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黎明林辰在劇烈的震動中睜開眼,刺鼻的硝煙味嗆得他劇烈咳嗽。
頭頂是被炸穿的木質屋頂,晨光混著硝煙從破洞漏下來,在滿地碎瓦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身下的地板黏膩溫熱,他伸手一摸,指尖沾滿了暗紅色的血——不是他的?!翱炫?!
鬼子又來轟炸了!”尖利的呼喊聲刺破耳膜,林辰掙扎著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
這是間破敗的民房,墻角堆著半袋發(fā)霉的谷子,
墻上糊著的舊報紙印著“民國二十六年”的字樣。
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正蜷縮在桌下瑟瑟發(fā)抖,其中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額角還在不斷滲血。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林辰的心臟驟然緊縮。
他記得自己明明是在2024年的歷史博物館里,看著“淞滬會戰(zhàn)”的史料展柜突發(fā)心梗,
怎么一睜眼就掉進了這場地獄?窗外傳來俯沖轟炸機的轟鳴聲,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房屋劇烈搖晃,房梁上的塵土簌簌落下。桌下的婦人死死捂住孩子的嘴,
淚水混著血污淌滿臉龐?!案易撸 绷殖矫偷刈饗D人,“這里不能待了!
”他的聲音帶著不屬于這個年代的堅定,讓慌亂的百姓莫名安定了幾分。
林辰記得博物館里的地圖,這片區(qū)域有條防空洞。他一手護著抱孩子的婦人,
一手拉起個嚇得腿軟的老漢,朝著記憶中的方向沖去。街道上已是人間煉獄。斷壁殘垣間,
燒焦的尸體蜷縮成怪異的形狀,穿和服的日本兵端著刺刀,正追逐著哭喊的百姓。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絆倒在血泊里,刺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他的后背?!安弧?/p>
”林辰目眥欲裂,胸腔里翻涌著滔天的憤怒。他不是軍人,只是個普通的歷史系研究生,
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fā)生,血液都在燃燒?!皠e管了!快跑??!”婦人哭喊著拽他。
林辰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他知道現在沖上去只是徒勞,他要活下去,
至少要把身邊這些人送進防空洞。防空洞入口擠滿了人,混亂中不斷有人被擠倒踩踏。
林辰用盡全力護住身后的婦孺,像塊礁石般在人潮中撐開一片空間。就在這時,
他看到一個穿中山裝的青年被幾個日本兵按在地上,其中一個軍官正用軍靴碾壓青年的手指。
“說!地下黨的據點在哪里!”軍官操著生硬的中文咆哮。
青年啐了口帶血的唾沫:“狗漢奸!做夢!”軍刀寒光一閃,青年的慘叫戛然而止。
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青年胸前口袋露出半截鋼筆,
和他穿越前口袋里那支爺爺留下的舊鋼筆一模一樣。“砰!”不知是誰開了一槍,
防空洞入口瞬間炸開混亂。日本兵的注意力被吸引,林辰趁機帶著幾人滾進了防空洞。
濃重的霉味和汗臭味撲面而來,黑暗中擠滿了驚魂未定的人,
此起彼伏的啜泣聲像針一樣扎在心上。“謝謝你,先生。”婦人抱著熟睡的孩子,聲音哽咽。
林辰搖搖頭,靠著冰冷的石壁滑坐下來。他摸向自己的口袋,那支鋼筆果然還在,
金屬筆身上刻著的“1937”字樣硌得掌心生疼。這不是巧合,
