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里漏出的冷空氣裹著煙草味撲在臉上時,承生遠的喉結滾了滾。他看見葉棠通紅的眼眶,看見她校服裙角沾著的草屑——大概是跑著過來的。
“進來?!彼麄壬碜岄_位置。
房間黑黑的,只有玄關一盞壁燈亮著,昏黃的光把葉棠的影子釘在地板上。她站在換鞋凳旁沒動,帆布鞋尖抵著昂貴的地毯,像株誤入奢華牢籠的蒲公英。
“說吧?!背猩h轉身往沙發(fā)走,故意把腳步踩得很重。他聽見身后細碎的腳步聲,像只受驚的幼貓。
指尖夾著的煙燒到了濾嘴,燙得他猛地回神。煙灰落在黑色連帽衫上,他沒拍,只是抬頭看她。葉棠還站在原地,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像要掉不掉,倒讓他想起抓娃娃機里那只總卡著爪子的兔子。
“你想問什么?!彼褵煹俎暨M水晶煙灰缸,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蘇曉說你爺爺……”
“嗯?!背猩h打斷她,扯了扯嘴角露出點冷笑,“老頭把卡停了,還讓保鏢看著我?!彼室忸D了頓,看著葉棠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話半真半假??ù_實停了,但不是因為她——顧岑那個混球把賭約的事捅到了爺爺那里,覺得他欺騙人家小女孩兒太過分,老家伙氣得差點掀了桌子。
葉棠的嘴唇翕動著,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咬著下唇低下頭??蛷d里靜得能聽見墻上掛鐘的滴答聲,承生遠數(shù)著秒,聽著自己胸腔里那股熟悉的鈍痛又開始蔓延。
他其實不太懂這種疼。小時候心臟出問題時是尖銳的絞痛,像有把刀在里面攪??涩F(xiàn)在不一樣,是密密麻麻的、帶著酸意的疼,從左胸蔓延到指尖,尤其在看見葉棠掉眼淚的時候,疼得最厲害。
“所以體育館那天……”葉棠的聲音細得像絲線。
“故意氣你?!背猩h靠向沙發(fā)背,攤開手露出無所謂的樣子,“我想讓你走。”
這句話倒是真的。顧岑的電話像根毒刺扎在他腦子里,那個混蛋在聽筒里笑:“小遠,你完了。賭約說你倆撐不過一年,現(xiàn)在才兩個月,你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確實失控了。會在巷口等她放學,會記得她不吃香菜,會在紋身店看見小雛菊圖案時想起她笑起來的樣子。這些都不在計劃里,賭約里沒寫要動真格,顧岑那幫人等著看他笑話,他不能輸。
“為什么不告訴我?”葉棠突然抬頭,眼淚掉了下來,砸在地毯上洇出小水痕,“你可以跟我說的??!”
承生遠的心臟猛地一縮。他別開視線,盯著茶幾上的空酒瓶:“告訴你有用嗎?讓你跟著我喝西北風?”
這話夠狠,他看見葉棠的肩膀抖了抖。很好,就該這樣,讓她徹底死心。
可下一秒,她卻突然走過來,蹲在他面前,仰著頭看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眼神卻亮得驚人:“承生遠,我不怕?!?/p>
溫熱的呼吸拂過手背,承生遠猛地抽回手,像被燙到一樣。他看見葉棠眼里的自己,憔悴、狼狽,還帶著點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
“你不怕?”他低笑一聲,故意讓聲音冷下來,“你知道我爺爺是什么人?知道他能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
葉棠的臉色白了白,卻還是倔強地抿著唇:“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承生遠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一個高中生,能想什么辦法?”他刻意把“高中生”四個字咬得很重,看著她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葉棠,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句話像把鈍刀,割得他自己也疼。他轉身想走,手腕卻被攥住了。葉棠的手很涼,帶著點潮濕的水汽,不知是汗還是淚。
“那你為什么要抓那些兔子?為什么要陪我去紋身店?為什么要說……”她的聲音哽咽著,“為什么要說喜歡我?”
