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國公府已是晌午。
門口排著數(shù)百名老弱病殘,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躺在地上。
二夫人孫若蘭坐在桌子前號脈診斷,累得滿頭大汗。
周芷溪坐在她旁邊負責寫藥方,手臂酸麻。
老夫人則杵著拐杖,坐在一邊接受百姓們的感恩與跪拜。
她對底層百姓并無好感,想回靈堂給兒子們念經(jīng),但周芷溪要求她露面,以收買人心。
周芷溪當然也是聽曹沛的安排。
這種被下人操控的感覺,讓老夫人感覺很不好。
五夫人秦婉兒博學多才,琴棋書畫皆精,她正按照曹沛的要求,在眾目睽睽之下畫壁畫。
“少夫人畫的是什么?。俊焙闷娴暮⒆觽儐?。
“娘,那個人被火燒了嗎?”
“我也不知道啊。”
秦婉兒回頭解釋道:“這是火神華光大帝,南國公便是華光大帝轉世,既能祈福消災,又能懲治奸惡。”
“娘,娘,南國公是火神,咱們快拜拜吧?!?/p>
“好,好,咱們給你爹祈祈福?!?/p>
母子給秦婉兒畫的巨幅“火神”磕頭,引得其他病人也跟著磕。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家都知道,原來南國公是火神轉世。
這個說法自然也是曹沛編造的。
他要用火干死所有先零騎兵,到時候就說是火神降罰,南國公這塊金字招牌,他會用到極致。
越落后的地方越迷信,軟硬兼施,文治武功,才能省心省力的統(tǒng)治。
幾個古顛族的莊稼漢,卷著褲腳風風火火趕來。
他們擠開人群,來到老夫人面前,怒氣沖天。
“不要裝什么好人了,若真的愛戴百姓,就不應該加征稅賦,明明我們都已經(jīng)交過了?!?/p>
老夫人一臉懵逼,“你們在說什么,國公府目前沒有向任何人征稅?!?/p>
“先零族的騎兵親自征收,說是國公府要出城剿匪,每家每戶加征三個月的賦稅作為軍餉。”
周芷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見曹沛走過來,便說道:“剿匪之事由龍衛(wèi)禁軍都頭曹沛負責,他來回答你們?!?/p>
利用加征賦稅來嫁禍國公府,這種事曹沛并不意外。
“國公府是要剿匪,但國公府并未向百姓加稅,而是免除稅賦三個月作為見面禮?!?/p>
莊家漢們頓時就炸鍋了。
“曹大人,你沒搞錯吧,確定是免除三個月,而不是加征?”
“沒錯,你去問問那些征稅的騎兵,是不是搞錯了?!?/p>
“走,咱們問問去?!?/p>
周芷溪擔憂地問:“明明是先零部落搞的鬼,為何不拆穿他們啊?!?/p>
“既然人家把話語權遞過來了,咱國公府得接住啊,不然來回踢皮球,不是向大家肯定先零部落的地位嗎?!?/p>
周芷溪恍然大悟,不得不感嘆曹沛腦子之機靈。
“雕家人征不到稅,不會找我們麻煩吧?!?/p>
曹沛冷笑道:“現(xiàn)在就是把雕狼的門牙打掉,他都不會跟我們撕破臉皮的,他一定會等到剿匪的時候再干掉我們。”
“曹都頭,昨晚可順利?”
“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周芷溪松了一口氣,“你和娣妹先去吃點東西,洗個澡好好休息一番?!?/p>
老夫人看著大兒媳一臉崇拜地看著曹沛,十分不爽。
她已毫無存在感,曹沛實際上已經(jīng)成了國公府的話事人。
這種情況在過去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但眼前舉步維艱,一步錯就是滅頂之災,沒有曹沛這樣的男人根本不行。
“四嫂,先去洗干凈,給士達上完香再去休息?!?/p>
沐珂有些心虛地點點頭,“知道了?!?/p>
沐柔正在中院做力量訓練,曹沛讓人從鐵匠鋪定制了一些鐵餅穿在鐵棍上,讓兄弟們每日練深蹲和臥推。
見姐姐回來,她連忙放下杠鈴,追上去詢問情況。
沐珂沒心情搭理她,“我待會兒還要去見婆婆,下午跟你講?!?/p>
“姐……”沐柔拉著她,“婆婆想問什么,傻子都知道,咱們不欠王家的,跟到這鬼地方來已是仁至義盡,你得硬氣點,否則天天拼死拼活,還要被她無中生有的道德審判?!?/p>
妹妹是所有兒媳中最具叛逆精神的,給了沐珂莫大的勇氣。
只要心一橫,婆婆能拿她怎么的呢。
“嗯,知道了。”
靈堂。
沐珂推門進去,為亡夫王士達上香。
老夫人放下木縋和佛珠,掃描著兒媳的面部表情。
“你們一宿未歸,沒做有違婦德的事吧。”
沐珂被妹妹鼓勵后,洗完澡已經(jīng)冷靜下來,斬釘截鐵地回道:“沒做。”
“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亡夫的事,但曹沛野心勃勃,這樣的男人對漂亮的女人,有著強烈的喜好,尤其是你這種死了丈夫的,他有沒有越軌行為?”
“曹都頭很老實,不管是肢體上還是語言上,都沒有過分之舉?!?/p>
老夫人覺得沐珂的態(tài)度有所變化,但又沒什么證據(jù),只能說道:“去吃點東西吧?!?/p>
沐珂轉身就走了,沒有任何告辭的客套話。
老夫人看著靈牌位,“兒啊,你們的媳婦都太年輕了,很難為你們終身守節(jié),娘也老了,不知道能管到什么時候?!?/p>
她忘記自己跟南國公生了七個兒子,還夭折了一個女兒,不許南國公納妾。
她更不知道自己每日陰陽怪氣,不僅沒有起到節(jié)制作用,還在不斷提升兒媳們撒謊后的內疚感閾值。
回來的路上,沐珂內疚到想哭。
之前她和丈夫關系還算不錯,也從沒想過要跟曹沛發(fā)生點什么。
但剛才離開靈堂的剎那,抑郁的心情似乎得到了某種釋放。
……
下午。
沐柔正在教剛起床的姐姐舉杠鈴。
“姐,你先扛在肩膀上,然后蹲下去,站起來,再把這玩意兒舉到頭頂,手臂要伸直?!?/p>
沐珂自從嫁人后,就失去了鍛煉機會,哪有力量舉杠鈴,剛將杠鈴舉過頭頂就手滑了。
“啊!”
“姐……”
曹沛一只手輕松接住杠鈴。
“六夫人,你別亂教啊,深蹲時扛在肩上就行,不要舉起來,臥推時才需要舉。”
“我沒讓我姐加碼,很輕的呀?!?/p>
“很輕也不能這么干,動作標準最重要,否則會受傷!”
曹沛回答的語氣并不太好,甚至有點嚴厲。
“你兇什么???”
沐柔有點委屈,曹沛不許其他男人進中院,也沒人教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