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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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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蹲在門口發(fā)愁后院的雜草。沒人刨地。這年景兵荒馬亂的,

有點力氣的男人都被抓去西邊打仗了,剩下些老弱婦孺,活著都費勁。想雇個人開荒?

門兒都沒有。正琢磨著要不要自己掄鋤頭,眼一瞥,瞅見路旁溝里好像蜷著個啥東西。

灰撲撲的,像團破布。我拔了根棍子,小心捅了捅。沒動靜。又使勁捅了下。

那團破布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模糊的抽氣聲?;畹模∥覝惤它c,

用棍子挑開糊在他臉上的爛泥和草屑。底下是張年輕男人的臉,沾滿污泥,嘴唇干裂發(fā)白,

但鼻梁很高,眼睛緊閉著,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身上衣服破爛得看不出原色,

肩膀和腿上有暗紅色的印子,像是干掉的血。傷得不輕。還是個男的!我眼睛唰地亮了。

力氣!現(xiàn)成的!管他哪來的,反正躺我家地頭上了。這年頭,路邊死個人跟死條野狗差不多。

我費了老鼻子勁,連拖帶拽,才把他弄回我那破院子里。往柴房堆干草的角落一扔。

累得我直喘粗氣。這小子看著精瘦,死沉死沉的。我舀了瓢涼水,嘩啦一下潑他臉上。

他猛地一抖,劇烈咳嗽起來,艱難地睜開眼。那眼神一開始是空的,像蒙著層霧,

過了好幾息,才慢慢聚焦在我臉上。警惕,冰冷。像野地里受傷的狼?!靶蚜耍俊蔽也嬷?,

“能喘氣不?”他沒說話,只是盯著我,那眼神看得我后脖子有點發(fā)涼。但柴房就這條件。

“別瞅了,沒死就成?!蔽野岩粋€豁了口的粗陶碗放在他手邊,

里面是半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喝吧,撿你回來不是白吃飯的,傷好了給老娘刨地去!

”他掙扎著想動,牽動了傷口,悶哼一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我看著他那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心里直打鼓。別剛撿回來就死我這兒,還得費勁埋?;逇?。

“行了行了,躺著吧!”我沒好氣地打斷他,“粥,喝了。死也等有力氣給我干完活再死。

”他沉默地端起碗,手抖得厲害,碗沿磕著他干裂的嘴唇。他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

喝得極慢,極其艱難。但沒灑出來一滴。我看著那碗底干凈得像舔過,心里嘀咕:這狼狽樣,

吃東西倒挺講究。接下來的日子,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給他弄點草藥敷傷口,

偶爾省下點吃的給他續(xù)命。我叫霍云舒,村里人都叫我霍家丫頭。爹娘早幾年沒了,

就剩我一個守著這破院子和兩畝薄田。這男人一直不說話。問他叫啥,搖頭。問哪來的,

搖頭。問為啥躺溝里,還是搖頭?;钕駛€悶葫蘆。“啞巴?”我皺著眉,扒拉他的嘴,

“舌頭在啊?!彼偷仄^躲開我的手,眼神冷得像冰錐子。“嘿!還挺橫!”我火了,

“在我家白吃白喝還敢瞪眼?信不信我把你扔回溝里去!”他垂下眼皮,

濃密的睫毛蓋住了眼神,又恢復(fù)了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肩膀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滲著點血絲。我氣得直跺腳,但又拿他沒辦法。總不能真扔出去,

那我前面那些草藥和稀粥不白瞎了?“行!你狠!”我指著他,“以后你就叫狗剩!狗剩!

聽見沒?”他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抬眼看我,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顯然對這個名字很不滿意。

“不滿意?”我哼一聲,“不滿意你也憋著!啥都不說,可不就是叫狗剩?狗剩!

過來把這堆柴劈了!”他肩膀的傷還沒好全,動作有些僵硬。但力氣確實大,拿起柴刀,

幾下就把一堆硬木疙瘩劈得整整齊齊。我眼睛更亮了。這力氣,開荒絕對是把好手!傷好后,

狗剩就成了我家的長工。不說話,干活卻一點不含糊。刨地,翻土,挑水,種菜。

力氣大得像頭牛,還不知疲倦。就是眼神太冷,看人的時候像帶著鉤子。村里人好奇,

問我哪撿來的壯勞力?!奥愤厯斓囊肮?!”我大聲說,故意讓在院里鋤地的他聽見,

“干活還行,就是不會叫喚!”他鋤頭的動作頓了一下,又接著悶頭刨地。脊背挺得筆直。

有了狗剩,我那兩畝荒地很快被收拾得利利索索,還開出了一小片新菜地。

日子似乎有了點盼頭。狗剩依舊沉默得像塊石頭。除了干活,就是坐在院子里,

望著西邊發(fā)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懶得管他。有力氣干活就行。那天,

我讓他去河邊打水?;貋頃r,他渾身濕透,像剛從水里撈出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嘴唇都沒了血色?!暗艉永锪耍俊蔽覈樍艘惶?。他搖搖頭,把水桶放下,腳步有些虛浮。