他的爺爺正是在淞滬會戰(zhàn)中犧牲的地下黨,這支筆是唯一的遺物。黑暗中,林辰握緊了鋼筆。
歷史書上冰冷的文字,此刻變成了耳邊凄厲的哭喊、眼前淋漓的鮮血。
他曾在論文里分析過戰(zhàn)爭的必然性,可當真正置身其中,才明白和平從來不是理所當然。
“我希望世界和平?!绷殖綄χ诎递p聲說,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這不是空話,是他在血色黎明中,用靈魂立下的誓言。二、廢墟微光轟炸持續(xù)了整整三天。
當林辰再次走出防空洞時,外面的世界已經面目全非。曾經的街巷變成了瓦礫堆,
燒焦的樹木像黑色的骷髏,幾只烏鴉停在斷墻上,啄食著不知名的肉塊。
“家……我的家沒了……”老漢望著一片廢墟的街區(qū),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辰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防空洞里的幾百人,活著走出來的不到一半。
那個抱孩子的婦人,孩子在第二天就因為高燒沒挺過去,她現在眼神空洞,
像尊沒有靈魂的雕塑?!暗谜页缘?。”林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腥甜,“再這樣下去,
我們都會餓死?!彼奶嶙h喚醒了幾個人的求生欲。
一個曾在飯館當伙計的青年自告奮勇帶路,說知道后廚有個地窖藏著糧食。
林辰帶上兩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三人拿著撿來的鐵棍,小心翼翼地穿過廢墟。
街道上不時能看到日本兵的尸體,大多是被流彈擊中的。林辰盡量避開這些地方,
他知道槍聲可能引來更多敵人。路過一處炸毀的藥店時,他停下腳步——藥箱的碎片旁,
散落著幾支沒被炸毀的盤尼西林。“這東西有用?”伙計青年疑惑地看著玻璃針管。
“能救命?!绷殖叫⌒囊硪淼匕阉帗炱饋恚闷撇及?。
他在博物館見過這個年代的醫(yī)療記錄,一支盤尼西林能換一條人命,
尤其是在缺醫(yī)少藥的戰(zhàn)場。找到地窖時,他們遇到了麻煩。
三個穿著黑綢衫的漢子正把糧食往馬車上搬,腰間都別著槍,看樣子是偽軍?!胺畔?!
那是我們的糧食!”伙計青年急得大喊。偽軍頭目轉過身,臉上有條刀疤,
笑起來像條毒蛇:“你的?現在是皇軍的!識相的滾遠點,不然崩了你!
”林辰按住要沖上去的漢子,低聲道:“別硬碰硬?!笨梢呀浲砹耍栋棠樧⒁獾搅怂麄?,
端著槍走過來:“你們是從哪個防空洞出來的?有沒有看到穿中山裝的?”林辰心里一緊,
想起那個被殺害的青年。他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身前:“我們剛出來,什么都沒看到。
”刀疤臉瞇起眼睛,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我怎么看你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
”他突然抓住林辰的胳膊,“這鋼筆不錯,給我吧!”鋼筆被奪走的瞬間,
林辰的憤怒沖破了理智。那是爺爺的遺物,是他和這個殘酷年代唯一的情感聯(lián)結。
他猛地一拳砸在刀疤臉的鼻梁上,趁對方吃痛的瞬間,奪過鋼筆轉身就跑。“抓住他!
”刀疤臉捂著流血的鼻子怒吼。子彈嗖嗖地從耳邊飛過,林辰在瓦礫堆里翻滾躲避。
他聽見身后傳來慘叫聲,知道那兩個漢子為了掩護他被擊中了。愧疚像潮水般淹沒了他,
可他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他撞進一個柔軟的懷抱。
熟悉的香氣讓他愣了一下——是防空洞里那個失去孩子的婦人,她不知何時跟了出來,
此刻正用身體擋著他,對著追來的偽軍哭喊:“別殺他!他是好人??!
