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祭天來臨時寅時的天壇籠罩在青灰色晨霧中。沈青君藏在觀禮臺側(cè)的柏樹上，
透過枝葉縫隙觀察下方。她穿著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巾，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祭壇四周已布置妥當(dāng)。青銅鼎中燃著檀香，九層臺階鋪著明黃錦緞。禁軍持戟而立，
文武百官按品階站立。最前排是三皇子周晟，他身著親王禮服，面色肅穆，
卻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喜色。"凈空法師到——"隨著尖細的傳報聲，
一襲灰袍的凈空緩步而來。他手持拂塵，頸掛佛珠，看似慈眉善目，卻讓沈青君渾身發(fā)冷。
她胸前同心印隱隱發(fā)熱，提醒著危險臨近。凈空身后跟著八名小沙彌，手捧各式法器。
沈青君目光鎖定其中一個捧黑匣的沙彌——那匣子不過巴掌大，卻散發(fā)著令人不適的氣息。
"吉時已到——"禮炮三響，祭天儀式正式開始。三皇子周晟踏上臺階，凈空緊隨其后。
沈青君屏住呼吸，看著周晟跪在祭壇中央，凈空則開始誦經(jīng)。誦經(jīng)聲忽高忽低，
像無數(shù)小蟲往耳朵里鉆。沈青君突然頭暈?zāi)垦＃矍伴W過破碎畫面：黑匣打開，血光沖天，
周晟慘叫倒地...她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清醒過來。
"同心印在預(yù)警..."她心跳如鼓，目光急掃四周尋找周昱身影。按照計劃，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混入禁軍隊伍，但此刻臺下人頭攢動，根本分辨不出。祭壇上，凈空已誦經(jīng)完畢。
他接過黑匣，緩步走向周晟："請殿下滴血入匣，以通神明。"周晟不疑有他，
取出金針刺破手指。就在血珠即將落入匣中時，一道寒光破空而來，"鐺"地?fù)麸w了黑匣！
"護駕！"禁軍中爆發(fā)一聲厲喝，數(shù)十名侍衛(wèi)同時拔刀。人群嘩然，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禁軍摘下面甲——赫然是"已死"的太子周昱！"太子殿下？！
""不是說他遇刺身亡了嗎？"朝臣們驚呼連連。周晟面如土色，
踉蹌后退："大、大哥...你..."周昱箭步上前，一腳踩住落地的黑匣："三弟，
這匣中裝的是噬魂玉，滴血其上者，魂魄立散！"凈空臉色驟變，
拂塵一甩直取周昱面門："妖孽！竟敢冒充太子！"周昱側(cè)身避過，腰間軟劍如銀蛇出洞。
兩人瞬間交手十余招，凈空竟絲毫不落下風(fēng)。沈青君在樹上看得真切，老和尚袖中暗藏毒針，
每次出手都陰毒至極。"小心暗器！"她忍不住喊出聲。這一喊暴露了位置。凈空冷笑一聲，
突然轉(zhuǎn)向她所在方向，拂塵一揮，三枚烏光激射而來！沈青君倉促閃避，
一枚毒針仍擦過手臂，頓時半身發(fā)麻，從樹上跌落。"青君！"周昱目眥欲裂，
不顧凈空攻擊，飛身去接。背后空門大開，凈空一掌重重拍在他后心！
"噗——"周昱噴出一口鮮血，卻仍穩(wěn)穩(wěn)接住了沈青君。兩人滾落在地，
他立刻翻身將她護在身下，硬生生又挨了凈空兩記重?fù)簟?周昱！
"沈青君看到他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心如刀絞。她強忍麻痹感，從袖中滑出三枚銀針，
對準(zhǔn)凈空咽喉射去。凈空拂塵一擋，銀針盡數(shù)落地。他正要再下殺手，
突然身體一僵——一柄長劍從他胸前透出！"妖僧！"出手的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趙戩，他怒目圓睜，
"竟敢謀害太子！"凈空低頭看著胸前的劍尖，