“狗剩?”我察覺他不對勁,“你……”話沒說完,他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我手忙腳亂把他拖回柴房。他渾身滾燙,發(fā)起了高燒,傷口似乎也惡化了,滲著黃水。

我慌了神。好不容易撿個壯勞力,可不能就這么沒了!我翻箱倒柜,

找出家里僅剩的一點銅板,跑去鄰村找跛腳郎中。郎中給開了幾包草藥,收走了我所有的錢。

“丫頭,這人誰啊?”郎中小聲問我,“看著不像咱這地界的人。身上那傷……嘖嘖。

”“路上撿的。”我心虛地應(yīng)著?!靶⌒狞c吧?!崩芍袚u搖頭,“這年頭,

撿個人比撿條蛇還麻煩?!卑玖怂帲夷笾亲庸嘞氯?。他燒得迷迷糊糊,牙關(guān)緊閉,

藥汁順著嘴角流下來。我氣得拍他臉:“狗剩!張嘴!老娘的錢買的藥!一滴都不許浪費!

”他好像聽見了,艱難地張開一點縫。我趕緊把藥灌進去。折騰了大半夜,

他的燒終于退下去一點。我累得靠在柴堆上打盹。半夜,被一陣壓抑的、痛苦的呻吟驚醒。

是狗剩。他蜷縮在干草堆里,身體微微發(fā)抖,像是陷入了極可怕的夢魘。額頭上全是冷汗,

嘴唇無聲地翕動。

“……娘……快走……”“……別殺……”“……屬下……領(lǐng)命……”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模糊不清。最后那句“屬下領(lǐng)命”,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異常清晰。我心頭猛地一跳。屬下?

他管誰叫屬下?我悄悄挪近一點,借著月光看他痛苦扭曲的臉。

那張平日里除了冷漠沒什么表情的臉,此刻寫滿了掙扎和恐懼。他在夢里,

都像一把繃緊的弓。后半夜,我?guī)缀鯖]合眼。第二天狗剩醒來,恢復(fù)了那副死樣子,

好像昨晚那個脆弱痛苦的人不是他。但我心里存了疑。郎中那話,還有他夢里的囈語。

我一邊晾衣服,一邊偷偷瞄他。他正在修整籬笆,動作利落,背脊挺拔,褲腳挽起,

露出結(jié)實的小腿。目光掃過他腰間,那里原本破破爛爛的舊布腰帶,好像被水泡過之后,

邊緣微微翹起了一點,露出里面一點點……暗色的皮質(zhì)?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絕不是普通窮苦人能有的東西!幾天后,我讓他去后院挖個坑埋點東西。他彎腰用力時,

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黑乎乎的鐵牌子,從他懷里滑落出來,“哐當”一聲掉在泥地上。

陽光照在上面,清晰地映出一個猙獰的獸頭圖案,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我看不懂,

但那鐵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狗剩的動作瞬間僵??!空氣好像凝固了。他猛地彎腰去撿,

動作快得帶風(fēng)。但我比他更快一步,一腳踩住了那塊鐵牌!“別動!”我聲音尖利。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緩緩抬頭看我。那眼神,冰冷刺骨,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兇狠殺意。

柴房里的溫度驟降。我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踩住鐵牌的腳卻死死沒挪開?!斑@是什么?

”我盯著他,聲音有點抖,但強撐著氣勢,“狗剩?還是……該叫你什么大人?”他盯著我,

瞳孔深處像有風(fēng)暴在凝聚。那眼神太可怕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擰斷我的脖子。

我梗著脖子,毫不退縮地瞪回去。心里怕得要死,但我知道,這時候不能慫。

他眼中的風(fēng)暴慢慢平息下去,又恢復(fù)了那種深不見底的冰冷。他收回手,直起身,

沉默地看著我?!罢f話!”我腳底用力碾了碾那冰冷的鐵牌,“別裝啞巴!你到底是誰?

這東西哪來的?是不是跟西邊打仗有關(guān)?”他還是不說話。

我氣得彎腰想把牌子撿起來看個清楚。

就在我手指即將碰到鐵牌的瞬間——一股大力猛地攫住我的手腕!冰冷,堅硬,像鐵鉗!

