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皇宮燈火通明。
李昊乘坐王府那輛略顯寒酸的馬車抵達宮門時,其他皇孫的豪華車駕已排成長龍。
“喲,這不是四弟嗎?趙家剛倒臺,你就敢出來晃悠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
來者是三皇孫李琮,當朝最得勢的二皇子之子,平日最喜欺辱李昊。
李琮身邊圍著幾個跟班,皆哄笑起來。
誰不知廢太子一脈早已失勢,李昊更是皇孫中的笑柄。
文淵面露憂色,李昊卻淡然自若:“三哥來得真早,可是怕去晚了沒得吃?”
李琮臉色一沉:“放肆!區(qū)區(qū)廢太子之子,也敢調(diào)侃本公子?”
“皇祖父召所有皇孫赴宴,我自是來得?!崩铌黄届o道,“三哥若不滿,可向皇祖父進言,免我參宴。”
李琮噎住。
他再得寵也不敢假傳圣意,只得冷哼一聲:“牙尖嘴利!待會兒宴上看你如何出丑!”
進入宴會廳,李昊被引至最末席位,與主位的皇帝遙遙相對。
年過六旬的夏明帝坐于龍椅,雖顯老態(tài),目光仍銳利。
他掃視全場,在李昊身上略作停留,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神色。
宴會開始,歌舞升平,推杯換盞。
李昊安靜用餐,暗中觀察在場眾人。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及其子嗣各坐一方,明爭暗斗的氛圍幾乎凝成實質(zhì)。
酒過三巡,夏明帝忽然道:“今日家宴,不必拘禮。朕聽聞爾等近日皆有所學(xué),不妨展示一番,讓朕看看李家的后繼之人。”
眾皇孫精神一振——這是表現(xiàn)的好機會!
三皇孫李琮率先起身:“孫兒近日習(xí)得一首邊塞詩,請皇祖父指教!”
他昂首朗誦,詩作工整卻乏新意,但仍有不少阿諛之徒叫好。
接著幾位皇孫相繼展示書畫、策論,皆平平無奇。
夏明帝面露倦色,顯然失望。
此時,五皇孫李璜起身笑道:“孫兒聽聞四弟近日經(jīng)商有成,想必棄文從商了。不過既為皇孫,總不能只會做買賣吧?”
全場目光聚焦李昊,盡是譏諷。
誰不知李昊文墨不通,是皇孫中最無能者。
皇帝也看向李昊,目光深邃:“昊兒,你可有長進?”
所有視線集中在那最末席位。
李昊從容起身,行禮道:“回皇祖父,孫兒近日偶得一文,請皇祖父指正。”
廳內(nèi)頓時竊竊私語。
李昊竟敢獻文?
不怕貽笑大方?
李昊不理會眾人目光,朗聲誦道: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千字文》響徹大殿!
這由一千個不重復(fù)漢字組成的韻文,涵蓋天文、地理、自然、社會、歷史等多方面知識,堪稱啟蒙絕品。
全場漸靜,落針可聞。
當誦至“治本于農(nóng),務(wù)茲稼穡”時,幾位老臣已情不自禁點頭;當“堅持雅操,好爵自縻”出口時,夏明帝眼中精光乍現(xiàn)!
全文誦畢,滿堂寂靜。
良久,夏明帝緩緩道:“此文字字珠璣,包羅萬象,可是你所做?”
李昊恭聲道:“孫兒不敢欺君,此文乃孫兒整理前人智慧,加以編纂而成,旨在啟蒙幼童?!?/p>
實際上,《千字文》為南朝周興嗣所作,但此世界并無此經(jīng)典。
“好一個整理前人智慧!”夏明帝拍案,“如此奇文,朕前所未聞!你可愿將此文獻于朝廷?”
“孫兒愿獻于皇祖父,唯愿于我大夏文教有益?!?/p>
李昊躬身道。
眾皇孫臉色難看至極。
尤其是李琮,幾乎捏碎手中酒杯。
誰都看得出,皇帝對李昊的贊賞是真切的!
宴會繼續(xù),但氛圍已變。
不時有目光瞟向末席的李昊,驚疑不定。
中途離席更衣時,李昊在廊下偶遇一位老者——當朝宰相文仲。
“四公子今日一鳴驚人啊?!?/p>
文仲微笑道,眼中卻有探究之色。
李昊謙遜回禮:“文相過獎,晚輩愧不敢當?!?/p>
文仲意味深長道:“《千字文》確為啟蒙圣品。不過老夫好奇,四公子經(jīng)商所得,將用于何處?”
