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一步,臉上怒極反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氣勢指著臺上那人就開噴:
“我收回之前的道歉!你這人,不僅寫的詩狗屁不通、驢唇不對馬嘴,這人品更是爛到了骨子里,臭到了下水道!”
“一張嘴簡直比那茅廁里漚了八百年的陳年老屎還臭氣熏天!”
“就你這種滿腦子齷齪、滿嘴噴糞的貨色,也配在這里談什么風雅?簡直是玷污了這詩詞二字!我呸!”
這一連串極度接地氣、充滿畫面感、殺傷力爆表的現(xiàn)代臟話如同連珠炮般轟了出去!字字誅心,句句打臉!直接把在場所有人都聽傻了!
閣樓內外,一片死寂,連主持的老者都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剛才還看著溫婉的女子,罵起人來如此……如此生猛!如此……別開生面!
那才子更是被這劈頭蓋臉的痛罵直接轟懵了,臉色由紅轉紫,再由紫轉黑,氣得渾身發(fā)抖。
指著林婉“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個完整的字,手中的紙扇都被他捏得嘎吱作響,眼看就要散架。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總算憋出一句,扭頭對著主持的老者,聲音都劈叉了。
“張老!您都聽見了!這……這潑婦在此污言穢語,攪亂盛會!還不快將她亂棍打出去!”
主持的老者此刻也是眉頭擰成了疙瘩,臉色鐵青。
他既厭惡那才子后來的污言穢語,更震驚于林婉這驚世駭俗的回敬。
這詩會眼看就要變成市井罵街,成何體統(tǒng)!
他沉著臉,對著旁邊維持秩序的仆從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把這禍害請出去,清場!
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從立刻朝林婉圍攏過來。
就在這劍拔弩張、眼看就要被請出去的當口,林婉卻突然對著那臉色鐵青的張老開口了,聲音異常清晰:
“老先生!且慢!”
張老皺眉看向她,眼神不耐。
林婉挺直了脊背,目光掃過臺上那個氣急敗壞的才子和臺下神色各異的眾人,朗聲說道:
“既然這里是詩詞會,剛這位公子說我不懂詩詞,亂點評,好!”
“那我今天,也以月為題,作詞一首!請在場的諸位,品評一番!”
“看看我的詞,比不比得上這位公子的作品!”
她這番話擲地有聲,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倔強和自信。
“哈哈哈!”臺上的才子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夸張地大笑起來,指著林婉對同伴道。
“聽聽!她要作詞?她知道什么叫平仄格律嗎?知道什么叫意境韻味嗎?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身邊的幾個同伴也跟著哄笑起來,滿是嘲諷。
林婉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冷冷一笑,目光如電般射向那才子:“怎么?怕了?不敢讓我作?”
“怕你?”那才子嗤笑,“本公子自幼飽讀詩書,會怕你一個不知所謂的女子?”
“好!”林婉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那咱們就打個賭,要是我作的詞,在場的諸位前輩和才子公認,比你方才那兩首更好!”
“你!就給我恭恭敬敬地磕一個響頭,賠禮道歉!要是我作的詞不如你……”
林婉故意頓了頓,看著那才子瞬間亮起來的眼神,斬釘截鐵道:“我也給你磕一個響頭,認錯賠罪!怎么樣?敢不敢賭一把?!”
“有何不敢!”那才子被徹底激起了火氣,想也不想就應承下來。
他絕不相信一個當街罵人如此粗鄙的女子能作出什么好詞!
“好!在座的做個見證!”林婉對著四周團團一揖,聲音清亮,“等會兒,可千萬別有人輸了不認賬!”
