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帝心**
面對朝野洶洶物議和淮安糜爛的局勢,函谷關準備班師回朝的景帝,在震怒之后,展現(xiàn)出了令人心悸的冷酷與決斷。
他首先下旨,以八百里加急急詔駐守北境、以軍功卓著和鐵血手腕著稱的二皇子徐州路火速趕赴函谷關面圣。圣旨措辭如刀,不容置疑。徐州路接旨后,星夜兼程,僅帶數(shù)百親衛(wèi)精騎,風塵仆仆趕到關內大營。
景帝于帳中單獨召見,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父子二人同樣冰冷堅毅的臉龐。
“淮安民變,已成燎原之勢。太子無能,安王添亂,地方糜爛?!本暗鄣穆曇袈牪怀鱿才?,只有一種金屬般的寒意,“朕要你,去把那把火,給朕徹底踩滅。用什么手段,朕不管。朕只要結果——淮安郡,必須重歸王化!叛民首領,無論老幼,無論緣由,首級懸于城樓!敢有反抗者,誅其九族!朕要天下人看看,挑戰(zhàn)朝廷威嚴的下場!”
徐州路單膝跪地,鎧甲鏗鏘:“兒臣領旨!必不負父皇重托,以雷霆手段,滌蕩污穢,還淮安以‘太平’!”他的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對皇權的絕對服從和對軍功的渴望。這是他爭奪儲位的關鍵一步。
**淮安郡·屠戮**
緊接著,更令朝野震驚的消息從函谷關傳來——景帝圣旨:“淮安之亂,禍及國本。太子失德在前,地方無能于后,若不以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懾宵小,安靖地方!”他讓太子徐嘉陵留在東宮“閉門思過”,由幾位重臣監(jiān)國,安王、淮王為參贊軍務,隨齊王一起前往淮安郡。
徐州路率領精銳禁軍一部為前鋒,快馬加鞭直撲淮安。這位以酷烈聞名的皇子,甫一抵達淮安郡邊緣,便展露獠牙。他未入已成暴風眼的安陽城,而是先以“通匪”、“懈怠平叛”為由,快刀斬亂麻般處決了幾名搖擺觀望的地方官員和衛(wèi)所軍官,血淋淋的人頭高掛轅門示眾。隨即,他調集周邊所有官軍,組成鐵桶般的封鎖線,將民變最烈的安陽城及周邊重災區(qū)死死圍困。
徐州路的策略冷酷而高效:堅壁清野,鐵壁合圍。
他斷絕了城內城外一切聯(lián)系與物資流通,尤其是糧食。對試圖沖出封鎖線者(多為求活命的災民),不問緣由,一律以強弓硬弩射殺,尸體堆積如山,以儆效尤。同時,他派出精銳死士,偽裝混入混亂的城內和難民營,刺殺民變中涌現(xiàn)的、有號召力的首領,制造恐慌和內訌。
他更利用本地災民與蘭陵難民間的深刻矛盾,以及災民內部因爭奪資源產生的裂痕,大肆散布謠言,挑撥離間,許諾“只誅首惡,脅從不問”,“獻賊首者賞糧活命”,從內部瓦解抵抗意志。
在徐州路這種殘酷而高效的高壓手段下,原本看似洶涌澎湃的民變烈火,如同被澆上了冰水。失去組織核心,內部猜忌加劇,加上饑餓和絕望的折磨,暴民的力量迅速瓦解。許多人為了活命,開始互相出賣、攻訐。徐州路抓住時機,發(fā)動了總攻。
與其說是戰(zhàn)斗,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官軍以絕對優(yōu)勢的兵力和裝備,沖入早已因內耗和饑餓而失去大部分抵抗能力的安陽城。抵抗零星而絕望,很快就被碾碎。
徐州路嚴格執(zhí)行圣意:所有被俘、被指認的“賊首”,無論男女老幼,一律斬首,人頭在城墻上一字排開,血腥氣彌漫數(shù)日不散。整個淮安郡,在徐州路的鐵蹄與屠刀下,陷入一片死寂的“秩序”之中。徐沐陽在陣前目睹這場血腥“勝利”,神情恍惚,直至天聽院宣讀“淮安大捷,逆亂已平,當犒賞三軍?!钡氖ブ?,才木然跪接。
翌日,齊王領兵回京。儀仗威嚴,旌旗招展。徐錦年落后半個身位,表面平靜,內心卻疑竇叢生——此戰(zhàn)過于順利,也過于平靜,透著不祥。
**天啟城·刺駕**
班師回朝的景帝御駕在精銳“龍驤衛(wèi)”護衛(wèi)下,浩蕩抵近天啟城。
入城之際,異變陡生!道路兩側樓宇中,凄厲破空聲驟起!無數(shù)淬毒弩箭如死亡蜂群,鋪天蓋地射向景帝那華麗顯眼的御輦!
