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余燼還在冒著青煙，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帆布味和一股奇異的糊香。公孫康蹲在廢墟里，像只搜尋松果的松鼠，手指扒拉著滾燙的木炭，突然眼睛一亮 —— 兩只焦黑的雞翅正卡在石頭縫里，雖然表皮已經(jīng)炭化，形狀卻還勉強能辨認(rèn)。
“找到了！我的實驗樣本！” 他像捧圣旨似的托起雞翅，金屬般的焦殼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韓忠剛指揮家丁清理完火場，見狀嚇得手里的水桶都歪了：“少東家，這都燒成炭了，留著干啥？埋了吧！”
“你懂什么！” 公孫康吹掉雞翅上的火星，對著陽光端詳，“這是太陽能燒烤的第一份成功案例！你看這焦黑程度，說明溫度達到了理想值；這完整的形狀，證明聚焦角度基本正確！” 他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補充，“最重要的是，它揭示了一個偉大的應(yīng)用 —— 太陽能烽火臺！”
這個結(jié)論讓正在收拾殘局的家丁們集體停了手。小李擦著臉上的煙灰，小聲對同伴說：“我沒聽錯吧？燒了帳篷，烤焦了雞，還能跟烽火臺扯上關(guān)系？”
同伴嘆口氣：“公子的腦回路，豈是我等凡人能懂的？去年用銅鏡晃烏桓人，不也說成是‘光信號加密’嗎？”
公孫康可不管眾人的竊竊私語。他把兩只焦黑雞翅用紅綢帶系著，像掛勛章似的別在腰間，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大堂走，準(zhǔn)備向父親 “匯報成果”。路過廚房時，廚師老張?zhí)匠鲱^看了一眼，嚇得趕緊縮回去 —— 那雞翅黑得像兩塊煤，不知道的還以為公子拎著兩顆炸彈。
公孫度正在訓(xùn)斥負(fù)責(zé)看管帳篷的校尉，見兒子腰間掛著兩團黑東西闖進來，頓時皺起眉頭：“又搞什么鬼？”
“爹！我發(fā)明了太陽能烽火臺！” 公孫康一把扯下雞翅，往案上一拍，“您看這雞翅，就是用陽光烤焦的！說明太陽能的溫度足夠點燃烽火！以后咱遼東的烽火臺，不用燒柴，不用屯油，對著太陽一照就能冒煙，環(huán)保又高效！”
他越說越激動，拿起案上的毛筆在宣紙上畫起來：“烽火臺頂裝個大銅鏡，底下放堆干艾草，敵軍來了就調(diào)整角度，陽光一聚焦，艾草立馬冒煙！白天用煙，晚上用反光，比傳統(tǒng)烽火臺**倍！”
校尉們聽得目瞪口呆。有個老校尉忍不住插話：“公子，要是陰天咋辦？總不能讓敵軍等晴天再來吧？”
“問得好！” 公孫康豎起大拇指，“所以要建備用柴房！晴天用太陽，陰天用柴火，這叫‘雙能源保障系統(tǒng)’！” 他指著那兩只焦黑雞翅，“這就是可行性報告！我建議先在邊境建三座試點，成功了就全遼東推廣！”
公孫度盯著雞翅看了半晌，突然抓起一只往嘴里塞了一小塊。“咔嚓” 一聲，硬得像咬石頭。太守大人把雞翅吐出來，指著公孫康的鼻子罵：“你這逆子，燒了帳篷還敢邀功？這破雞翅能當(dāng)烽火臺？我看你是想把遼東的烽火臺全變成烤雞架子！”
“爹！這是科學(xué)！” 公孫康撿起雞翅護在懷里，“您要是不信，我現(xiàn)在就去烽火臺演示！”
公孫康的固執(zhí)最終戰(zhàn)勝了公孫度的怒火。三天后，他帶著家丁、銅鏡和那兩只 “功勛雞翅”，浩浩蕩蕩地來到遼東最東端的烽火臺。守臺的士兵見公子親自帶著銅鏡子和烤焦的雞來，還以為是來慰問的，趕緊端出茶水。
“不用喝茶！” 公孫康指揮家丁搬鏡子，“把那面最大的銅鏡架在箭樓上，對準(zhǔn)下面的干草堆！”
烽火臺的箭樓有三丈高，家丁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銅鏡固定好。公孫康親自爬上箭樓調(diào)整角度，陽光透過鏡片，在干草堆上照出個亮斑。
“等著瞧！” 他對著臺下大喊，“一炷香之內(nèi)，保證冒煙！”
士兵們圍在干草堆旁看熱鬧，連巡邏的騎兵都勒住馬駐足觀望。可等了足足兩炷香，干草堆只被烤出個黃印，別說冒煙，連火星都沒見著。