張老看著這愈演愈烈的鬧劇,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甚至想干脆把這兩個人都轟出去算了。
然而,林婉根本不給他機會,她向前走了幾步,站定,微微仰頭,目光似乎投向了閣樓外懸掛在夜空中的那輪皎潔明月。
湖面的波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竟讓她此刻的神情帶上了一種奇異的專注和……超然。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清冷的月光都吸納入胸中。
腦海中,那些早已滾瓜爛熟、穿越時空的瑰麗篇章飛速閃過。
最終,她心中一定,默默祈禱:“蘇仙在上,弟子林剛今日借您神作一用,打臉人渣,弘揚正氣,您老千萬別怪罪……”
隨即,她清越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和穿透力,在寂靜的閣樓內外響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p>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p>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p>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開篇四句一出,那浩瀚的宇宙意識、飄逸的仙氣和深沉的叩問,瞬間就將所有人拉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境界!臺上的才子臉上的嘲諷僵住了。
張老渾濁的老眼猛地睜大!
林婉的聲音繼續(xù)流淌,帶著一絲對人間溫暖的眷戀: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p>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月光流轉,普照人間悲歡,那深沉的嘆息,直擊人心。
臺下原本看熱鬧的眾人,臉上的戲謔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浸和思索。
最后,那豁達通透的千古絕唱,如同清泉般滌蕩而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詞罷,余音仿佛還在燈火輝煌的閣樓和波光粼粼的湖面之間縈繞。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瞪大了眼睛,微張著嘴,沉浸在剛才那如同仙樂般流淌而出的詞句所營造的宏大、空靈、深邃又充滿人間溫情的意境之中,久久無法回神。
臺上的才子,嘴唇哆嗦著,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懼!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這……這怎么可能?!
“好??!”
“絕妙!此詞只應天上有!”
“意境深遠,氣象萬千!當浮一大白!”
“千古絕唱!當真是千古絕唱??!”
……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發(fā)般的喝彩與驚嘆!
掌聲雷動,幾乎要將閣樓的屋頂掀翻!
所有人都被這超越時代的杰作徹底折服,看向林婉的眼神充滿了震撼、欣賞與狂熱!
什么才子,什么舊作,在這首詞面前,簡直如同螢火之于皓月!
張老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他幾步沖到林婉面前,蒼老的臉上因為激動而泛著紅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艷與嘆服:“姑……姑娘!敢問姑娘尊姓?師從哪位大家?”
“這首詞,意境之高遠,詞句之精妙,胸懷之曠達,實乃老夫生平僅見!說是冠絕當世亦不為過!姑娘大才!真乃我大乾文壇之幸??!” 他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林婉看著眼前激動的老者,再看看周圍那些狂熱崇拜的目光,心中暗自慶幸:感謝九年義務教育!感謝高考必背古詩詞!感謝蘇東坡大大!
她表面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微微欠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謙虛一點:“老先生過獎了,我不過是平日里喜歡胡亂讀些詩詞,方才見那明月皎潔,一時有感而發(fā)罷了。”
她可不敢說師承,萬一露餡呢!
“姐姐!姐姐好厲害!我就說我姐姐是最棒的!”林佑早已按捺不住,掙脫了小青的手,快速沖到林婉身邊,小臉上滿是得意。
小青更是激動得眼眶都紅了,看著自家小姐,只覺得小姐此刻身上仿佛在發(fā)光!
她從未想過,小姐不僅罵人厲害,作起詞來更是如同神仙下凡!那什么才子,給小姐提鞋都不配!
林婉感受著弟弟的崇拜和小青灼熱的目光,心里那點小得意簡直要溢出來了。
爽!太爽了!這波逼裝得,滿分!
看著臺上那才子面如死灰、搖搖欲墜的慫樣,林婉心里那叫一個暢快!
她下巴微揚,帶著點得意,聲音清脆地追問道:“這位公子,詞也作了,在座的各位也都見證了!”
“現(xiàn)在,是不是該履行承諾,給我恭恭敬敬地磕個響頭,賠禮道歉了?”
