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銀簪透密語
夜雨敲窗,燭火搖曳。
沈青君坐在東宮書房的黃花梨木案前,指尖輕輕摩挲著母親留下的銀簪。雨水順著屋檐滴落,聲音如同她紊亂的心跳。周昱坐在對面,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手中的物件。
"這簪子..."周昱欲言又止。
沈青君將銀簪舉到燈下,蓮花紋飾在燭光中泛著幽冷的光澤:"母親生前最愛的首飾,也是她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她翻轉(zhuǎn)簪身,露出底部一處幾乎不可察覺的凹痕,"我七歲那年,母親曾告訴我,若她遭遇不測,就打開這個機關(guān)。"
周昱屏住呼吸,看著沈青君用指甲輕輕按壓凹痕。一聲幾不可聞的"咔嗒"響后,簪頭彈開,露出中空的內(nèi)里。一張泛黃的薄絹從中飄落,沈青君連忙接住。
薄絹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墨跡已經(jīng)褪色,但依稀可辨。沈青君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將薄絹小心展開在案上。隨著閱讀,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上面寫了什么?"周昱輕聲問道。
沈青君喉頭滾動,聲音干澀:"太后...與九蓮宗的交易。"她指向其中一段,"景元十三年春,太后秘密召見九蓮宗宗主凈空,以十名純陰命格的宮女為代價,換取'九轉(zhuǎn)還魂術(shù)'的初篇。"
周昱瞳孔驟縮:"十名宮女?那不是..."
"全都死了。"沈青君聲音冰冷,"尸體在亂葬崗被發(fā)現(xiàn)時,渾身血液被抽干。"她繼續(xù)往下讀,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母親寫道,她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后,立即稟報給了先帝。"
周昱猛地站起身:"先帝知道?那為何..."
"先帝震怒,下令徹查。"沈青君念出薄絹上的文字,"但三日后,先帝突發(fā)惡疾駕崩。太后臨朝稱制,所有參與調(diào)查的官員不是被貶就是暴斃。"她抬起頭,眼中含淚,"母親知道下一個就是她,所以留下了這份證據(jù)。"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沈青君淚光閃爍的眼睛。周昱繞到她身旁,單膝跪地,握住她冰涼的手:"所以先帝之死..."
"極可能是太后所為。"沈青君咬牙道,"為了掩蓋她修煉邪術(shù)的罪行。"
雷聲轟鳴,雨勢更急。周昱的拇指輕輕擦過沈青君的手背:"這份證據(jù)太重要了。但僅憑這個,還不足以定太后的罪。"
沈青君指向薄絹末尾:"母親還寫了一個地點——慈恩寺地宮。說那里藏有太后修煉邪術(shù)的確鑿證據(jù)。"
"慈恩寺..."周昱眉頭緊鎖,"正是凈空法師主持的寺廟。太后每年都要去那里進香四次。"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必須潛入慈恩寺地宮!
"太危險了。"周昱搖頭,"慈恩寺是九蓮宗老巢,守衛(wèi)森嚴(yán)。"
沈青君卻已下定決心:"我必須去。這不僅關(guān)乎母親之死,更關(guān)系大周江山安危。"她直視周昱的眼睛,"若太后真修煉邪術(shù)害死先帝,那她下一個目標(biāo)會是誰?"
周昱神色一凜。按照繼承順序,太后若想繼續(xù)掌控朝政,最礙事的就是他這個儲君。
"我們一起去。"周昱斬釘截鐵地說,"三日后是太后例行去慈恩寺進香的日子,寺中大部分守衛(wèi)會調(diào)去保護她。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沈青君剛要點頭,突然胸口一陣刺痛,同心印處傳來灼熱感。與此同時,周昱也悶哼一聲,捂住胸口。
"有人來了!"兩人異口同聲。
幾乎就在下一秒,書房窗戶被猛地撞開,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躍入。寒光閃過,三把淬毒的短刀直取周昱咽喉!
