公司。

張遠沒給他特殊照顧,讓他從最基層的倉庫管理員做起,工資不高,但能學到東西。

倉庫里又悶又熱,夏天像個蒸籠,冬天像個冰窖。楚風每天搬箱子,點數(shù)量,記臺賬,

累得倒頭就睡。但他沒忘張遠的話,晚上別人都在宿舍打牌喝酒的時候,

他就著昏暗的燈泡看商業(yè)書,看不懂的地方就記下來,第二天趁張遠有空的時候去請教。

張遠對他很耐心,有問必答,偶爾還會帶他去見客戶,讓他在旁邊聽著,學著怎么談判,

怎么簽合同。楚風學得很快,別人需要一個月才能熟悉的流程,他半個月就摸透了。

張遠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點頭。半年后,公司一個業(yè)務員離職,張遠把楚風調了過去。

跑業(yè)務比管倉庫更累,每天要跑遍城市的大街小巷,看無數(shù)張冷臉,吃無數(shù)次閉門羹。

有一次,為了談成一個單子,他在客戶公司門口等了三天,最后客戶被他磨得沒辦法,

說“就沖你這股勁,這單我簽了”。拿到第一筆提成的時候,

楚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奶奶換了家好點的醫(yī)院。看著奶奶的氣色一天天好起來,

他覺得再苦再累都值了。他還是省吃儉用,衣服破了就自己縫縫補補,

吃飯總是在路邊攤解決。但他的書越來越多,從《管理學》到《市場營銷》,

從《合同法》到《心理學》,塞滿了他小小的出租屋。三年后,楚風成了公司的銷售冠軍。

張遠拍著他的肩膀說:“小風,你可以獨當一面了?!背L看著張遠,

眼里滿是感激:“張經理,沒有您,就沒有我的今天?!睆堖h笑了:“路是你自己走出來的,

我只是推了你一把。”又過了兩年,張遠的公司遇到了瓶頸,楚風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

張遠猶豫了很久,最終決定相信他。兩人一起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公司不僅活了下來,

還擴大了規(guī)模。楚風也從業(yè)務員做到了部門主管,手里管著十幾號人。這期間,

他偶爾會從同學那里聽到一些消息。江辰的公司據(jù)說做得不錯,

但也沒什么大起色;蘇瑤嫁給了一個富二代,日子過得珠光寶氣;林悅成了一名老師,

和當年一樣,溫和而堅定。他和林悅偶爾會聯(lián)系,她總問他奶奶的情況,勸他別太累。

楚風每次都笑著說“沒事”,心里卻暖暖的。第七年的時候,

楚風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辭職創(chuàng)業(yè)。張遠雖然舍不得,

但還是支持他:“年輕人,就該闖一闖。需要幫忙隨時找我?!眲?chuàng)業(yè)比想象中更難。

楚風把這些年攢的錢都投了進去,租了個車庫當辦公室,

楚風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就從那個不足二十平米的車庫里起步。墻角堆著半人高的紙箱,

里面塞滿了樣品和文件,唯一的辦公桌是他從舊貨市場淘來的,

桌腿用硬紙板墊著才勉強放平。三個員工都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拿著低于市場價的工資,

跟著他沒日沒夜地干?!俺纾@是咱們這個月的財務報表。

”實習生小林把一張皺巴巴的A4紙遞過來,聲音里帶著忐忑。報表上的支出項紅得刺眼,

收入項卻像擠牙膏似的,零星幾個數(shù)字。楚風接過報表,

指尖在“房租”“水電費”那幾行字上頓了頓。他抬頭看向窗外,車庫的卷簾門拉到一半,

能看見外面飄著的細雨,打在積著灰的水泥地上,暈開一圈圈深色的印記?!爸懒?,

”他把報表疊好塞進抽屜,“下午跟我去見王總,那個醫(yī)療器械的單子,必須拿下來。

”小林點點頭,轉身去準備資料。楚風從抽屜里摸出半包煙,點燃一支,

尼古丁的辛辣感順著喉嚨往下滑,卻壓不住心里的焦躁。創(chuàng)業(yè)三個月,

他已經把所有積蓄投了進去,連奶奶的養(yǎng)老錢都動了一部分。如果這個單子黃了,

公司可能撐不過這個月。下午的雨越下越大,楚風帶著小林擠公交去王總的公司。

西裝是三年前買的,洗得有些發(fā)白,褲腳沾了泥點,他一路上不停地用紙巾擦,卻越擦越花。

王總的辦公室在市中心的寫字樓里,電梯鏡面映出他局促的樣子,

和周圍穿著精致的白領格格不入?!俺浝硎前??”王總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

手指敲著桌面,眼神漫不經心,“你們這方案我看了,太嫩。

我為什么要放著老合作的大廠不找,跟你們一個剛起步的小公司簽?