我痛得眼淚差點飆出來?!皠e碰它?!彼K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

像砂紙磨過粗糲的石頭。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抬頭,

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那里不再是純粹的冰冷,多了一絲復(fù)雜難辨的東西,像是警告,

又像是……一絲極淡的焦灼?“松開!”我疼得直抽氣。他松開了手,

但依舊擋在我和鐵牌之間?!澳阆胫朗裁??”他問,聲音低沉?!叭?!

”我揉著發(fā)紅的手腕,咬著牙,“不然我就拿著這牌子去鎮(zhèn)上找官差!”他沉默了片刻。

“我是逃兵?!彼f?!疤颖俊蔽液傻乜粗?,“逃兵有這玩意兒?騙鬼呢!”“撿的。

”他語氣平淡,“戰(zhàn)場上死人堆里撿的,覺得稀奇就藏起來了?!边@話聽著好像沒毛病。

戰(zhàn)場上亂七八糟,撿個牌子太正常了。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他剛才那瞬間爆發(fā)的殺氣和速度,還有那命令的口吻,絕不像個普通逃兵!“真的?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他垂下眼瞼,避開了我的視線?!班?。

”那鐵牌最終還是被他拿回去了。他動作快得我都沒看清他怎么收起來的。

日子又恢復(fù)了平靜,或者說,表面上的平靜。他干活依舊賣力,沉默依舊。但我知道,

有些東西不一樣了。我看他的眼神多了防備。他看我的眼神……更深了,

像一潭望不到底的寒水,偶爾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有天晚上,村里幾個二流子喝多了,

想翻我家的矮墻,嘴里不干不凈。我抄起燒火棍要沖出去。狗剩攔住了我?!斑M去。

”他只說了兩個字。然后他走了出去。外面?zhèn)鱽韼茁暥檀俚膽K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

很快就沒了動靜。他回來時,身上連個褶子都沒多,平靜得像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你……把他們怎么了?”我聲音發(fā)緊?!按驎灹恕!彼卣f,“扔溝里了。

”我看著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我撿回來的,不是野狗,

也不是普通的逃兵。而是一頭沉默的、極度危險的兇獸。那之后,

我睡覺都在枕頭下藏了把剪子。但我不得不承認,有他在,村里再沒人敢來我家附近晃悠。

連里正見了我都客氣三分。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衡中滑過。夏天,菜地里的小白菜水靈靈的。

我彎腰摘菜,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突然伸過來,

極其自然地幫我將一縷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動作很輕,指尖帶著薄繭,擦過我的耳廓。

我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猛地跳開,捂住了耳朵,心臟砰砰狂跳?!澳愀陕?!”我漲紅了臉,

怒視著他。他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做。那只手還僵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

他別開臉,耳根子好像有點紅。“……有蟲子?!彼吐曊f,聲音有點發(fā)悶。“蟲子?

”我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哪呢?”“……飛走了。”他不再看我,轉(zhuǎn)身去拿水桶澆菜,

動作有點僵硬。我摸著還在發(fā)燙的耳朵,看著他挺直卻略顯緊繃的背影,心里亂糟糟的。

這人……搞什么鬼!秋收的時候,我累得夠嗆。狗剩力氣大,割麥子、捆麥子、挑麥子,

幾乎包攬了所有重活。我只用在后面撿撿漏下的麥穗??粗褲M院子的金黃麥子,

我心里頭一次涌上一種踏實的滿足感。雖然還是覺得他神秘危險,但這份實實在在的收獲感,

沖淡了不少警惕。那天曬麥子,我踩著凳子想把最后一點麥子堆高點,腳下凳子一晃?!鞍?!

”我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沒有預(yù)想中摔在硬地上的疼痛。

一只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我的后背,另一只扶住了我的腰。我跌進一個堅硬又溫熱的懷抱里。

帶著汗水的味道,還有泥土和陽光的氣息。他的手臂很有力,胸膛很寬。我抬頭,

正好撞進他低垂的眼眸里。那深潭似的眼底,有什么東西翻涌了一下,快得抓不住。

我們靠得太近了。我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手忙腳亂地推開他站好?!爸x……謝謝。

”我低著頭,聲音細得像蚊子哼。他沒說話,只是扶穩(wěn)了凳子,然后沉默地走開,

繼續(xù)去整理麥捆。耳朵好像又紅了點。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白天那個懷抱的溫度,和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危險,太危險了!我警告自己,

霍云舒,你別昏頭!那是個連名字都不敢說的家伙!說不定手上還有人命!可心里某個角落,

卻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反駁:但他救了你,還幫你干活,給你遮風(fēng)擋雨……這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柴房那邊傳來的一聲壓抑痛哼掐斷了。又來了。我悄悄爬起來,躡手躡腳走到柴房門口,

