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彼得蒼白的小臉、醫(yī)院里阿歡撕心裂肺的哭聲……那些深埋的恐懼如同掙脫鎖鏈的惡鬼，

在她腦海中瘋狂咆哮！這一次，她不是失去一個(gè)孩子，

而是親手將另一個(gè)孩子推向未知的險(xiǎn)境！巨大的恐懼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猛地捂住嘴，壓抑著沖到喉嚨口的悲鳴，身體因劇烈的情緒沖擊而無法控制地顫抖。

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浸濕了手背和衣襟。她低下頭，

將臉深深埋進(jìn)阿歡散發(fā)著奶香和溫暖氣息的頸窩里，無聲地、劇烈地聳動(dòng)著肩膀。

瘦削的脊背在昏暗的光線下，彎成一張被痛苦拉滿的弓。---啟程的日子，

終于還是在深秋的凄風(fēng)苦雨中降臨了。黃浦江十六鋪碼頭，混亂如同沸騰的油鍋。

汽笛聲凄厲長(zhǎng)鳴，蓋不住鼎沸的人聲、哭喊聲、叫罵聲。逃難的人群像潰堤的洪水，

瘋狂地涌向那幾艘懸掛著米字旗或星條旗、象征著最后逃生希望的輪船。巡捕揮舞著警棍，

聲嘶力竭地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秩序，卻如同螳臂當(dāng)車。

擠掉的鞋子、散落的行李、被踩踏者的哀嚎……構(gòu)成一幅末日逃亡的慘烈圖景。

張幼儀一手緊緊牽著阿歡，一手拎著那個(gè)小小的藤箱，

在吳媽和兩名銀行派來的精壯男職員的護(hù)衛(wèi)下，艱難地在瘋狂的人潮中向前挪動(dòng)。

冰冷的雨水混著汗水，順著她的發(fā)梢、額角流下，模糊了視線。

額角那道舊疤在雨水的沖刷下隱隱作痛。胃部的絞痛一陣緊似一陣。但她所有的感官和意志，

都集中在掌心那只小小的、冰涼而汗?jié)竦氖稚?。阿歡被周圍的混亂和恐怖景象嚇得小臉煞白，

大眼睛里充滿了驚恐的淚水。他死死攥著張幼儀的手，小小的身體緊貼著她，

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蹌蹌，帶著哭腔一遍遍地問：“姆媽……我們?nèi)ツ睦铮?/p>

……船好大……阿歡怕……姆媽你也去嗎？

”“不怕……阿歡不怕……”張幼儀的聲音在嘈雜中顯得異常嘶啞，

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穩(wěn)定，她低下頭，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阿歡仰起的小臉上，

“姆媽送阿歡去一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