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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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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為救沈原野,

女首輔季燼凰下令取來李祁鈺珍藏的百年焦尾琴——那是李祁鈺父親臨終前留給他的遺物,

也是前世季燼凰科舉失意時,李祁鈺徹夜彈唱、伴她度過寒夜的信物。昏暗柴房中,

季燼凰的侍從一把將琴按在潮濕地面,手中利斧寒光凜冽。李祁鈺肝腸寸斷,

咳著血沫嘶吼:“季燼凰!這琴是我爹唯一的念想!當(dāng)年你餓到啃樹皮時,

是誰彈著它哄你撐下去的?你忘了嗎!”“一把破木頭也配跟原野的命比?”季燼凰冷笑,

站在一旁,看著侍從揚(yáng)斧劈向琴身。琴木崩裂的脆響刺耳,琴上纏繞的舊弦應(yīng)聲斷裂,

濺起的木屑混著李祁鈺的眼淚落在地上。百年焦尾琴瞬間淪為碎片。

季燼凰親自捧起尚帶余溫的琴木碎屑,匆忙離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能救原野,

是你這破琴的福氣。”一日后,沈原野病愈。季燼凰手持琉璃匣回到柴房,

視線冷漠掃過李祁鈺與他懷中的琴骸——斷裂的琴頸上,

還刻著當(dāng)年兩人約定“共赴青云”的小字。手腕翻轉(zhuǎn),

二十塊金錠狠狠砸向李祁鈺瘦弱的脊背。她笑得諷刺:“這些金子買你一把破琴,

夠你們賤民花一輩子了?!崩钇钼暆M面淚痕,手指摩挲著琴骸上的刻字,

眼神麻木:“季燼凰,你為何如此狠心?你明明曾說,這琴是咱們倆的念想……”“念想?

”她眸色一暗,轉(zhuǎn)瞬冷笑出聲,“你跟朱屠戶不清不楚的時候,怎么不想想這‘念想’?

”話落,季燼凰拂袖而去。李祁鈺抱著琴骸癱坐在地,心里翻江倒海。不該如此的!上輩子,

季燼凰分明愛慘了他!不錯,李祁鈺重生了。上一世,季燼凰出身寒門,

卻一步步爬上內(nèi)閣首輔之位,成為大胤朝首位女首輔。她餓得啃樹皮時,

是李祁鈺偷塞給她半塊米糕;科舉失意時,是他抱著這把焦尾琴,

彈了整夜《鳳求凰》哄她入睡;她高中狀元,寧可穿著打補(bǔ)丁的官袍,

也要給李祁鈺買最好的琴弦;寧可自己喝野菜湯,也要攢下銅錢為李祁鈺修琴保養(yǎng)。

季燼凰為他傾盡所有,可李祁鈺卻因朱屠戶的牽制,不得不裝作厭惡她。

季燼凰赴京趕考前夕,向李祁鈺求親,想讓他入贅自己家。他挽著朱屠戶的手臂,

將她貶得一無是處:“你個窮書生,半月才換一次琴弦,誰稀罕你那二兩真心?

朱姐可是大屠戶,每日都能讓我吃上肉!你能嗎?”“還妄想要我入贅你家,除非我死!

”季燼凰心碎離去。沒人知道,在看不見的角落,

李祁鈺抱著焦尾琴潸然落淚——他順從朱屠戶,不過是為了換十兩銀錠給季燼凰當(dāng)上京盤纏。

五年后,季燼凰受封內(nèi)閣首輔。上任前七日,她回到李祁鈺身邊,求他一同進(jìn)京,

還為他購置田產(chǎn)地契、買了無數(shù)衣袍。李祁鈺統(tǒng)統(tǒng)拒絕——只因朱屠戶已將他的家人囚禁,

揚(yáng)言若他隨季燼凰走,便要讓李家滿門陪葬。季燼凰大醉一場,強(qiáng)行將李祁鈺帶到京城,

讓他做了自己的侍夫。入京三年,朱屠戶找到李祁鈺,以家人性命要挾,

要他偷走季燼凰的丹書鐵券。李祁鈺答應(yīng),破天荒主動與季燼凰親近,溫存后偷走鐵券,

卻被朱屠戶出爾反爾關(guān)進(jìn)食人豬圈。朱屠戶用他的性命威脅季燼凰:“用你的肉喂飽這些豬,

自然能救出他?!奔緺a凰二話不說,剖肝削肉,甚至挖出肋骨喂豬。

當(dāng)朱屠戶要求季燼凰剖心時,李祁鈺徹底崩潰,一頭撞死在籠中。死后,

他看見季燼凰發(fā)了瘋,撒出劇毒粉末與朱屠戶同歸于盡。臨死前,

季燼凰朝天空伸出雙臂:“祁鈺,若是能重來,你能不能……愛我一次?

”李祁鈺撲進(jìn)她懷中,身體卻穿過肉身。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睜眼,

他竟重生在與季燼凰綁定關(guān)系的三年后。這一次,他徹底與朱屠戶斷絕聯(lián)系,

本想抱著焦尾琴,與季燼凰重續(xù)前緣??杉緺a凰卻變了——她將李祁鈺趕進(jìn)下人房,

不再滿心滿眼都是他,甚至與沈原野走得極近,如今更是為了沈原野,

毀了他視若性命的焦尾琴!既然她如此絕情,那他便徹底放手,還她自由!

李祁鈺找到掌事嬤嬤,要拿走自己的入贅文書。“入贅文書的時限還剩七日。

”李祁鈺長舒一口氣,只剩七日,他便能徹底解脫!嬤嬤神色復(fù)雜:“你當(dāng)真要走?

大人待你可不薄?。 崩钇钼曌猿耙恍?,搖搖頭:“大人如今愛的是沈公子。

”不過嬤嬤說得對,季燼凰待他確實(shí)不薄,他理應(yīng)報答。他記得前世時,

有百名刺客暗殺季燼凰,險些要了她的性命,時間正是明日。李祁鈺想提醒季燼凰當(dāng)心,

卻被告知她已不在府中。惴惴不安等到次日,聽聞季燼凰回府。他帶著傷藥趕來,

卻發(fā)現(xiàn)她毫發(fā)無傷!“你為何沒有受傷?”李祁鈺雙手顫抖,

一個荒謬的念頭涌上心頭:季燼凰……難不成也重生了?

第二章季燼凰聲音冰冷:“你就這么盼著我受傷,好跟你那屠戶雙宿雙飛?