那些瞬間是真的。失控也是真的。
可顧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來:“承生遠,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輸。”
“放手。”承生遠掰開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動作狠戾得像在撕什么重要的東西。他沒回頭,徑直往樓梯走,“你走吧,以后別來了。”
身后傳來壓抑的哭聲,像根針反復扎著他的耳膜。他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用疼痛壓下那股幾乎要沖破胸膛的窒息感。
二樓臥室的門被甩上時,他聽見樓下防盜門關上的聲音。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蘇曉發(fā)來的消息:【演得不錯,她哭著走的】
他沒回,點開和盛澤的對話框。那家伙發(fā)了一串幸災樂禍的表情包,后面跟著句:【遠哥,你這招夠狠,連自己都騙】
承生遠扯了扯嘴角,想笑,眼眶卻莫名發(fā)熱。他確實在騙葉棠,也在騙自己。爺爺是生了氣,但沒停卡,更沒軟禁。所謂的家族壓力,不過是他借坡下驢的幌子。
真正的牢籠,是顧岑那個賭約,是他自己心里那點可笑的驕傲。他不能輸,更不能讓那幫從小一起長大的混蛋看出來,他對這個半路闖進生活的丫頭,早就超出了賭約的范疇。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顧岑的視頻邀請。承生遠劃開屏幕,那張欠揍的臉立刻占滿了屏幕。
“喲,我們承大少爺終于舍得接電話了?”顧岑叼著煙,背景是倫敦的夜景,“聽說你把小女朋友氣跑了?可以啊,夠狠?!?/p>
承生遠沒說話,只是盯著屏幕里的人。
“別這么看著我,”顧岑嗤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讓蘇曉給那丫頭傳話,說什么爺爺反對?也就那傻丫頭信?!彼D了頓,語氣突然正經(jīng)起來,“承生遠,你是不是玩真的了?”
心臟的疼痛驟然加劇,承生遠攥緊了手機,下一句脫口而出:“不可能,我不會喜歡上她的,我天生就是個沒有心的人?!?/p>
顧岑笑得更厲害,他湊近屏幕,眼神像淬了毒,“你騙得了她,騙得了蘇曉他們,騙得過自己嗎?”
承生遠猛地掛斷視頻,把手機扔到床上。他沖進洗手間,對著鏡子扯下領口。鏡子里的人臉色慘白,眼底是掩不住的紅血絲,左胸口的位置在襯衫下微微起伏,疼得他彎下腰。
冷水潑在臉上時,他想起葉棠蹲在他面前的樣子,想起她眼里的光,想起她說“我不怕”時堅定的語氣。
“操?!彼土R一聲,一拳砸在鏡子上。玻璃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映出他扭曲的臉。
他確實在耍她。蘇曉和盛澤是幫兇,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蘇曉去找葉棠說那些話時,甚至不用提前串通——她太了解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也太清楚怎么戳中葉棠心軟的軟肋。
可當葉棠真的轉身離開,當那句“我們分手吧”像烙印刻在聊天記錄里,當心臟疼得他必須靠藥物才能緩解時,承生遠才發(fā)現(xiàn),這場他自導自演的戲,最終困住的只有他自己。
手機在床頭柜上震動,是盛澤發(fā)來的照片。葉棠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背影單薄得像隨時會被風吹走。
【遠哥,她在這坐了快一小時了】
承生遠的手指懸在屏幕上,半天沒動。他想回復“別管她”,指尖卻鬼使神差地敲出“盯著點,別讓她出事”。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他捂著胸口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突然覺得很可笑。
他以為自己掌控著一切,以為冷漠和疏離能體面地結束這場意外的心動,以為用謊言筑起的墻能保護好那點可憐的驕傲??傻筋^來,卻連承認自己失控的勇氣都沒有。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承生遠躺在床上,任由疼痛肆意蔓延。他想起葉棠第一次和他接吻時紅撲撲的臉頰,想起她在紋身店偷偷看他時躲閃的眼神。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瞬間,此刻像潮水般涌來,淹沒了所有理智。
“媽的。”他低罵一聲,從床上彈起來,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樓下的保鏢想攔他,被他一句“滾開”吼得縮回了手。黑色奔馳沖出別墅區(qū)時,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夜。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胸口的疼快要把他逼瘋了。他想找到葉棠,想告訴她那些都是騙她的,想承認他其實早就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p>
可當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承生遠卻突然不敢動了。