李昊心念電轉(zhuǎn)。
文仲乃兩朝元老,雖表面中立,實則深不可測。
其獨女文婉月才貌雙全,是眾多皇孫追求的對象。
“不瞞文相,”李昊坦然道,“所得皆用于改善王府用度,以及......資助一些貧寒學(xué)子?!?/p>
這后一句卻是臨時添加。
兵王的直覺告訴他,文仲看重實務(wù)而非空談。
果然,文仲眼中閃過贊賞:“哦?四公子竟有如此胸懷?”
“大夏積弱,外有強敵環(huán)伺,內(nèi)有權(quán)貴傾軋?!崩铌粔旱吐曇?,“若無人腳踏實地做些實事,只怕......”
話未說盡,卻留足想象空間。
文仲凝視李昊片刻,緩緩道:“四公子似與往日大不相同了?!?/p>
突然,不遠處傳來女子驚呼聲!
二人轉(zhuǎn)頭,只見一位小姐正被狂蜂追趕,花容失色。
周圍仆役驚慌失措,卻無人敢上前。
李昊瞬間動了!
他脫下外袍,疾步上前,精準罩住蜂群,順勢一兜一甩,將蜂群拋遠。
動作行云流水,干凈利落。
“小姐受驚了?!?/p>
李昊退后一步,保持恰當距離。
那小姐驚魂未定,抬頭時卻愣住——好俊朗的男子!
眼神銳利卻不失禮節(jié)。
此時文仲趕來:“月兒無恙否?”
原來這竟是文仲獨女文婉月!
文婉月俏臉微紅,向李昊行禮:“多謝公子相救。”
“舉手之勞?!?/p>
李昊淡然回禮,不卑不亢。
文仲看著李昊,眼中閃過異彩。
回到宴席,夏明帝已顯疲態(tài),正欲宣布散宴。
突然,殿外傳來急報!
“八百里加急!北狄犯邊!連破三城!云州告急!”
整個宴會廳頓時嘩然!
夏明帝猛地起身:“具體情況如何?”
信使跪地泣報:“北狄三萬鐵騎南下,云州守軍僅五千,太守戰(zhàn)死!現(xiàn)困守孤城,危在旦夕!”
群臣頓時炸開鍋。
“云州若失,北狄可長驅(qū)直入中原啊!”
“朝廷兵馬多在西方防備西戎,一時難以抽調(diào)!”
“這該如何是好?”
夏明帝面色鐵青:“眾卿有何良策?”
二皇子搶先道:“父皇!當急調(diào)京營兵馬北上救援!”
三皇子立即反對:“京營需衛(wèi)戍京城,不可輕動!”
五皇子則道:“不如割讓云州,與北狄議和......”
朝堂之上,竟無一人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
就在一片混亂中,李昊突然起身:“皇祖父!孫兒有策!”
瞬間,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李琮譏諷道:“四弟還是去賣你的肥皂吧!軍國大事,豈容你兒戲!”
李昊不理,徑直向皇帝行禮:“孫兒愿領(lǐng)王府護衛(wèi)百人,解云州之圍!”
滿堂寂靜,隨即爆發(fā)出哄笑。
“百人對三萬?癡人說夢!”
“廢太子之子果然瘋了!”
“怕是又想出風(fēng)頭想瘋了!”
夏明帝卻目光深邃:“昊兒,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李昊昂首道:“孫兒不敢妄言。北狄雖有三萬鐵騎,卻犯兵家大忌:孤軍深入,糧草不繼。云州城高糧足,只要能堅守十日,敵必自亂?!?/p>
“百人如何守城?”
皇帝追問。
“孫兒不要守城,”李昊語出驚人,“而要退敵!”
他繼續(xù)道:“北狄騎兵擅長野戰(zhàn),拙于攻城。孫兒只需百名精銳,星夜馳援。不入云州,而在敵后活動,斷其糧道,襲其營地。敵不明虛實,必不敢久留!”
一番話擲地有聲,竟讓滿朝文武陷入沉思。
這確是精妙之計!
但執(zhí)行難度極大,百人深入敵后,無異于送死!
夏明帝凝視李昊良久,突然道:“你若失敗,當如何?”
“孫兒若敗,愿軍法處置!”李昊斬釘截鐵,“但若成功,請皇祖父允孫兒一事。”
“講。”
“請準孫兒重組云州防務(wù),試行新的邊防策略?!?/p>
朝堂再次嘩然。
一個皇孫,竟要插手邊防?
夏明帝卻出人意料地點頭:“準奏!朕給你百名禁軍精銳,即刻出發(fā)!若真能退敵,朕重重有賞!”
宴會就此匆匆結(jié)束。
出宮路上,文淵憂心忡忡:“公子太冒險了!百人對三萬,這......”