鈺慌忙擺手:“我沒有……”可滿心委屈無從訴說:“那些刺客明明……”季燼凰勾起唇角,

將沈原野摟入懷中,淺笑:“昨日我陪原野回宮補(bǔ)全回門禮,不在府中。李祁鈺,

收起你那齷齪心思!”李祁鈺渾身一顫。那個曾說“琴在人在,你我不離”的人,

如今只剩惡語相向。當(dāng)年沈原野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的公子身份,

強(qiáng)逼李祁鈺做季燼凰的侍夫。季燼凰為安撫他,新婚夜留宿偏院,

三年都不曾踏進(jìn)沈原野的院子半步。

如今卻……看向沈原野蒼白的面容——他近來因舊疾復(fù)發(fā),身子一直虛弱,季燼凰毀琴取木,

便是為了給他入藥。沈原野溫和笑道:“祁鈺弟弟,我此番回府,特意為你備了份大禮。

”他輕拍手,下人立刻將一扇豬肉呈上來:“聽聞你最愛豬肉,甚至愿為了能常吃肉,

與屠戶為伍,疏遠(yuǎn)首輔,這禮物定合你心意?!崩钇钼暃]接,求助般望向季燼凰。

卻聽她譏諷:“原野,挑得極好,他也只配與粗鄙屠戶打交道了。

”李祁鈺被迫撿起豬肉離開,失魂落魄間誤入沈原野的院子。遠(yuǎn)遠(yuǎn)望去,

季燼凰溫柔地半跪在地,為沈原野按揉酸脹的雙腿。前世,

季燼凰也是這樣待他——他偶感風(fēng)寒時,她整夜守在床邊;他說琴弦易斷,

她跑遍京城為他尋來冰蠶絲弦;他隨口提一句玲瓏骰難得,她在金殿中長跪一日,

求女皇賜予??扇缃?,她卻將同樣的溫柔給了別人。李祁鈺心如刀割,

深吸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六天,只剩六天,他便能徹底解脫?!捌钼暤艿??

”沈原野的聲音突然響起,“你來我院子,所為何事?”李祁鈺尚未開口,

季燼凰已驟然起身,面色陰沉地大步走來:“李祁鈺,誰準(zhǔn)你踏進(jìn)原野的院子!

”李祁鈺心頭一酸——沈原野的院子連狗都能進(jìn),唯獨(dú)他不行!只因季燼凰生怕他害沈原野。

可前世,他與沈原野甚至不曾見過幾面。沈原野假意勸誡:“季大人別這樣,

祁鈺弟弟定然不是有意的。更何況,祁鈺弟弟為救我,沒了那把琴……我還想辦場家宴,

感謝祁鈺弟弟?!奔緺a凰直接應(yīng)下,并命李祁鈺籌備。話落,竟讓人將他拖出院子!

望著緊閉的房門,李祁鈺紅了眼眶——那把琴沒了,連他踏入這院子的資格,

也被季燼凰一并剝奪。家宴那日,沈原野攜沈家眾人前來。沈母輕蔑地掃視李祁鈺,

刻薄呵斥:“一個侍夫,真當(dāng)自己是主子?還不快去上菜!”季燼凰默許,李祁鈺只得聽命。

回到膳廳,他手中的餐盤驟然落地——桌上赫然擺著他父母的牌位!季燼凰皺眉欲訓(xùn)斥,

沈原野卻搶先開口:“祁鈺弟弟見著家人牌位,激動得失態(tài),咱們先用膳吧。

”他依偎在季燼凰身側(cè),沈家人對他噓寒問暖,一派溫馨。李祁鈺麻木地坐下,

與冰冷的牌位兩兩相望,心中滿是悲涼——琴沒了,爹娘的牌位還要被這般糟踐。正要動筷,

沈原野的妹妹沈小姐一把打翻他的飯碗:“卑賤下人不配上桌!滾去地上吃!

”李祁鈺望向季燼凰,聲音哽咽:“季燼凰,我不……”沈小姐狠狠一掌扇來,

李祁鈺唇角瞬間流血:“目無尊卑,一個侍夫竟敢直呼首輔姓名!

”季燼凰語氣冷若冰霜:“認(rèn)清身份,讓你吃就吃?!钡谌吕钇钼暣舸艨粗緺a凰,

從前他只是不小心弄斷一根琴弦,她都心疼地幫他擦拭手指。如今怎會如此薄情陌生?

李祁鈺心中驀然涌上一股疲憊,無力再反抗。他緩緩趴下去,吃起地上的飯。

沈小姐經(jīng)過他時,一腳踩上米飯,惡意碾動,獰笑:“本小姐賞你的,一粒不剩,吃干凈!

”眼淚混著米飯的咸澀入喉,屈辱漫過全身。季燼凰卻充耳不聞,專心致志為沈原野挑魚刺,

再親手喂入他口中。沈原野輕聲說要喝豆腐湯,她便親自盛出,細(xì)心吹涼。他捧著湯碗輕抿,

下一刻卻猛然噴出,喉頭腫脹,疼癢難耐。半晌,沈原野呼吸困難,他指著豆腐湯,

艱難吐字:“里面有毒……”沈家人一番檢查,大驚失色:“湯里放了蝦粉!

原野對蝦嚴(yán)重過敏,誰如此狠毒,竟要害他性命!”沈原野的視線猛地轉(zhuǎn)向李祁鈺:“是你!

是你將這湯放在我面前,我與你無冤無仇,李祁鈺,你為何要害我!”李祁鈺抬起臉,

慌亂搖頭,剛要開口。沈原野卻哭喊著推開季燼凰,沖出門去:“我這副模樣,

不如死了算了!”季燼凰冷冷瞥了李祁鈺一眼,毫不猶豫追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跪在這里,原野何時消氣,你何時起來!”李祁鈺張了張嘴,

最終無力苦笑——他一個侍夫,怎會接觸到蝦粉?可解釋又有何用?季燼凰不會信他。

跪了整整一日,李祁鈺幾近暈厥。季燼凰一腳踹開大門,

掐著李祁鈺的脖子將他提起:“李祁鈺,你竟如此惡毒!原野方才懸梁自盡,險些喪命,

你滿意了?”“咳咳、我沒有……”李祁鈺呼吸困難,

“我根本不知他對蝦過敏……”“所以你承認(rèn),蝦粉是你放的?!奔緺a凰語調(diào)陰沉,

“李祁鈺,當(dāng)眾謀害皇親,你可知何罪!”李祁鈺心中劇痛——她三言兩語便定了他的罪。

可明明上輩子,季燼凰無條件信任的人,是他自己?。〖緺a凰猛地松手,

李祁鈺重重摔倒在地:“立刻去向原野道歉!”她視線一轉(zhuǎn),落在他父母的牌位上,

陰冷威脅:“否則,我讓人掘了你爹娘的墳,讓他們死后不得安寧!”李祁鈺瞪大雙眼,

不可置信:“季燼凰,你瘋了!爹娘對你視如己出,你怎能如此忘恩負(fù)義!

”侍從將他拖進(jìn)沈原野的院子,死死按在地上:“磕頭道歉!

