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儉如何篤定他們會有異動?”
“此處不反,他處不鬧,那還是世家嗎,那不成泥捏的了,南邊現(xiàn)在名義上都是李相門生,他們自是策不動的,西蜀那邊更是承平已久生活富庶,他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鼓動那邊的百姓給他們賣命,現(xiàn)在就看他們究竟要鬧出多大的動靜”
一行人朝著海瑞在長安租的院子所在巷子緩步而去,張冉說完嘆了口氣道
“臣更怕的是那柔然會有動作”
“那柔然先帝也是個狠角色,力壓群雄拋棄傳統(tǒng),習(xí)我中原法度階級,竟還真被其成功了?!?/p>
“如今柔然承平已久發(fā)展迅速,若是換做殿下是柔然掌權(quán)之人,手中有錢有糧有兵,會不圖謀些什么?更堂論他們本就是野蠻之人,哪怕披著再好的皮也改不了其骨子里好狠斗勇的心思”
太子認(rèn)同的點了點頭,看著門口羅雀的小院子有些皺了皺眉頭
“殿下倒不必奇怪,剛鋒此人在同僚眼中如魚中骨刺,雖欽佩其秉性。卻也無人愿意與他交好。畢竟,這個世間都是灰時,獨你一人是白,那你便是錯的”
海剛峰似乎也知道自己母親的壽宴應(yīng)該沒幾個人會來,所以接待了好友潤蓮兄后就不再門外迎客,院中一席四人正歡聲笑語不停。
“老爺,老爺,門外來了一群人,您快去看看吧。小的看那架勢不敢阻擋啊”
海剛峰正與王用汲二人逗趣著女娃,聞聽此言皺了皺眉站起身正準(zhǔn)備起身出去看看卻發(fā)現(xiàn)來人已經(jīng)到了院內(nèi)。
“臣,海剛峰,王用汲參見太子殿下,見過欽使大人。不知殿下與欽使前來,有失遠(yuǎn)迎還請殿下與欽使恕罪”
太子見狀笑了笑阻止了正準(zhǔn)備下跪的海母開口道
“壽星怎可下跪,今日無有太子,無有欽使,我等只是為好友前來為老夫人賀壽的,都起來,都起來吧”
“老夫人請上座吧,如太子所言,今日這院子里沒有太子,沒有欽使,坐,快坐”
張冉笑著將海老夫人撫回首座后這才微微躬身開口道
“晚輩張冉,拜見海老夫人,祝海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完也是笑著示意侍衛(wèi)們拿來禮物交給了下人,也沒看老仆掛滿了禮品不敢動彈的樣子看向海剛峰道
“殿下且看,今日倒是出奇,出稀罕事了,什么時候海筆架也會下跪了,今個太陽從西邊上來了?”
海剛峰聽見這個曾經(jīng)的外號老臉一紅,看了眼身上掛滿了禮物的老仆開口道
“將東西收好,去告知廚娘再多備些飯菜”
“大人說笑了,都是曾經(jīng)同僚們?nèi)⌒ο鹿俚男ρ裕恢嫡?,不值談,來,母親,您喝口茶先坐下”
太子也落座后笑著看向張冉道
“哦?我怎不知剛鋒還有個筆架的稱呼?從何而來,倒是古怪的緊”
張冉哈哈一笑,看了眼一旁有些拘謹(jǐn)?shù)耐跤眉抽_口道
“潤連兄,便由你告知殿下吧”
王用汲聞言連忙準(zhǔn)備起身卻被張冉一把摁住笑著道
“這禮那禮的,你不嫌累,殿義與我也不樂回你,坐下說便是,今日太子與你我皆為好友,不必在此多禮可知?”
“是”
說著王用汲有點勇氣后這才看向太子開口道
“回太子殿下,此事倒是十來年前的舊事了”
“當(dāng)時剛鋒兄被調(diào)遣到南平一縣學(xué)任教諭一職,本是無甚,可是有日當(dāng)?shù)乜h令前來視察教學(xué)一事,剛鋒兄與兩位教諭前去接見結(jié)果剛峰兄身旁兩位教諭都跪了下去,獨獨他站立人群之中。當(dāng)然,我朝律例載有明文,教諭教習(xí)等見官不跪,所以縣令雖不喜卻也沒過多言語便離開了”
“本來此事倒也只是插曲,但誰知后來海南巡撫也巡查各地學(xué)堂來到了縣學(xué),海剛峰又是那般站立于那,巡撫便好奇問他為何見了上官不跪,剛峰兄便將律例搬出,直言在學(xué)堂之內(nèi),任何人都應(yīng)只拜師長與先賢,從未有聽聞要拜官一說更論跪拜,巡撫聽完無奈一笑,草草結(jié)束了行程便也離開了”
太子笑著搖了搖頭隨后道
“那也還是未說到筆架的由來”
王用汲喝了一口茶水后笑著看向海剛峰道
“這就要說到禮部的幾位堂官遵舊例,奉命巡視天下各地教育一事了,南平縣令知曉剛峰兄為人,恐他惹怒上差,所以特意告知囑咐剛峰兄,結(jié)果上官到來后見剛鋒依然獨立與那,身旁兩位同僚匍匐與地,隨行的上官有一位有些怒氣,看了許久剛峰兄依然未曾拜禮,便脫口而出一句,這是哪來的山筆架?”