“我……我……”那才子臉色由灰轉白,再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額頭上冷汗涔涔。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一個女人磕頭認錯?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以后還怎么在京城里混?他眼神慌亂地掃過周圍那些或鄙夷、或嘲諷、或純粹看熱鬧的目光,一股巨大的羞恥感幾乎將他淹沒。
心一橫!面子徹底不要了!
他一咬牙,對著身邊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同伴低吼一聲:“走!”
竟是不顧一切地撥開人群,如同喪家之犬般,帶著幾個同伴灰溜溜地光速逃離了現(xiàn)場!
那速度,比剛才吟詩時搖頭晃腦的節(jié)奏快多了。
“嘁!輸不起!”人群中頓時爆發(fā)出更大的噓聲和哄笑。
林婉撇撇嘴,對這種沒擔當?shù)呢浬矐械迷僮罚齽傁霂е荒槼绨菪切茄鄣牧钟雍托∏嚯x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這塵埃落定、眾人對林婉的才情贊嘆不已之時,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突兀地在人群中響起:“諸位且慢驚嘆?!甭曇舨淮螅瑓s清晰地蓋過了嘈雜。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墨色錦袍的年輕公子,正從人群邊緣緩緩踱步而出。
他身形頎長,面容極其英俊,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燈火映照下,卻閃爍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當他的目光落在林婉臉上時,似乎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極快的、幾乎難以捕捉的驚訝。
仿佛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物,但這異色瞬間便被那層溫文爾雅的笑意掩蓋。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林婉身上,聲音平和,卻字字如針:“此詞意境高遠,詞句精妙,堪稱絕唱,確實令人嘆服,只是……”
他故意頓了頓,引得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在下心中有一疑問,不吐不快,如此絕妙好詞,當真出自眼前這位姑娘之手?一個女子,即便飽讀詩書,又怎能輕易作出這等氣象萬千、蘊含人生至理的篇章?”
“恕在下直言,姑娘莫不是……從哪里偶然聽聞,記了下來,今日在此場合,冒名頂替,以博聲名?”
這話一出,如同在滾燙的油鍋里滴入了一滴冷水!
原本熱烈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唰地聚焦在林婉身上,眼神中的崇拜和驚嘆迅速被懷疑和審視取代。
是啊,這首詞好得太過分了!好得不像是凡俗之作!一個閨閣女子……真有這般驚世之才?莫非真是剽竊?
林婉心中猛地一沉!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雖然她的確是冒名頂替了蘇仙的大作,但被人當眾如此赤裸裸地質疑,還是讓她瞬間慌了神。
她強壓下翻騰的心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這位公子說我冒名頂替?可有證據?若無憑據,便是誹謗!”
那墨袍公子面對林婉隱含怒意的質問,神色依舊從容,甚至還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歉意。
他上前一步,對著林婉微微拱手,姿態(tài)優(yōu)雅:“姑娘息怒,在下并非存心刁難,也非惡意揣測,只是此詞實在過于驚艷,超乎常理,心中疑慮難消,故而才斗膽提出。
“若姑娘能當場再作一首,不拘題材,只需能展現(xiàn)姑娘真實才情,在下自然心悅誠服,并為方才的冒昧當眾向姑娘賠罪。”
他的語氣溫和,態(tài)度誠懇,提出的要求聽起來似乎也合情合理。
“是啊是啊,再作一首!”
“姑娘,你就再作一首,讓這位公子開開眼!”
“也讓我等再飽耳福!”
……
周圍的人立刻被帶動了情緒,紛紛起哄附和。
看熱鬧不嫌事大,能再看一首好詩詞,豈不美哉?
“姐姐!別理他!他就是嫉妒你!故意找茬!”林佑氣得小臉通紅,緊緊拉著林婉的衣袖,對著那墨袍公子怒目而視。
林婉輕輕拍了拍林佑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最初的慌亂過后,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再作一首?這有何難?
她上輩子為了應付考試,背過的千古名篇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隨便拎一首出來,震震場子足夠了!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那墨袍公子看似溫和實則充滿探究的眼睛,心中冷笑:想看我的底牌?行!讓你看個夠!