”李祁鈺咬緊牙關(guān):“我沒做過,我不道歉!”沈原野淚眼朦朧,掙扎著脫離季燼凰的懷抱,

又被季燼凰按在胸膛。她無情下令:“動手?!笔虖陌醋±钇钼暤哪X袋,重重砸向地面。

“嘭!”一下,劇痛從額間傳來,眼前瞬間模糊。不給他任何反抗機(jī)會,

直到逼他磕了十八個響頭,季燼凰終于示意停下。李祁鈺像塊破布般被扔在地上。

季燼凰柔聲勸哄沈原野:“他已磕頭認(rèn)錯,莫要再生氣。”沈原野撇撇嘴:“這算什么認(rèn)錯?

聽聞祁鈺弟弟彈唱雙絕,為我演奏一番,何時真心道歉,何時停下。

”他讓人搬來一架琴——琴弦上密密麻麻全是細(xì)針。沈原野根本是想廢了他的雙手!

季燼凰不耐煩地催促:“愣著做什么?別忘了你爹娘?!毕氲降?,李祁鈺臉色蒼白,

硬著頭皮坐在琴前。針扎得他手指血肉模糊,

歌唱時聲音止不住顫抖——他唱的是當(dāng)年彈給季燼凰聽的《鳳求凰》,

如今卻成了向仇人求饒的曲調(diào)。見李祁鈺還不松口,沈原野擰起眉,

拿來一瓶毒藥:“嘴真硬,這是啞藥,你若還不肯道歉,就再也別想開口!

”他捏著李祁鈺的下巴,要將藥灌下去。李祁鈺緊緊咬牙,觸及季燼凰冰冷的目光,

瞬間如墜冰窖??酀乃幰禾嗜敫怪校韲祷鹄崩钡靥?。他死死盯著季燼凰無情的面容,

眼角流出一滴血淚,哽咽求饒,聲音沙啞難聽:“我錯了……我……道歉!

”第四章李祁鈺面如死灰,聲音沙?。骸笆俏?,在湯里放了蝦粉,

想害死沈公子性命……我錯了,求沈公子原諒?!鄙蛟拜p勾嘴角:“早這般識趣,

何苦廢了一雙手、啞了嗓子?”話音剛落,他站起身,踉蹌兩步,捂著腹部痛苦倒下。

“原野!”季燼凰箭步上前,將他扶住,厲聲嘶吼,“快請大夫!”絲毫不曾注意,

她帶倒了琴桌,古琴轟然砸在李祁鈺鮮血淋漓的雙手上。李祁鈺額間冷汗迭出,

看著季燼凰緊張的模樣,心如刀絞——他的手廢了,再也彈不了琴,

季燼凰卻連一眼都未曾看過。場面登時亂作一團(tuán)。

門外走進(jìn)一位道士:“沈公子是被污穢之物沖撞,導(dǎo)致舊疾復(fù)發(fā),只需清除污穢之物,

便可痊愈。”見狀,沈家人立刻迎上前,痛哭哀求道士救沈原野。

道士捻須沉吟:“沈公子近日可曾見過陰氣重的物件?只需燒毀即可。”沈原野思考片刻,

恍然大悟:“今日家宴,我見過李祁鈺爹娘的牌位!還有他那把破琴的殘骸,前日我見著,

總覺得晦氣!”李祁鈺頃刻明白他的意圖,強(qiáng)撐著跪倒在季燼凰腳邊:“大人,

許是沈公子舊疾發(fā)作,此事絕對與我爹娘、與那琴骸無關(guān)!”沈家人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怒斥道:“豈輪到你質(zhì)疑大師!”季燼凰頓了頓,有些猶豫——那琴骸上,

畢竟刻著她與李祁鈺的小字。沈原野又裝模作樣地發(fā)出痛呼:“季大人,我們聽大師的,

讓祁鈺弟弟親手燒了那些晦氣東西!我怕……我怕再被沖撞,

再也陪不了你了……”季燼凰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扶住沈原野的肩膀,

不顧李祁鈺的苦苦哀求,當(dāng)眾下令:“去,將牌位和琴骸都燒了!”火盆驟然燃起,

李祁鈺身上仿佛灌了鉛——那是爹娘的牌位,是他唯一的念想;那是焦尾琴的殘骸,

是他與季燼凰前世的羈絆。沈原野還在呻吟,季燼凰直接攥住李祁鈺的手,

強(qiáng)迫他將牌位與琴骸一一扔進(jìn)火中。火焰吞噬木質(zhì)的聲響,像極了他心碎的聲音。

牌位與琴骸化為灰燼那刻,李祁鈺的心也徹底死了。事成,沈原野卻痛叫一聲,暈死過去。

道士大驚失色:“污穢之物的根源未除,沈公子性命恐怕不保!”根源?季燼凰臉色驟變,

表情森寒地吩咐:“去后山,掘了李祁鈺爹娘的墳!連那琴骸燒后的灰燼,也一并埋進(jìn)墳里,

永絕后患!”李祁鈺瞳孔驟縮,瘋了一般撲上去:“大人!求您別動我爹娘的墳!

琴骸的灰我自己處理,要罰就罰我!”季燼凰一腳將他踹開,

鐵鍬狠狠鏟入墳頭:“你一條賤命,抵得上原野的安危分毫?”雨幕傾盆而下,

李祁鈺跪在泥濘中,將頭磕得鮮血淋漓:“大人!求您了……為了沈原野,

非要讓他們死后也不得安寧?非要讓我連最后一點(diǎn)念想都沒有嗎?”季燼凰卻恍若未聞,

冷眼看著家丁將墳頭夷為平地,再將琴骸灰燼埋進(jìn)土中。

她語氣冷漠:“你失去的不過是兩塊木頭、一座墳,原野失去的可是健康的身體!李祁鈺,

認(rèn)清身份,你不過一個侍夫,有何資格與皇親貴胄相提并論!”看見墳頭被挖空,

轉(zhuǎn)醒的沈原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yáng)。他瑟縮著躲進(jìn)季燼凰懷中,柔弱道:“季大人,好晦氣,

我們快走吧?!奔緺a凰點(diǎn)點(diǎn)頭,一腳踩在埋著琴骸灰燼的土堆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李祁鈺渾身顫抖,伸手去刨泥土——他想找回一點(diǎn)琴骸的痕跡,哪怕只是一粒木屑。

狂風(fēng)驟起,雨水沖刷著泥土,將最后一點(diǎn)灰燼也沖得無影無蹤。李祁鈺跪在雨中,

哭聲撕心裂肺。兩天……只剩兩天了。他一定要離開季燼凰!第五章回房后,

李祁鈺高燒昏沉,恍惚間被人猛拽衣領(lǐng),狠狠摔在地上?!袄钇钼?,我當(dāng)真小瞧了你,

你心腸竟如此歹毒!”李祁鈺不明所以:“什么?”季燼凰雙目赤紅,

將一封信甩在他臉上:“還敢狡辯!你將原野逼走,不就是妄想我會扶正你做正夫?做夢!

