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無雙,曾經(jīng)是江湖中一顆耀眼流星。
烽火戰(zhàn)場(chǎng),敵軍如潮。
鐵無雙手持雙刀,身形鬼魅,刀光閃爍,似靈動(dòng)銀蛇。
所經(jīng)之處,敵人紛紛倒下,鮮血四濺。
他曾以一人之力,攪亂千軍萬馬,殺出一條血路,敵軍聞聲膽寒。
“雙刀鬼剎”之名,自此威震四方,成為江湖不朽傳奇。
老板自豪道:“鐵無雙,就是我?!?/p>
凌云飛猛然抬頭。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gè)看似普通的酒館老板,竟是當(dāng)年名震江湖的鐵無雙。
“你……你就是鐵無雙?”
鐵無雙笑了笑,道:“曾經(jīng)的鐵無雙,已經(jīng)死了?,F(xiàn)在的我,年紀(jì)大了,只是一個(gè)為生活奔波的糟糕漢子。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凌云飛?!?/p>
鐵無雙道:“凌云飛……好名字,凌云之上,一飛沖天。”
凌云飛道:“名字只是一個(gè)代號(hào),起得再好,也要看用的人。”
老板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cuò),名字再好,也要看用的人。就像刀一樣,再鋒利的刀,也要看用的人。”
凌云飛問道:“雙刀鬼剎使的是雙刀,為何掛著的只剩一把,另外一把呢?”
鐵無雙嘆了一口氣,道:“前幾年行情不好,我不走運(yùn),酒館生意很差,我不得不將其中一把刀拿去典當(dāng),支付供貨商的尾款?!?/p>
他說得很輕,但凌云飛卻聽出了無奈與苦澀。
凌云飛道:“嗯,確實(shí)不走運(yùn)?!蹦抗庖琅f停留在那把刀上。
鐵無雙道:“戰(zhàn)力再高又如何?終究逃不過柴米油鹽的瑣事。刀再鋒利,也斬不斷生活的枷鎖?!?/p>
凌云飛道:“另外一把刀,還能找回來嗎?”
鐵無雙道:“刀在當(dāng)鋪。或許還在,或許已經(jīng)不在了。人終究要學(xué)會(huì)放下。”
凌云飛收回目光,道:“這些年,就一直守著這家酒館,確實(shí)不容易啊?!?/p>
鐵無雙問道:“你呢?從哪里來的?”
凌云飛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居無定所。”
鐵無雙忽然站起身,靠近凌云飛。
凌云飛微微緊繃,不自覺地握緊了酒杯。
鐵無雙只是輕輕嗅了嗅空氣,低聲道:“我的鼻子很靈,能聞到一些別人聞不到的味道?!?/p>
凌云飛眉頭一皺:“哦?你聞到了什么?”
鐵無雙道:“你身上......有一股異域的味道?!?/p>
凌云飛微微一顫。他沒有否認(rèn),只是沉默。
鐵無雙道:"九幽寒鎮(zhèn),對(duì)嗎?"
凌云飛依舊沉默。
鐵無雙斜眼瞄了一下:"九幽寒鎮(zhèn)號(hào)稱萬劫不復(fù)之地,藏在鬼沙漠正中央。那里無光無日,蝕骨陰風(fēng)日夜吹拂,能削人修為,蝕人道心。從未有人能活著離開。"他頓了頓,"但你走出來了。"
凌云飛道:"當(dāng)年我被人追殺,慌不擇路,一頭扎進(jìn)了鬼漠深處,走投無路。前有陰風(fēng)蝕骨,后有刀劍索命。最后,我被困在九幽寒鎮(zhèn),一困就是十五年,和坐牢沒什么區(qū)別。"
鐵無雙道:"我明白的。因?yàn)榈浆F(xiàn)在,我還忘不了鎮(zhèn)上陰風(fēng)的味道,我也在那里待過十年。"
酒杯在桌上輕輕一震。凌云飛抬眼:"你?"
鐵無雙解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傷疤:"你以為就你一個(gè)活人出來過?蝕骨風(fēng)留下的。那地方住著一群不人不鬼的東西,如果我不走,遲早會(huì)變成和他們一樣。我比你幸運(yùn),十年就出來了。"
窗外風(fēng)聲嗚咽,像在應(yīng)和這段往事。
凌云飛道:"所以你是......"