葉棠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頭埋在膝蓋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晚風吹起她的長發(fā)。
承生遠坐在車里,看著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站起身,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他才發(fā)動車子,遠遠地跟在后面。
巷口的槐樹下,葉棠停住腳步,抬頭望了望他家的方向。承生遠猛地踩下剎車,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他看見她拿出手機,屏幕亮了又暗。他知道她在猶豫什么,就像他此刻一樣。
最終,葉棠還是轉身走進了巷子。那只胖兔子的耳朵從她懷里露出來,在夜色里晃了晃,像在跟他告別。
承生遠靠在方向盤上,看著那扇緊閉的單元門,第一次嘗到了后悔的滋味??酀?,尖銳,還帶著點自作自受的絕望。
手機在副駕駛座上震動,是蘇曉發(fā)來的消息:【遠哥,玩脫了就認了吧。葉棠不是我們?nèi)ψ永锬切╇S便玩玩的女生】
承生遠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終于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有些東西一旦打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就像那面被他砸裂的鏡子,就像葉棠眼里熄滅的光,就像這場被他親手搞砸的、本可以不一樣的心動。
車子在巷口的槐樹影里停了第三十七分鐘時,承生遠終于推開車門。凌晨的露水打濕了他的黑色連帽衫,煙草味混著薄荷的冷香,在潮濕的空氣里擰成一股復雜的味道。
他站在葉棠家單元樓的鐵門前,指節(jié)在冰冷的欄桿上磨出紅痕。手機屏幕亮著蘇曉的消息:【你真要去?她要是知道……】
后面的字被他摁滅在掌心。知道又怎樣?他現(xiàn)在只想看見她,想把那個在路燈下縮成一團的身影揉進懷里,管他什么賭約,什么顧岑的嘲笑。
樓道聲控燈在他踏上第一級臺階時亮起,暖黃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數(shù)著臺階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神經(jīng)上——三樓左轉第二扇門,他閉著眼都能摸到。
指節(jié)叩在門板上的瞬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發(fā)疼。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響動,然后是葉棠帶著濃重鼻音的問句:“誰啊?”
“是我?!?/p>
門內(nèi)的響動戛然而止。過了足足半分鐘,門鎖才“咔噠”一聲轉開。
葉棠就站在門后,穿著淺藍色的睡衣,頭發(fā)亂糟糟地堆在頭頂。最顯眼的是她的眼睛,紅腫得像剛哭過的兔子,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了。承生遠的心臟猛地一揪,密密麻麻的疼順著血管爬上來,比任何一次都要洶涌。
“你……”葉棠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承生遠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他伸手按住門框,俯身吻了下去。
這個吻帶著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像沙漠旅人遇見甘泉,帶著失而復得的瘋狂。他嘗到她唇上的咸味,是沒擦干的眼淚,在舌尖炸開酸澀的疼。葉棠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開始掙扎,雙手抵在他胸口推拒,力道輕得像羽毛。
承生遠扣住她的后頸,加深了這個吻。他能感覺到她的顫抖,能聽見她壓抑在喉嚨里的嗚咽,可他舍不得松開。那些被理智死死按住的情緒,那些被謊言掩蓋的心動,此刻都化作吻里的狂風驟雨,要將兩人都卷進去。
直到葉棠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才稍稍退開,額頭抵著她的。兩人的鼻尖蹭在一起,呼吸交纏,帶著彼此的溫度。
“承生遠……”葉棠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眶里又蓄滿了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背猩h的拇指擦過她被吻得發(fā)紅的唇,聲音啞得像哭過,“我錯了?!?/p>
這三個字說出口時,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從小到大,他承生遠什么時候說過這三個字?可看著葉棠泛紅的眼眶,他突然覺得,低頭沒什么難的。
葉棠別開臉,躲開他的觸碰,眼淚卻掉得更兇了:“你沒錯,是我……”
