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煙花廠發(fā)生事故，楚玨葬身火海，一同進去的我卻活了下來。楚家認(rèn)定是我殺了人，
楚清越作為養(yǎng)子，不顧家里的怨恨，執(zhí)意要娶我?；楹笪迥辏页闪顺胰诵箲嵉墓ぞ?，
天天被虐待。一朝真相大白，我竟才是楚家親生女兒。楚玨設(shè)計陷害詐死，
只為了奪走原本屬于我的一切。我不在乎了，一心求死?？沙胰藚s哭著挽留我，
一個個恨不能替我去死。多稀罕啊。還以為楚家天生冷血，居然也有眼淚？可是能怎么辦呢。
我早就不想活了啊——高燒未退，渾身骨頭燒得像要死去。不顧我的哭求，
楚清越要了我一夜。抽身之際，只丟給我一句?！赣浀贸运帯！构蚓玫南ドw腫痛，
我燒得神智不清只是點頭。結(jié)婚五年，我不僅是他的妻子，還是他公司的助理，
滿足他隨時隨地的一時興起。避孕藥是一定要吃的，他厭惡我，不可能讓我生下他的孩子。
楚清越伸手過來，探了探的臉?！高@么燙？」我不會再自作多情他在關(guān)心我。果然，
他譏諷一笑。「那你要記住，阿玨死前承受熱度，是你現(xiàn)在的千百倍?！?/p>
他落在我唇邊的吻好溫柔，但他的眼神卻那樣冰冷，和他的話語一樣傷人。也是，
我喉間苦澀，楚家收養(yǎng)楚清越，本來也是為了讓他入贅，娶他們的女兒楚玨。
他為此等了那么多年……恨我，應(yīng)該的。十年前的除夕夜，我父親的煙花廠發(fā)生爆炸。
楚玨被燒得只剩磷磷碎骨，我卻僥幸逃生。不管我怎么解釋，
是楚玨執(zhí)意要去偷煙花我勸不住、我暈過去之前沒見到她，楚家還是堅信我見死不救。
甚至惡意揣度，我出于嫉妒，設(shè)計殺害楚玨。他們要我血債血償，逼得我父母雙雙自盡，
吞并我們的公司，還要我死。楚清越站出來，不顧家里人的滔天恨意，娶了我。
當(dāng)時我還天真地以為，他念著我們青梅竹馬的情分。直到新婚之夜，他在床上對我極盡凌虐。
我疼得蜷縮在床尾，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底燒紅的偏執(zhí)和痛楚?！改闱钒k的，
今天開始，慢慢還?！挂彩菑哪翘扉_始，楚家上上下下，用盡各種細密的手段折磨我。
不記得多少次，楚父罰我跪在大太陽底下給楚玨抄往生咒，膝蓋下的鵝卵石燙得硌人。
楚母經(jīng)過我，將手里未燼的煙燙在我肩膀，看我疼得冒汗發(fā)抖，她就瘋了一樣笑?！竿磫幔?/p>
痛就對了，我女兒也這么痛呢。」回憶戛然而止。拖著發(fā)燙的身體剛到公司，
我就被楚清越喊去辦公室。敞開的門里，楚清越長手長腳擁著個嬌小的女人，
親吻密密落在她鬢角。眼底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避孕藥的緣故，
肚子隱隱作痛。我走近了，那女人朝我嬌媚一笑?！改愫冒 ！辜氶L的手指朝我伸過來，
我視線上移。她長著一張，與楚玨極為相似的臉。這不是楚清越第一次出軌，羞辱我。
但這個，格外不同。她叫阮流箏，留學(xué)歸來的設(shè)計師?！肝掖蛩銕Я鞴~回去見爸媽，
我想你不會反對的，對嗎，蘇暖？」楚清越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難得耐心地等我的回答。
我有點奇怪?！笧槭裁磥韱栁遥俊钩逶侥樕兊脴O其難看，咬牙切齒，重申。
「我要帶她回家，你也沒關(guān)系嗎？」我想說，反正我的意見從來也不重要，但還沒開口，
肚子越來越疼。楚清越伸手來抓我之際，我終于站立不住。暈過去之前，
我竟然看到楚清越臉色煞白，一把推開懷里的阮流箏。抱住我的手臂，
和他的聲音一樣慌張顫抖。「蘇暖！蘇暖！」倒像真關(guān)心我死活似的。很久之前，
關(guān)心過的吧。楚清越到楚家之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成日躲在屋子里不出門，
看到誰都瑟瑟發(fā)抖。彼時我還是楚玨的好朋友，一來二去知道了楚清越的存在。
