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錐刺心瑞科科技的季度全員大會，氣氛從來就沒這么凝重過?？照{冷氣開得十足，
但底下黑壓壓的員工們，不少人后脖頸都在冒汗。新上任沒多久的CEO張瑞，才三十出頭，
穿著熨帖的定制西裝，站在臺上，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討論下午茶吃什么。
但他嘴里蹦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子，砸得人心頭發(fā)寒。
“...公司正處于高速發(fā)展的關鍵階段，我們必須保持絕對的競爭力和活力。未來的競爭，
是效率的競爭，是創(chuàng)新的競爭，說穿了，就是‘人’的競爭。”張瑞的目光掃過全場，
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所以，為了公司的長遠未來，經管理層決議，
我們將對團隊結構進行一輪‘優(yōu)化’，
淘汰掉一部分跟不上節(jié)奏、思維僵化、缺乏創(chuàng)新能力的...‘老’員工?！薄袄稀边@個字，
他刻意加重了音，像一把小錘子，精準地敲在特定一群人的神經上。
臺下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嗡嗡聲。坐在后排角落的林薇，微微皺了下眉。
她看起來頂多二十五六歲，穿著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頭發(fā)利落地扎在腦后，
露出一張干凈甚至略帶點學生氣的臉。但那雙眼睛里的沉靜和通透，卻與她的外表極不相稱。
她周圍坐著的，大多是和她同期或更早進公司的同事，年紀都在三十五往上。此刻，
這些人個個面色發(fā)白，眼神游移，有的下意識攥緊了手，有的則低下頭，
恨不得把自己縮進椅子里?！皯{什么啊？”旁邊工位的小楊，一個畢業(yè)沒兩年的熱血小伙，
壓低聲音憤憤不平，“李工、王姐他們可是公司的老人兒，項目經驗多豐富??！
說優(yōu)化就優(yōu)化？”另一邊的馬姐，四十多了，是行政部的老資格，
此刻臉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聲音發(fā)顫：“小點聲...別說了...這不明擺著么，
嫌我們年紀大，工資高，占著坑位了唄...”林薇沒說話，
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臺上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張瑞還在滔滔不絕，
畫著“年輕化”、“未來藍圖”的大餅，
仿佛那些被他輕飄飄一句“優(yōu)化”就否定掉整個職業(yè)生涯的人，
只是一堆需要被清理掉的數(shù)字。她放在桌下的手，手指輕輕相互敲擊著，節(jié)奏穩(wěn)定，
看不出絲毫慌亂。大會一結束，人事部的郵件就像追魂令一樣，精準地發(fā)到了每個人的郵箱。
該來的還是來了。林薇看著屏幕上那封標題為“離職面談預約”的郵件，神色沒什么變化。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辦公室里，一種詭異的寂靜彌漫開來。
沒人大聲說話，但各個小群里已經炸了鍋。眼神在空中交錯，
竊竊私語像潮水一樣在格子間里涌動?！笆盏洁]件了嗎？” “你也？
” “完了...我房貸還沒還完呢...” “太狠了，一點緩沖期都不給？
” “看見林薇了嗎？她也收到了！她看起來那么年輕，怎么也...”林薇工位旁邊，
時不時有人假裝經過，目光復雜地瞟她一眼。有同情，有慶幸，
更多的是一種兔死狐悲的物傷其類。小楊蹭過來，一臉難受：“薇姐，
這...這也太離譜了！你能力那么強，上次那個棘手的BUG還是你搞定的，
他們是不是搞錯了？” 馬姐也紅著眼圈湊近：“小林啊，你打算怎么辦？認栽嗎？
這出去工作可不好找啊...”林薇放下水杯，朝他們笑了笑，
那笑容甚至有點輕松：“沒事，我去聊聊?！彼酒鹕恚谝槐娀蛲榛蚋Q探的目光中，
徑直走向人事總監(jiān)辦公室。背影挺直，看不出一點即將被“掃地出門”的頹喪。
人事總監(jiān)王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見人總帶著三分笑，
但笑意從不達眼底。此刻，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看著走進來的林薇，臉上的笑更假了。
“林薇啊，坐，坐。”他假惺惺地招呼著，手里玩著一支昂貴的鋼筆，“公司的情況，
大會上張總也都說了。咱們就開門見山吧。你呢，能力是有的，但公司現(xiàn)在的發(fā)展方向，