”李祁鈺顫抖著撿起信,快速掃過,臉色霎時蒼白——竟是沈原野留下的斷交信!

信中污蔑李祁鈺威脅他,若不離開季燼凰,便要“毀了他珍視之物”,

還偽造了李祁鈺的字跡落款?!拔覜]有……”他嘶聲辯解。卻被季燼凰掐住脖頸拖出院外,

無情下令:“游街示眾!讓所有人看看,你這個侍夫是如何以下犯上、逼走皇親的!

”李祁鈺被強(qiáng)硬拽出府外,任憑他如何解釋,季燼凰都充耳不聽。一路上,

街上百姓的目光如刀,將李祁鈺僅剩的自尊割得粉碎?!笆谭蚓垢冶谱呋视H,真是不知廉恥!

”“呸,這種廢物就該刻字游街,受世人唾罵!”李祁鈺將臉埋進(jìn)手臂,

卻被季燼凰無情掰開:“現(xiàn)在知道害臊了?我問你,原野去哪了?

”李祁鈺頭腦一片空白:“他失蹤與我無關(guān),我真不知他的下落……季燼凰,求你放我走吧,

我回老家去,我絕不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爛菜葉砸在李祁鈺頭上,他抬頭,

看見季燼凰眼中的嫌惡:“放你走,好讓你去找屠戶私奔?想都別想!

”李祁鈺絕望地盯著她,只覺荒謬至極——他不禁懷疑,季燼凰當(dāng)真愛過他嗎?前世種種,

難道只是他的黃粱一夢?不然那個甘愿為他殉情之人,怎會如此待他?人群議論紛紛,

唾罵聲不絕于耳:“不忠不貞,以下犯上,就該浸豬籠!”季燼凰眼神微動,

目光復(fù)雜地掃向李祁鈺:“最后問你一次,原野在哪?找不到他,你就去浸豬籠!

”李祁鈺蜷縮在地上,一言不發(fā)。季燼凰面色冷硬,二話不說將他關(guān)進(jìn)籠子。

即將被推入水時,李祁鈺閉眸輕聲說:“季燼凰,愿你幸福?!鼻рx一發(fā)之際,

家丁大喊著沖進(jìn)人群:“大人!沈公子逃跑時受了驚嚇,舊疾加重,恐怕情況危急!

”第六章季燼凰聞言,立刻拋下李祁鈺,頭也不回地匆忙離去。李祁鈺被棄于籠中,

狼狽不堪。等他拼盡全力逃出籠子,回到府中,正撞見季燼凰與太醫(yī)談話。

她聲音焦灼:“當(dāng)真無法穩(wěn)住原野的情況嗎?”太醫(yī)長嘆:“我等束手無策,

唯有北山神醫(yī)可救,但他隱居深山,機(jī)關(guān)重重,求醫(yī)者多死于途中。

”季燼凰當(dāng)機(jī)立斷說:“我親自去請!只要能救原野,萬死不辭!

”李祁鈺心頭一緊——那神醫(yī)隱居之地,蛇蟲遍地,機(jī)關(guān)致命,

季燼凰竟為了沈原野做到如此地步!可轉(zhuǎn)念一想,季燼凰曾為他剖肝削肉,

如今為沈原野涉險,也算情理之中。只是……他還欠季燼凰一條命。李祁鈺強(qiáng)忍心痛,

站出來:“我去吧。大人乃國之棟梁,不能以身涉險,我身為侍夫,理當(dāng)為君分憂。

”季燼凰雖懷疑他,卻也知道此行兇險,最終還是答應(yīng)。山中不見天日,危機(jī)四伏。

李祁鈺小心謹(jǐn)慎,卻還是驚動了巨蟒。逃命時墜落懸崖,幸被樹枝掛住,卻摔斷了一條腿。

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找到神醫(yī)時,李祁鈺身上已無一處完好。神醫(yī)聽聞他的來意,

聲音淡道:“要我出山也可,需在最高的山峰采來‘雪頂蓮’——此花生于峭壁,

有猛獸看守,你若能取回,我便隨你走?!崩钇钼曂现鴼埰频纳眢w,深入遍地猛獸的深山。

多次險象環(huán)生,終于采到雪頂蓮?;爻掏局?,又被野狼咬傷了另一條腿,

幾乎是爬回神醫(yī)面前。神醫(yī)長嘆,為他簡單治療后,隨他出山?;氐礁校?/p>

季燼凰見李祁鈺如此狼狽,目露不忍。正要開口安撫,神醫(yī)一出現(xiàn),她便全然不顧李祁鈺,

快步迎上去:“神醫(yī),快救救原野!”神醫(yī)為沈原野看診后,

指名要李祁鈺煎藥——雪頂蓮藥性烈,需專人慢火熬煮五個時辰,且不能分心。

李祁鈺沉默應(yīng)下,在廚房守了一夜,終于將藥熬好。沈原野只喝了一口,頓時吐得天昏地暗,

一把將藥碗掃落。滾燙的藥汁悉數(shù)灑在李祁鈺身上,他尖叫出聲:“啊——!

