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著回到臨時租住的小公寓后，手機就震個不停，像一顆即將爆炸的炸彈。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什么。
#林希撕隊徽#、#林希 key#、#林夕說能拿冠軍#……這些詞條恐怕已經(jīng)屠了電競論壇和微博熱搜。
我擰開一瓶冰水，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才讓我稍微真實了一點。
我干了什么？
我在全國觀眾面前，撕了隊服，罵了明星選手，然后……向聯(lián)賽最頂尖、也最難搞的打野毛遂自薦。
腦海里閃過陸徹那雙沒什么情緒的眼睛，和他最后那句「我的時間很寶貴」。
靠，是真的虎。
但我沒后悔。一點都沒有。甚至還有一種近乎戰(zhàn)栗的興奮感。
手機終于消停了會兒，我深吸一口氣，把它翻過來。
屏幕亮起，幾十個未接來電，微信消息 99+。大部分來自星耀的管理層、前隊友，還有幾個關(guān)系一般的同行。
我點開微信。
星耀戰(zhàn)隊官方群已經(jīng)把我踢了。倒是凌曜私聊了我十幾條。
【林希你他媽瘋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趕緊給我滾回來道歉！】
【你以為 key 會看得上你？別做夢了！】
【你一個輔助，真以為自己是根蔥了？】
【回來，我跟經(jīng)理說說，還能給你個機會?！?/p>
最后一條是十分鐘前發(fā)的，語氣軟了點：【希希，剛才我太急了。你知道的，我就是輸了比賽難受?；貋戆桑沦惣疚覀冞€一起打?！?/p>
我看著那條「希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以前偶爾他需要我熬夜陪練或者背鍋的時候，也會這么惡心巴巴地叫一聲。
我動了動手指，沒回復，直接把他拖進了黑名單。世界瞬間清凈了一半。
又往下翻了翻，果然看到蘇薇發(fā)了條朋友圈，茶香四溢：
【哎，心疼曜哥，明明那么努力了[心碎]。某些人自己失誤就算了，還要在那么重要的場合鬧脾氣，真的是一點團隊精神都沒有呢~希望大家能多包容吧[祈禱]?！?/p>
配圖是她和凌曜的合影，濾鏡厚得差點沒認出是誰。
底下不少共同好友點贊評論，多是安慰她「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
我嗤笑一聲，順手截了個圖，想了想，也發(fā)了條朋友圈，就一行字：
【菜就多練，輸不起就別打。甩鍋給輔助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輸出有沒有輔助高。另外，茶藝不錯，但下次建議換款牙膏?！?/p>
設(shè)置僅部分可見，包括了所有星耀相關(guān)的人和那幾個「好友」。
發(fā)完，神清氣爽。去他媽的忍氣吞聲。
就蘇薇那個輔助技術(shù)，星耀要是讓她做首發(fā)，那以后遇到了也不用把星耀的下路放在眼里了。
——
第二天下午一點五十，我準時站在了銀河戰(zhàn)隊基地門口。
那是一棟看起來相當?shù)驼{(diào)現(xiàn)代化的建筑，灰色的墻體，巨大的 LOGO 透著一種冷硬的科技感。
和星耀那種恨不得鑲金邊的暴發(fā)戶風格完全不同。
深吸一口氣，我推門走了進去。
前臺小姐姐似乎早就得到通知，只是多看了我兩眼，就禮貌地把我引到了訓練室門口。
里面?zhèn)鱽磬枥锱纠驳逆I盤聲。
我推開門。
陸徹已經(jīng)在了。他穿著簡單的黑色隊服，坐在靠窗的電腦前，屏幕上是游戲界面。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側(cè)臉線條冷硬。
聽到動靜，他也沒轉(zhuǎn)頭，只是抬眼瞥了一下墻上的電子鐘。
一點五十八。
「很準時。」他聲音平淡，聽不出褒貶，指了指旁邊空著的一臺機器，「用那臺。賬號卡在旁邊?！?/p>
真是……一句廢話都沒有。
我依言坐下，登錄賬號。
心臟在胸腔里跳得有點快，但不是因為緊張，而是興奮。
「怎么試？」我問道，聲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鎮(zhèn)定。
他終于轉(zhuǎn)過椅子，面對我。
「Solo 一局?！顾f，「你射手，我打野?！?/p>
我愣了一下。打野和射手 Solo？這路數(shù)有點野啊。通常不都是同位置 Solo 看對線細節(jié)嗎？
但我立刻反應過來了——他不想看我對線能壓多少刀，他想看的是我在面對他這種頂級打野的恐怖 Gank 和壓迫時，能活多久，如何操作，如何掙扎，如何尋找那微乎其微的反打機會。
他在試我的抗壓能力、極限操作和意識。
「好?！刮液敛华q豫地應下，直接鎖了孫上香。靈活，有位移，后期大核，極度考驗操作者。
他選了境。一個在頂級玩家手里能秀出天際、爆發(fā)高得離譜的刺客打野。
游戲加載界面，兩個英雄對視著，仿佛能聞到硝煙味。
開局就是極致的壓抑。
陸徹的鏡，和他在賽場上的風格一模一樣，冷靜、精準且極具侵略性。
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總是從我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xiàn)，技能銜接流暢得毫無縫隙，每一次突進都帶著致命的威脅。
前幾分鐘，我?guī)缀跬耆粔褐圃谒?，補刀都變得困難，血量被他不講道理地消耗。
他的攻擊節(jié)奏讓人窒息，仿佛一張精心編織的網(wǎng)，在慢慢收緊。
耳機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和鍵盤鼠標急促的敲擊聲。
但我沒急躁。
我全身的感官都調(diào)動到了極致，眼睛死死盯著屏幕，計算著他的技能冷卻，預判他的下一個動作。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走位、翻滾、躲技能……每一個操作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壓力巨大，但我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這才是戰(zhàn)斗！這才是我渴望的、能讓我血液沸騰的較量！
有一次，他的鏡幾乎貼臉，技能光效都快糊我一臉了。
我手指都快抽筋了，一個極限的閃現(xiàn)接翻滾拉開距離，反手丟出一技能接強化普攻！
嘭！一個小暴擊。
鏡的血量掉了一小截，攻勢微微一滯。
就是這一刻！
我眼睛猛地一亮。
我敏銳地捕捉到他因為貪圖傷害而的一個極小走位失誤，卡在了我和防御塔攻擊范圍的一個微妙位置！
機會稍縱即逝！
沒有任何猶豫，我操控著孫尚香猛地回身，所有的技能在剎那間傾瀉而出！
翻滾、調(diào)整位置、躲開他的反擊、普攻、丟技能、再翻滾……
操作快得只剩下一片殘影！
「First Blood！」
系統(tǒng)女聲的提示音冰冷地響起。
我看著眼前的屏幕，愣了一下。屏幕中央，鏡的尸體躺在地上。
……我贏了？
雖然我也只剩一絲血皮，但這確實是一波極致的反殺操作。
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射手被頂級打野近身必死的情況下，我操作著孫上香，硬生生把局勢掰了回來！
訓練室里一片寂靜。
我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陸徹。
他也正看著屏幕，似乎也有一瞬間的意外。然后，他松開了手機，轉(zhuǎn)過頭來看我。
那雙總是沒什么情緒的眼睛里，之前那點淡漠和審視終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銳利的亮光，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稀世珍寶。
過了大概十幾秒，他才開口，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卻帶著一種一錘定音的重量：
「下午跟二隊打一場訓練賽?！?/p>
他頓了頓，視線重新回到我的屏幕上，那上面還顯示著「勝利」的標記。
「你打射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