“怎么回事？” 公孫康滿頭大汗地跑下來，用手摸了摸干草，“溫度不夠啊……”
韓忠在一旁小聲提醒：“公子，這天沒有上次烤雞時那么曬，而且干草太潮?！?/p>
“有了！” 公孫康突然想起什么，從包袱里掏出那兩只焦黑雞翅，“把這雞翅埋進草堆！它們是‘能量引子’，能幫助聚熱！”
家丁們?nèi)讨Π央u翅埋進干草。公孫康重新爬上箭樓調(diào)整銅鏡，這次亮斑精準(zhǔn)地落在雞翅位置。又過了一炷香，干草堆終于冒出了一縷青煙 —— 不是被陽光點燃的，是被銅鏡反射的熱量悶出來的。
“成了！” 公孫康跳起來歡呼，“太陽能烽火臺成功了！”
守臺士兵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敢告訴他真相。只有韓忠偷偷給干草堆撒了把火星，才讓那縷青煙變成了火苗。
回到遼東城，公孫康連夜撰寫《太陽能烽火臺可行性報告》。報告正文寫得有模有樣，詳細(xì)闡述了 “雙能源系統(tǒng)” 的優(yōu)勢和推廣計劃，但附錄卻暴露了他的真實目的：
1. 烽火臺附帶功能建議：在銅鏡旁設(shè)烤架，戰(zhàn)時傳信號，閑時烤紅薯，提升士兵 morale（士氣）
2. 能量轉(zhuǎn)化效率記錄：烤焦一只雞翅需陽光直射兩炷香，烤焦一只羊腿預(yù)計需半天（未實驗）
3. 意外收獲：焦黑雞翅可當(dāng) “緊急口糧”，雖然難吃但能充饑（親測）
4. 下一步計劃：研發(fā) “太陽能偵察鏡”，用多面銅鏡拼接，觀察敵軍動向（其實是想看清敵軍在吃啥）
最離譜的是報告末尾的 “經(jīng)費申請”，除了銅鏡、艾草等必需品，還特意列了 “實驗用雞一百只”，理由是 “需反復(fù)測試不同部位的燒烤時間，確保烽火點燃效率”。
韓忠抄寫到這里，筆尖都快戳穿紙了。他拿著報告去找公孫度，想讓太守爺駁回這荒唐的申請，卻見太守大人正在給邊境守將寫信，內(nèi)容竟是 “同意在三座烽火臺試點太陽能裝置，所需經(jīng)費從公子月例中扣”。
“太守爺，您這是……” 韓忠愣住了。
公孫度放下毛筆，嘴角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讓他折騰去吧。至少用銅鏡能看敵軍動向，總比天天在家烤雞強?！?/p>
公孫康的太陽能烽火臺最終沒能在遼東推廣 —— 因為沒人能保證晴天打仗。但那三座試點烽火臺卻成了遼東城的奇景：箭樓上架著巨大的銅鏡，臺下堆著干草和幾十只待烤的雞，守臺士兵每天的任務(wù)除了放哨，就是幫公子記錄 “陽光強度與雞翅焦黑程度關(guān)系表”。
有次烏桓探子摸到烽火臺附近，看見士兵們舉著鏡子對著太陽烤雞，嚇得趕緊跑回去稟報：“遼東太守瘋了！讓士兵用妖鏡烤雞祭天，怕是要大舉進攻了！”
這個誤會讓烏桓部落安分了好幾個月，公孫康因此得了父親的賞賜 —— 十只肥羊，美其名曰 “獎勵太陽能實驗對邊境安定做出的貢獻”。
公孫康用這十只羊做了 “太陽能烤全羊?qū)嶒灐?，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又燒了半座瞭望塔。但他在灰燼里扒出塊烤焦的羊肉，依舊興奮地宣布：“看！能量轉(zhuǎn)化效率提升了！下次用二十面銅鏡，肯定能烤熟整只羊！”
韓忠看著公子滿身煙灰的樣子，突然覺得那些焦黑的雞翅和羊肉，或許真的藏著什么 “成功”—— 至少，它們讓這個總愛折騰的公子始終保持著熱情，讓沉悶的邊境多了些哭笑不得的故事。
秋風(fēng)起時，公孫康又開始研究 “太陽能取暖器”，想讓士兵們在冬天用銅鏡聚光取暖。他在報告里寫道：“當(dāng)陽光照進帳篷，不僅能取暖，還能順便烤土豆，一舉兩得?！?/p>
而那兩只作為 “實驗證據(jù)” 的焦黑雞翅，被他裝進了錦盒，擺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旁邊貼著張紙條：“失敗乃成功之母，焦黑是輝煌之始?！?/p>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錦盒上，仿佛真的在為這荒唐卻執(zhí)著的 “能源革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