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任務(wù)?還是單純的……被一個意外攪亂了心神?
他自己也摸不清頭緒。這種感覺太陌生了,陌生得讓他本能地想要遠(yuǎn)離遲川。
接下來的幾天,鄭源他們喊他賽車,他去;喊他喝酒,他也去。前段時間那種動不動就有事放鴿子的情況徹底消失了。他像是回到了認(rèn)識遲川之前的正常狀態(tài),該瘋玩瘋玩,該撒野撒野。
“哎,我說時二,最近轉(zhuǎn)性了?喊你就來,賽車喝酒隨叫隨到,前段時間放我們鴿子的勁兒哪去了?”城郊的專業(yè)賽道上,鄭源穿著騷包的亮橘色賽車服,靠在時聿明那輛線條凌厲的銀色跑車旁,看著走過來的時聿明調(diào)侃道。
時聿明摘下墨鏡,隨手插在領(lǐng)口:“少廢話,今天賭什么?輸?shù)耐砩险埧?,地方任挑?!?/p>
“大氣!”王耿湊過來,撞了下他的肩膀,“不過我說明哥,你這幾天有點反常???”
時聿明臉上的笑容淡了點,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動作利落地系上安全帶,“你們想多了,”他發(fā)動引擎,“少八卦,多練練技術(shù),別待會兒輸?shù)锰y看?!?/p>
“切!”鄭源撇撇嘴,也鉆進了自己的車。
幾輛頂級跑車在賽道上咆哮著沖了出去,在蜿蜒的柏油路面上追逐競速,這一切本該是時聿明最熟悉也最能讓他腎上腺素飆升的享受。
然而今天,他握著方向盤,感受著速度帶來的極致掌控感,腦子里卻總是不合時宜地閃過另一張臉——那張清冷禁欲、在宿醉后蒼白脆弱,卻又在清醒后拒人千里的臉。
那個吻……到底算什么?
幾圈跑下來,時聿明的成績依舊拔尖,但熟悉他的鄭源和周揚都感覺出他有點心不在焉。
眾人把車停在休息區(qū),車門向上旋開,時聿明長腿一邁跨了出來,隨手摘下頭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濕的額發(fā),露出那張野性難馴的臉。
“痛快!”鄭源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嘴,眼神又飄向靠著車門、沉默地喝著功能飲料的時聿明,“老時,真沒事兒?你跟遲川……真沒鬧別扭?”
時聿明擰上瓶蓋,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抬手用瓶身不輕不重地懟了鄭源肩膀一下:“想多了你。他忙他的,我玩我的,犯沖?”
“少來!”周揚笑得賊兮兮,“你倆都親上了!還是人遲總主動親的你!這能是犯沖?這他媽叫干柴烈火!”
他別開臉,語氣硬邦邦:“他喝醉了。醉鬼的行為,能算數(shù)么?”
“認(rèn)錯人?”周揚拖長了調(diào)子,一臉“你騙鬼呢”的表情,“喝醉了不親別人就親你?時二,你摸著良心說,要是別人喝成那樣撲上來親你一口,你丫能是這反應(yīng)?早他媽一腳把人踹飛三米遠(yuǎn)了吧?”
周揚的問題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扎進了時聿明混亂思緒里最敏感的地方。
是啊,換個人,別說親他,敢靠那么近試試?他時聿明什么時候是好脾氣的主兒了?可偏偏是遲川,偏偏那個吻之后,他非但沒覺得惡心,反而像被點著了引信的炮仗,炸得他不知所措。
是真的有那么點喜歡?還是因為系統(tǒng)004那個該死的拯救主角的任務(wù),讓他潛意識里對遲川產(chǎn)生了某種扭曲的關(guān)注和親近感?
這任務(wù)要求他拯救遲川,可沒要求他把自己也搭進去!他媽的,連自己這心煩意亂到底是真的心動還是任務(wù)副作用都分不清。
“我去趟衛(wèi)生間!”說完,他一把將捏扁的水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悶響,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著賽道休息區(qū)的洗手間走去。背影都透著一股別惹老子的低氣壓。
鄭源和周揚面面相覷,縮了縮脖子。
“完了,戳到肺管子了?!编嵲葱÷曕止?。
“看來是真有事兒……”周揚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而且事兒不小?!?/p>
時聿明帶著一身未散的煩躁剛走到男洗手間門口,手還沒碰到門把手,里面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就飄了出來,像蒼蠅一樣鉆進他的耳朵。
“……這事兒真的假的?遲川這次栽這么大跟頭?”
“千真萬確!”另一個聲音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我家老頭跟遲家一個董事熟,內(nèi)部消息!就那個西郊的科技園配套項目,前期投入多大啊,結(jié)果招標(biāo)出了大簍子,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的數(shù)據(jù)好像泄露了,被對家精準(zhǔn)狙擊!聽說遲老爺子氣得在董事會上當(dāng)場摔了杯子,指著遲川鼻子罵呢!”
