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堵在門口撒潑：“你這鐵飯碗必須給我侄女！不然就別想隨軍！”趙曉燕冷笑一聲，
攥緊手里的隨軍證明——這工作是她爹托關(guān)系花一千二買來的，嫂子想空手套白狼？沒門！
她轉(zhuǎn)身就去找了醫(yī)院張主任：“我這糖廠辦公室的活兒，一千三賣你家閨女，保她不用下鄉(xiāng)。
”轉(zhuǎn)頭又揪出嫂子侄女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證據(jù)，直接捅到廠里紀(jì)檢委。
嫂子撒潑打滾要鬧到她失業(yè)？她反手就揭穿哥和寡婦的私情，逼得嫂子敢怒不敢言。
賣工作的錢剛到手，她又盯上人事科劉科長：“想讓你兒子頂替空缺？
先把我哥預(yù)支的工資補(bǔ)上?！闭l都想啃她這塊肉？趙曉燕揣著錢和票，
看著嫂子氣急敗壞的臉，拎起行李就往火車站走——北疆的火車等著她，至于家里這些爛事？
敢追來，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們知道，軟柿子也能扎破手！趙曉燕的帆布包磨得發(fā)亮，
邊角縫著的補(bǔ)丁被汗水浸出淺黃。她攥緊包里的隨軍證明，硬紙殼邊緣戳著掌心，
卻不及心里的熱乎——再有三天，她就能坐上去北疆的火車，跟守邊疆的男人團(tuán)聚了。
胡同口的老槐樹影剛斜過墻根，自家院門就“哐當(dāng)”一聲被撞開。王桂香趿著帶窟窿的布鞋，
肥碩的身子堵在門檻上，圍裙上還沾著早上熬粥的鍋巴?！摆w曉燕！你倒好，
拿著鐵飯碗要跑？”王桂香的嗓門能掀掉房檐，“我娘家侄女麗娟下禮拜就從鄉(xiāng)下回來了，
你這糖廠辦公室的活兒，正好給她！都是一家人，你總不能看著親侄女沒出路吧？
”趙曉燕把包往身后藏了藏，指甲掐進(jìn)掌心。這工作是三年前她爹托了七八個關(guān)系，
花了一千二和十尺布票才換來的，王桂香嫁進(jìn)來三年，天天算計(jì)著把活兒給她娘家，
這會兒倒說得像塊隨手能丟的抹布?！吧┳?，這工作是我爹……”“你爹不也是我公公？
”王桂香伸手就去拽她的包，“再說你都要隨軍了，空著崗位也是浪費(fèi)！麗娟說了，
只要你肯讓，她每月給你貼五塊錢！”五塊錢？趙曉燕差點(diǎn)笑出聲。糖廠辦公室的活兒，
管著收發(fā)文件兼帶核算勞保，每月工資三十七塊五，還有季度福利票，外頭托人找關(guān)系想買，
沒一千五連門都摸不著。王桂香這是想空手套白狼?！拔也毁u?！壁w曉燕往后退了半步，
包帶勒得肩膀生疼，“隨軍證明剛下來，車票也買好了，工作我會按規(guī)矩交接?！薄敖唤?？
交給誰？”王桂香眼尖，瞥見她包角露出的車票，伸手就搶，“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想把工作帶到北疆去？我告訴你，這活兒是咱們趙家的，你想帶也得問問你哥同不同意！
”正吵著，趙建國叼著煙從里屋出來，煙卷快燒到手指了也沒察覺。他瞥了趙曉燕一眼，
悶聲悶氣地說：“曉燕，你嫂子也是為了家里好。麗娟那孩子身體弱，
下鄉(xiāng)三年差點(diǎn)沒挺過來，你就當(dāng)幫襯家里……”“哥！”趙曉燕的心沉了沉，
“當(dāng)初買這工作，我爹借了三叔家八十塊，還是我每月從工資里摳出來還的。
你現(xiàn)在讓我把活兒讓給王麗娟，那我爹的心血算什么？”趙建國被問得啞口無言，
王桂香卻跳了起來：“你爹的錢不就是趙家的錢？再說了，你上次借我的八十塊，