”刀疤臉的槍指著婦人心口,眼神兇狠:“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斃了!”“要殺就殺我吧。
”婦人挺直了脊背,空洞的眼睛里突然燃起微光,“我兒子沒了,家也沒了,
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但他不一樣,他能救更多人……”林辰看著擋在身前的瘦弱背影,
喉嚨像被堵住一樣發(fā)不出聲。他曾以為這個年代的人只是歷史書上的數字,可此刻,
這些鮮活的生命正用最質樸的方式,詮釋著“人性”二字。就在這時,
巷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十幾個穿灰色軍裝的人沖了進來,
為首的青年舉著槍大喝:“偽軍走狗!放下槍!”是八路軍!林辰又驚又喜。
刀疤臉等人見狀不妙,虛晃一槍就想跑,卻被戰(zhàn)士們三兩下制服。為首的青年快步走過來,
扶起婦人和林辰:“同志,你們沒事吧?我是三小隊隊長趙勇。”“謝謝你們。
”林辰看著他胳膊上的紅袖章,突然想起爺爺的日記里提過這個名字,
“你們是去執(zhí)行任務的?”趙勇愣了一下,警惕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林辰掏出那包盤尼西林:“我知道你們需要這個。我還知道,你們要去炸毀鬼子的軍火庫,
但是據點已經暴露了?!壁w勇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你到底是誰?”“我是林辰,
”他握緊了爺爺的鋼筆,“我爺爺是林致遠?!壁w勇瞳孔驟縮,
猛地抓住他的肩膀:“你是致遠同志的孫子?”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可致遠同志犧牲的時候,還沒有后代啊……”林辰沒法解釋穿越的事,
只能含糊道:“說來話長。現在最重要的是,軍火庫的守衛(wèi)加強了,你們的計劃必須改變。
”他憑著記憶里爺爺日記的內容,詳細說出了軍火庫的布防和巡邏規(guī)律。趙勇越聽越激動,
最后緊緊握住他的手:“林辰同志,你來得太及時了!這些情報太重要了!
”婦人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突然開口:“趙隊長,帶上我吧。我丈夫以前是鐵匠,我會修槍。
”林辰看向她,發(fā)現她空洞的眼睛里,終于重新有了光。那天下午,
林辰跟著趙勇的隊伍穿過封鎖線。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廢墟之上,
仿佛有微光正在悄然亮起。林辰知道,和平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它需要無數人用信念和生命去爭取。而他,將從這里開始,踏上守護和平的道路。
三、暗夜里的星火游擊隊的據點藏在廢棄的窯廠里,十幾孔窯洞被巧妙地偽裝成坍塌的樣子。
林辰跟著趙勇鉆進其中一孔,里面豁然開朗——十幾個戰(zhàn)士正圍坐在煤油燈旁擦槍,
墻角堆著自制的炸藥包?!斑@是林辰同志,致遠同志的后人。
”趙勇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他帶來了軍火庫的重要情報!”戰(zhàn)士們紛紛抬起頭,
眼神里充滿了敬意。林致遠的名字,在這一帶的地下黨里如雷貫耳,
正是他當年冒死送出的情報,讓部隊躲過了鬼子的圍剿?!傲殖酵荆瑲g迎加入!
”一個缺了條胳膊的老兵伸出手,掌心布滿老繭,“我是副隊長老王,
當年跟你爺爺一起執(zhí)行過任務。”林辰握住他的手,鼻子突然一酸。
爺爺日記里那個總愛搶著背炸藥包的“王大個子”,原來就是眼前這個人。“王大哥。
”林辰輕聲說,仿佛跨越了近百年的時光,終于和爺爺的戰(zhàn)友站在了一起。接下來的三天,
林辰和戰(zhàn)士們一起制定炸軍火庫的計劃。他結合現代軍事理論,
提出了“聲東擊西”的方案:先派小隊在東門制造混亂,吸引大部分守衛(wèi),
主力則從防守薄弱的西門潛入,安放炸藥后從密道撤離?!斑@招能行嗎?”有戰(zhàn)士質疑,
“鬼子的狼狗鼻子靈得很?!绷殖皆缬袦蕚洌骸拔以诓┪镳^看過資料,狼狗怕薄荷腦的味道。
我們可以在衣服上涂薄荷油,再用鞭炮聲掩蓋動靜。”趙勇拍著大腿叫好:“好主意!
我這就讓人去買薄荷油!”只有老王皺著眉:“西門那片是沼澤地,不好走啊。
”“我知道有條小路?!眿D人突然開口,她這幾天一直在幫著修槍,此刻放下手里的零件,
“我娘家就在那附近,小時候常去掏鳥窩,有條石墩鋪的路,水淺的時候能走。
”計劃漸漸完善,可林辰心里始終有個隱憂。他記得爺爺日記里寫過,這次行動最終成功了,
但趙勇為了掩護隊友犧牲了?!摆w隊長,”行動前一晚,林辰忍不住拉住他,
“明天撤退的時候,你一定要走在最后,讓老王帶隊先走?!壁w勇愣了一下,
隨即笑了:“怎么?怕我搶了你的功勞?放心,這次你是首功。
”林辰急得臉都紅了:“不是的!我是說……你一定要小心!
