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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烏城尋弟記 烏江明月 8109 字 2025-09-05 05: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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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失蹤了,他在哪里?張威提著行李箱從烏城機(jī)場走出來時,帶著咸腥味的風(fēng)撲打在臉上。

弟弟張猛已經(jīng)失蹤整整一年,父親病榻上的呼吸機(jī)警報成了他此行的倒計時。

第一章:咸腥的風(fēng)從烏城機(jī)場敞開的廊橋口灌進(jìn)來,撲打在張威臉上,黏膩,冰涼,

帶著一種陌生的、屬于海濱城市的潮濕。他隨著人流機(jī)械地挪動腳步,

行李箱的輪子在粗糲的地面上發(fā)出單調(diào)的咕嚕聲,每一步都像拖著他那顆不斷下墜的心。

一年了,張猛,他那雄心勃勃要闖出一片天的弟弟,

就像一滴水蒸騰在了烏城這片喧囂燥熱的地界上,再無音訊。五年期,張猛揣著借來的巨款,

帶著新婚的妻子,一頭扎進(jìn)這座傳說中遍地黃金的城市,從此就像上了發(fā)條的陀螺,

忙得連軸轉(zhuǎn),和老家聯(lián)系少得可憐。唯一的念想,就是每年雷打不動匯回的兩次錢,

數(shù)額可觀,足夠還上部分債務(wù),也讓家里人稍稍安心——至少他還活著,還在掙錢。

可最后一次匯款,戛止在整整一年前。起初沒人太在意,生意總有起伏,

或許只是暫時周轉(zhuǎn)不開。直到父親病危,醫(yī)院冰冷的白色墻壁和更冰冷的賬單一起壓下來,

電話那頭永遠(yuǎn)變成“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jī)”,張威才真的慌了。

派出所就在烏城批發(fā)市場旁邊,門臉不大,擠在琳瑯滿目的店鋪中間,像個不起眼的配角。

接警的民警很年輕,臉上帶著一種見慣不怪的疲憊,聽完張威語無倫次的敘述,

手指在鍵盤上不緊不慢地敲著,流程走得一絲不茍。立案回執(zhí)冰涼的紙張塞進(jìn)張威手里時,

他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臟砰砰撞擊胸腔的聲音。“就……就這樣?然后呢?

”張威的聲音因為急切而有些沙啞。民警抬起眼皮,目光掃過他,

帶著一種程序化的淡漠:“先生,我們會按程序調(diào)查的。

你弟弟最后登記的住處和聯(lián)系方式我們會查,但目前沒有更多線索,

附近的監(jiān)控記錄保存期也有限……”“有限?我弟弟人不見了!一年了!

”張威的音調(diào)陡然拔高,旅途的疲憊和積壓的恐懼猛地炸開,

“你們就不能趕緊查查他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查查他的銀行記錄?查查他老婆?!

”民警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硬了幾分:“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但辦案有流程。

你提供的信息太模糊,烏城流動人口這么多,查起來需要時間。光靠吵架解決不了問題。

”爭吵毫無意義。張威喘著粗氣,一把抓回自己的身份證和那張輕飄飄的回執(zhí),

轉(zhuǎn)身沖出了派出所。市場里人聲鼎沸,

南腔北調(diào)的吆喝聲、搬運貨物的碰撞聲尖銳地刺著他的耳膜,整個世界喧鬧得讓他頭暈?zāi)垦!?/p>

根據(jù)記憶中弟弟早年提過的模糊地址,他一路問詢,找到了那個位于市場角落的鋪面。

卷簾門緊閉,上面貼滿了層層疊疊的小廣告,落了厚厚一層灰。

隔壁店主懶洋洋地指了指不遠(yuǎn)處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房東是個干瘦的老頭,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汗衫,正端著搪瓷杯喝茶。聽到張猛的名字,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放下杯子。

“張猛?哦,租我鋪子那個小伙子……退了,早退了!”他說話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

“八個月前就退租啦,說是找到了更來錢的營生,走得急吼吼的?!薄案鼇礤X的營生?

他去哪了?他老婆呢?一起走的?”張威連珠炮似的發(fā)問。

房東含糊地?fù)u著頭:“那就不曉得了喲。人家生意上的事,怎么會跟我講那么細(xì)?