”眾人聞聲沖進(jìn),沈原野倒打一耙,哭訴李祁鈺下毒:“這藥味道奇怪得很,

他還一直逼我喝,他定然是在其中下了毒,要害死我!”季燼凰怒瞪李祁鈺,正要罰他,

神醫(yī)淡道:“此藥采自高山之巔,藥性剛猛,沈公子身子虛弱,恐怕承受不住。

他體內(nèi)的舊疾,怕是難以徹底根除了?!鄙蛟靶θ菟查g消失,急切追問:“神醫(yī),

當(dāng)真沒有其他辦法?”“有?!鄙襻t(yī)捻須,“為今之計,只有取你心愛之人的心頭血,

入藥連服三日,方能緩解舊疾,穩(wěn)住身子。”季燼凰毫不猶豫道:“好,我這就取出心頭血。

”說罷,拔出匕首,狠狠扎進(jìn)自己心口!心頭血流了一整碗,遞給神醫(yī)時,

季燼凰的手指止不住地痙攣——這一碗血,幾乎抽走了她半條命。神醫(yī)將心頭血交給李祁鈺,

囑咐他熬煮的方法。李祁鈺低頭,掩下眸中的復(fù)雜——季燼凰當(dāng)真愛慘了沈原野,

才會一再為他豁出性命。若是沒有前世,他只會欽羨沈原野??杉緺a凰也曾如此愛他,

他心中如何能平?但一切都無法挽回。李祁鈺熬了三天藥,沈原野的情況總算好轉(zhuǎn)。

他一空閑,便找到掌事嬤嬤,拿回了自己的入贅文書。嬤嬤欲言又止:“首輔大人心中有你,

她近來是過分些,但從前待你如何,你最清楚——她為你尋遍京城琴師,為你修過無數(shù)次琴,

你當(dāng)真要走?”李祁鈺緊握入贅文書,語氣無奈:“嬤嬤,琴沒了,手廢了,我與她之間,

早已沒了念想。我只想活著,情愛抵不過命!”第七章李祁鈺連夜收拾行囊,

欲在天不亮?xí)r逃跑。當(dāng)夜,沈原野竟突然舊疾惡化,咳血不止。神醫(yī)已然離去,

太醫(yī)合力也只是勉強(qiáng)保住他的性命。季燼凰勃然大怒,下令徹查。

竟在沈原野每日服用的藥物中,發(fā)現(xiàn)大量會加重舊疾的苦丁!而他每日服用的藥物,

全是李祁鈺親手熬制。沈原野在季燼凰懷中哭得撕心裂肺:“定是李祁鈺,他自己沒了琴,

也見不得我安好,才會故意害我!季大人,你定要為我做主?。 奔緺a凰臉色陰沉,

當(dāng)即帶人去抓李祁鈺。恰好撞見他收拾行李,儼然一副畏罪潛逃的模樣。她大發(fā)雷霆,

一把掐住李祁鈺的脖子,陰冷道:“李祁鈺,你為何如此狠毒!你如今,

哪還有半分從前的影子!”李祁鈺臉色青紫,

艱難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不知悔改!”季燼凰狠狠將他扔在地上,

冷聲下令,“將他送去城外的寺廟中做和尚,為原野祈福,贖清他的罪孽!沒有我的命令,

不準(zhǔn)他踏出寺廟半步!”李祁鈺趴在地上大口呼吸,聽見這話,

抬頭望向季燼凰——她看向他的眼神冷峻、疏離,滿是厭惡。也好。去寺廟清修,遠(yuǎn)離紅塵,

也遠(yuǎn)離季燼凰。前世,她為救自己削肉剔骨;今生,她害他沒了琴、廢了手、燒了爹娘牌位。

兩人也算互不相欠。經(jīng)過季燼凰身邊時,李祁鈺小聲道:“季燼凰,愿你我,永不相見。

”寺廟中清苦,季燼凰更是特別叮囑住持,要“嚴(yán)加管教”。李祁鈺每日只有一碗稀粥,

還要干寺中所有的苦活累活——挑水、劈柴、打掃茅廁,雙手本就有傷,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一日過后,李祁鈺渾身酸疼,難以入眠?;秀遍g,他想起三年前,季燼凰帶他入京時,

也曾來此寺祈福。那時,她在菩提樹下,為他寫下99封“與夫書”,還說“琴在情在,

書信為證,此生定不負(fù)你”。當(dāng)時李祁鈺因朱屠戶的威脅,一封也不曾打開,

季燼凰便將書信埋在樹底,祈愿兩人長長久久。如今,他莫名想看看那些信。

李祁鈺起身到菩提樹下,用手刨開泥土,挖出那99封泛黃的書信。

信中字字句句皆是深情:“今日見你彈琴,指尖生繭,

我定要尋最好的琴油為你養(yǎng)護(hù)”“聽聞你想家,我已讓人去接你爹娘入京”“待我站穩(wěn)腳跟,

便奏請女皇,給你正夫之位”……三年前那個一腔赤忱、深愛著自己的季燼凰,

仿佛又在眼前。不知不覺,李祁鈺淚流滿面。背后忽然傳出一陣暴喝:“就在此處!李祁鈺,

你做了和尚還不安分,竟與外人私通書信!”沈原野氣勢洶洶,身后跟隨一眾家丁與僧人。

他一指地上的書信,笑得惡毒:“地上便是他私通的證物!一個侍夫做了和尚還不老實(shí),

簡直不知廉恥!”李祁鈺將書信藏在身后,慌忙解釋:“不是的!

這是季燼凰曾寫給我的與夫書,字跡一看便知……”沈原野眼中閃過妒忌,

一把將與夫書搶過來,撕得粉碎:“還敢狡辯!來人,這等不貞不潔的蕩夫,就該沉塘!

”家丁們七手八腳地在李祁鈺手腳上綁上巨石。天邊雷聲轟隆,頃刻降下大雨?!吧蛟埃?/p>

你不能殺我!我已不是奴籍,季燼凰若是知道……”沈原野笑得花枝亂顫:“可是,李祁鈺,

就是季大人要我殺你的?。∷f你心腸歹毒,留著只會害我,讓我除了你,永絕后患!

”李祁鈺瞳孔驟縮,尚未反應(yīng),整個人就被推進(jìn)池塘。雨水與池水淹沒口鼻,逐漸無法呼吸。

意識消散前,李祁鈺解脫般想:季燼凰,我終于擺脫你了。從此后,陰陽兩隔,

你我再不相見。另一邊,季燼凰猛然從夢中驚醒——夢中是李祁鈺抱著焦尾琴,

對她笑得溫柔。閃電映亮她蒼白的嘴唇,強(qiáng)烈的不安感將她席卷,心中空了一塊,

似乎有什么徹底離她遠(yuǎn)去。“大人!”心腹急切沖進(jìn)房內(nèi),焦急大喊,“沈公子夜間出城,

將李祁鈺沉塘了!”李祁鈺?沉塘?季燼凰猛然抬起眼,心臟一剎停跳。第八章“你說什么?

”季燼凰聲音顫抖,急切奔下床,卻腳下一軟,整個人嘭然摔倒在地。下屬趕忙攙扶她,

觸碰到她時,才驚覺她雙手冷得像冰。京中終于落下雨,瓢潑大雨瞬間掩蓋一切聲音。

“山上池水暴漲,撈不上來人,此刻怕是已無力回天!”季燼凰讓下屬重復(fù)了五遍,

才終于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李祁鈺死了。他怎么會死了呢?不過是讓他去寺廟清修幾日,

磨磨他的性子,他怎么就死了?明明昨日,他還活生生地在她眼前,眼神里滿是委屈,

說自己是無辜的。無辜……季燼凰后背一陣發(fā)涼——她想起李祁鈺被污蔑放蝦粉時的慌亂,

想起他被灌啞藥時的血淚,想起他雙手被砸傷時的隱忍……她嗓音沙啞,

如同風(fēng)暴前的安寧:“你方才說,是誰將李祁鈺沉塘?”下屬不疑有他,

從實(shí)說道:“是沈公子?!薄吧蚬印奔緺a凰喃喃,“沈原野。

”她聲音驟然陰冷:“他剛舊疾加重,不好好在府中修養(yǎng),跑去山上做什么?

