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不僅沒有揭穿王娜,反而以此為借口,要和自己離婚,并且急于將公司的資產(chǎn)轉(zhuǎn)移出去。
所以,王娜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李明宇的。
而李明宇,對此心知肚明!
他在利用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演一出戲。一出給他自己、給王娜,也給所有外人看的戲。
這盤棋,比她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婚內(nèi)出軌和財產(chǎn)轉(zhuǎn)移了。這背后,一定藏著一個更大的,足以讓他不惜戴上一頂現(xiàn)成綠帽子的陰謀。
顧安然迅速用手機(jī)將這兩份報告的每一個字都拍了下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將一切復(fù)原,鎖好抽屜,擦掉自己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跡。
她走出書房,輕輕關(guān)上門,仿佛自己從未進(jìn)去過。
回到房間,她立刻將照片加密發(fā)送給了“幽靈”。
緊接著,她發(fā)出了第二條信息。
“追加50萬。我要全部?,F(xiàn)在。”
手機(jī)屏幕的光映在顧安然毫無血色的臉上,那一行“現(xiàn)在”和三個感嘆號,像淬了毒的釘子,宣告著她與過去的徹底決裂。
屏幕暗下,房間重歸死寂。
她沒有開燈,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冰冷的空氣里,憤怒和屈辱的巖漿仍在她血管里奔流,但她的頭腦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三年。
整整三年,她像個傻子,被這對狗男女玩弄于股掌。
不,或許不是狗男女。
王娜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明宇的,而李明宇心知肚明。
他不僅不介意,甚至還主動配合,用這頂綠帽子來逼自己離婚,順便卷走所有財產(chǎn)。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什么樣的驚天秘密,能讓一個男人默許妻子出軌,并主動承擔(dān)“喜當(dāng)?shù)钡牧R名?
顧安然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疼痛讓她更加冷靜。
這盤棋,她必須贏。
不但要贏,還要讓他們輸?shù)靡粩⊥康兀B骨頭渣都不剩。
“嗡——”
手機(jī)輕微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幽靈”的回信,簡潔到冷酷。
“收到。資金已就位。目標(biāo)鎖定?!?/p>
顧安然看著那行字,唇角終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獵殺,開始了。
她起身,走進(jìn)浴室,用冷水一遍遍沖刷自己的臉,直到鏡子里的女人眼神重新變得溫順、無害,看不出任何破綻。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像過去一千多個夜晚一樣,安靜地等待那個名義上的丈夫回家。
……
玄關(guān)傳來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時,已經(jīng)是午夜。
顧安然立刻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沒有半分睡意。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了臥室門口。李明宇推門進(jìn)來,身上帶著酒氣和一股陌生的女士香水味。
他沒有開大燈,只借著走廊的光,模模糊糊地看著床上的輪廓。
他以為她睡著了。
“還沒簽?”
他的聲音很冷,帶著一絲酒后的不耐煩,仿佛在質(zhì)問一個不聽話的下屬。
顧安然緩緩坐起身,打開了床頭燈。
昏黃的光線柔和了她的輪廓,也讓她蒼白的臉色和紅腫的眼眶更加明顯。她看起來脆弱、憔悴,像一朵被狂風(fēng)暴雨摧殘過的花。
李明宇的眉頭擰了一下。
他最煩女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問你話呢,裝啞巴?”他扯了扯領(lǐng)帶,語氣更加惡劣,“顧安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換做以前,她大概會哭,會質(zhì)問,會歇斯底里。
但今晚,她沒有。
她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目光空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協(xié)議呢?”她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
李明宇愣住了。
他準(zhǔn)備好了一肚子應(yīng)付她撒潑打滾的話,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從公文包里重新拿出一份打印好的離婚協(xié)議,扔到床上,動作粗暴。
“想通了?這就對了。”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施舍,“早這樣不就好了?非要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顧安然沒有去看那份協(xié)議。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這張她愛了這么多年的臉,此刻在她眼里,只剩下虛偽和算計。
她忽然覺得很可笑。
她竟然為了這么一個男人,放棄了自己的事業(yè),放棄了驕傲,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她輕聲問,像是不經(jīng)意的閑聊。
李明宇正要脫外套的手頓住了。
他警惕地瞇起眼睛,審視著她。
“你問這個干什么?”