”趙勇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命硬著呢。倒是你,第一次參加行動,別緊張。
”看著趙勇爽朗的笑容,林辰心里越發(fā)沉重。他知道歷史的慣性有多強大,
可他不甘心看著英雄就這樣犧牲。行動在午夜開始。林辰跟著主力小隊,
借著月光穿過蘆葦蕩。婦人在前面帶路,腳步輕快得不像個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她手里拿著根竹竿,不時探一下水深,嘴里低聲念叨著:“快到了,
前面第三個石墩要跳著走。”月光灑在她臉上,林辰突然發(fā)現,她的眼神里已經沒有了悲傷,
只剩下一種近乎決絕的平靜。到達西門時,東門果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
守衛(wèi)們罵罵咧咧地往東門跑,留下的幾個也打起了哈欠。林辰和戰(zhàn)士們趁機摸了進去,
動作麻利地解決了哨兵。軍火庫的鐵門是密碼鎖,這在林辰的意料之中。
他按照爺爺日記里的記載,轉動密碼盤:“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咔噠”一聲,
門鎖開了。戰(zhàn)士們迅速沖進庫房,將炸藥包綁在油桶上。林辰看著墻上掛著的軍用地圖,
上面用紅筆圈著進攻南京的路線,心臟驟然縮緊——他知道,再過一個月,
南京就會陷入地獄?!翱熳撸 壁w勇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還有十分鐘爆炸!
”撤離比預想的順利??删驮谒麄兗磳⒆叱稣訚傻貢r,
意外發(fā)生了——一個新兵不小心踩空了石墩,掉進水里發(fā)出了聲響。“汪!汪汪!
”狼狗的叫聲從身后傳來,緊接著是鬼子的呼喊聲?!安缓?!被發(fā)現了!”趙勇臉色一變,
“老王,帶隊伍先走!我斷后!”“隊長!我留下!”林辰脫口而出。
趙勇瞪了他一眼:“胡鬧!你帶著情報回去更重要!快走!
”林辰看著他推過來的炸藥引爆器,又看了看遠處隱約出現的手電筒光,突然做出了決定。
他趁趙勇不注意,猛地把他推進蘆葦叢:“王大哥說過,你比我會打仗!”說完,
他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故意踩響了腳下的樹枝?!傲殖?!”趙勇怒吼著要追上來,
卻被老王死死按住?!瓣犻L!不能讓他白死!”老王的聲音帶著哽咽。
林辰聽著身后越來越近的槍聲,心里反而異常平靜。他跑進一片開闊地,
掏出爺爺的鋼筆緊緊攥著。月光下,他仿佛看到爺爺正笑著朝他伸出手?!芭?!
”子彈穿透胸膛的瞬間,林辰沒有感覺到疼,只覺得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他好像看到了2024年的博物館,看到了孩子們在“和平年代”展區(qū)里嬉笑打鬧,
看到了玻璃柜里那支鋼筆旁,標注著“捐贈者:林辰”?!拔易龅搅恕绷殖叫χ]上眼,
手指最后一次摩挲過筆身上的“1937”。爆炸聲在身后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林辰知道,軍火庫炸了,趙勇他們安全了。而他用生命換來的,或許不只是一次行動的成功,
更是歷史的微小偏差——就像暗夜里的星火,雖然微弱,卻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四、薪火相傳林辰再次醒來時,發(fā)現自己躺在窯廠的病床上。陽光透過窗欞照在臉上,
暖洋洋的。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雖然疼,卻能感覺到心跳有力。旁邊的木桌上,
放著那支熟悉的鋼筆?!澳阈蚜?!”婦人端著藥碗走進來,眼睛紅紅的,“嚇死我了,
醫(yī)生說你再晚送來十分鐘就沒救了?!薄摆w隊長呢?”林辰掙扎著想坐起來。“他沒事,
”婦人扶著他躺下,“軍火庫炸得很成功,鬼子元氣大傷。就是……他一直在外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