鐵無雙道:"和你一樣,逃出來的。不同的是,你不是被追殺誤入,我是自愿進(jìn)去找人。九幽寒鎮(zhèn)其實(shí)就是一個(gè)監(jiān)獄,由朝廷管轄,只進(jìn)不出。就算僥幸逃走,大多數(shù)人只會(huì)死在鬼沙漠中。"
凌云飛想起那些日子,不禁一陣寒意。
他忽然舉起酒杯。
鐵無雙也舉起酒杯。
酒杯在空中輕輕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兩人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帶著幾分辛辣,卻又在喉間留下一點(diǎn)甘甜。
自由的味道,總是先苦后甜。
兩人相視一笑,在這一刻,彼此都讀懂了對(duì)方的心思。
腳步聲。
有人進(jìn)來了。
凌云飛微微一動(dòng)。
這腳步聲很輕,有一種獨(dú)特的韻律。
"來一壺酒和一碗牛肉面,快!"男人的聲音洪亮。
凌云飛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個(gè)愛說話的人。
"老板,你這酒館為何這么冷清?來來來,我請(qǐng)你們喝酒!"
凌云飛終于轉(zhuǎn)過頭。
那是個(gè)三十出頭的男子,一身青衫,眉目清朗。他正沖著柜臺(tái)后的鐵無雙笑,笑容燦爛得像太陽。
鐵無雙也笑了:"客官好興致。今天倒是熱鬧,來的都是新朋友。先是這位凌客官,現(xiàn)在又來了閣下。"
"哦?"青衫男子這才注意到凌云飛,"這位兄臺(tái)來游山玩水的?"
凌云飛淡淡道:"不是。"
青衫男子大步走到凌云飛桌前:"巧了,我也不是。在下蕭寒,無根無萍的云游修士。風(fēng)靈郡魔氣肆虐,我受金耀靈華宗所托,前來徹查?!?/p>
鐵無雙微微一震,卻沒有說話。
凌云飛道:“如今的天下,邪派勢(shì)力如野草瘋長(zhǎng),百姓水深火熱。”
鐵無雙道:“在風(fēng)靈郡,若論名門正派,當(dāng)屬‘金耀靈華宗’為首。他們?yōu)閷?duì)抗邪派,請(qǐng)過不少外援。去年,風(fēng)靈郡來了十六名俠士?!彼а?,沉沉道,“可惜,沒一個(gè)能活著離開。”
蕭寒眉梢一揚(yáng),笑容不減:“哦?聽起來挺有意思?!?/p>
鐵無雙皺眉道:“是有意思。但少俠,這不是玩笑?!?/p>
蕭寒仰頭灌下一口酒,袖子一抹嘴角:“三年前,我在北境‘血煞谷’獨(dú)戰(zhàn)七名邪修,斬其首級(jí)懸于城門;去年,南荒‘鬼靈宗’設(shè)伏圍殺我,反被我一把火燒了老巢?!彼牧伺难g長(zhǎng)劍,劍鞘嗡鳴,“邪派?我殺的就是邪派?!?/p>
鐵無雙盯著他,笑道:“好一個(gè)狂徒。”
蕭寒用劍柄蹭了蹭下巴,道:“狂,是因?yàn)橛锌竦馁Y本。北境七個(gè)邪修,現(xiàn)在墳頭草該有三丈高了。"
鐵無雙道:"吹牛的人我見過很多。"
蕭寒道:"活著的才有資格吹牛。鬼靈宗二十四個(gè)埋伏的垃圾就做不到,如今只能在地下打麻將。"
凌云飛忽然插話:"他們?nèi)眰€(gè)莊家。"
蕭寒的劍突然出鞘三寸:"我這就送你去坐莊如何?"
凌云飛贊道:"好快的劍。"
蕭寒盯著劍鋒,慢慢收回:"不夠快。不過,上次有個(gè)人說我劍慢,他現(xiàn)在還在找自己的腦袋。"
凌云飛大笑起來,覺得這個(gè)人挺有趣的。
鐵無雙搖頭嘆息,舉起酒杯:“既如此,祝蕭少俠馬到功成?!?/p>
蕭寒一飲而盡:“酒,等我凱旋再喝第二回!”