”楚風攥緊了手里的方案,手心沁出冷汗:“王總,我們的價格比大廠低十個點,

而且能提供24小時售后,有任何問題,我親自上門處理。”“價格低?”王總嗤笑一聲,

“我要的是質量,不是便宜。萬一出了問題,你們賠得起嗎?”楚風的臉漲得通紅,

他知道王總說的是實話。他們現(xiàn)在缺的就是信譽和底氣。他深吸一口氣,

從包里掏出一份檢測報告:“王總,這是我們產品的第三方檢測報告,各項指標都達標,

甚至有些比大廠的還好。我們是小公司,但我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產品上,

因為我們輸不起?!蓖蹩偲沉艘谎蹐蟾?,沒說話。楚風繼續(xù)說:“您給我們一次機會,

如果做得不好,這單我分文不取,再賠償您的損失?!彼穆曇粲行┌l(fā)顫,

卻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狠勁。辦公室里靜了許久,只有窗外的雨聲敲打著玻璃。

王總終于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楚風一眼:“行,我就給你個機會。先簽五十萬的單子,

要是做得好,以后有的是合作機會?!背L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站起來,

差點碰倒椅子:“謝謝王總!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走出寫字樓的時候,

雨停了,陽光從云層里鉆出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小林興奮地跳起來:“楚哥,

我們成了!”楚風笑著點頭,眼眶卻有些發(fā)熱。他掏出手機,想給奶奶打個電話,

又想起這個時間她可能在睡覺,于是改成發(fā)信息:“奶奶,今天談成了個大單子,

您好好養(yǎng)病,以后我讓您過好日子?!被剀噹斓穆飞希I了三串糖葫蘆,

分給小林和另外兩個員工。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開,

像極了這些日子的滋味——有酸到皺眉的難,也有甜到心頭的暖。有了第一筆訂單,

公司像上了發(fā)條的機器,高速運轉起來。楚風幾乎住在了車庫里,白天跑市場,晚上盯生產,

累了就趴在辦公桌上睡一會兒,醒了繼續(xù)干。有一次,他連續(xù)三天沒合眼,

在車間檢查產品的時候,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被員工送到醫(yī)院才知道是低血糖。

醫(yī)生讓他住院觀察,他輸了兩瓶液就偷偷跑了出來。車間還等著他簽字開工,

客戶那邊催得緊,他耽誤不起。奶奶打來電話,聲音里滿是擔憂:“小風,你別太拼了,

錢是賺不完的,身體要緊?!背L握著電話,鼻子一酸:“奶奶,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休息一下就好了。等忙完這陣,我就回家看您?!睊炝穗娫挘吭趬ι?,

看著車庫里忙碌的身影,心里默念: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半年后,公司搬進了寫字樓,

雖然只是個十幾平米的小辦公室,但比起車庫,已經像是天堂。他們的產品因為質量過硬,

價格合理,漸漸在市場上有了名氣,訂單越來越多。楚風不再需要親自跑業(yè)務,

開始學著管理團隊,制定戰(zhàn)略。他依舊保持著省吃儉用的習慣,身上的西裝換了新的,

但還是沒什么牌子;吃飯總是在公司樓下的快餐店,一份盒飯能吃兩頓。

員工們都覺得老板太摳,只有小林知道,楚風把大部分利潤都投回了公司,

還匿名資助了兩個貧困學生——就像當年林悅幫他那樣。這天,楚風正在辦公室看報表,

張遠突然來了。他看著窗明幾凈的辦公室,笑著說:“行啊,小風,這才幾年,

就做得像模像樣了?!背L連忙給張遠倒茶:“張經理,您怎么來了?

還得多謝您當年的指點?!薄拔沂莵斫o你送個消息的。”張遠喝了口茶,

“江辰的公司最近不太好,聽說資金鏈斷了,正在找投資?!背L愣了一下。這些年,

他刻意不去打聽江辰的消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聽到?!笆菃幔俊彼貞艘痪?,

心里沒什么波瀾。那些曾經讓他輾轉反側的嘲諷,如今早已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張遠看著他:“你不想做點什么?”楚風笑了:“他的公司怎么樣,是他的事。

我現(xiàn)在只想把自己的公司做好?!睆堖h點點頭:“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不過,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說不定哪天,你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楚風沒接話,他知道張遠是好意,但他對江辰,實在沒什么合作的興趣。又過了兩年,

楚風的公司已經發(fā)展成了業(yè)內小有名氣的企業(yè),員工超過百人,年利潤上千萬。

他買了套房子,把奶奶接來住,老太太的身體比以前好多了,每天早上都去公園打太極,

逢人就夸自己的孫子有出息。楚風偶爾會和林悅聯(lián)系,她成了一所中學的班主任,

教得很出色,還被評為市級優(yōu)秀教師。他們聊工作,聊生活,像老朋友一樣自然,

誰也沒提當年的事。這天,楚風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自稱是同學會的組織者:“楚風,

十年了,咱們組織一次同學會,你有空嗎?”楚風猶豫了一下。十年,

正好是張遠當年說的那個時間。他看了一眼窗外,陽光正好,樓下的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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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4 02:1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