還敢私自處置我的人!”下屬答不上來。季燼凰搖搖晃晃站起身,忽的從下屬身上拔出長劍。

眼中瘋狂與憤怒交織,將理智燃燒殆盡:“出城,我要親自找沈原野要一個解釋!

”她徑直走入雨中,暴雨頃刻間將她渾身澆透。下屬追出門時,她單薄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季燼凰策馬狂奔,在雨中一路穿行。暴雨如注,上山路被流水覆蓋,馬匹不能通行。

季燼凰雙目赤紅,竟徒步穿行,硬生生走到寺廟門口。她衣衫盡濕,頭發(fā)披散,

臉上還沾著泥土,簡直像個吃人惡鬼。提劍進(jìn)入寺中,竟無人敢攔。

季燼凰一劍架在僧人脖頸上,冷聲問:“沈原野呢?”僧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為她指明方向,

她目光陰森,徑直快步走去。走到廂房外,家丁本想阻攔。季燼凰沉聲道:“放肆!

誰敢攔我!”雷聲震耳欲聾,灼目閃電劈碎山院青松,映亮季燼凰蒼白的面容。

家丁跪成一片,不敢再攔。季燼凰將人全部遣散,猛然一腳將門踹倒,殺氣森森地沖入房中。

沈原野已安然睡下,連破門聲也未能將他驚醒。侍奉的丫鬟尖叫一聲,

劍尖即刻劃破她的喉嚨。丫鬟倒地不起,血流遍地。看著沈原野恬靜的睡容,

季燼凰怒火中燒——他背著自己殺死李祁鈺,竟還能夠睡得著!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是她放在心尖上疼過的人!季燼凰丟了劍,雙手掐上沈原野的脖子,將他死死按在床上。

手上青筋暴起,恨不能直接擰斷他的脖子。只片刻,

沈原野就從窒息中驚醒:“你是……什么人?我可是首輔看重的人!你敢殺我,

季大人定叫你全家陪葬!”然而那人聽見這話,手下的力氣竟更大,

一副不將他掐死誓不罷休的模樣。巨大的恐慌將沈原野淹沒,

他不由哀哭求饒:“別、別殺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求你饒我一命呃!

”對方驟然松手,沈原野邊大口呼吸邊慌忙后退。冰冷的雙手撫上他的臉頰,

沈原野渾身一哆嗦。女人溫聲開口,熟悉的音色更令他身體僵硬,如墜冰窖:“沈公子,

你在害怕什么?”來人竟是季燼凰!沈原野全身顫抖,

霎那間頭腦一片空白——季燼凰怎么會來?她不是該在府中等著自己回去報信嗎?

他強(qiáng)裝鎮(zhèn)定,握住季燼凰的雙手:“季大人……怎么是你?深夜冒雨前來,可是出了什么事?

”季燼凰輕笑一聲,說出的話卻令人后背發(fā)寒:“我啊,自然是來討債的。

”沈原野毫無所覺,順著她的意思追問:“什么債?我與大人之間,何來債務(wù)一說?

”季燼凰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血、債。你欠祁鈺的命,我要你加倍償還!

”第九章冰冷的指尖從臉頰滑至脖頸,輕輕一劃,似把利劍,要將他割開。

沈原野禁不住害怕,竟兩眼一黑暈了過去。季燼凰收起臉上的溫情,拂袖出門。

下屬姍姍來遲,聞得房間內(nèi)的血腥味,大驚失色:“大人!沈公子雖有過錯,但到底是皇親,

您殺他可是要觸怒女皇陛下的!”季燼凰冷冷勾起嘴角:“皇親又如何?他殺了祁鈺,

便該償命!”正是因?yàn)樯蛟笆腔视H,她才不得不聽從圣旨,

對他多加關(guān)照;也正因?yàn)樗腔视H,多年來她無法給予李祁鈺應(yīng)有的名分,

甚至連那把焦尾琴,都只能以“普通樂器”的名義留在身邊。季燼凰并未解釋,

面無表情地抬腳往后山去。暴雨傾盆,后山池水瘋漲,渾濁不堪。只一眼,

季燼凰的心防完全崩塌——即便是會水的好手,在這樣的情形下也十有八九會溺死。

更何況李祁鈺不會水,身上還纏著石塊。他定然……定然已不在人世。

季燼凰一瞬失去所有力氣,被下屬攙扶著才不至于摔倒。她緊咬牙根:“去給我撈!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見不到李祁鈺,你們都給他陪葬!”下屬忙不迭出去尋人,

很快家丁就一個接一個扎入水中。但最終一無所獲。這場雨下了整整三日,

直到水位恢復(fù)正常,也沒能找到李祁鈺的尸身?!按笕?,水流湍急,

李公子的尸身興許順著河沖下了山……”季燼凰憤怒大吼:“那就順著河給我找!找不到,

你們?nèi)继犷^來見!”從后山返回寺中,又有下屬來稟報,

將沈原野帶人抓李祁鈺、撕毀與夫書的情景復(fù)現(xiàn)。聽到“與夫書”時,季燼凰心臟猛然一顫。

她記起那是什么——上任首輔后沒幾日,女皇降下圣旨,讓她關(guān)照沈原野。她無法違抗,

又不愿讓李祁鈺受委屈,便帶他上山求佛,寫下99封與夫書,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時李祁鈺因朱屠戶的威脅,一字不看,甚至出言譏諷,說她“只會擺弄酸唧唧的字句,

不過說說而已”。季燼凰為李祁鈺做過的事太多,以至于她自己都記不清。

可李祁鈺竟然還記得,還會去挖那些書信。他在翻閱與夫書時,心中該作何感想?

是會記起她寫下書信時的深情,還是記起她將他送去寺廟的絕情?

季燼凰捧起已被雨水打爛的書信碎片,收入盒中,掩面痛哭。

她珍而重之地將這些碎片收進(jìn)懷里,小心翼翼地帶下山。卻在下山途中,神思恍惚,

一腳踩空,順著長長的山階滾了下去。下屬找到她時,季燼凰昏迷不醒,頭破血流。

懷中的盒子卻被緊緊護(hù)住,不曾有分毫損傷——那里面裝著的,是她與李祁鈺僅存的念想。

回到京中,治療兩日方才醒來。醒來的第一時間,季燼凰死死拽住下屬的衣袖,

指尖用力到發(fā)白:“是否有他的下落?”她不說名字,眾人卻心照不宣。

下屬噗通一下重重跪在地上,聲音顫抖:“我等無能,沒能找到李公子?!奔緺a凰久久沉默,

下屬膽戰(zhàn)心驚,生怕下一刻便要人頭落地。半晌過去,季燼凰疲憊道:“我知道了。

”就這樣讓下屬離開。女皇召見季燼凰,關(guān)心她的傷勢。她順勢借口自己重傷,告假一整月,

在府中閉門不出,日夜宿在李祁鈺從前住的下人房。躺在窄小冷硬的床上,季燼凰渾身酸疼。

屋中漏洞漏風(fēng),寒冷難耐??梢幌氲嚼钇钼曉谶@樣的屋中居住,曾抱著焦尾琴在此彈奏,

季燼凰心中便泛起劇烈的酸痛。她究竟為何,會這樣對待李祁鈺?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她明明那樣愛他……第十章季燼凰也重生了。上一世,中毒身亡前一刻,