接駕百姓驚恐奔逃,踩踏慘劇迭起。
“有刺客!護駕!”護衛(wèi)統(tǒng)領嘶吼被箭矢入木聲、中箭倒地的慘叫聲淹沒。
數(shù)十黑衣刺客,如鬼魅般自房頂、窗口飛躍而下,目標明確——直撲御輦!他們配合默契,悍不畏死,瞬間與外圍護衛(wèi)絞殺一處。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刺客以命搏命,竟在短時間內突破第一道防線,逼近御輦!
眾王驚怒拔劍,卻被混亂人群阻擋。
刺客首領一劍劈開車門,臉上決絕瞬間化為驚駭——御輦內空無一人,僅余一身疊放整齊的龍袍!
“中計!撤!”絕望嘶喊響徹。
太遲了!
“放箭!”冷酷號令自高處傳來。霎時,比刺客密集數(shù)倍的箭雨,帶著死亡尖嘯,自四面八方覆蓋而下!同時,沉重馬蹄如雷鳴,埋伏街口的鐵甲騎兵如鋼鐵洪流沖出,徹底封死退路!
街道化為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刺客如網(wǎng)中飛鳥,在絕對優(yōu)勢兵力圍剿下,抵抗徒勞。不到一炷香,刺客盡數(shù)伏誅,無一生還。現(xiàn)場狼藉,血腥彌漫。清點現(xiàn)場的將領,從刺客頭目身上搜出刻有特殊標記的令牌信物——這些標記,被刻意指向與太子關系密切的勢力。
**深宮暗影·雷霆清算**
當平安坊遇刺消息與“刺客盡滅,陛下無恙”的捷報同時傳開,所有官員都意識到,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即將降臨。
無人知曉,一輛極其普通的青篷馬車,在便衣精銳護衛(wèi)下,早已悄無聲息經(jīng)北門入玄武門,直抵皇城深處。景帝安然無恙地回到了龍椅之上,臉上無劫后余生,唯有冰冷殺意與掌控一切的威嚴。平安坊的“刺殺”與“證據(jù)”,點燃了他醞釀已久的清算怒火。
翌日朝會,昭和殿內壓抑窒息。
景帝高踞龍椅,面色疲憊,眼神卻銳利如刀,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群臣,最終如重錘砸在徐嘉陵和徐錦年身上。
“淮安郡之事,朕…都知道了?!本暗勐曇舨桓?,卻字字千鈞,“千里餓殍,民變滔天,難民如潮,人相殘食…朕的江山子民,竟淪落至此!”