李昊目光堅定:“文老,這是我等崛起的最佳時機。風(fēng)險越大,回報越大?!?/p>
回府后,李昊立即準備。
他取出一批新式裝備:
改進的弩箭、輕便鎧甲、高效干糧,還有特制的信號煙火和爆破裝置——利用現(xiàn)有材料制作的簡易炸藥。
午夜時分,百名禁軍精銳集結(jié)王府。
這些士兵顯然不服,讓一個紈绔皇子帶領(lǐng)他們送死,誰心甘?
李昊也不多言,直接帶他們到訓(xùn)練場。
“我知道你們不服。”李昊掃視眾人,“但現(xiàn)在起,我是你們的長官。軍令如山!”
他演示了新式弩箭的威力,展示了爆破裝置的效果,講解了游擊戰(zhàn)術(shù)的精髓......
士兵們從不屑到驚訝,再到敬畏——這位四公子,似乎真懂軍事!
黎明時分,百人輕騎悄然出京,北上云州。
無人注意到,暗中有幾雙眼睛盯著這支隊伍。
更無人想到,這支百人隊將創(chuàng)造怎樣的奇跡。
而京城中,關(guān)于李昊的傳說,才剛剛開始......
北上的路途并不輕松。
李昊率領(lǐng)的百人隊日夜兼程,每人三馬換乘,終于在第四日黃昏抵達云州地界。
沿途所見,令人心寒。
村莊焚毀,百姓流離,北狄騎兵的暴行隨處可見。
“將軍,前方發(fā)現(xiàn)狄人哨騎!”
斥候回報。
李昊抬手止住隊伍:“多少人?距離多遠?”
“約十騎,正在十里外的小村劫掠?!?/p>
李昊眼中寒光一閃:“第一隊隨我來,其余人原地待命。要活的。”
十名精銳隨李昊悄然潛行。
兵王的潛行技巧在這世界堪稱降維打擊,他們?nèi)缬撵`般接近村莊。
村中,十名北狄騎兵正在燒殺搶掠,狂笑中夾雜著百姓的哭喊。
李昊手勢連打,隊員們心領(lǐng)神會。
弩箭破空,九名狄人應(yīng)聲倒地,皆中非致命部位。最后一人被李昊如獵豹般撲倒,匕首已抵咽喉。
整個過程不過瞬息之間,村民們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
李昊用剛學(xué)會的狄語審問俘虜,很快獲知重要情報:
北狄主力正圍攻云州城,但糧草僅夠維持五日,后續(xù)補給還在百里之外。
“將軍,如何處置這些狄人?”
隊長王虎問道。
李昊冷眼掃過被俘的狄人:“北狄犯我疆土,殺我百姓,按軍法當如何?”
王虎咬牙:“當斬!”
“執(zhí)行?!崩铌晦D(zhuǎn)身,對驚恐的村民們溫聲道,“鄉(xiāng)親們莫怕,朝廷援軍已到,很快就能趕走狄人?!?/p>
留下部分干糧給村民,隊伍繼續(xù)前進。
當夜,李昊根據(jù)情報制定計劃。
“狄人糧隊三日后抵達黑風(fēng)谷,護軍僅五百人?!崩铌辉谏车厣袭嫵鍪疽鈭D,“我們在此設(shè)伏?!?/p>
王虎猶豫道:“將軍,我等雖精銳,但以百對五百......”
“不是硬拼?!崩铌划嫵龉鹊氐匦?,“黑風(fēng)谷地勢險要,我們占據(jù)兩側(cè)高地,用火藥制造山崩,堵塞谷口,再用火箭焚糧?!?/p>
眾將士眼睛一亮。
若成功,北狄大軍將斷糧!
三日后,黑風(fēng)谷。
北狄糧隊緩緩入谷,押運士兵松懈地唱著狄歌,渾然不知死神將至。
李昊在山頂冷靜觀察,待糧隊完全進入伏擊區(qū),揮手下令:“放!”
轟?。∞Z?。?/p>
預(yù)先布置的火藥爆炸,引發(fā)山石崩塌,瞬間堵塞前后谷口!
狄人大亂之際,火箭如雨點般射向糧車。干燥的糧草迅速燃燒,火勢蔓延。
“有埋伏!”
“快救火!”
狄人試圖救火,但李昊早已算準風(fēng)向,火借風(fēng)勢,越燒越旺。
部分狄兵試圖攀爬山坡反擊,卻被精準的弩箭射落。
一炷香時間,整個糧隊化為火海。
李昊毫不戀戰(zhàn),立即撤退。
當夜,北狄大營。
主帥兀術(shù)暴怒:“什么?糧隊被焚?何方敵軍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