到現(xiàn)在還沒還呢！想讓我不找你麻煩，就把工作給麗娟，不然這錢你也別想賴！
”趙曉燕氣得手都抖了。那八十塊是上個月王桂香說她娘家媽生病，哭著喊著借走的，
當(dāng)時說好了月底還，現(xiàn)在倒成了要挾的由頭。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錢我會還，
但工作不行。嫂子要是急著要崗位，不如問問王麗娟，她去年在公社跟人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事，
廠里知不知道？”王桂香的臉“唰”地白了。王麗娟去年在鄉(xiāng)下跟知青胡來，
被大隊(duì)書記抓了現(xiàn)行，是趙家托關(guān)系才壓下去的。這事要是捅到糖廠，別說找工作，
王麗娟能不能在城里待下去都兩說。“你……你敢威脅我？”王桂香的聲音發(fā)顫，
卻沒再敢伸手搶包。趙曉燕扯了扯被拽歪的衣領(lǐng)，轉(zhuǎn)身往屋里走：“我只是提醒嫂子，
做人得講規(guī)矩。下午我去廠里辦交接，哥要是有空，跟我一起去趟財(cái)務(wù)科，
把你上個月預(yù)支的工資結(jié)了——別到時候我走了，廠里找你麻煩。
”趙建國的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他上個月跟車間的寡婦張桂芝去看電影，花光了工資，
還預(yù)支了這個月的，這事他一直瞞著王桂香。王桂香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趙建國！
你預(yù)支工資干啥去了？是不是又跟那個狐貍精……”屋里的吵罵聲追著趙曉燕的腳步，
她卻沒回頭。帆布包里的隨軍證明硌著腰，她摸出車票看了眼，三天后的硬座，
要坐四十多個小時。她得在這三天里，把工作的事辦妥，
還得把王桂香欠的八十塊要回來——北疆天冷，她得給男人扯塊做棉襖的布。吃過午飯，
趙曉燕揣著五十塊錢出門。她沒去廠里，反倒往醫(yī)院家屬院的方向走。昨天去供銷社扯線，
聽見賣醬油的陳大娘說，第一醫(yī)院的張主任家閨女要下鄉(xiāng)，兩口子正急得滿嘴燎泡。
張主任是外科的一把刀，他親家劉科長在糖廠人事科管勞保，這兩家要是能搭上線，
說不定能成事兒。醫(yī)院家屬院的紅磚樓剛刷過灰，墻根下曬著一排排被褥。
趙曉燕正打聽張主任家在哪，就見個扎羊角辮的姑娘端著洗衣盆出來，辮梢系著紅綢子，
臉蛋白生生的，就是眉眼間帶著愁緒。“同志，
請問張主任家在……”“我就是張主任的女兒，張梅。”姑娘把洗衣盆往臺階上一放，
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找我爸媽？”趙曉燕打量著她。張梅看著也就十六七歲，
胳膊細(xì)得像蘆葦桿，確實(shí)不像能扛得住下鄉(xiāng)苦的。她往四周看了看，
壓低聲音：“我聽說你要下鄉(xiāng)了？”張梅的臉“唰”地紅了，
眼圈跟著就紅了：“通知書都下來了，下禮拜一的火車?！薄叭サ氖呛陲L(fēng)口吧？
”趙曉燕記得陳大娘說過，那地方冬天能凍掉耳朵，“我表姑家就在那插隊(duì)，
去年冬天燒炕煤不夠，凍得腳指甲都掉了。”張梅的嘴唇哆嗦著，眼淚啪嗒掉在洗衣盆里。
“我爸媽托了好多人，都沒用……”“或許，我有辦法讓你不用去?！壁w曉燕蹲下身，
幫她把漂在盆里的肥皂沫撇掉，“我在糖廠辦公室上班，這兩天正要辦隨軍交接。
你要是愿意，這工作可以讓給你?！睆埫肥掷锏拇暌掳濉斑旬?dāng)”掉在地上?！澳阏f啥？
糖廠的工作？”“辦公室文員，管收發(fā)文件，不用下車間，每月三十七塊五，
