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晨鐘第九聲嗡鳴撞碎天際，青天宗演武場的白玉石磚已被朝陽染成血色。三十六根盤龍柱環(huán)繞的廣場中央，巨型青銅鼎正吞吐著紫金色霧氣，鼎身鐫刻的上古戰(zhàn)紋在光影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有無數(shù)厲鬼在其中掙扎嘶吼。李德維站在貴賓席陰影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青竹劍。劍鞘上云紋冰涼，與掌心的潮熱形成鮮明對比——這把老祖親賜的佩劍，此刻更像是懸在他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劍柄處暗刻的青天宗徽記，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冷光。
"不愧是老祖親傳，連參賽都與眾不同。"身旁傳來嗤笑，三長老的關(guān)門弟子斜倚欄桿，折扇輕點他胸口的金絲帶，扇骨上鑲嵌的貓眼石隨著動作流轉(zhuǎn)出妖異的紅光，"聽說煉氣九重就能參加后期角逐？這規(guī)矩改得可真巧。"李德維垂眸不語，余光瞥見對方袖口繡著的青天宗徽記正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暗芒，那是宗門高階弟子才有的禁制符文，每一道紋路都像是用鮮血勾勒而成。
演武場中央，青銅巨鼎轟然炸裂，騰起的煙霧在空中凝成"天驕"二字。符文燃燒的噼啪聲中，李德維看見鼎內(nèi)飛濺出的火星竟是暗紅色的，落在地面瞬間化作細小的血珠。煉氣三四重的弟子們已如蟻群般涌入場地，他們的衣衫上補丁摞著補丁，腰間靈石袋癟得可憐，唯有眼中燃燒著近乎偏執(zhí)的渴望。這讓他想起初入宗門時，在雜役房見過的那個少年——為了一顆下品靈石，生生扛下三十道鞭刑，后背的傷口潰爛生蛆，卻仍在深夜里偷偷舔舐著傷口旁掉落的靈石碎屑。
"初期魁首一百下品靈石，中期千枚，后期..."李德維默念著規(guī)則，喉結(jié)滾動。五顆中品靈石的重量仿佛壓在肩頭，要知道在黑市，一顆中品靈石足以買下整個李家村三年的賦稅。他的目光掃過觀禮臺，長老們的表情各異：大長老摩挲著紫檀木佛珠，每顆佛珠上都刻著往生咒，卻掩不住指尖滲出的絲絲黑氣；二長老把玩著翡翠扳指，碧綠的玉色下隱約可見暗紅血絲；唯有老祖端坐在鎏金云紋椅上，渾濁的眼珠卻像淬了毒的銀針，死死釘在參賽弟子們身上，他身前的案幾上，擺放著一個裝滿猩紅液體的琉璃盞，液體表面漂浮著細碎的鱗片。
"果然是場血腥的篩選。"李德維冷笑。他注意到場地邊緣，宗門醫(yī)師們已架起十口冒著白霧的藥鼎——這數(shù)量，顯然不是為普通切磋準備的。鼎身刻著的鎮(zhèn)魔紋正在發(fā)燙，蒸騰的霧氣中隱隱傳來嬰兒啼哭。記憶突然閃回昨夜，他在藏經(jīng)閣暗格里發(fā)現(xiàn)的泛黃卷宗：上一屆天驕戰(zhàn)，煉氣后期參賽者十七人，最終活著走出演武場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人渾身皮膚潰爛，在返回宗門的路上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另一人瘋瘋癲癲，見人就撕咬，最后被長老們用鐵鏈鎖在鎮(zhèn)魔塔里，每日都傳出凄厲的哀嚎。
當(dāng)裁判長老的銅鑼聲響起時，李德維的注意力被一聲嬌喝拽回。演武場東側(cè)高臺，身著月華錦裙的女修凌空而立，腰間九枚玉鈴隨著動作叮當(dāng)作響。每一枚鈴鐺表面都鐫刻著美人面，眼波流轉(zhuǎn)間竟?jié)B出細小的血淚。她對面，皮膚黝黑的壯漢單膝跪地，掌心按在青磚上的剎那，地面突然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裂縫中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蜈蚣，每一只都有人指粗細，口器開合間噴出綠色毒液。
"是宗主親傳！"人群騷動。李德維瞳孔微縮，壯漢施展的"大地重擊"竟帶著淡淡的金芒——那分明是武階中品戰(zhàn)技才有的特征。要知道，就算是內(nèi)門首席弟子，也需用十年宗門貢獻才能兌換一部武階中品功法。而此刻壯漢施展戰(zhàn)技時，腳下浮現(xiàn)的陣紋竟是完整的六芒星，這至少需要消耗三顆中品靈石才能繪制成功。
六名挑戰(zhàn)者同時躍起，飛劍與符箓交織成絢麗的光網(wǎng)。然而壯漢咧嘴獰笑，震地的轟鳴中，六人如同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其中一人撞在結(jié)界上，鮮血在透明屏障上暈開，宛如綻開的紅梅。更詭異的是，他的傷口處爬滿細小的黑色蟲子，正在瘋狂啃食他的血肉。大長老猛地起身，佛珠"啪"地斷裂，散落的檀木珠滾到李德維腳邊，每一顆珠子都變得滾燙，還帶著刺鼻的腥臭味。
"夠了！"老祖的聲音如同洪鐘，震得場中塵埃簌簌落下。他拄著龍頭拐杖緩步走到臺前，每一步都讓地面泛起漣漪。李德維注意到，老祖左手始終藏在寬大的袖袍里，袖口處隱約透出暗紅——那是靈氣過度損耗的征兆。更可怕的是，老祖走過的地方，地磚上竟留下一個個焦黑的腳印，仿佛他的身體正在燃燒。
當(dāng)參賽名單宣布到煉氣后期時，李德維數(shù)著場中身影，心頭一沉。算上他，竟只有九人。觀禮臺上傳來竊竊私語，三長老的折扇敲在欄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九人爭奪五顆中品靈石...這不是比武，是吃人啊。"李德維的目光掃過對手們腰間的靈石袋。有人鼓鼓囊囊，袋口還系著象征世家的金絲結(jié)；有人則空蕩蕩的，唯有一枚下品靈石在袋中叮當(dāng)作響，那靈石表面布滿裂紋，顯然是經(jīng)過多次充能即將碎裂的殘次品。他想起昨夜在茶樓聽到的秘聞：宗門庫房的靈石儲量，已不足往年三成，而最近三個月，卻有大量弟子莫名失蹤，他們最后出現(xiàn)的地點，都在藏經(jīng)閣附近。
"或許，這就是答案。"李德維握緊拳頭，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他突然笑了，笑得場中眾人脊背發(fā)涼。既然老祖說"憑本事提升實力"，那他就從這些所謂天驕身上，"取"些本事來——畢竟，在這個吃人的世界里，慈悲才是最奢侈的東西。他的目光落在壯漢腰間的玉簡上，那是儲存戰(zhàn)技的載體。只要靠近對方三丈內(nèi)，憑借前世記憶中現(xiàn)代科技與修真功法結(jié)合的秘術(shù)，他就能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玉簡中的內(nèi)容完整拓印。而這，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