透過門縫往里看。月光下,他蜷縮在干草堆上,身體微微痙攣,一只手死死按著腹部,

額頭上全是冷汗,牙關(guān)緊咬,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比上次更嚴重。

我猛地想起郎中說過他傷得很重,尤其是內(nèi)腑。那些草藥,根本治不了根。

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那些防備和警告,突然就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他只是一個疼得蜷起來的可憐人。第二天,天沒亮我就爬起來,背了個小包袱進山了。

我知道山里有幾味珍貴的草藥,對治內(nèi)傷有奇效,但長在峭壁上,很難采。我豁出去了。

摔了不知道多少跤,手被荊棘劃得血淋淋的,終于在日落前,采到了幾株根須完整的赤血藤。

回來時天都黑透了。我把搗爛的赤血藤汁混在晚飯的粥里,遞給他。他接過碗,聞了聞,

動作頓住,抬眼看向我。那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直直刺過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被發(fā)現(xiàn)了?他是不是以為我要下毒?我強裝鎮(zhèn)定:“看什么看?嫌棄???

老娘費勁弄來的好東西,不吃拉倒!”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地變幻了幾下,

最終垂下眼,端起碗,幾口就喝光了。我松了口氣,手心全是汗。后來,

我發(fā)現(xiàn)他偷偷倒過兩次藥渣。有一次被我撞個正著?!澳愀陕锏沽?!”我氣得冒煙,

“你知道這藥多難弄嗎!”他抿著唇,眼神有些躲閃。“苦?!卑肷?,他憋出一個字。

我:“……”搞半天,這看著冷硬兇狠的家伙,怕苦?我簡直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苦也得喝!”我把新熬的藥碗重重塞他手里,“捏著鼻子灌下去!

傷好了才能給老娘好好干活!別想偷懶!”他皺著眉,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

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最后還是捏著鼻子灌了下去。喝完臉都皺成一團。我背過身去,

忍不住嘴角往上翹。冬天來了。第一場大雪封了山。村里人貓冬,我家柴房更冷了。

狗剩的傷在赤血藤的調(diào)養(yǎng)下,總算好了七八成,但天一冷,他臉色還是有點蒼白。

晚上我縮在被窩里,聽著外面北風(fēng)呼呼地吹,像鬼哭狼嚎。柴房那邊沒什么動靜,

也不知道他凍成什么樣。我翻來覆去,最后還是爬起來,抱了一床舊棉被,走到柴房門口。

猶豫了半天,我敲了敲門?!拔?,狗剩?”里面?zhèn)鱽硐に髀暎T開了條縫。他站在陰影里,

只穿著單衣?!袄渌懒税桑俊蔽野驯蛔尤^去,“給你加床被子?!彼麤]接,只是看著我。

“拿著??!”我硬塞到他懷里,“凍病了我還得伺候你,麻煩死了!

”他抱著那床帶著我體溫的舊棉被,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啊x謝?!彼曇艉艿?。

“謝什么謝,”我轉(zhuǎn)身往回走,嘟囔著,“別死在我家就成。”回到自己屋里,

我靠在門板上,心還在怦怦跳。臉頰有點燙。我肯定是凍的!開春的時候,發(fā)生了件怪事。

村里來了個貨郎,挑著擔子賣些針頭線腦、粗布雜貨。那貨郎看著普通,但眼神特別活絡(luò),

在村里轉(zhuǎn)悠了好幾圈,最后停在我家院子外,盯著正在劈柴的狗??戳撕镁?。

狗剩像沒看見他一樣,手起斧落,木柴應(yīng)聲裂成兩半。貨郎看了半晌,什么也沒買,

挑著擔子走了。過了幾天,又來了個游方的道士,在村口擺攤算卦。

那道士也在我家院墻外探頭探腦。狗剩在院子里鋤地,鋤頭掄得呼呼作響,

一下也沒往道士那邊看。道士站了會兒,也走了。我隱約覺得不對勁。晚上吃飯的時候,

我問他:“狗剩,最近外面老有人往咱家瞅,是不是沖你來的?”他夾菜的手頓了一下,

抬眼看向我。那眼神很深,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沉重?!班??!彼麤]否認。

“他們是……”我的心提了起來,“找你麻煩的?”他沉默了片刻?!安皇??!彼畔驴曜樱?/p>

“是……找我的。”“找你干嘛?”我追問,“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看著碗里的粥,半晌,

低聲說:“云舒,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呸呸呸!”我打斷他,“說什么晦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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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4 23:1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