“沒什么。”顧安然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只留下一片脆弱的陰影,“只是覺得,你最近很累的樣子?!?/p>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
李明宇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
原來是怕自己斷了她的榮華富貴。
也是,一個脫離社會三年的家庭主婦,沒了李太太這個身份,她還能干什么?
“不該你問的,就別問?!彼浜咭宦?,將她這句關(guān)心歸結(jié)為最后的掙扎和示弱,“簽了字,這棟房子歸你,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別再耍什么花樣。”
說完,他不再看她,徑直走進(jìn)了浴室。
很快,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
顧安然拿起那份協(xié)議,一頁一頁,看得極其仔細(xì)。
條款依舊苛刻,除了這棟房子的居住權(quán),她幾乎什么都得不到。公司股份、存款、理財……所有婚內(nèi)財產(chǎn),都與她無關(guān)。
這根本不是離婚,這是赤裸裸的掠奪。
她拿起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李明宇從浴室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女人穿著真絲睡裙,安靜地坐在床邊,手里拿著筆,神情呆滯,仿佛丟了魂。
他心里的不耐煩又升了起來。
“又反悔了?”
顧安然抬起頭,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泫然欲泣。
“明宇,”她哽咽著,聲音顫抖,“我們……真的不能不離婚嗎?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改,我什么都愿意改……”
這才是他熟悉的顧安然。
軟弱、卑微、除了依附他之外一無是處。
李明宇心中最后一點疑慮也消失了。他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享受她此刻的哀求。
“晚了?!彼鲁鰞蓚€字,殘忍又漠然,“娜娜懷孕了,我必須對她和孩子負(fù)責(zé)?!?/p>
“孩子……”顧安然喃喃重復(fù)著這兩個字,淚水終于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在協(xié)議上,暈開了油墨。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都塌了。
“我可以……我可以把那個孩子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撫養(yǎng),我發(fā)誓,我會對他好的……”
“你瘋了?”李明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的孩子,需要你一個外人來養(yǎng)?”
外人。
他說她是外人。
顧安然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但她知道,這都是演戲。
她要讓他相信,她還是那個可以被他隨意拿捏的蠢女人。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后幾乎是痙攣著,抓起筆,在協(xié)議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被淚水浸染,模糊不清。
李明宇滿意地拿過協(xié)議,看了一眼簽名,隨手扔在床頭柜上。
“明天我會讓律師來辦手續(xù)。這幾天,你最好安分點?!?/p>
他甚至懶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在床的另一側(cè)躺下,背對著她,很快就發(fā)出了平穩(wěn)的呼吸聲。
他睡得心安理得。
顧安然的哭聲漸漸停了。
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淚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冰冷。
從今天起,她不再是李太太。
她只是顧安然。
一個從地獄里爬回來,只為復(fù)仇的惡鬼。
接下來的幾天,顧安然徹底變成了一個“合格”的前妻。
她不再哭鬧,也不再質(zhì)問,整個人安靜得像一個透明的影子。
李明宇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夜不歸宿。她從不過問,只是在他偶爾回家時,沉默地準(zhǔn)備好飯菜,然后一個人默默地吃完,再默默地收拾好一切。
她的順從和死寂,讓李明宇非常滿意。
他徹底放松了警惕,開始在家里處理一些過去絕不會讓她接觸的事務(wù)。
顧安然的耳朵,成了最精準(zhǔn)的竊聽器。
她總能“恰巧”在李明宇去陽臺接電話時,在樓下花園里澆花。
也總能在他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書房后,“無意”中端著一杯咖啡路過,從門縫里捕捉到幾個零星的詞句。
“窟窿……越來越大……”
“……那筆錢什么時候能到賬?月底之前必須解決!”
“海外……信托……絕對安全嗎?”
“姓趙的那個老狐貍,還在觀望……”
零碎的詞語,在她腦中拼接成一張危險的網(wǎng)絡(luò)。
公司的財務(wù)危機(jī)比她想象的更嚴(yán)重。李明宇急于轉(zhuǎn)移資產(chǎn),甚至不惜動用海外的渠道。而這個計劃里,似乎還有一個關(guān)鍵的“趙總”。
信息太少,她需要更多。
這天早上,李明宇換上一身價格不菲的定制西裝,手腕上戴著百達(dá)翡麗的限量款腕表,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他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顧安然在他出門前,端著一杯溫水走過去,眼神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懦和關(guān)心。
“要去……見王娜嗎?”
她故意提起王娜,用這個他最不設(shè)防的名字作為掩護(hù)。
李明宇果然皺起了眉,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的事,你少管!”