我很耐心地給他送自己做的點心，聽他說怎么逃出人販子的巢穴又怎么被抓回去挨打，
安慰他哭得凄厲的嘶鳴。在他開始自殘的時候，送出自己的手臂給他咬出一個個見骨的齒印。
清醒過來看到我的傷口，他曾內(nèi)疚地喃喃?！柑K暖，我爸媽不要我了，
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后的家人?！沟彩钦f這話的楚清越，出事后不聽我解釋，
一腳把還在病中的我踹下床。揪著我的衣領(lǐng)，眼底刻骨的恨?！赴k做錯什么你要這樣對她？
死的怎么不是你啊蘇暖！」……大約是阮流箏長得太像楚玨了，
我竟又開始夢到從前這些無聊的細節(jié)。睜開眼的時候，楚清越不知去哪了，
椅子上坐著個白襯衫少年。身材纖長，手指修長，漂亮得像個藝術(shù)家。林默，
我名義上的哥哥。小時候我將還在流浪中的他撿回蘇家，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和我一般。
我父母可憐他孤兒，待他如親生兒子。出事之前，我一直喊他哥哥。見我醒來林默大喜，
可看到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他轉(zhuǎn)而悲痛又憤怒?！肝以撛琰c回來的，對不起，
哥哥不知道你在楚家過著這樣的生活?！刮乙凰盒α??！刚娴牟恢?？你還是沒變，
和五年前一樣，什么都不知道。」林默表情一僵，不知想起什么，眼底閃過恐懼，手指顫抖。
當(dāng)年爆炸案的受害者還有值班員工，楚家攛掇家屬鬧事。
內(nèi)疚不堪的父母選擇跳樓自盡那天晚上，我還躺在醫(yī)院。當(dāng)時只有林默在現(xiàn)場。
我目光灼灼盯著林默。「我爸媽，真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嗎？」父母就我這么個女兒，
我其實不太相信他們會丟下我自盡。那天晚上，我拔了輸液管跪在地上?？拗罅帜嬖V我，
我爸媽死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就和現(xiàn)在一樣，沉默，垂下的眼睫蓋住濃厚的愧疚。
「對不起?！箷r隔多年，再次聽到他毫無新意的道歉我還是覺得可笑。當(dāng)年，
即使家里面對楚家圍剿，我也從未想過放棄他。甚至將自己身上最后的積蓄都給了他。
等到他移居海外，我才查到。我父母去世第二天，他的賬戶，多了一筆楚家打入的巨款。
明顯是要封口，堵住我父母跳樓的真相。林默還沒出國前，楚家已經(jīng)對我恨之入骨。
我不相信這些年楚家怎么對我，林默會不知情。只是忌憚楚家的勢力，不敢為我出頭罷了。
林默眼圈微紅，握住我的手。「楚清越很快會娶阮流箏，你在楚家的日子會更難過?！?/p>
他俯身，一個虔誠的祈禱姿勢?！柑K暖，求你，你跟我走吧?！箍粗谖疑砬暗哪X袋，
我曾經(jīng)最親的哥哥，胸口仿佛開了個大洞，往外潺潺流著血?！笣L吧，林默。」
林默抓著我的手，眼淚滾燙滾落到我的掌心。楚清越進來看到我和林默牽著的手，暴怒，
一拳將人撂倒在地。然后，一腳踩上他還敢動彈的脖子?！改阍倥鎏K暖試試？」林默翻身，
跟他打做一團，歇斯底里。「當(dāng)初你跟我保證過！你說你會照顧好暖暖！這些年，
你就是這樣照顧的？」「我老婆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告訴你林默，
我楚清越用爛了不要的東西，也輪不到你來撿破爛！」「夠了！」
我抬手掃掉桌上所有的東西。過大的動作扯斷了輸液管，鮮血在手背刺痛細流，
胸腹起伏不定。他們從未見過我發(fā)這么大的火，揮拳的手都不由得停了下來。我對林默說。
「你可以滾了?！沽帜亮瞬链竭叺难?，對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楚清越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你下次不許再跟他說話！」我盯著楚清越的眼睛，