租金結(jié)清了,鑰匙一交,就走了唄。”他說著,下意識地抬起手,

粗糙的手指反復(fù)摩挲著掛在褲腰上的一串鑰匙圈,其中一把黃銅鑰匙被摸得锃亮。

“之后就沒見過了。”張威又不死心地問了周邊幾家店鋪的老板和店員。

得到的回答五花八門,有的說好像聽張猛提過一嘴什么新項目,

有的說看他最后那陣子精神頭不太對,也有的純粹是毫無價值的閑扯和猜測。

零碎的信息拼湊不出任何確切的輪廓,反而像重重迷霧,將張猛的蹤跡徹底吞沒。

夜幕徹底籠罩下來,華燈初上,烏城的夜生活開始了另一種喧囂。張威拖著幾乎麻木的身體,

在市場附近找了一家招牌褪色的小旅館。房間狹小逼仄,

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墻壁斑駁,角落掛著蛛網(wǎng),一張窄床,

一臺嗡嗡作響的老舊空調(diào),就是他臨時的落腳點。他把自己摔進(jìn)吱呀作響的椅子,

行李箱歪倒在腳邊。疲憊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酸脹地抗議。一天奔波,

得到的全是徒勞和更深的迷茫。父親插著管子的蒼白面容又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

呼吸機(jī)規(guī)律的滴答聲仿佛就在耳邊,變成催命的倒計時。絕望像冰冷的藤蔓,

一點點纏緊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扔在床上的手機(jī)屏幕,毫無征兆地突然亮起。幽冷的光刺破昏暗的房間。一條短信。

發(fā)件人一欄,清晰地顯示著一個他刻在腦子里、反復(fù)撥打過無數(shù)遍卻始終關(guān)機(jī)的號碼。

——張猛的號碼。簡短的四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jìn)他幾乎停滯的視網(wǎng)膜:“哥,

別找我?!钡诙拢阂钊盏奶旃猓欠N灰蒙蒙的慘白,透過旅館污濁的玻璃窗,

勉強照亮屋內(nèi)漂浮的塵埃。張威一夜未眠,眼底布滿血絲,

弟弟那條詭異的短信像冰錐子釘在他腦子里,寒意徹骨。他不信,也不能信。他強打起精神,

拐進(jìn)批發(fā)市場外一家看起來最氣派的煙酒行。出來時,手里提著的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

是幾條價格不菲的香煙和幾罐包裝精美的茶葉。這幾乎花掉了他身上不少的現(xiàn)金,

但比起找到弟弟,這不算什么。他再次回到那條熟悉又陌生的街巷,

弟弟曾經(jīng)商鋪所在的角落。清晨的忙碌剛剛開始,

卷簾門拉起的嘩啦聲、搬運工粗重的喘息聲交織一片。他深吸一口氣,

換上一副近乎卑微的笑臉,走向隔壁五金店的老板,

那位昨天說話最多、卻也最含糊的中年男人?!袄习澹绨?,一點點心意,

您千萬別推辭……”他搶先一步,將煙塞進(jìn)對方沾著油污的手里。對方一愣,剛要推脫,

張威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哽咽,“我弟弟……我爹快不行了,

就想著見他最后一面……您要是知道點什么,求求您,告訴我吧……”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不是裝的,是積壓了一天的恐懼、無助和那條短信帶來的驚悸,在此刻找到了決堤的出口。