竟露出詭異笑容："晚了...已經(jīng)...啟動了..."他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倒地氣絕。
幾乎同時，地上的黑匣突然自動打開，一道血光沖天而起！離得最近的周晟慘叫一聲，
七竅流血倒地。血光在空中凝聚成猙獰鬼面，朝周昱撲來！千鈞一發(fā)之際，
沈青君胸前同心印爆發(fā)出耀眼光芒。她本能地?fù)湎蛑荜?，兩人印記相觸，
一道金色屏障瞬間展開，將血光阻隔在外。"龍氣護體？！"觀禮臺上有人驚呼。
鬼面撞在金光上，發(fā)出刺耳尖嘯。僵持片刻后，血光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昏迷的周晟撲去！
眨眼間，周晟全身抽搐，皮膚下似有無數(shù)小蟲蠕動，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三弟！
"周昱掙扎著想救人，被沈青君死死拉住。"別過去！他已經(jīng)被噬魂玉反噬了！"話音剛落，
周晟的身體像充氣般膨脹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砰"地爆成一團血霧！全場死寂。血霧中，
一塊漆黑如墨的玉佩緩緩落地，發(fā)出清脆聲響。沈青君盯著那塊玉，突然頭痛欲裂。
生畫面涌入腦海：一個與太后容貌相似的女子將玉佩交給年輕時的凈空...先帝暴斃那晚，
玉佩被放在枕邊...母親臨終前，也曾見過這塊玉..."青君？
"周昱擔(dān)憂地握住她的手。沈青君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準(zhǔn)確地說，
是看著他們手腕上發(fā)光的同心印。她這才意識到，在剛才的混亂中，兩人衣袖撕裂，
印記完全暴露了。"太子與沈郡主竟有同心?。?！
""難怪太后要除掉他們..."議論聲四起。周昱深吸一口氣，
強撐著站起來："諸位大人..."他聲音虛弱卻堅定，"今日之事，皆因太后與凈空勾結(jié)，
意圖用邪術(shù)謀害皇室血脈。三弟不幸罹難，實乃國之大殤...""胡說八道！
"一聲厲喝打斷了他。人群分開，太后鳳冠霞帔，在宮女?dāng)v扶下緩步而來。她面色鐵青，
目光如刀："太子假死欺君，又害死親弟，還有臉在此妖言惑眾？
"沈青君注意到太后腳步虛浮，眼下青黑，顯然噬魂玉被毀對她造成了反噬。
她悄悄捏了捏周昱的手，示意他注意這點。周昱會意，聲音提高幾分："孫兒敢問皇祖母，
可認(rèn)得此物？"他指向地上黑玉。太后瞳孔微縮："荒謬！本宮怎會認(rèn)得這等邪物？
""是嗎？"周昱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這是凈空密室中找到的《養(yǎng)魂術(shù)》，
記載了如何用噬魂玉吞噬生魂延壽。最后一頁，有皇祖母的親筆批注！
"太后臉色大變："偽造！這是偽造的！"她猛地轉(zhuǎn)向群臣，"太子大逆不道，來人！
給本宮拿下！"禁軍面面相覷，無人敢動。趙戩上前一步："太后恕罪，事關(guān)重大，
臣等需請皇上圣裁。""皇上病重，本宮代掌朝政！"太后厲聲道，"你們要抗旨不成？
"僵持之際，沈青君突然開口："太后娘娘，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可否借臣女一觀？
"太后下意識捂住右手："放肆！"沈青君不顧禮節(jié)，徑直說道："那枚紅寶石戒指，
是家母遺物。先慈臨終前曾言，此物被借走未還。"她目光如炬，"而借走它的人，
正是當(dāng)時還是貴妃的太后娘娘！"全場嘩然。太后臉色陰晴不定，突然冷笑："沈青君，
你母親死得不冤。她知道的太多，又太愛多管閑事。