窗外忽起狂風(fēng),吹得酒旗作響。
凌云飛道:“風(fēng)雨欲來啊?!?/p>
蕭寒笑容漸斂:“凌兄可愿同行?多個(gè)人,多份力?!?/p>
“我?”凌云飛搖頭,“閑云野鶴,懶得蹚渾水?!?/p>
蕭寒道:“可你剛才還說百姓民不聊生?!?/p>
凌云飛拎起酒葫蘆,晃了晃道:“說歸說,做歸做。我這人,最怕麻煩?!?/p>
蕭寒道:“可你眼里有火,騙不了人?!?/p>
凌云飛看著蕭寒。
這個(gè)開朗的男人,骨子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鋒芒。
蕭寒舉杯,道:"我從不強(qiáng)人所難。來,喝酒!老板,凌兄,請(qǐng)!"
蕭寒吃面的樣子并不優(yōu)雅,甚至有些狼狽。
他實(shí)在太餓了,趕了百里的路,連馬都累得口吐白沫。
蕭寒抹了抹嘴:“老板,再來一碗?!?/p>
鐵無雙道:“你已經(jīng)吃了三碗?!?/p>
蕭寒道:“怎么?怕我付不起錢?我從來不賴賬?!?/p>
凌云飛坐在一旁,把玩著酒壺,道:“鐵老板,你這酒館的牛肉面,似乎是比酒更受歡迎?!?/p>
鐵無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酒是給懂的人喝的,面是給餓的人吃的。兩者不矛盾?!?/p>
凌云飛道:“那我也來碗面嘗嘗鮮?!?/p>
鐵無雙笑了笑,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突然,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來。
兩個(gè)男人。
一白一黑。
黑的像炭,白的像雪。
白衣人的左臂衣袖空蕩蕩的,隨風(fēng)飄蕩,袖口染著一片血跡。
他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冷得像冰。
黑衣人跟在他身后,身形魁梧,面容陰沉,手里握著一把烏黑的長(zhǎng)刀。
凌云飛斜眼瞄了一下:“酒館越來越熱鬧啊?!?/p>
鐵無雙連忙走過去,微微拱手:“兩位客官,可是要喝酒還是用飯?”
黑衣人聲音沙啞:“我們來找人?!?/p>
凌云飛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道:“這酒館里除了我們幾個(gè),可沒別人了。”
黑衣人冷峻道:“我們要找的,就是他?!?/p>
抬手,指向蕭寒。
蕭寒正低頭吃面。
剛煮的面很燙,他卻吃得很快。
鐵無雙皺了皺眉,溫和道:“兩位與蕭兄可是有什么誤會(huì)?”
白衣人聲音冰冷:“三個(gè)小時(shí)前,他砍了我一條手臂。這算不算誤會(huì)?”
凌云飛故作驚訝:“哦?蕭兄,原來你這么狠?”
蕭寒抬起頭,嘴里還叼著一根面條,含糊不清地道:“等我吃完這碗面再說?!?/p>
白衣人道:“你以為還有機(jī)會(huì)?”
蕭寒道:“面涼了不好吃?!?/p>
白衣人的臉色更加難看,咬牙切齒道:“你找死!你在城南集市上,敢卸了老子的右膀子,今天我要你償命!”
蕭寒咽下面條,擦了擦嘴,笑道:“哦,原來是你啊。你調(diào)戲人家小姑娘,我看不過眼,就順手教訓(xùn)了你一下。還有,那姑娘被你扯破的也是右袖?!?/p>
鐵無雙上前一步,擋在蕭寒面前,依舊禮貌:“兩位,此事或許還有商量的余地。不如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談?!?/p>
“讓開!”黑衣人一抓抵住鐵無雙咽喉,“我們是來取他性命的,不是來喝茶的!"
凌云飛站起身,拍了拍鐵無雙的肩膀:“鐵老板,你這人就是太客氣了,這般菩薩心腸,不如留著給他們刻碑的時(shí)候用吧?!?/p>
劍未出鞘,殺氣已至。
白衣人的斷臂還在滴血,蕭寒卻在笑。
他隨手挑起半截面條,指尖一彈。
“嗖!”
面條如飛鏢,狠狠釘在白衣人另一只手腕上。
蕭寒道:“先賠姑娘一只手。再談你的命?!?/p>
血,濺在酒桌上。
白衣人的臉,扭曲如惡鬼。
凌云飛沒動(dòng),但已做好準(zhǔn)備。
他的指間夾著兩枚銅錢,像毒蛇的獠牙。
蕭寒抬手一攔,笑道:“凌兄,收起你的酒錢。我說過,今天我請(qǐng)喝酒?!?/p>
凌云飛明白他的意思。
這人,我殺。
白衣人暴吼:“好,好得很!”