“太子徐嘉陵!”聲音陡然拔高。
徐嘉陵渾身劇顫,噗通跪倒。
“爾身為儲君,監(jiān)國賑災!舉措失當,昏聵無能!貪墨賑糧,強征民田,以霉糧糊弄饑民,縱容屬下苛待災黎,終致官逼民反,釀成滔天大禍!淮安糜爛,生靈涂炭,爾罪責難逃!”景帝聲音寒冰,字字誅心,“即日起,革去一切監(jiān)國職權!幽禁宗人府,聽候發(fā)落!” 殿前武士如狼似虎,將癱軟如泥、面如死灰的太子架出大殿,其政治生命戛然而止。
冰冷目光隨即掃向徐錦年:
“安王徐錦年!”
“兒臣在!”徐錦年心頭狂跳,慌忙出列跪倒。
“爾在淮安,雖名賑災,然行事張揚,僭越規(guī)制,高價收糧收地,與太子爭鋒,擾亂朝廷方略!更兼借機邀名,收買人心之嫌!雖無直接釀禍鐵證,然推波助瀾,難辭其咎!著即罰俸三年!閉門思過一月!不得再插手朝政!” 斥責如冰錐刺骨,徐錦年遍體生寒,俯首謝恩,不敢辯駁,心中怨毒翻涌。
最后,景帝聲音帶著徹骨寒意響徹大殿:“淮安之禍,根源非止一端!蘭陵堤決,洪水滔天,難民涌入,終成壓垮駱駝之最后一根稻草!此決堤,疑點重重!朕,絕不信乃天災!”目光如電掃過群臣皇子,“著令刑部、大理寺、天聽院三司會審,徹查蘭陵決堤一案!無論涉及何人,位有多高,務必水落石出!朕,要給天下一個交代!”
**天啟城·罪己詔**
太子被幽禁,天啟城巨震。太子黨頃刻瓦解,人人自危,下獄者眾。
徐錦年雖遭申斥,然最大對手倒臺,其黨羽暗喜,積極填補權力真空。
然景帝“徹查決堤”之旨,如懸頂利劍,令知情者膽寒。
三司會審在景帝強力推動及幽影提供線索下,進展神速。
淮安賑災貪墨證據(jù)如山,指向東宮。太子縱容嚴立,罪責難逃。
而蘭陵決堤案結果,則如驚雷炸響:決口處殘留火藥痕跡;下游打撈尸體中確認有太子秘密死士;更搜出河道小吏遺書,隱晦提及“上峰嚴令,務必于某時某刻…”!所有證據(jù)鏈,清晰指向太子徐嘉陵!
是太子!在淮安計劃破產、民變爆發(fā)、自身絕境下,竟喪心病狂,為轉移視線、制造混亂,或報復安王,下令炸毀河堤!滔天洪水,造成比淮安民變更慘烈浩劫!
鐵證如山!
面對鐵證與洶涌民情,景帝一夜蒼老。太子被廢為庶人,終身囚禁宗人府黑獄。隨后,景帝頒布震動天下的《罪己詔》:
詔書中,景帝沉痛自承“德薄”,未能教化儲君,致太子“失德悖行,禍國殃民”;“用人不明”,致淮安賑災“官吏貪墨橫行,黎庶怨氣沖天,終釀巨變”;“失察于微”,未能及時察覺蘭陵堤壩隱患(隱指未能阻止太子惡行),致“洪水肆虐,生靈涂炭”。痛悔自責之意溢于言表。
同時宣布:免淮安、蘭陵等郡三年賦稅;開內帑國庫,全力賑災重建;嚴令官員以安撫為主,安置災民,重建秩序;重申徹查貪腐,整頓吏治。
罪己詔如猛藥,雖難平苦難怨恨,卻在法理道義上暫穩(wěn)帝國根基。景帝以帝王之尊擔責,將罪魁禍首徐嘉陵釘死在恥辱柱上,稍稍緩解了民怨。風暴眼似移向災區(qū),然權謀漩渦深處,暗流更急。徐錦年蟄伏府中,不甘算計;徐沐陽靜立窗前,手中攥著的紙條隱約露出“已…堤…成…”的字跡,眼底幽光閃動。下一次風暴,已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