她恍惚看見李祁鈺的靈魂向她奔來。在靈魂相觸的那一刻,身體涌進(jìn)一股暖流。再一睜眼,

季燼凰回到半年前——李祁鈺尚未與朱屠戶徹底斷絕聯(lián)絡(luò),還時常偷偷給朱屠戶送錢。

季燼凰欣喜若狂,迫不及待趕去見李祁鈺。心中所有的歡喜,卻在看清他眼底的冷漠厭惡時,

消失殆盡——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潑下,她猛然意識到,李祁鈺沒有重生。此刻的他,

還是那個對她滿心厭惡、疏離的李祁鈺。李祁鈺見她來,甚至后退一步,

語氣冰冷:“季大人找我何事?我與朱姐的事,與你無關(guān)。”季燼凰心中酸澀,

不敢再面對他,落荒而逃?;厝ズ?,她傷心難過,

腦海中總是響起前世死前的畫面——她向李祁鈺祈求,若有來世,他能不能愛她一回。

李祁鈺向她奔來,似乎回應(yīng)了她。可如今能重來一回,他并沒有愛上自己。傷心化作怨懟,

繼而升騰為怒火——命運(yùn)既然無法改變她的人生,又為何要給她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李祁鈺既然不會愛她,為何要在前世回應(yīng)她的愿望?季燼凰遷怒到眼前的李祁鈺身上。

她下令將李祁鈺趕出主院,逼他住進(jìn)雜亂窄小的下人房;命他做好侍夫的本分,

將府中的雜活都交給他;甚至故意在他面前與沈原野親近,想讓他吃醋,

想讓他主動來找自己解釋。李祁鈺因此被府中下人苛待,膳食被掉包,月例被克扣。

季燼凰統(tǒng)統(tǒng)知情,但她卻不管不顧,放任他被欺負(fù)——她想讓李祁鈺明白,離開她,

他會過得痛苦不堪。直到李祁鈺重生回來那日。他親自熬煮雞湯為她送來,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

季燼凰心中高興得幾近瘋癲,面上卻克制不顯——她怕這是李祁鈺的陰謀,

是他為了離開自己設(shè)下的陷阱。見她態(tài)度冷淡,李祁鈺小心翼翼將雞湯喂至她唇邊。

季燼凰腦海中卻浮現(xiàn)前世,李祁鈺為偷取丹書鐵券,主動與她親近的那一夜。她驟然清醒,

一把將雞湯打翻,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要試探李祁鈺,

看他能裝到何種程度——看他是真的放下了朱屠戶,還是又想欺騙她。沈原野舊疾復(fù)發(fā),

太醫(yī)說需要“百年古木入藥”,季燼凰便想到了李祁鈺的焦尾琴。她知道那琴對李祁鈺重要,

卻還是下令取琴——她想看看,李祁鈺會不會為了她,放棄那把琴;想看看,在他心中,

她與琴孰輕孰重??衫钇钼暤姆纯?,卻讓她更加認(rèn)定“他不愛自己”——他為了一把琴,

竟對她嘶吼,竟說她“忘恩負(fù)義”。后來沈原野說“牌位與琴骸晦氣”,

季燼凰便讓李祁鈺燒掉;沈原野說“需要人去請神醫(yī)”,

季燼凰便讓李祁鈺去——她一次次傷害李祁鈺,一次次試探他的心意,

卻在看到他眼神從充滿愛意到心如死灰時,心中悲痛萬分。她數(shù)次想要停手,

想將他緊緊擁入懷中,柔聲安撫,可一想到前世的背叛,就更害怕再次被李祁鈺拋棄。

她當(dāng)時想:如果他當(dāng)真愛我,怎么會連這一點(diǎn)磨難都無法經(jīng)受?明明上一世,

我為他硬生生受盡削肉剔骨的折磨。就連將他送去山上寺廟,

季燼凰也是為他著想——即便他變得這樣“惡毒”,她還是不忍看他繼續(xù)犯錯。

只要李祁鈺去山上清修,領(lǐng)悟佛法,重正本心,她就會將他接回來,原諒他做過的所有事,

他們會重新開始。可是他怎么能死了呢?這一世他為何又離自己而去?

明明她從未想過讓他去死。明明只剩一步,他們就會永遠(yuǎn)在一起。

為何……事情為何會發(fā)展到這般地步?是她錯得太徹底!第十一章季燼凰消沉頹廢的第七日,

下屬找上門傳遞消息。她不準(zhǔn)眾人踏進(jìn)房中半步,自己也不愿離開——短短七日,

她面容蒼白如紙,整個人瘦了一圈,眼底的烏青重得像涂了墨。下屬見到她時,

她正抱著那個裝著與夫書碎片的盒子,坐在地上發(fā)呆。若非還有鼻息,

下屬幾乎以為她已魂歸天外。“大人,屬下有重要消息向您稟報!”季燼凰幽幽醒來,

看見下屬的第一眼,眼中殺意頓生——她以為是沈原野又出了什么事。尚未來得及發(fā)怒,

下屬連忙開口:“我等在府外抓住一名形跡可疑的女人,她自言姓朱,是李公子的舊識,

說要找李公子討‘當(dāng)年的恩情’……”話尚未說完,季燼凰的眼睛驀然睜大。

李祁鈺的朱姓舊識,除了朱屠戶還能有誰?她竟然敢到京城來!

季燼凰慘白的面容上爆出劇烈的潮紅,她頓時將一切拋諸腦后,疾步?jīng)_到關(guān)押處,

見到了朱屠戶。遠(yuǎn)遠(yuǎn)地,便能聽見女人放肆的叫囂:“讓李祁鈺來見老娘!

當(dāng)年老娘好吃好喝養(yǎng)著他,還給他錢讓他幫季燼凰那臭娘們上京,他倒好,跟那娘們跑了,

連句謝都沒有!”她越罵越難聽,甚至將季燼凰府中上下也罵了個遍。季燼凰氣不打一處來,

踹開大門沖進(jìn)去,揚(yáng)手一拳揍在朱屠戶的鼻梁上:“你還有臉提當(dāng)年!若不是你牽制祁鈺,

我與他怎會走到今日地步!”朱屠戶立刻還手,兩人打成一團(tuán)。但季燼凰是文人出身,

哪里比得過日日殺豬、孔武有力的朱屠戶,很快落于下風(fēng),被朱屠戶按在身下打,

臉上身上四處是傷。下屬見狀急忙將兩人分開。朱屠戶盯著季燼凰的臉看了半晌,

終于認(rèn)出她是誰,偏頭一口唾沫吐在她身上:“呸!原是你這個臭娘們!