季度還有勞保票?！壁w曉燕數(shù)著手指，“就是得花錢買——外頭行情價一千五，我急著用錢，
你給一千三就行?！睆埫返哪?biāo)查g白了又紅。一千三！她家這兩年為了給弟弟治病，
早就掏空了家底，哪拿得出這么多？“我……我沒錢……”“跟你爸媽說說。
”趙曉燕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這工作要是錯過了，黑風(fēng)口的雪，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剛走出兩步，就見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身后跟著個拎著菜籃的女人。
張梅趕緊抹掉眼淚：“爸！媽！”張主任扶了扶眼鏡，打量著趙曉燕：“你是？
”“我叫趙曉燕，糖廠的?！壁w曉燕直截了當(dāng)，“我知道張梅要下鄉(xiāng)，
我這兒有個辦公室的崗位要交接，想問問你們要不要?！睆堉魅畏驄D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喜。但張主任畢竟是見過世面的，
眉頭皺了皺：“糖廠的工作金貴得很，你為啥要讓？”“我要隨軍去北疆，急著湊路費(fèi)。
”趙曉燕把帆布包拉開條縫，露出里面的隨軍證明，“本來我嫂子想讓她娘家侄女接，
那姑娘去年在鄉(xiāng)下跟人亂搞男女關(guān)系，我嫌晦氣，不想給她。
”張主任的愛人王秀蘭當(dāng)即就急了：“那狐貍精！就該讓她去黑風(fēng)口凍著！曉燕同志，
你這工作我們要！就是……就是錢能不能緩一緩？”“緩不了。”趙曉燕搖頭，
“我后天就要去買票，還得扯布做棉襖。不過我有個辦法，能讓你們不光不用花錢，
還能再賺一份?！蓖跣闾m把菜籃往地上一放，拉著她往屋里走：“快進(jìn)屋說！
家里有剛炒的瓜子！”張主任家的客廳小得轉(zhuǎn)不開身，靠墻擺著個掉漆的立柜，
柜上放著個搪瓷缸，里面插著幾支鋼筆。王秀蘭給趙曉燕倒了杯紅糖水，
眼里的急切都快溢出來了?！澳阏f的辦法是啥？”“劉科長家是不是也有孩子要下鄉(xiāng)？
”趙曉燕吹了吹杯子里的熱氣，“他兒子劉強(qiáng)，是不是總跟著廠里的二流子瞎混？
”張主任愣了愣：“你咋知道？老劉前兩天還跟我訴苦，說劉強(qiáng)要是下鄉(xiāng)，
怕是活不過頭一年?！薄斑@就對了。”趙曉燕放下杯子，“我嫂子的妹妹王麗娟，
現(xiàn)在在糖廠車間上班，那工作是三年前我們家花一千二買的。但她去年在鄉(xiāng)下亂搞男女關(guān)系，
按廠里規(guī)定，這種作風(fēng)有問題的，得開除。
”王秀蘭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我手里有她跟知青胡來的證據(jù)，
還有當(dāng)初買工作的收據(jù)?！壁w曉燕從包里摸出個牛皮紙信封，“只要把這些交給廠里，
王麗娟肯定得被開。到時候這崗位空出來，你們讓劉強(qiáng)頂上，這不就又多了個名額？
”張主任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那王麗娟被開了，當(dāng)初買工作的錢……”“按規(guī)矩，
得退給原主?！壁w曉燕笑了笑，“也就是我們家。但我哥那人窩囊，錢肯定會被我嫂子扣下。
你們要是能幫我把這錢要回來，我就把我的崗位按一千三賣給你們，王麗娟那崗位，
你們讓劉強(qiáng)接，錢歸你們——這樣你們相當(dāng)于花一份錢，解決兩個孩子的工作，劃算不？