有種就要結(jié)束的痛快。「楚清越，我們離婚吧?！埂甘裁?？」
楚清越錯愕、茫然、最后轉(zhuǎn)為憤怒?！改愀宜ξ遥俊埂改悴皇且⑷盍鞴~嗎？」
我不知道他在生氣什么，我們不離婚，他怎么娶？楚清越臉上露出一絲驚奇和雀躍。
「你吃醋了？」這些年，不管楚清越帶什么女人到我面前，我總是大度忍耐，從不在乎。
不知楚清越為什么忽然心情大好，攬著我的腰輕輕地落下一吻?！阜判?，暖暖，我不娶她，
只是年紀(jì)到了，爸媽需要個孩子?！古?，他們還要生個孩子。
想起早上醫(yī)生責(zé)備服用避孕藥過度，身子已經(jīng)懷不上孩子了。我「呵」地一聲笑了出來。
楚清越?jīng)]有察覺我的異常，將我雙手雙腳鎖在他懷中，抱著玩具一樣搖晃，
伸手捏捏我的頭發(fā)。「我們不分開，永遠不分開?！钩逶匠衣冻鲆粋€殘忍而天真的微笑。
「說好的，要留在我身邊，一輩子給阿玨贖罪的，忘了嗎？」
可能是心里已經(jīng)千瘡百孔再也找不到地方扎刀，聽他這么說，我居然感覺不到一點痛了。
真好，不痛了就好，不痛，至少不會太辛苦。出院后我回到楚家，
阮流箏已經(jīng)擠走我和楚清越的主臥，我的房間換到了保姆房。楚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
就連平日不茍言笑的楚父都會對她露出微笑。這個向來冰封千里的家，
終于有了點緩和溫暖的氛圍。其實并不奇怪，她長著一張跟楚玨那么相似的臉，光這一點，
已經(jīng)贏了。確實也如林默所料，我在楚家的日子越來越艱難。
楚母看到我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說我下樓沒有跟阮流箏打招呼，不尊重客人，
罰我跪鵝卵石抄往生咒。她當(dāng)著下人的面笑我賤命一條，阮流箏在一旁看著，
軟聲細語地火上澆油?！杆懔耍瑡?，姐姐應(yīng)該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推了我一下而已。」
「居然還敢推人？」楚母勃然大怒，狠狠給了我兩巴掌，要我跪到晚上。楚清越出現(xiàn)的時候，
阮流箏攀上去，接過他手里的禮物盒笑得滿眼彎彎。「清越是該這樣對流箏才對，
以后要過的日子長著呢。」楚父楚母對楚清越的貼心感到滿意，
我不敢抬頭去看楚清越的表情。他們一家四口在一起，笑得溫馨而幸福。
更加顯得跪在庭院里狼狽的我，不倫不類、格格不入。
看著被楚家人捧在掌心里寵愛的阮流箏，我雙眼酸脹，心臟疼得抽不上氣。
我曾經(jīng)也有愛我的爸爸媽媽，愛我的哥哥。我也是別人家的寶貝女兒呢。啜泣，
擦流不盡的淚，看我難過，阮流箏越發(fā)囂張。她時常給我炫耀楚清越送的包包、衣服、飾品。
那態(tài)度語氣，非常像我一位故人。有天下午，她將我約到咖啡館，單刀直入?！附憬?，
我就直接說了，我懷孕了?！篂榱诉@一天，我已經(jīng)提前給自己打了太多預(yù)防針，
但是真的聽到，我還是頭腦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只能干笑一下?！腹材??！?/p>
「既然我都懷孕了，你就不能再這么恬不知恥地賴在楚家了吧?！菇K于明白她的目的，
我覺得有點好笑?！改阆胛液统逶诫x婚？那你應(yīng)該去問他什么時候放我走。」我想走，
未必楚家人肯放人，他們可是要留著我，給自己的寶貝女兒，長長久久地報仇呢。我不相信，
住在家里有段時間的阮流箏不清楚?！肝抑浪麄儾辉缸屇阕?，但是你自己不會跑嗎，
如果你愿意，我會可以為你安排。徹徹底底消失在楚家人面前?！刮遗e起咖啡抿了一口，
放下的時候沖她笑了一下。「徹徹底底？多徹底？尸骨無存那種徹底嗎？」
阮流箏似乎察覺到什么，眼神一凝?！改闶裁匆馑?？」我問她?！改悴挥X得身上恨癢嗎？」
被我一提醒，阮流箏才意識到什么，低頭看了一眼發(fā)紅的手背，驚呼。「你對我做了什么？」
她抓撓，一點點地往臉頰、耳朵、頭發(fā)上撓。將她偽造懷孕、整容記錄放到桌上，