“索性幾位上官也被此言逗笑,紛紛笑著搖頭便就此揭過”
太子聞言沒有笑,細(xì)細(xì)思考了起來,這里面,他一時間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到底誰是對,誰是錯,律例載有明文,地方從事教育方面的官員不論官職大小都是不用拜見上官的,但是大家都拜,你一個人不拜,那究竟是準(zhǔn)尋朝廷律法的海剛峰錯了,還是大家都錯了?
“殿下不用多慮,律法與人倫總是有沖突矛盾的,沒有完美的地方,不必多慮,此也只當(dāng)做笑談便可”
太子聞言點了點頭也放下了思考,畢竟的確如此,哪怕是在朝廷那么嚴(yán)謹(jǐn)?shù)牡胤?,也是有些各種墨守成規(guī)的規(guī)則凌駕于律例之上。
“殿下,母親,恭儉兄,潤連兄,吃菜,吃菜,且不提朝事”
張冉笑著接過海剛峰遞過來的筷子笑了笑也沒客氣,大口吃了起來。
太子倒是斯文的像個人樣,吃著突然發(fā)現(xiàn)了哪里不對
“咦,怎不見方才歡笑的那丫頭了呢?”
海剛峰哦了一聲開口道
“怕擾了殿下,所以讓仆人帶著去了偏房了”
“讓人帶來,此前當(dāng)時聽府臺言你收了個女兒,我等還好奇得緊”
海老夫人笑了笑示意遠(yuǎn)處的侍女裝扮的女子將樂樂帶來。
“叫什么名?”
“回殿下的話,小名樂樂,大名還未取”
張冉看著長了不少肉肥嘟嘟的小女娃也是笑著碰了碰她的臉頰,果然只要有了愛,血肉便會瘋長。
“不如殿下賜個名吧,我倒是看著喜樂的緊”
太子看了一眼張冉,也沒有拒絕,思考了一下看著女孩肥嘟嘟的小臉和她的過往開口道
“便叫婧瑜吧,取堅強歡樂之意便可,你若不喜便作罷,我也尚在學(xué)堂,恭儉這是為難與我”
海老夫人笑了笑開口道謝
“這名字老婦我喜歡的緊,多謝殿下了,便叫婧瑜吧”
王用汲也點了點頭說道
“剛峰兄不一直與我言盼望樂樂平安喜樂嘛,倒是不錯”
海剛鋒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在坐的幾位
“你們倒是給我說話的機會啊,我也未說不喜啊”
“那臣就謝殿下賜名了”
“哎,說的哪里話,不嫌已是我幸”
說著太子看向吃著飯正在悠哉喝酒的張冉開口道
“恭儉往后再有此事,我可不依,你等是不知,恭儉可也是一代文學(xué)大家,不若讓恭儉給謝老夫人來一首詩詞助助興如何?”
“殿下所言甚是有理,恭儉兄?”
張冉一看怎么莫名其妙就扯到讓自己作詩了,自己那點墨水不都還是老祖宗給的,問題是,這些個老祖宗也是你們的老祖宗啊。
“莫鬧,我是一俗人,哪有殿下夸贊的那般,不過倒是有一首挺是符合我這俗人所做”
“生日福無涯,日壽素所轄,快走攬人氣,樂處情滿家”
然而這首詩一出來本來還挺開心的氛圍卻突然有些僵硬了些。張冉也是沒有酒量的人,喝了點酒有些遲鈍,過了會才反應(yīng)過來,本來出于好意改了個字想祝福海剛峰子孫滿堂的,這才想起來人家妻子女兒幾年前都沒了,哪來的人氣哪來的情滿家。
“酒后誤事,是我失言了,剛峰兄勿怪”
王用汲看了看太子一時有些迷茫懵逼的神情,又看了看海剛峰有些緬懷的神色淡淡一笑開口道
“在下這里呢,說來前日倒是有件趣事,還是與剛峰兄有關(guān)的”
太子很快收起了望向張冉的迷茫懵逼眼神,轉(zhuǎn)過頭看向王臺階開口道
“哦?且說來聽聽”
“話說啊,前些日子,剛峰兄不是忙著推行國策,然后又隨手殺了些罪行累累的豪強地主嗎,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被各個地主們擄去的姑娘們也是許多,幸剛峰兄解救了她們,可救出她們后詢問一番,發(fā)覺許多都已無家人,剛峰兄見她們情況,思慮一番覺察應(yīng)當(dāng)不止她幾人如此”
“于是便召集官吏開始詢問那些不斷被解救出來的姑娘們,發(fā)現(xiàn)實在太多,只能先將他們安置于衙門學(xué)堂中歇息,過幾日事務(wù)都忙完后這才抽空與我一同將他們帶到了長安,結(jié)果人太多無處安置啊,總不能都丟在衙門里不管啊,總督衙門巡撫衙門加一塊也容不下這么多姑娘啊,于是剛峰兄與我便帶著一群姑娘們紛紛前往了王府臺家中,當(dāng)時可把府臺大人嚇了一跳,直呼剛鋒這是何意???”