沈青君反應(yīng)極快,抄起案上硯臺擲向最近的黑衣人。"砰"的一聲悶響,硯臺正中那人面門,延緩了攻勢。周昱趁機拔出掛在墻上的寶劍,劍光如水,擋開另外兩把短刀。
"刺客!護駕!"周昱高聲呼喊,但奇怪的是,外面毫無反應(yīng)。
沈青君心中一沉——東宮守衛(wèi)恐怕已被解決。她迅速從袖中抽出隨身攜帶的金針,射向一名刺客的眼睛。那人慘叫一聲,捂著眼睛踉蹌后退。
"走密道!"周昱一把拉住沈青君,踢翻書案阻擋刺客,同時按下書架后的機關(guān)。一道暗門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兩人剛沖入密道,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刺客追上來了!
密道狹窄幽暗,周昱在前引路,沈青君緊隨其后。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同心印處傳來的灼熱感越來越強烈。
"前面右轉(zhuǎn)通向后花園。"周昱喘息著說,"那里有韓沖安排的暗衛(wèi)。"
就在轉(zhuǎn)彎處,一道黑影突然從頭頂躍下,寒光直刺周昱心口!千鈞一發(fā)之際,沈青君猛地推開周昱,自己卻被刀鋒劃破手臂,鮮血頓時浸透衣袖。
"青君!"周昱目眥欲裂,一劍刺穿那名刺客的喉嚨。
沈青君咬牙按住傷口:"沒事,皮外傷。"但她的臉色已經(jīng)發(fā)白——刀上淬了毒!
剩余兩名刺客也追了上來,前后夾擊。周昱將沈青君護在身后,劍法凌厲,但以一敵二明顯吃力。更糟的是,沈青君感到毒素正在蔓延,視線開始模糊。
"周昱..."她虛弱地呼喚,"小心左邊..."
話音未落,左側(cè)刺客突然變招,短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向周昱肋下。沈青君拼盡最后力氣撲上去,卻見周昱仿佛早有預(yù)料,身形一轉(zhuǎn),劍鋒精準(zhǔn)地劃過那人手腕。
刺客慘叫一聲,短刀落地。周昱趁機一劍封喉,結(jié)果了對方性命。
最后一名刺客見狀,竟不再進攻,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狠狠摔在地上。紫色煙霧瞬間彌漫整個密道!
"閉氣!"周昱一把拉過沈青君,用衣袖捂住她的口鼻。
紫色煙霧中,刺客的聲音陰冷傳來:"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讓我轉(zhuǎn)告您,若想活命,就交出沈青君和她手中的銀簪。否則..."
"否則怎樣?"周昱冷笑,劍尖直指聲音來源。
"否則下次就不是幾個刺客,而是三十萬北疆軍的謀反罪證!"刺客獰笑,"太后已命人偽造鎮(zhèn)北王通敵賣國的書信,就藏在..."
話未說完,刺客突然悶哼一聲,倒地不起。煙霧散去,只見紅袖手持染血的短劍站在刺客身后。
"郡主!殿下!"紅袖焦急地跑過來,看到沈青君蒼白的臉色,頓時慌了,"郡主中毒了?"
周昱二話不說,打橫抱起沈青君:"快傳孫院使!"
沈青君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但她仍緊緊攥著那支銀簪:"周昱...刺客的話...北疆軍..."
"別說話。"周昱聲音發(fā)顫,"保存體力。我不會讓太后的陰謀得逞。"
沈青君感到自己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周昱的心跳聲近在咫尺。她突然覺得很安心,仿佛只要在這個懷抱里,什么危險都不足為懼。
同心印處傳來一陣陣暖流,似乎在對抗體內(nèi)的毒素。沈青君恍惚間看到印記發(fā)出微弱的紅光,而周昱鎖骨下方也有同樣的光芒呼應(yīng)。
"印記..."她微弱地說,"它在...發(fā)光..."
周昱低頭看去,果然見到兩人身上的楓葉印記同時泛著奇異的光芒。更神奇的是,沈青君手臂上的傷口流血速度明顯減緩,臉色也好轉(zhuǎn)了些。
"這是..."周昱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紅袖也瞪大了眼睛:"傳說中'同心印'可共享生命,原來是真的!"