我微笑盯著她?！赋k，自己做自己的替身，好玩嗎？」能讓楚玨過敏的東西很多，
尤其對桃子，反應(yīng)迅速。我剛進門的時候。就往她身上撒了點刮下來的絨毛。
我始終不信當(dāng)年那場爆炸是意外。煙花廠層層安全措施出事概率很低，
我父親又是極為謹(jǐn)慎的人。何況，當(dāng)年進入煙花廠后，楚玨就處處拉著我往深處走。
我還無意間看到她藏在褲兜里的打火機。那晚，她根本是故意引我赴死。
被包扎喊余波暈過去之前，我還聽到她說?！钢挥心闼懒?，楚家才是安全的?！?/p>
但是當(dāng)時警方已經(jīng)定性爆炸的骸骨是楚玨，楚家又都當(dāng)我是殺人兇手。我說出實情，
只會被楚家人當(dāng)做污蔑，活活打死。因此這些年，我一直潛伏在楚家暗中調(diào)查。否則，
我早割破自己的喉管，結(jié)束在楚家非人的折磨。我雇人跟蹤了不少跟楚玨親近的朋友親戚，
終于在三年前拍到她的蹤跡。她躲在韓國一所旅館，做了整容手術(shù)。化名阮流箏，
重新回到楚家。阮流箏，不對，應(yīng)該是楚玨。此刻顫抖著從包里拿出過敏藥就著水吞咽，
盯著我的眸子是那樣仇恨。「你個賤人！」我終于問出那么多年來，一直困惑我的那個問題。
「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當(dāng)年那場煙花爆炸案的真相?！钩k身上的紅斑，
在藥效下一點點褪去，但留在臉上的紅痕還是顯得有些可怕。她眼睛亮亮地沖我笑，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叫人感覺到一陣惡寒。「不錯，我是楚玨，
當(dāng)年那場煙花爆炸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你死?！埂笧槭裁匆宜?？」楚玨頓住，不說話了，
只是挑釁地沖我笑。「但是知道了這些真相，你又能怎么樣呢？」「不怎么樣，
只是想給死者討回一個公道?！巩?dāng)看到我從口袋里抽出的錄音筆后，楚玨才終于慌了。
「暖暖，我錯了，你不要把錄音公布出去，算我求你！」她在我面前跪下，
抓過我的手貼在臉頰邊，哭得雨打梨花?！负醚?。」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下一秒，
狠狠地扇了上去！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怔怔望著我，繼而暴怒?！改愦蛭?？你竟然敢打我？」
「為我爸媽打的。」我收回發(fā)麻的手，我爸媽是世界上最良善的人，
每年盈利都取出一部分做慈善。他們給過我最美好幸福的童年?？珊髞砟兀?/p>
他們被楚家逼得跳樓自盡，辛苦大半輩子的公司也被吞并。而他們留在世界上唯一的，
最心愛的女兒，過著怎樣的日子呢這些年？楚母喪女后精神失常，發(fā)病后時常對我拳打腳踢。
踢斷的肋骨會被家庭醫(yī)生悉心照料，山珍海味地養(yǎng)好，好承受她永無止境的折磨。
楚父喜歡用細碎磨人的手段摧殘我，楚清越在床上把我往死里整。他們不準(zhǔn)我死，
也不準(zhǔn)我活。每次疼得熬不住，我只能用顫抖的手給自己剝顆糖吃。幻想媽媽給我喂糖，
抱著我拍著我的背，一遍遍地安慰我。「我的寶貝女兒，吃了糖，就不苦啦?！?/p>
我學(xué)著用媽媽的語氣哄著自己，不苦了，不會再苦了。這一切苦難，都拜楚玨所賜！
她出于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恨我，恨到要殺掉我，還不許我打她了？我偏要打！
楚玨頂著被我打腫的臉，含糊不清地笑?！柑K暖，你以為知道真相，
就能影響我在楚家的地位嗎，你別太天真了！」說完，她張開雙臂，踩空一節(jié)樓梯。
從高高的樓梯上，易拉罐一樣，滾了下去。我冷冷地看著臺階下流血不止的楚玨，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