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畔停泊的幾艘小舟上,略一沉吟,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p>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四句吟罷,現(xiàn)場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這首詩沒有《水調歌頭》的磅礴氣勢。
卻將暮色的蒼茫、原野的遼闊、江水的清澈以及明月近人的那份微妙親切感,完美地融合在一幅靜謐悠遠的畫卷之中。
語言質樸清新,意境幽遠恬淡,同樣展現(xiàn)出極高的藝術造詣!
短暫的寂靜后,掌聲再次響起,雖不如之前那般狂熱,卻充滿了由衷的贊嘆。
“妙!此詩看似平淡,卻韻味無窮,非胸有丘壑者不能為!”
“姑娘大才,我等心服口服!”
那墨袍公子眼中的驚訝之色這次明顯濃了許多,他定定地看著林婉,仿佛想將她看透。
片刻之后,他臉上重新掛上那抹溫雅的笑容,對著林婉再次深深一揖,姿態(tài)放得更低:
“姑娘才思敏捷,信手拈來亦是佳句,在下心服口服!方才言語多有冒犯,實屬唐突,在此鄭重向姑娘賠罪,還望姑娘海涵,莫要與在下一般見識?!?他的道歉顯得誠意十足。
林婉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面上也緩和下來,微微頷首:“言重了,以后不要再隨意誹謗就是……” 她只想趕緊結束這場鬧劇。
然而,林佑這小祖宗見姐姐大獲全勝,那墨袍公子也服軟道歉了,頓時得意忘形,小胸脯一挺,對著那墨袍公子和周圍的人群,用他那清脆響亮的童音大聲宣告:
“哼!瞧見了吧!知道我姐姐是誰嗎?她可是禮部尚書林家的大小姐!我姐姐的才情,那還用懷疑?”
“佑兒!”
林婉臉色驟變,心中警鈴大作!暗叫一聲糟糕!這傻孩子怎么把家底都抖出來了!
她連忙伸手去捂林佑的嘴,同時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焦急和責怪。
可惜,已經晚了!
“禮部尚書林遠?”
“林府的大小姐?!”
“原來是林尚書的千金!難怪!難怪有如此才情!”
……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剛才還只是對才情的贊嘆,此刻立刻摻雜了無數(shù)的敬畏和恭維!
尚書府的嫡長女!這身份在京城可是響當當?shù)模?/p>
眾人看向林婉的眼神立刻變得更加熱切,甚至帶著幾分巴結的意味,紛紛圍攏上來,七嘴八舌地行禮問安,試圖攀談。
而那墨袍公子,原本平靜無波、帶著溫雅笑意的面容,驟然一變!
他深邃的眼眸猛地瞇起,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
經此一番波折,這場詩詞會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
林婉成了絕對的中心,眾人對她的態(tài)度恭敬中帶著狂熱,不斷有人上前請教詩詞,攀附關系。
林婉強打著精神,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與眾人周旋應答,心中卻警鈴長鳴,疲憊不堪。
她眼角的余光,始終留意著那個退到人群邊緣的墨袍公子。
他安靜地站在那里,仿佛融入了燈影之中。
他不再看林婉,目光看似隨意地在湖光夜色中游移,偶爾與旁人點頭示意,談笑風生,一派貴公子的閑適模樣。
但林婉敏銳地感覺到,他那看似隨意的目光,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帶著一種令人極其不舒服的審視和探究,讓她背脊發(fā)涼。
這場熱鬧終于漸漸散去,人群開始三三兩兩地離開。
林婉如蒙大赦,趕緊拉起還沉浸在興奮中的林佑,招呼著小青,只想快點逃離這是非之地。
“林姑娘,請留步?!?/p>
那個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跗骨之蛆。
林婉身體一僵,無奈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果然,那墨袍公子正朝她走來,臉上又掛起了那副溫文爾雅的面具。
林佑立刻像只護崽的小老虎,擋在林婉身前,小臉緊繃,充滿敵意地瞪著對方:“你又想干什么?我姐姐已經證明了自己,你還想怎么樣?”