他抓著那老板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蛟S是那幾條好煙起了作用,

或許是他這副聲淚俱下、走投無路的模樣確實讓人動了惻隱之心,

五金店老板眼神復(fù)雜地看了看四周,快速將煙收進(jìn)柜臺底下,

然后壓低了聲音:“唉……張老板他……其實也不容易。

”另外兩家店鋪的老板和一位常年蹲在街角等活兒的搬運工,

也在類似的場景和“心意”面前,陸陸續(xù)續(xù)湊過來,你一言我一語,聲音壓得極低,

像怕驚擾什么。零碎的信息,伴隨著他們警惕的目光,拼湊起來:大概一年前,

張猛不知怎么得罪了人。那伙人兇得很,來了好幾趟,先是吵,后來就動了手。

鋪子被砸得稀爛,紅油漆潑得滿墻都是,觸目驚心。夜里停在外面的貨甚至被人點了,

燒得只剩架子。整整鬧了七八天,不得安寧?!昂髞砟??”張威急問。

“后來……不知道張老板怎么擺平的,那伙人突然就不來了?!币粋€店員小聲說,

眼神里還帶著點后怕,“但經(jīng)這么一鬧,生意徹底垮了。那之后,張老板整個人都蔫了,

天天守著空鋪子唉聲嘆氣,見人也沒什么精神?!痹俸髞?,就是大概八個月前,

張猛似乎突然得了什么信兒,或者是下了什么決心,很快就把鋪子退了,

貨底子也匆匆處理掉,帶著老婆走了?!白叩臅r候挺急,但看起來……不像全是壞事,

好像有點盼頭?”五金店老板回憶著,語氣也不太確定,“具體去了哪,真沒人知道。

我們也就是街坊鄰居,哪好打聽那么細(xì)?!睅е@些燙嘴的、模糊卻駭人的線索,

張威再次沖進(jìn)了批發(fā)市場旁的派出所。還是那個年輕的民警。聽完張威急促的敘述,

民警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翻了翻之前立案的記錄,

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預(yù)報:“一年前的事,當(dāng)時沒報警,現(xiàn)在很難取證。你說的那些人,

沒有具體特征,沒留下任何憑據(jù),商鋪也早換了租客。時間太長了,這些線索……價值不大。

”“價值不大?”張威的聲音猛地拔高,又強行壓下,“我弟弟可能就是被這些人害了!

他們砸店、放火!這還不是線索?”“我們會記錄下來的?!泵窬闷鸸P,

在記錄本上補充了幾行字,動作不緊不慢,“有新的進(jìn)展會通知你。你自己也再想想,

你弟弟還有沒有其他可能去的地方,或者聯(lián)系過其他什么人?!背绦蚧幕貜?fù),滴水不漏,

卻冰冷得讓人窒息。張威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爭吵是徒勞的,

他昨天已經(jīng)試過了。他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派出所。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可他只覺得冷,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寒意。

他回到那間狹小霉?jié)竦穆灭^房間,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世界的所有聲響。

他癱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盯著對面墻上那片斑駁的水漬。煙和茶送出去了,線索問到了,

警察也再次找過了。路,好像一下子全都走到了頭。弟弟到底得罪了誰?

他怎么擺平那幫兇徒的?八個月前又得到了什么消息?

那條“別找我”的短信……無數(shù)個問題在他腦子里瘋狂盤旋、撞擊,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出口。

下一步,他該怎么辦?寂靜的房間里,只有他粗重而迷茫的呼吸聲。

第三章:旅館房間的霉味和窗外嘈雜的市聲混在一起,壓得張威喘不過氣。

弟弟那條“別找我”的短信像鬼火一樣在腦子里燒,

欲言又止的恐懼、還有那場被輕描淡寫提及的打砸……這一切都指向某種被刻意掩藏的黑暗。

他不能坐以待斃。夜色漸深,烏城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勾勒出與白日截然不同的喧囂。

張威洗了把冷水臉,努力振作精神,走向批發(fā)市場后方那片以魚龍混雜著稱的街區(qū)。

空氣里彌漫著油煙、酒精和某種廉價的香水味,霓虹燈牌閃爍不定,

映照出往來行人模糊而叵測的面孔。他鉆進(jìn)一家看起來生意最火爆、也最喧鬧的酒吧。

音樂震耳欲聾,光線昏暗曖昧。他在吧臺角落找了個位置,要了杯最便宜的啤酒,

小口啜飲著,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掃過舞池和卡座。他觀察了很久,

最終選定了一個看起來經(jīng)驗老道、眼神里透著精明和疲憊的陪酒女。他示意她過來,

又給她點了杯酒。“聽口音,老板不是本地人吧?來做生意?”女人湊近,

帶著濃重的香水味,聲音被音樂裹挾著,有些飄忽。張威勉強笑了笑,順著話頭:“是啊,

過來看看有沒有機(jī)會。這地方……挺熱鬧,但也挺亂吧?

聽說前陣子市場那邊還有家店鋪被砸了?做點小生意可真不容易?!迸似财沧欤?/p>

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嗐,這兒哪天沒點事兒?你說的是老市場那邊吧?”張威心里一緊,

裝作隨意地接話:“好像就是,聽說是一年多前?一家賣小家電的鋪子,鬧得挺兇,

又是砸又是燒的?!迸嘶沃票?,眼神有些閃爍,沒接話。張威不再猶豫,

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鮮紅的鈔票,輕輕壓在酒杯下,推到她面前?!拔乙簿褪呛闷?,

這地方這么不太平,我們外來做生意的心里沒底啊。妹子要是知道點什么,給哥講講,

讓哥心里有個數(shù)。”女人的目光在那幾張鈔票上停留了幾秒,又快速掃了一眼周圍,

然后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流聲,

混在嘈雜的音樂里:“那家店的老板……姓張,對吧?他那是惹了不該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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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5 05: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