刀光驟閃!
“咔嚓!”
整張酒桌被一刀劈裂。木屑飛濺,酒壇砸地,酒液如血般漫開。
白衣人獰笑:“老子要把你的舌頭,泡在你的血里!”
黑衣人沒廢話。
出刀。
快,狠,毒。
刀鋒直取蕭寒咽喉。
蕭寒沒拔劍,指尖一挑,桌上竹筷飛起。
“鐺!”
竹筷撞上刀鋒,火星四濺。
黑衣人手腕一麻,刀勢(shì)頓滯。
蕭寒袖中寒光一閃。
劍出了三寸。
劍氣如霜,瞬間割裂黑衣人衣袖。
血痕浮現(xiàn)。
黑衣人急退三步,臉色驟變。
白衣人見狀,左手掐訣,地面“轟”地裂開。
黑藤破土,如萬蛇出洞。
蕭寒終于動(dòng)了。
劍出鞘!
寒光如電,劍氣縱橫。
黑藤未近身,已被斬成碎片。
白衣人咬牙,再催邪術(shù)。
地面黑霧翻涌,藤蔓再生,如潮水般撲來。
蕭寒劍鋒一轉(zhuǎn),劍光成網(wǎng)!
“唰!唰!唰!”
黑藤盡斷,碎如齏粉。
白衣人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出。
血霧化刃,直射蕭寒心口。
蕭寒劍鋒一挑,劍氣如虹!
“轟!”
血刃崩碎!
白衣人踉蹌后退,臉色慘白。
黑衣人趁機(jī)暴起。
刀鋒染毒,幽綠寒光直劈蕭寒后心。
偷襲?
蕭寒頭也不回,反手一劍。
“鐺!”
刀劍相撞,火花迸射。
黑衣人刀鋒突然裂開。
毒針暴射!
蕭寒旋身急閃,劍鋒劃弧。
“叮!叮!叮!”
毒針盡數(shù)被斬落。
白衣人趁機(jī)撲上,五指成爪,直取蕭寒咽喉。
蕭寒劍勢(shì)未收,突然棄劍!
白衣人一愣。
中計(jì)了!
蕭寒左手接住墜落的劍,右手成爪,扣住白衣人手腕。
“咔嚓!”
腕骨盡碎!
白衣人慘嚎未出,蕭寒已一腳踹在他胸口。
“砰!”
白衣人倒飛,撞碎柜臺(tái)。
酒壇砸落,酒液淋了他一身。
黑衣人見狀,刀鋒再起。
蕭寒劍鋒一抖,劍氣如龍。
“噗!”
黑衣人持刀的手臂,齊肩而斷。
血噴如泉。
黑衣人跪地哀嚎,蕭寒卻已轉(zhuǎn)身。
白衣人掙扎爬起,滿臉是血,猙獰如鬼。
“你……你……”
蕭寒劍鋒一指。
“你的命,我收了。”
劍光一閃!
白衣人咽喉現(xiàn)出一線紅痕,瞪大眼,仰面倒下。
黑衣人見狀,突然狂笑:“一起死吧!”
他雙臂已斷,胸口突然符咒紅光妖異。
凌云飛一驚:“是南疆血巫的噬心爆!快退!”
蕭寒急退,但黑衣人已撲來!
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fā),凌云飛手中銅錢飛出!
“嗖!嗖!”
兩枚銅錢精準(zhǔn)釘入黑衣人胸口,卻并未阻止黑衣人最后的瘋狂。
卻見蕭寒長(zhǎng)劍突然脫手,劍柄重重砸在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踉蹌后退,蕭寒縱身撲上,雙臂如鐵箍般鎖住對(duì)方,周身靈力暴漲!
凌云飛驚呼:"蕭兄,別做傻事!"
結(jié)界如琉璃罩下,將二人與外界隔絕。
"轟——!"
結(jié)界內(nèi)炸開一團(tuán)刺目血光,氣浪卻被牢牢封住,只震得窗欞簌簌落灰。
靜。
酒館內(nèi),只剩血腥。
結(jié)界內(nèi)的血光漸漸消散,蕭寒從煙塵中踉蹌走出。
他的青衫被血浸透,每走一步,地上便綻開一朵暗紅的花。
蕭寒還劍入鞘,突然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鐵無雙憂心道:“你別動(dòng),撐不住了?!?/p>
蕭寒擦了擦嘴角,笑了:“小傷,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