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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漢烽煙 受傷的阿龍 93124 字 2025-07-19 08: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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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將戈壁烤成發(fā)燙的銅片,李弘的棗紅馬每走一步,蹄鐵都會在沙地上烙出深色的印記。他扯了扯頭盔系帶,汗?jié)n早已將內襯泡得發(fā)軟,貼著后頸的皮膚生出細密的癢意。遠處祁連山的雪峰在暮色中泛著冷光,像一把插入大地的巨大冰刃,而他們正朝著那道寒光疾馳 —— 黑風谷大捷后,霍去病馬不停蹄,率領驃騎營直指河西走廊。

“水囊傳過來!” 前排騎士的聲音被風沙揉碎,李弘接過皮囊時,發(fā)現(xiàn)里面只剩淺淺一層液體,混著馬奶的腥氣和皮革的苦澀。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將水讓給身旁嘴唇開裂的傷兵,自己則掏出懷里的干肉條,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那肉條硬得像石頭,帶著血漬的咸澀,讓他想起王胡子教他用馬糞火熏肉的法子,說這樣能保存三個月不壞。

霍去病的白馬停在一道沙梁上,將軍翻身下馬,蹲在地上用佩刀劃出河西走廊的地形。月光順著他甲葉的縫隙流淌,在沙地上投下細碎的銀鱗:“渾邪王和休屠王以為我們會走水草豐美的南山道,” 刀尖猛地轉向西北方的荒漠,“但我們偏要走這條‘旱?!?,繞到他們背后捅刀子!”

李弘湊近去看,只見沙地上劃出的曲線蜿蜒如蛇,直通祁連山北麓的隘口。他想起斥候帶回的消息:河西匈奴部落散布在綠洲之間,彼此呼應,若從正面進攻,極易被分割包圍。而霍去病選擇的這條 “旱?!?之路,據(jù)說是百年前張騫出使西域時走過的死路,無水無草,全靠辨認星象和山形前進。

“李弘,” 霍去病突然抬頭,目光在夜色中亮如寒星,“你帶三百人做先鋒,找到綠洲水源后立刻標記。記住,寧可渴死也不能暴露行蹤!”

夜風卷著沙礫打在甲葉上,發(fā)出噼啪的聲響。李弘握緊銀柄長矛,饕餮紋在掌心硌出深痕。他想起三天前黑風谷的血戰(zhàn),左賢王倒下時眼中的不甘,還有自己刺穿對方胸膛時那聲沉悶的悶響。此刻那份殺戮后的疲憊尚未褪去,新的使命又重重壓來,像祁連山的積雪,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末將遵命!” 他單膝跪地,沙粒滲入甲縫,磨得皮膚生疼?;羧ゲ∩焓謱⑺銎?,掌心的溫度透過鐵甲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河西走廊是連通西域的咽喉,拿下這里,就能斬斷匈奴的右臂。此戰(zhàn)若勝,你我便是青史留名的功臣!”

三百名騎士如黑色的游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李弘伏在馬背上,借著稀疏的星光辨認著山形。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馬蹄踏過碎石的聲響,和戰(zhàn)馬粗重的喘息聲。他想起母親常說的話:“出門在外,要看好腳下的路,也要抬頭望星星,星星會帶你回家?!?此刻天上的星辰格外明亮,卻不知哪一顆能指引他回到潁川的麥田。

越往西北走,空氣越干燥,喉嚨像被火烤一樣難受。戰(zhàn)馬的鼻孔噴出白霧,很快就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霜。李弘注意到幾匹老馬的嘴唇已經干裂出血,便解下自己的水囊,將最后一點水倒進馬嘴里。身旁的騎士見狀,也紛紛效仿,寧可自己忍著,也要讓戰(zhàn)馬保持體力。

“看!前面有綠洲!” 一名斥候突然低呼。李弘抬頭望去,只見黑暗中浮現(xiàn)出一片模糊的綠色,隱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他立刻示意隊伍停下,自己則帶領十名騎士上前偵察。走近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被蘆葦環(huán)繞的湖泊,湖水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岸邊還有新鮮的馬蹄印 —— 匈奴人的巡邏隊剛離開不久。

“快,標記方位!” 李弘低聲下令。騎士們迅速取出隨身攜帶的石灰粉,在湖邊的巖石上畫出特殊的符號。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月光下,一隊匈奴騎兵正朝著綠洲疾馳而來,為首的騎士頭戴狼頭面具,手中揮舞著繪有日月圖案的戰(zhàn)旗。

“是休屠王的斥候!” 一名老兵低聲驚呼。李弘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一旦被發(fā)現(xiàn),整個奇襲計劃就會功虧一簣。他立刻打出手勢,三百名騎士迅速隱蔽在蘆葦叢中,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匈奴騎兵越來越近,馬蹄聲震得地面微微顫抖。李弘能看到他們臉上的圖騰紋身,聞到他們身上傳來的羊膻味。為首的狼頭騎士勒住戰(zhàn)馬,彎腰捧起湖水喝了幾口,然后用匈奴語大聲吆喝著,似乎在指揮手下休息。

“聽我號令,一起放箭!” 李弘壓低聲音,搭箭上弦。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蘆葦?shù)那逑愫退劳龅臍庀?。他想起黑風谷中那些被火把點燃的帳篷,想起左賢王倒下時的慘叫,心中的恐懼瞬間被復仇的火焰取代。

“放!”