王用汲說了一大段這才歇了一會喝了一口茶接著道
“本來事也就托付給王府臺了,讓其家中派一艘商船帶著愿意去的姑娘們一起去王府臺老家中的工坊上工,可是誰料有一姑娘名為馬小瑤的那是非要跟著剛峰兄說要給她當(dāng)牛做馬,說是剛峰兄為她兄長父親報了仇,這下可好,剛峰兄雖是聰慧,可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府臺本就頭疼這些姑娘怎么安排他們過活,那還管得了剛峰兄的事情啊,所以啊,喏”
說著王用汲眼神看向了低著頭在一旁不遠(yuǎn)處一直不做聲色的一位侍女,張冉這才恍然大悟,他就說,海剛峰這家伙從來都只有一個老仆照料家中事務(wù)的人,怎么突然有個丫鬟在伺候了,眾人紛紛轉(zhuǎn)頭看向了那位不起眼的侍女。
“臣也是無奈,非是臣要將其視做奴籍,實是臣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由她在府內(nèi)為臣打理些許瑣事,給些銀錢以做傭資,望她日后看開后也有這本錢過活”
太子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后開口道
“你且上前來,讓孤看看”
小瑤不敢拒絕,有些害怕的往前走了幾步,太子仔細(xì)打量了許久后試探一般的開口道
“孤看你可不是什么為奴為婢的想法,孤看啊,你是歡喜海大人歡喜的緊?”
小瑤聞言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太子見狀了然一笑,看了一眼張冉和王用汲笑著道
“呵呵,這有何羞意,正所謂美人慕英雄,古來便是如此,有何可羞的”
王用汲偷偷給太子點了個贊隨后用眼色示意樂樂去喚老夫人,給海老夫人使了個眼色后,海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在坐幾人這下是什么意思了,看了看這個丫頭仔細(xì)想了想幾日來對方的言行,發(fā)現(xiàn)這丫頭倒也不錯。
哪怕不能做妻,當(dāng)個妾為海門傳根香火也是很好的啊。但是此時太子明顯還有下文,她不好說只能點點頭以做同意狀
“今日孤便替海大人行個美事,將你許配與他為妾,你可愿?”
小瑤聞言先是一喜,回過神后連忙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開口道
“民女愿意嫁與海公,民女謝殿下賜喜”
“免禮了,你先下去換身裝束吧,身為巡撫妾室穿一身仆裝可不合禮法”
張冉和王用汲對視一眼,張冉見對方溫婉儒雅的含蓄一笑,不禁偷偷為他點了個贊,不愧是潤蓮!
全程只有海剛峰一人迷迷糊糊的就有了個枕邊人。可是他能拒絕嗎?當(dāng)然不能,太子以官稱說的話就是太子口諭。
“既如此,呵呵呵,今日也算是雙喜臨門了,時晨也不早了,海老夫人,剛峰兄,孤等便先告辭回府了,來日再討杯喜酒了?!?/p>
在坐的外人紛紛起身告辭,一路來到巷子后張冉這才開口道
“多謝潤蓮兄了,險些鬧出笑話”
“恭儉多慮了,我知剛鋒兄不會掛意,倒是成了他一樁美事,還得貼些禮錢,哎”
“哈哈,無妨,喜事自是多些好”
太子聞言不由得認(rèn)真的多看了幾眼這個王知縣,是個人物,先提一提當(dāng)個知府先,往后朝中必有其一席之地。
“呵呵,恭儉這酒量,確是不佳阿”
張冉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潤蓮兄,那我等便回府醒酒去了,你也慢走”
“太子殿下慢走,恭儉,慢走”
兩人一路回到了府衙卻在這時有一親衛(wèi)騎著快馬來到了府衙,直接朝著太子而去,張冉笑了笑率先邁步進(jìn)了府衙。
“是何事如此著急?”
親衛(wèi)聞言站起身將一封未開封的書信遞給太子開口道
“回殿下,宮里來的消息”
太子接過書信也沒有猶豫直接便拆開觀看了起來,大概意思太子是看明白了,大抵是殷皇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那群世家準(zhǔn)備有動作了,殷皇囑咐他這段時間一定要低調(diào)保護(hù)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