更需要的是有沖勁、有創(chuàng)新思維的年輕血液。你這個年紀嘛...呃，我是說，
你在公司的年限也不短了，思維模式可能有點固化了，不太跟得上公司的節(jié)奏了。
”林薇安靜地坐著，聽他掰扯。王經理見她沒反應，干咳一聲，進入正題：“所以呢，
公司希望你能主動提出離職，這樣對大家都好看。至于補償嘛...”他拖長了調子，
露出一副“你賺到了”的表情，“我可以盡力為你爭取N+1，雖然按規(guī)矩呢，
這種情況一般是沒有的。你抓緊時間把工作交接一下，這周內就辦手續(xù)吧?！彼f完，
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副“你可以感恩戴德地走了”的姿態(tài)。林薇終于抬眼看他，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王經理，我拒絕?！蓖踅浝砟樕系男θ菀唤骸?..什么？
”“我說，我拒絕主動離職?！绷洲币蛔忠痪涞刂貜?，“首先，
我不認為我的思維和能力有任何跟不上公司節(jié)奏的地方。上次的核心架構優(yōu)化，
是我主導的；上上個月服務器宕機危機，是我解決的。我的績效考核連續(xù)三年全是A。其次，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著王經理開始冒汗的額頭，“我才三十八歲，遠沒到思維僵化的地步。
我又不老，而且我的價值，遠超出公司付我的這份工資。所以，我沒有理由主動離開。
如果公司單方面辭退我，請出具正式的、合法的解除勞動合同通知，并依法支付賠償金。
”王經理被她這番不軟不硬的話頂?shù)貌铧c噎住。
他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挺安靜甚至有點軟糯的女人，關鍵時刻嘴皮子這么利索，
邏輯這么清晰。他準備好的那套PUA話術全堵在了嗓子眼。惱羞成怒之下，
他那點假笑徹底裝不下去了，語氣變得尖刻起來：“林薇！你別給臉不要臉！
讓你主動走是給你留面子！還依法賠償？你以為你是誰？公司離了你就轉不了了嗎？
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跟公司強調的年輕化氛圍格格不入！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沒有自知之明！”林薇聽著他的咆哮，臉上甚至連一絲怒氣都沒有，
反而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巴踅浝?，我的自知之明告訴我，
我的勞動值這個價。至于公司的氛圍...”她站起身，
“恐怕不是靠開除幾個老員工就能營造出來的?！彼辉倏赐踅浝砟菑垵q成豬肝色的臉，
轉身就走?；氐焦の?，無數(shù)道目光立刻黏了過來。小楊和馬姐立刻圍上來?！稗苯?，怎么樣？
” “王胖子是不是又罵人了？
”林薇一邊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自己桌面上不多的私人物品——一個杯子，一小盆綠植，
幾張照片，一邊平靜地說：“談崩了。等正式通知。”周圍豎著耳朵聽的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真剛?。∵€沒等大家消化完這個消息，人事部的一個專員已經板著臉過來了，
身后還跟著一個IT部門的人?！傲洲苯悖睂T語氣硬邦邦的，
“麻煩你現(xiàn)在就交接一下門禁卡和公司電腦。王經理吩咐了，請你今天之內就離開公司。
剩下的手續(xù)，我們會郵件通知你。”IT小哥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不敢看林薇。
這簡直是當場驅逐！一點情面都不留！辦公室里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兒，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邊。這羞辱意味也太濃了！
小楊氣得臉都紅了：“你們這也太過分了吧！” 馬姐嚇得趕緊拉他。林薇的動作頓了一下，
然后，她極其平靜地把手里的綠植放進紙箱，拿起門禁卡和筆記本電腦，遞了過去。
整個過程，她沒有一絲遲疑，沒有一句爭辯，甚至臉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那種絕對的冷靜，
反而比大哭大鬧更讓人感到一種壓力。她抱起小小的紙箱，
里面只裝了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個人物品。在全體同事沉默的注目禮下，她走向門口。