三百支箭如同流星般射出,瞬間穿透了匈奴騎兵的胸膛。狼頭騎士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吶喊,就倒在了湖水中,鮮血迅速染紅了清澈的湖面。剩下的匈奴兵驚慌失措,紛紛拔出彎刀,卻被隱藏在蘆葦叢中的漢兵一一斬殺。

戰(zhàn)斗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就結束了。李弘走到狼頭騎士的尸體旁,摘下他的面具,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眼睛里還殘留著驚恐的神色。他想起自己在家鄉(xiāng)見過的老獵人,也是這樣的皺紋,這樣的眼神,只是此刻卻永遠失去了生氣。

“將軍,我們暴露了嗎?” 一名騎士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緊張。李弘搖了搖頭,指著遠處的山巒說:“這里離休屠王的營地還有百里之遙,只要我們動作快,就能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趕到隘口?!?/p>

他下令將匈奴人的尸體沉入湖底,抹去所有痕跡,然后帶領隊伍繼續(xù)前進。此刻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祁連山的雪峰在晨光中閃耀著刺眼的光芒。李弘抬頭望去,只見那雪峰高聳入云,仿佛是天神的居所,而他們這些凡人,卻要在這神圣的土地上展開血腥的廝殺。

行軍兩天后,他們終于抵達了祁連山北麓的隘口。這里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只有一條狹窄的通道,易守難攻。李弘遠遠望去,只見隘口處搭建著密密麻麻的帳篷,匈奴人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隱約能聽到操練的聲音。

“準備戰(zhàn)斗!” 霍去病的聲音從后方傳來,驃騎營的騎士們迅速列陣,甲葉相連,形成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李弘握緊銀柄長矛,感覺自己的心跳與萬馬奔騰的節(jié)奏融為一體。他想起第一次在隴西城頭作戰(zhàn)時的恐懼,想起王胡子臨死前的眼神,此刻心中只剩下必勝的信念。

“沖?。 ?/p>

霍去病一馬當先,白馬如同一道閃電,沖入了匈奴人的營地。李弘緊隨其后,揮舞著長矛,左沖右突。匈奴人顯然沒有料到漢軍會從天而降,頓時亂作一團,有的還在睡夢中就成了刀下之鬼,有的倉促應戰(zhàn),卻被漢軍的鐵騎踏成肉泥。

戰(zhàn)斗異常慘烈,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響徹山谷。李弘的長矛已經折斷,他拔出腰間的環(huán)首刀,繼續(xù)廝殺。刀刃上沾滿了鮮血,沉重得幾乎握不住。他看到自己的戰(zhàn)友們一個個倒下,有的被匈奴人的長矛刺穿胸膛,有的被戰(zhàn)馬踩在腳下,卻依然用最后一絲力氣抓住敵人的腳踝。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 休屠王正帶著一隊親兵試圖突圍。李弘想起霍去病的命令:“活捉休屠王,不能讓他跑了!” 他立刻催馬上前,大喊道:“休屠王,哪里逃!”

休屠王聽到喊聲,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揮舞著彎刀,朝著李弘砍來。李弘側身躲避,同時將環(huán)首刀刺出,正中休屠王的手臂。休屠王慘叫一聲,彎刀掉在地上。

“抓住他!” 李弘大聲喊道。幾名騎士立刻上前,將休屠王死死按住。就在此時,一支冷箭從暗處射來,正中休屠王的咽喉。李弘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匈奴少年站在遠處的山壁上,手中緊握著弓箭,眼中充滿了仇恨的火焰。

李弘心中一震,仿佛看到了黑風谷中那個死去的匈奴少年。他舉起環(huán)首刀,卻又緩緩放下。他知道,這個少年的仇恨,或許會延續(xù)一生,就像他對匈奴人的仇恨一樣。

戰(zhàn)斗結束時,夕陽已經沉入祁連山后。李弘站在隘口的最高處,望著遍地的尸體和燃燒的帳篷,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他想起霍去病說的 “青史留名”,此刻卻覺得那名聲背后,是無數(shù)生命的代價。

“李弘,” 霍去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將軍的盔甲上沾滿了血污,卻依然昂首挺胸,“河西走廊,從此歸入大漢版圖!”

李弘轉過身,看著霍去病眼中閃爍的光芒,突然想起了家鄉(xiāng)的麥田?;蛟S,只有拿下河西,打通西域,才能讓更多的人不再受匈奴的侵擾,才能讓母親那樣的婦人不再擔心兒子戰(zhàn)死沙場。

“將軍,” 李弘單膝跪地,“末將幸不辱命?!?/p>

霍去病伸手將他扶起,目光投向遠方的雪山:“這只是開始,小子。西域的路還很長,我們還要讓大漢的旗幟插遍整個西域!”

夜風再次吹過隘口,帶著血腥和冰雪的氣息。李弘抬頭望去,只見祁連山的雪峰在夜色中閃爍著永恒的光芒,仿佛在見證著這場戰(zhàn)爭的殘酷與輝煌。他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長,而這條路上,將會有更多的血與火,更多的榮耀與犧牲。

他握緊了手中的環(huán)首刀,刀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將勇往直前,因為他是大漢的騎士,是霍去病的部下,是李弘。


更新時間:2025-07-19 08: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