墨袍公子對林佑的敵意恍若未見,只是對著林婉微微一笑,姿態(tài)優(yōu)雅地拱手:“小公子莫急,在下并無惡意,方才多有得罪,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見姑娘才情卓絕,心向往之,不知姑娘可否賞光,移步至湖畔那間茶肆,容在下略備薄茶,一則正式賠罪,二則……也想就方才那兩首絕妙佳作,向姑娘討教一二。” 他的目光看似誠懇,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林婉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心中的不安感陡然攀升到頂點!
“天色已晚,大可不必,公子若無其他事,就此告辭了。” 她直接回絕,堵死了對方。
墨袍公子眼中那抹溫雅的笑意淡了幾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掠過眼底,但很快又被他完美地掩蓋。
他微微頷首,聲音依舊平和:“既然姑娘歸心似箭,那在下便不強留了,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在林婉臉上停留了一瞬,“在下對姑娘才情的欽佩,他日若有機緣,再向姑娘請教,告辭?!?/p>
說完,他再次拱手,轉身便走,墨色的身影很快便融入熙攘的人群之中,消失不見,干脆利落得讓林婉都有些意外。
“哼!裝模作樣!姐姐我們快走,別理他!”林佑對著墨袍公子消失的方向做了個鬼臉,拉著林婉的手就要走。
回府的路上,林婉心事重重。林佑還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吐槽那個逃跑的草包才子,興奮地復述著姐姐的神勇表現(xiàn)。
林婉卻越聽越煩躁,忍不住停下腳步,板起臉,語氣嚴肅地斥責道:“佑兒!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坑死你姐了!”
林佑被姐姐突然的嚴厲嚇了一跳,小臉上的興奮瞬間消失,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林婉看著弟弟懵懂的樣子,又是氣又是無奈,“要不是你多嘴,哪會有那么多麻煩事?”
“姐姐……佑兒知錯了?!绷钟游匕T著嘴,低下了頭,聲音帶著哭腔,他只是想替姐姐撐腰,沒想到反而惹姐姐生氣了。
看著弟弟可憐兮兮的樣子,林婉也發(fā)不出更大的火了,只能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好了,記住教訓就好,走吧,回家了。”
回到林府,踏入熟悉的閨房,林婉才感覺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下來。
她疲憊地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中那張美麗卻寫滿憂慮的臉龐。
花燈節(jié)的熱鬧仿佛還在眼前,詩詞會上的風波卻像一場驚夢。
今天這一出風頭,看似打了臉,解了氣,卻像在平靜的水面投下了一顆巨石,誰知道會引來什么牛鬼蛇神?
麻煩,往往就是從這種聲名鵲起開始的!
就在林婉思緒紛亂、懊惱不已的時候,小青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小姐,累壞了吧?快喝點蓮子羹安神。”小青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紅暈,眼睛亮晶晶的。
“小姐您今天可太厲害了!我都聽見好多人都在議論,說小姐您是大才女呢!連主持詩會的老先生都對您贊不絕口!老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高興!”
看著小青那副與有榮焉,仿佛自家小姐已經名滿天下的模樣,林婉只覺得嘴里發(fā)苦。
她接過蓮子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出名……也未必是件好事啊?!?/p>
她舀了一勺甜羹,卻覺得索然無味,“樹大招風,今天這一鬧,誰知道會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以后啊,還是安分點好?!?/p>
小青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家小姐,不明白為什么出了這么大的風頭,小姐反而看起來憂心忡忡的。
但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小姐說的是。不過小姐今天真的好威風!”
林婉搖搖頭,沒再多說,她小口喝著蓮子羹,心里打定了主意。
接下來這段時間,一定要深居簡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言多必失,接觸的陌生人越多,惹上麻煩的可能性也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