”王秀蘭的手都抖了。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她拉著張主任的胳膊：“老張，這事兒能成！
”張主任卻沒那么激動，他盯著趙曉燕：“你嫂子要是鬧起來，怎么辦？”“她不敢。
”趙曉燕端起紅糖水喝了一口，“王麗娟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事要是捅出去，不光工作沒了，
連對象都難找。我嫂子最疼她娘家，肯定得捏著鼻子認(rèn)?！闭f著，張梅從里屋出來，
手里攥著個布包，紅著臉遞過來：“這是我攢的壓歲錢，還有我媽給我的嫁妝錢，
一共三百二……你先拿著，剩下的我爸媽肯定能想辦法。”趙曉燕沒接?！板X的事不急，
等辦妥了再給?，F(xiàn)在得去趟劉科長家，把劉強(qiáng)的事定下來?！眲⒖崎L家住在糖廠家屬院，
跟趙曉燕家就隔兩條胡同。趙曉燕領(lǐng)著張主任夫婦過去時，
正撞見劉強(qiáng)跟個黃毛小子在院門口抽煙。“小兔崽子！又抽煙！
”劉科長的愛人李桂英拎著雞毛撣子追出來，看見張主任夫婦，趕緊把撣子藏在身后，
“老張？你們咋來了？”“有好事。”王秀蘭拉著她往屋里走，“能讓劉強(qiáng)不用下鄉(xiāng)的好事！
”劉科長正蹲在院里修自行車，聽見這話，手里的扳手“當(dāng)啷”掉在地上?！澳阏f啥？
”趙曉燕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劉科長越聽眼睛越亮，最后一拍大腿：“這主意好！
王麗娟那丫頭我知道，仗著她姐夫是趙建國，在車間里懶懶散散的，早該開了！
”“那錢……”李桂英搓著手，“王麗娟的工作當(dāng)初花了一千二，
要是能退回來……”“那錢歸你們?！壁w曉燕直接拍板，“我的崗位你們給一千三，
王麗娟那崗位你們接，退回來的錢你們拿著——這樣你們等于花一百塊，
就給劉強(qiáng)弄了個鐵飯碗?！眲⒖崎L夫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狂喜。
李桂英趕緊去翻箱倒柜，摸出個布包：“這是我們家攢的七百塊，先給你！
剩下的等工作交接了再補(bǔ)！”趙曉燕沒接錢，反倒從包里摸出張紙：“咱們得簽個協(xié)議。
我把王麗娟的證據(jù)和買工作的收據(jù)給你們，你們負(fù)責(zé)去廠里舉報，等兩個崗位都空出來，
張梅接我的，劉強(qiáng)接王麗娟的。錢分兩批給——今天給七百，崗位定下來給六百，
剩下的交接完再給?！睆堉魅谓舆^協(xié)議看了看，提筆簽了字。劉科長也跟著簽了，
手里的鋼筆都快攥出水了。“對了。”趙曉燕想起什么，“我聽說劉科長在人事科管勞保，
能不能幫我弄點(diǎn)布票？我要給我男人做棉襖?！薄安计睕]有，工業(yè)票有兩張。
”劉科長趕緊從抽屜里摸出票夾，“還有兩張肉票，你拿著！”趙曉燕接過票，心里盤算著。
七百塊，加上工業(yè)票和肉票，夠她買布做棉襖，再買兩斤紅糖帶著了。
“我還有個事想麻煩張主任?！彼D(zhuǎn)向張主任，“北疆天冷，容易得流感，
你們醫(yī)院能弄到治療流感的藥不？我想多買幾盒?！睆堉魅毋读算叮骸澳阋嗌?？
”“越多越好?！壁w曉燕壓低聲音，“我男人部隊(duì)里有不少戰(zhàn)友，冬天都缺藥。
要是有消炎藥、退燒藥，我也都要?！睆堉魅蜗肓讼耄c(diǎn)頭：“我跟藥房主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