他一把推開她,看都沒看她一眼,抓起車鑰匙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門被“砰”地一聲關(guān)上。
顧安然站在原地,緩緩直起身。
剛剛那一瞬間的怯懦和卑微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般的冷靜和銳利。
她迅速換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從車庫里開出了一輛最普通的代步車。
這輛車是“幽靈”為她準(zhǔn)備的。
引擎發(fā)動的聲音,像是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李明宇的黑色奔馳在車流中十分顯眼。
顧安然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始終保持著三到四輛車的距離。她的車技很好,這是當(dāng)年為了陪李明宇去賽車場,特意下苦功練出來的。
現(xiàn)在,這項他嗤之以鼻的“消遣”,成了她追蹤他的利器。
車子沒有開往李氏集團(tuán),也沒有去王娜的公寓。
它一路向西,駛?cè)肓吮臼凶铐敿壍母蝗藚^(qū)。最后,在一棟看起來戒備森嚴(yán),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建筑前停了下來。
這里沒有金碧輝煌的招牌,只有厚重的鐵藝大門和門口站著的兩名黑衣保安。
顧安然認(rèn)得這個地方。
云頂會所。
傳聞中,這里是頂級權(quán)貴們的私人樂園,入會門檻高得嚇人,隱私保護(hù)做到了極致。尋常人,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李明宇竟然是這里的會員。
他來這里做什么?見誰?
顧安然將車停在街角一個隱蔽的位置,拿出手機(jī),調(diào)到長焦模式,對準(zhǔn)了會所的大門。
她看著李明宇下車,臉上掛著她從未見過的謙卑和討好,對著門口的迎賓說了些什么,然后被恭敬地請了進(jìn)去。
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能讓李明宇這樣驕傲的人擺出如此姿態(tài),他要見的人,地位和權(quán)勢絕對非同小可。
這和他在公司里那副說一不二的做派,簡直判若兩人。
顧安然沒有動。
她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獵手,靜靜地等待著。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直到黃昏時分,會所的門終于再次打開。
李明宇走了出來,但他不是一個人。
他的身旁,還跟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男人身材微胖,地中海發(fā)型,穿著一身中式盤扣褂衫,手里盤著兩顆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盡管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顧安然依然能感受到那個男人身上散發(fā)出的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李明宇在他身邊,幾乎是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顧安然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認(rèn)識那個男人!
趙宏德!本地有名的地產(chǎn)大亨,手腕強(qiáng)硬,背景深不可測!
原來李明宇口中那個“姓趙的老狐貍”,就是他!
趙宏德似乎說了句什么,拍了拍李明宇的肩膀,然后便坐上了一輛掛著連號車牌的勞斯萊斯,揚長而去。
李明宇一直站在原地,恭送著車子消失在視線盡頭,才終于直起腰。
夕陽的余暉照在他臉上,那張英俊的臉,此刻寫滿了疲憊和壓抑不住的屈辱。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石柱上,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顧安然讀懂了他的口型。
“老東西……”
原來如此。
原來,李明宇正在求趙宏德辦事。
而看樣子,事情辦得并不順利。
顧安然迅速將剛剛拍下的所有照片,連同云頂會所的地址,一起打包加密,發(fā)送給了“幽靈”。
附帶的指令只有一句話。
“查。我要知道李明宇和趙宏德的所有交易,以及王娜肚子里的孩子,和這個老東西有沒有關(guān)系。”
發(fā)出信息的瞬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劈開了她腦中的所有迷霧。
王娜懷孕了。
李明宇沒有生育能力。
李明宇在求趙宏德辦事。
這三件事,會不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如果王娜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的,而是趙宏德的呢?
用一個孩子,去換取趙宏德的資金支持,填補(bǔ)公司的巨大窟窿……
這個猜測太過瘋狂,也太過惡心。
但它卻能完美解釋李明宇所有不合常理的行為——他為什么能容忍這頂綠帽子,為什么急于和自己離婚清理門戶,為什么對王娜百依百順!
因為王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他獻(xiàn)給趙宏德的“投名狀”!是他用來挽救自己商業(yè)帝國的最后一張,也是最骯臟的一張底牌!
顧安然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
她死死捂住嘴,強(qiáng)迫自己冷靜。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李明宇已經(jīng)不是人渣,而是徹頭徹尾的魔鬼。
而她,嫁給這個魔鬼,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