時聿明的腳步倏地頓住,停在門外陰影里。遲川的項目出問題了?他這幾天刻意避開遲川,完全不知道這茬。
里面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嘖,我就說嘛,遲川也沒傳說中那么厲害,都是吹出來的。年紀(jì)輕輕掌這么大的盤子,遲早得出事兒!”
“正常!你想想,前段時間他不是跟時家那個二少爺,時聿明,混在一起嗎?天天形影不離的。時二少什么人?出了名的紈绔子弟,玩得野著呢!遲川跟他待久了,心思還能放在正事上?被帶歪了唄,出問題太正常了?!?/p>
時聿明站在門外,舌尖緩緩舔過自己的后槽牙,有趣,真他媽有趣。
老子跟在遲川身邊這幾個月,為了那個破任務(wù),簡直把他遲氏集團當(dāng)自己第二個家。他把自己過去幾年加起來都沒干過的正經(jīng)事全干了。累得像條狗,還得頂著紈绔的名頭裝傻充愣。
結(jié)果呢?到了這群傻逼嘴里,功勞苦勞全沒了,他時聿明成了帶壞遲川、導(dǎo)致項目失敗的罪魁禍?zhǔn)祝?/p>
他抬手,屈起指關(guān)節(jié),在虛掩的門板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篤,篤,篤。
里面熱烈的八卦聲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死寂。
時聿明推開門,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走了進去。明亮的光線下,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里帶著讓人心底發(fā)毛的笑意。
那兩個男人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這他媽也太倒霉了吧!背后嚼舌根被正主逮個正著,還是時聿明這種出了名不好惹的主兒!
其中一個反應(yīng)快點,臉上立刻堆起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聲音都抖了:“時、時二少!您…您怎么在這兒?我們…我們剛才就是瞎聊,胡說八道呢!您千萬別往心里去!錯了錯了,我們錯了!”
另一個也趕緊點頭哈腰,語無倫次:“對對對!時二少,我們嘴賤!您大人有大量,當(dāng)我們放屁!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時聿明慢悠悠地走到離他們最近的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流嘩嘩作響,他慢條斯理地沖洗著手,仿佛沒聽見他們的辯解。水聲在安靜的洗手間里格外清晰。
洗完,他抽了張紙巾,一根根手指仔細(xì)地擦干。動作優(yōu)雅,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直到紙巾被揉成一團,精準(zhǔn)地拋進垃圾桶,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像精準(zhǔn)的探照燈,落在兩人身上。
哦,有點印象。一個好像是搞建材的張家的小兒子,另一個像是某個地產(chǎn)公司老板的外甥,姓王還是姓李來著?
“剛才說的什么?”他微微歪了歪頭,“再說一遍我聽聽?”
“沒…沒說什么!”張姓青年都快哭了,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時二少,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時聿明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點溫度,“我看你們剛才聊得挺起勁的嘛。分析得頭頭是道,又是項目崩了,又是玩昏頭了。”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輕快,卻帶著十足的諷刺:“這樣吧,光跟我認(rèn)錯多沒意思?你們倆,現(xiàn)在,立刻,去遲氏集團,找遲川,當(dāng)著他的面,把你們剛才那番高論,一個字不差地再說一遍。”
兩人瞬間腿都軟了,找遲川當(dāng)面說?那跟找死有什么區(qū)別?遲川的手段,可比時二少這種明面上的紈绔狠多了。
“時二少!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敢!真的不敢!”王姓青年連連作揖。
時聿明像是沒聽見他們的求饒,自顧自地繼續(xù)說著,“順便問問他到底厲不厲害?讓他親口告訴你們答案。哦,對了,也問問他,跟我時聿明混在一起,是不是特別耽誤他的正經(jīng)事?問問他,后悔不后悔?”
他往前逼近一步,兩人又驚恐地后退一步,后背幾乎貼到了冰涼的瓷磚墻上。
“去啊?!睍r聿明下巴微抬,示意走廊出口的方向,“現(xiàn)在就去。我就在這兒等著,等你們回來告訴我遲總的答案。要是你們不敢去……”他拖長了語調(diào),臉上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下次再讓我在任何地方,聽到你們嘴里蹦出遲川這兩個字,或者任何關(guān)于他的、不著四六的屁話……”
他沒有說完,但那未盡之意里的威脅,比狠話都更讓人膽寒。
洗手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兩人粗重驚恐的喘息聲。
“呵。”時聿明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就這點膽子,也敢在背后編排人?滾?!?/p>
兩人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沖出了洗手間,背影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