"這句話等于變相承認(rèn)了謀害沈夫人之事。沈青君渾身發(fā)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周昱緊緊握住她的手，沉聲道："皇祖母，您累了。"太后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群臣目光已變。
她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得很！"笑聲戛然而止，她陰冷地盯著周昱，"你以為贏了？
別忘了，噬魂玉只是工具。真正要你命的，還在后頭！"說罷，她猛地拔下頭上金簪，
朝自己咽喉刺去！"攔住她！"周昱大喊。趙戩箭步上前，卻晚了一步。金簪刺入太后頸部，
鮮血噴涌而出。她癱倒在地，
嘴角卻掛著詭異笑容："周昱...你永遠...找不到...真正的..."話未說完，
太后氣絕身亡?，F(xiàn)場一片混亂，太醫(yī)、侍衛(wèi)、宮女亂作一團。沈青君扶著搖搖欲墜的周昱，
發(fā)現(xiàn)他臉色慘白如紙。"你傷得太重了..."她聲音發(fā)顫。
周昱勉強笑笑："沒事...我們贏了..."話音未落，他雙眼一閉，昏倒在沈青君懷中。
"周昱！"沈青君驚慌失措地探他脈搏，發(fā)現(xiàn)氣若游絲。凈空那幾掌竟帶著劇毒！
"快傳太醫(yī)！"她厲聲喝道，同時扯開周昱衣襟，露出烏黑的掌印。顧不上眾目睽睽，
她取出隨身銀針，飛快刺入周昱周身大穴。"郡主，太子需要立刻回宮..."趙戩焦急道。
"來不及了！"沈青君額頭沁出冷汗，"毒已攻心，必須現(xiàn)在就放血解毒！"她拔出匕首，
在周昱掌心劃開一道口子，烏黑血液汩汩流出。圍觀群臣竊竊私語。
禮部尚書皺眉道："郡主，男女有別，您這樣...""閉嘴！"沈青君頭也不抬，
"若因循這些虛禮害了太子性命，你們誰擔(dān)得起這責(zé)任？"眾人啞然。
沈青君全神貫注地為周昱療傷，
沒注意到人群中有雙陰冷的眼睛正盯著她——那是太后生前最信任的女官，此刻正悄悄退后，
消失在混亂中。半個時辰后，周昱呼吸終于平穩(wěn)。沈青君癱坐在地，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太醫(yī)們趕到，接手了后續(xù)治療。"郡主大恩，
臣等沒齒難忘。"趙戩深深一揖。沈青君搖搖頭，看向被白布覆蓋的太后和三皇子尸體，
心中五味雜陳。這場斗爭他們贏了，代價卻如此慘重。更讓她不安的是，
太后臨死前的話——"真正要你命的，還在后頭"。還有同心印突然展現(xiàn)的力量，
母親之死的真相，噬魂玉的來歷...謎團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郡主，
王爺?shù)骄┝耍?紅袖匆匆跑來，壓低聲音，"王爺直接入宮面圣去了，
讓您處理完這邊的事立刻回府。"沈青君一怔："父親入宮了？"她看向昏迷中的周昱，
咬了咬唇，"我不能走。太子未醒，我...""小姐！"紅袖急得跺腳，
"您與太子的同心印已經(jīng)暴露，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王爺此時入宮，
定是為您..."沈青君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同心印乃天定姻緣，
她與周昱的關(guān)系如今公之于眾，勢必引發(fā)朝局動蕩。父親此刻入宮，
恐怕是去..."請皇上賜婚？"她喃喃自語，心跳突然加速。
紅袖點頭："王爺離京前就說過，若太子真對您有意，必須明媒正娶，
絕不能讓您受半點委屈。"沈青君耳根發(fā)熱。她看向被抬上步輦的周昱，
他蒼白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安詳。她輕輕摸了摸同心印，那里還殘留著溫暖的觸感。"走吧，
回府。"她深吸一口氣，"等父親消息。"離開天壇時，沈青君回頭望了一眼。晨霧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