當(dāng)年我就看你不順眼,窮酸樣還想嫁給祁鈺?若不是祁鈺求我,我才不會給你那十兩盤纏!

”季燼凰被揍得鼻青臉腫,無力回嘴,卻在聽到“十兩盤纏”時,渾身一震。

朱屠戶仍在繼續(xù)大罵:“祁鈺那小子,當(dāng)年為了給你湊盤纏,在我屠宰場干了三個月的活,

天天殺豬褪毛,手上全是傷,你倒好,發(fā)達(dá)了就忘了他的好,還逼他做侍夫!

”季燼凰腦中一片空白——她從未知道,當(dāng)年的十兩盤纏,是李祁鈺用血汗換來的。

朱屠戶罵得累了,喘著粗氣說:“我輾轉(zhuǎn)打聽,聽說你為了那個姓沈的小白臉,

還毀了祁鈺的焦尾琴?那琴可是他爹的遺物,他寶貝得跟命一樣!”季燼凰雙腿發(fā)軟,

一下子癱在原地。她毀了的,不僅是一把琴,更是李祁鈺唯一的念想,是他對父親的孝心。

“你……你說什么?”季燼凰聲音顫抖,“祁鈺當(dāng)年……為何不告訴我?

”朱屠戶仿佛聽見什么笑話,眼中滿是嫌棄:“告訴你?他怕你擔(dān)心!

怕你知道他在屠宰場干活,會覺得他粗鄙!季燼凰,你根本不配祁鈺對你的好!

”朱屠戶的話,像一把把刀子,將季燼凰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她一直以為李祁鈺與朱屠戶不清不楚,一直以為李祁鈺厭惡自己,卻從未想過,

李祁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親手毀了他的琴,親手燒了他爹娘的牌位,

親手將他逼入絕境?!斑@不可能……簡直荒謬!”季燼凰喃喃自語,

指甲不自覺地深深嵌入手掌中,鮮血直流卻渾然不覺,只來回重復(fù)這兩句話。

朱屠戶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放聲大笑:“你竟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大快人心!祁鈺那小子,

為你付出這么多,你卻把他當(dāng)仇人!自古女人多薄情,老娘算是親眼見識了!

”第十二章放肆的嘲笑聲仿佛一把把刀子,將季燼凰的心扎得千瘡百孔。她慌亂逃出屋子,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居住多年的宅院變得無比陌生,她竟不知曉自己身處何方,

也分辨不出自己該去到何處。跌跌撞撞往前奔去,竟進(jìn)入了沈原野的院中。自從山上返回,

沈原野就被禁足在屋中。季燼凰已有近十日不曾見過他。聽見他的聲音從屋中傳出,

季燼凰立刻便要拔腿轉(zhuǎn)身,卻在聽見下一句話時,整個人愣在當(dāng)場。

沈原野的聲音帶著無法掩藏的狠辣:“那屠戶找來了嗎?她有沒有跟季燼凰說什么?

”“回沈公子,她已來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跟她說李祁鈺在首輔大人這里過著富貴生活,

還說李祁鈺早已忘了她,她怒不可遏,現(xiàn)下已被侍衛(wèi)抓進(jìn)府中看押起來。

”沈原野悠悠笑道:“這等粗鄙女人,心思最是易猜。只要她在,季燼凰就會永遠(yuǎn)記得,

李祁鈺曾與她有牽扯,就不會對李祁鈺太上心?!辨九胶停骸吧蚬诱f得是!

當(dāng)年您讓太醫(yī)說‘需百年古木入藥’,特意提了焦尾琴,首輔大人果然就去搶了李祁鈺的琴,

兩人的關(guān)系也徹底鬧僵,這步棋真是高!”沈原野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本想留著李祁鈺,

讓他繼續(xù)礙季燼凰的眼,誰知道他竟去請來了神醫(yī),還差點(diǎn)讓季燼凰對我起疑,

那便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還有那碗蝦粉湯,也是您讓人放的,就是為了栽贓給李祁鈺,

讓首輔大人徹底厭棄他……”他們還在談?wù)?,季燼凰卻覺得有道晴天霹靂當(dāng)頭劈下。

原來一切都是沈原野搞的鬼!是他故意讓太醫(yī)提焦尾琴,是他栽贓李祁鈺放蝦粉,

是他偽造斷交信,是他私自殺死李祁鈺!季燼凰拳頭攥到發(fā)白,指甲嵌進(jìn)肉里也渾然不覺。

她在門外站到屋中沒了聲音,方才悄悄離開——還不行,她還不能對沈原野出手。

即便知曉沈原野害死了李祁鈺,她也暫時不能殺他。她要慢慢折磨他,將李祁鈺受過的苦難,

一一報償在他身上!翌日,季燼凰將朱屠戶放出府,

還送了她五十兩銀子——那是她欠李祁鈺的。同時,她搬回自己的院子,

解除了沈原野的禁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一連十日,再也沒提過李祁鈺半個字。

沈原野沾沾自喜,以為季燼凰已徹底忘了李祁鈺。在第十日,

他帶著自己親手做的魚湯去見季燼凰,想趁機(jī)鞏固兩人的關(guān)系。季燼凰坐在書案前查看卷宗,

見到他也只是淡淡投去一眼。沈原野怯生生地坐在季燼凰身邊,見她不抗拒,

眼中瞬間冒出淚花:“季大人,你近來都不理人家,可還是在埋怨我自作主張?zhí)幹昧死钇钼暎?/p>

”季燼凰悶悶應(yīng)了聲:“有點(diǎn)。”他心中一喜,立刻挽上她的肩膀,

柔柔弱弱地開口:“我也是一時怒上心頭,他總是針對你,還想害我性命,

我也是為了你好……”“不怪你。”季燼凰淡淡說,“他死了也好,也免得日日招惹事端,

還是你更懂得體諒我?!彼鲃哟蜷_食盒,將魚湯一飲而盡,

還不忘為沈原野盛一碗:“你也喝,這湯熬得不錯。”望著她希冀的目光,

沈原野心底莫名生出恐慌——季燼凰的態(tài)度,太過反常。

他推辭道:“這是專為季大人熬制的,還是你喝……”一雙大手?jǐn)r在他的腦后,阻斷了退路。

沈原野只能順從季燼凰,將湯喝了下去。季燼凰臉上這才露出笑容:“這才對。

”沈原野心底越發(fā)不安,連忙想要告退。剛一起身,身上飛快冒出大片紅疹,瘙癢難忍。

他瞬間渾身癱軟,重重摔在地上,不顧形象地抓撓起來——紅腫的部分敏感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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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6 00:0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