沒時間細想,周昱抱著沈青君快步穿過密道,來到一處隱蔽的偏殿。孫院使早已候在那里,見狀立刻上前診治。
"九蓮宗的'斷魂散'!"孫院使檢查傷口后臉色大變,"此毒無藥可解,除非..."
"除非什么?"周昱急問。
孫院使猶豫地看了周昱一眼:"除非用施毒者的血為引,配合'同心印'的力量,才能化解。"
周昱眼中寒光一閃:"剛才的刺客還有一口氣,紅袖,去取他的血來!"
紅袖領(lǐng)命而去。孫院使則取出銀針,為沈青君封住幾處大穴,延緩毒素蔓延。
"殿下,"孫院使壓低聲音,"老臣有要事相告。太后近日頻繁召見凈空法師,似乎在準(zhǔn)備某種大型祭祀。老臣偷聽到他們提到'月圓之夜'和'皇室血脈'..."
周昱臉色陰沉:"她果然在打我的主意。"
紅袖很快帶回一小瓶刺客的血液。孫院使將其與幾味藥材混合,制成一碗深紅色的藥湯。
"殿下,"他鄭重地說,"需您以血為媒,激活'同心印'的力量。"
周昱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掌,讓幾滴鮮血滴入碗中。藥湯瞬間沸騰,泛起奇異的光澤。
沈青君被扶起喝下藥湯,片刻后,她身上的楓葉印記突然大放光明,紅光如水流般蔓延至全身。周昱的印記也同樣發(fā)光,兩人之間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紐帶相連。
"啊!"沈青君痛苦地弓起身子,一團黑氣從她傷口處被逼出,消散在空氣中。
周昱緊緊握住她的手:"堅持住,青君!"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兩人的印記光芒交織,形成一個完整的光繭將沈青君包裹。片刻后,光芒散去,沈青君的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傷口處的黑色也完全消退。
孫院使震驚地檢查她的脈搏:"毒素...完全清除了!這簡直是奇跡!"
沈青君虛弱地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昱布滿血絲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他顯然一夜未眠,一直守在她身邊。
"周昱..."她輕聲喚道。
周昱如釋重負,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你嚇?biāo)牢伊?.."他的聲音沙啞顫抖,"你若有事,我絕不獨活。"
這句誓言般的話語讓沈青君心頭一熱。她緩緩抬手,回抱住周昱精瘦的腰身,將臉埋在他胸前:"我沒事了...謝謝你。"
紅袖和孫院使識趣地退出房間,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許久,周昱才松開懷抱,但雙手仍捧著沈青君的臉:"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這樣冒險。"
沈青君卻搖頭:"只要太后還在一天,危險就不會停止。"她指向枕邊的銀簪,"現(xiàn)在我們知道,她不僅害死了我母親,還可能謀害了先帝。如今她又想對你下手..."
周昱神色凝重:"刺客臨死前的話也很蹊蹺。太后竟要偽造鎮(zhèn)北王謀反的證據(jù)?"
"這是她的慣用伎倆。"沈青君冷笑,"當(dāng)年她就是用類似手段除掉政敵的。"她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孫院使剛才說了什么?'月圓之夜'?"
周昱點頭:"三天后正是月圓之夜,也是太后去慈恩寺進香的日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太后的計劃——她要在慈恩寺對周昱下手!
"我們必須搶先一步。"沈青君掙扎著坐起身,"趁太后去慈恩寺時,潛入地宮找到確鑿證據(jù)。"
周昱按住她的肩膀:"你剛解毒,需要休息。這事交給我..."
"不行!"沈青君堅決地說,"母親的信中特別提到,地宮機關(guān)只有沈家血脈才能開啟。我必須去。"
周昱知道無法說服她,只能妥協(xié):"那至少要等你恢復(fù)些力氣。而且我們需要周密的計劃。"
沈青君握住他的手:"這次我們主動出擊,不能再被動挨打了。"
窗外,東方已現(xiàn)魚肚白。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陰沉,仿佛預(yù)示著更大的風(fēng)暴即將來臨。
周昱輕撫沈青君的臉頰:"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一起面對。"
沈青君點頭,與他十指相扣。兩人的印記處同時傳來一陣溫?zé)?,仿佛在回?yīng)這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