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眼拙,初次見面,她布衣荊釵,蒼白瘦弱,我竟以為她只是一個沒什么見識的農(nóng)婦。
城破之后,一個弱女子能活著從錦城到襄陽,又怎可能沒有幾分手段。
我放下手中杯盞,仔細打量她。
柳眉杏眼,櫻唇不點而朱,膚色偏暗,小家碧玉尚可,實非傾城之姿。
嬌嬌弱弱,低眉順目,瞧上去是個溫柔善良的人。
我問她,你要如何。
她仍舊溫溫柔柔,氣定神閑,倒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告訴我,她要我下旨迎她入府,做謝臨川的平妻。
由我下旨迎駙馬爺微末時的糟糠之妻入府,傳至百姓口中,自然是樁美談。
知曉內(nèi)情的,也會夸贊我有胸襟氣度,無損公主威儀。
可他們當初到底是未成婚,僅憑兩家口頭之約,就讓我下旨,我這公主做的未免太過膿包了些。
我長的白糯又愛笑,待府中眾人皆和善,下人們犯了錯也從不嚴厲責罰。莫非叫她以為我真是這么個綿軟大度的性子?
我踱步至她身側(cè),說我若不應(yīng)呢?
她捧著肚子,一副純真無辜模樣,低頭說民女只想替腹中孩兒掙個前程,若公主不愿,民女無能,與其讓他生下來遭人白眼,不如跟著民女一起去了。
可我并不是能受人威脅之人。
著人軟禁了她,日夜看守,并通知謝臨川速回京都。
到底還是出了紕漏,他回府當天,她腹痛難忍,流產(chǎn)了,血流了滿屋子,觸目驚心。
是個已經(jīng)成型的男嬰,御醫(yī)惋惜道,她再也不能生育。
如此狠辣,倒叫我高看一眼。
伺候她的嬤嬤,畏罪自殺,死前告訴謝臨川,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我看著她主導(dǎo)的這場鬧劇,甚是好笑。
謝臨川好歹是我舅舅一手栽培起來的接班人,有勇有謀,統(tǒng)領(lǐng)七十萬大軍,在軍中摸爬滾打近十年,早已不是錦州城中,朝氣蓬勃的意氣少年郎。
她這點手段,我十歲就能使的爐火純青,甚至不必自傷,就能殺得敵人片甲不留。
即便是我那幾個狠辣無情、狡詐陰毒的哥哥們,亦從未在我手中討過半分的好。
可我高估了謝臨川,他居然提劍來見我。
我身邊護衛(wèi)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將我護個嚴嚴實實。
他這幅模樣,倒比往日鮮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