“不是你?!背猩h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是我混蛋。我不該騙你,不該用那種方式對你。”這句話,有真有假,他頓了頓,避開了賭約的事,只撿能說的話說,“我爺爺那邊……我會處理好。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葉棠的眼淚掉得更兇了,肩膀一抽一抽的:“你之前那么對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沒不要你?!背猩h把她摟進懷里,緊緊地抱著,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從來沒有?!?/p>
懷里的人很瘦,隔著薄薄的睡衣能摸到肩胛骨的形狀。承生遠的心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酸又脹。他想起自己買給她的那雙限量款球鞋,還在衣柜最底層躺著吧?想起她蹲在紋身店看小雛菊圖案時發(fā)亮的眼睛,想起她抓娃娃時認真的側臉……原來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早就刻進了骨子里。
“對不起。”他把臉埋在她的發(fā)間,聞著洗發(fā)水淡淡的香味,“以后不會了。”
葉棠在他懷里哭了很久,像是要把這些天受的委屈都哭出來。承生遠就那么抱著她,一動不動,直到她的哭聲漸漸小了,只剩下抽噎。
“餓不餓?”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聲音放得很柔。
葉棠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后還是被他拉進了屋。
客廳很小,卻收拾得干凈整潔。沙發(fā)上鋪著碎花布套,茶幾上擺著一個玻璃罐,里面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是她喜歡的那種。承生遠的目光掃過墻上的照片,大多是葉棠和一個中年女人的合影,笑得眉眼彎彎。
“我去給你倒杯水?!比~棠低著頭往廚房走,耳尖紅得厲害。
承生遠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緒。不是占有,不是沖動,而是一種……想在這里扎根的念頭。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葉棠端著水杯回來時,手里還拿著一袋餅干。她把東西放在茶幾上,局促地站在一旁,像個做客的外人。承生遠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過來,隔著一拳的距離。
“吃點東西。”承生遠拆開餅干袋,遞了一塊給她。
葉棠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啃著,眼睛卻時不時瞟向他。承生遠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看我干什么?”
“你……”葉棠咬著餅干,含糊不清地說,“你真的會處理好嗎?你爺爺他……”
“會的?!背猩h說得斬釘截鐵,心里卻掠過一絲慌亂。他知道,這又是一個謊言。爺爺那邊根本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顧岑,是那個該死的賭約。
可他現(xiàn)在不想想這些。他只想抓住眼前的溫暖,哪怕只是暫時的。
“別擔心?!彼嗔巳嗨念^發(fā),笑得有些勉強,“以后我每天都來接你放學,好不好?像以前一樣?!?/p>
葉棠的眼睛亮了一下,點了點頭,嘴角終于露出點笑意,像雨后初晴的太陽,瞬間照亮了整個客廳。承生遠看著她的笑,心里卻莫名地發(fā)慌。
他知道,這樣不對。他在利用葉棠的心軟,在編織一個更大的謊言??伤刂撇蛔∽约?。一想到賭約結束的那天,他要親手推開她,心臟就疼得快要炸開。
不如就這樣吧。承生遠在心里對自己說。先抓住眼前的時光,哪怕只有幾個月。等真到了那一天,他給她一大筆錢,送她去最好的國家留學,讓她過最好的生活。這樣,她是不是就不會太難過了?
至于以后……等賭約結束,他再想辦法挽留。只要她永遠不知道那個賭約的存在,只要她還肯給他機會……
“在想什么?”葉棠的聲音把他從思緒里拉了回來。
“沒什么?!背猩h笑了笑,拿起一塊餅干塞進她嘴里,“在想明天帶你去吃什么。”
葉棠的臉瞬間紅了,小口嚼著餅干,眼睛彎成了月牙??粗男?,承生遠突然覺得,也許這個謊言,可以永遠不被揭穿。
那天晚上,承生遠沒走。他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夜,看著葉棠房間門縫里透出的暖光,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在飲鴆止渴,知道這種偷來的時光越是甜蜜,將來就越是傷人??伤岵坏梅攀?。
天快亮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給助理發(fā)了條消息:“幫我查一下,英國最好的高校有哪些?!?/p>
按下發(fā)送鍵的瞬間,他閉上了眼睛。窗外的天漸漸亮了,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承生遠知道,他和葉棠的路,可能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芍灰芏嗯闼惶?,他就愿意多騙一天。哪怕最后會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