經過CEO辦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門時，她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目光似乎穿透玻璃，冷冷地看了一眼里面那個模糊的身影。然后，
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瑞科科技的大門。一個小時后，
林薇回到了自己位于一棟普通老公寓樓里的家。家里陳設簡單，甚至有些過于整潔和冷清，
不像個長期居住的地方。她把那個寒酸的紙箱隨手放在客廳桌上，臉上的平靜面具瞬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漠然的神色。她走到客廳墻壁前，
手指在看似空無一物的墻面上某個特定位置按了一下?！拔恕币宦曒p微的響動，
一整面墻的書架竟然無聲地向側面滑開，露出了后面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里面不再是普通的家居布置，而是一個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密室。幽藍色的光線是主要光源，
數(shù)塊巨大的透明屏幕上，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如同瀑布般飛速流淌。
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儀器正在安靜地工作，發(fā)出低沉而有規(guī)律的嗡鳴。房間中央，
一個造型奇特的接口，正散發(fā)著淡淡的、如同呼吸般起伏的微光。林薇走到接口前，
將自己的手指輕輕按了上去。瞬間，幽藍的光芒順著她的指尖蔓延而上，
她眼中的沉靜被一種銳利而強大的神采所取代。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密室，低聲自語，
聲音冷冽得像十二月的寒冰：“看來，‘休眠’得太久，有些人忘了規(guī)矩了。
”她眼中藍光一閃?！皢樱畯吞K’協(xié)議?！?. 幽靈反擊密室里的空氣仿佛都帶著電。
林薇的手指從那個幽藍色的接口上移開，眼中流淌的數(shù)據(jù)流光緩緩隱去。
她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像是沉睡了許久的猛獸，終于舒展開了筋骨。
她走到主控屏前，看著上面瘋狂滾動的、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代碼和日志。
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叭鹂瓶萍嫉姆阑饓Α?，跟紙糊的差不多。
”她低聲嘟囔了一句，手指在透明的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了幾下，
調出了公司內部的人事和郵件服務器日志?！巴跖肿樱瑥埲稹矚g玩‘優(yōu)化’是吧？行，
先送你們一份開胃小菜?！彼龓缀鯖]怎么費力，就繞過了所有安全認證，
像回自己家一樣溜進了瑞科的核心數(shù)據(jù)庫。那些加密措施在她眼里形同虛設。
她精準地抓取了幾段關鍵錄音和郵件往來——全是王經理和張瑞，
或者王經理和心腹如何密謀，
如何挑選高薪“老員工”、如何鉆法律空子、言語間極盡鄙夷的對話?！斑@幫老油條，
占著茅坑不拉屎，早就該清清了！” “張總的意思是，補償金能壓就壓，
最好讓他們自己滾蛋，省事?！?“林薇？哼，一個三十八的老女人了，裝什么嫩，
還真以為自己技術多牛呢，這次正好拿她開刀，殺雞給猴看。”錄音里的聲音刻薄又得意，
聽得人火冒三丈。林薇面不改色地復制了這些“寶貝”，稍微做了點技術處理，
抹掉一切屬于自己的痕跡，然后…隨手打包。她想了想，沒直接扔到公開網絡。
那太便宜他們了。要打，就得打在他們最痛、最要面子的地方。
她編寫了一個簡單的分發(fā)腳本，設定好時間。目標：瑞科科技全體員工的企業(yè)郵箱。
外加…幾個活躍的行業(yè)匿名論壇和職場吐槽區(qū)。“送溫暖嘍。”她輕輕點了下回車鍵。
第二天，上午九點剛過，正是瑞科員工們泡好咖啡，磨磨蹭蹭開始一天工作的時候。突然！
無數(shù)人的電腦右下角，幾乎同時彈出了新郵件提示音?！岸６６６！甭曇舸似鸨朔?。
一開始沒人當回事。直到有人隨手點開?！拔摇铱?？！”一個年輕程序員猛地捂住嘴，
眼睛瞪得溜圓，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緊接著，像瘟疫一樣，
驚呼聲和吸冷氣的聲音在辦公區(qū)的各個角落炸開。“這…這是王經理的聲音？！” “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