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敢在神機(jī)營撒野!”
“廢了他!給虎子報仇!”
“一起上!剁了他!”
“干他!”……
幾個平日里跟虎爺稱兄道弟的紈绔子弟,仗著人多勢眾,拔出腰間的佩刀佩劍,咋咋呼呼就要往里沖。
“都給老子站?。y哄哄的像什么樣子!”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門口響起。
人群被粗暴地分開,神機(jī)營統(tǒng)領(lǐng)王振虎黑著臉,帶著幾個親兵擠了進(jìn)來。
他一看屋里的情況,尤其是余晉那雙赤紅、如同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心里也是一驚,這他媽哪是人,分明是頭擇人而噬的兇獸!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統(tǒng)領(lǐng)!這新來的瘋子!他差點打死虎子!”有人指著余晉告狀。
王振虎眼神陰鷙地盯著余晉:“余晉!你好大的狗膽!剛來就敢在營中行兇,重傷同袍!你眼里還有沒有軍法!”
余晉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動傷口,帶來撕裂的痛楚。燼毒的灼燒感如同附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的意志。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血來,才勉強(qiáng)壓制住再次暴起的沖動。他看著王振虎,眼神依舊兇狠,但多了一絲強(qiáng)行壓制的清明,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他……自找的?!?/p>
“放屁!”王振虎怒喝,“到了老子的地盤,是龍是虎都得給老子盤著!來人!把這兇徒給我拿下!先打二十軍棍!關(guān)進(jìn)水牢!”
幾個親兵如狼似虎地就要上前。
“慢著。”
一個清冷悅耳,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威嚴(yán)的女聲,如同珠玉墜地,清晰地穿透了營房門口的喧囂。
所有人,包括暴怒的王振虎,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僵住,難以置信地循聲望去。
只見營房門口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路。
一個身影在幾名身著低調(diào)但氣息精悍的侍衛(wèi)簇?fù)硐?,緩緩走了進(jìn)來。
一襲素凈的月白色宮裝,墨發(fā)依舊只用一根無瑕白玉簪松松綰著。肌膚勝雪,眉眼清冷如畫,正是余晉在秦府水榭驚鴻一瞥的長公主——蕭映雪!
她怎么會來這里?!
整個神機(jī)營仿佛瞬間被凍結(jié)了。勛貴子弟們臉上的囂張氣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惶和敬畏,紛紛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王振虎更是臉色大變,額頭瞬間冒汗,慌忙躬身行禮:“末將王振虎,參見長公主殿下!不知殿下駕臨,有失遠(yuǎn)迎,死罪死罪!”
蕭映雪并未理會王振虎,清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月光,越過混亂的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了屋內(nèi)那個渾身是傷、眼神兇戾如同困獸的余晉身上。
她的目光在他左肩被血浸透的布衣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他赤紅的雙眼和緊握的、微微顫抖的拳頭。
“怎么回事?”蕭映雪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天然的威壓。
“啟稟殿下!”王振虎連忙搶著回答,指著地上的虎爺,“這新來的罪囚余晉,性情暴戾,剛?cè)霠I就無故重傷同袍趙虎!末將正要依軍法嚴(yán)懲!”
“哦?”蕭映雪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目光轉(zhuǎn)向地上哀嚎的趙虎,又看了看癱在墻角的老李,最后,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清冷眸子,再次落回余晉臉上,“余晉,你有何話說?”
余晉只覺得那道目光仿佛帶著冰冷的穿透力,直刺入他混亂的腦海,竟讓他體內(nèi)肆虐的燼毒都似乎被這清冷的氣息壓制了一瞬。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迎著蕭映雪的目光,聲音依舊嘶啞,卻多了一份壓抑的平靜:“他辱我在先,逼我舔鞋。我讓他滾開,他動手。我……還手?!?/p>
簡單,直接,沒有任何修飾,卻帶著一種鐵與血般的冰冷質(zhì)感。
蕭映雪聽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她微微側(cè)首,看向王振虎:“王統(tǒng)領(lǐng),神機(jī)營的軍規(guī),可有‘舔鞋’這一條?”
王振虎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冷汗涔涔而下:“這……殿下……絕無此事!定是這兇徒狡辯!”
“狡辯?”蕭映雪唇角似乎勾起一絲極其細(xì)微、難以察覺的弧度,帶著冰冷的嘲諷,“那地上這位趙虎,平日里在營中,可算‘安分守己’?”
王振虎啞口無言。趙虎是什么貨色,他能不知道?仗著趙家旁支的身份,在營里欺男霸女是常事。
蕭映雪不再看王振虎,目光重新落在余晉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評估著什么。她的視線掃過他肩頭的血跡,又落在他因強(qiáng)行忍耐痛苦而微微痙攣的手臂上。
“血狼谷的‘殘燼’,果然名不虛傳?!笔捰逞┑穆曇粢琅f清冷,聽不出喜怒,“只是,再兇的野獸,關(guān)進(jìn)了籠子,也得學(xué)會收著爪子?!?/p>
余晉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蕭映雪。這話語,像針一樣刺入他心底。
蕭映雪卻不再看他,轉(zhuǎn)向王振虎,語氣恢復(fù)了平靜無波:“王統(tǒng)領(lǐng)。”
“末將在!”王振虎連忙躬身。
“趙虎傷重,送去醫(yī)治。余晉!”她頓了頓,“軍棍記下。念其初入營,又負(fù)傷在身,先禁足三日,自省己過。找軍醫(yī)給他看看傷。”
“?。康钕?!這……”王振虎一臉錯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么輕描淡寫地放過了?
“嗯?”蕭映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如同冰水澆頭,王振虎渾身一激靈,連忙低頭:“是!末將領(lǐng)命!”
蕭映雪不再多言,轉(zhuǎn)身,月白色的裙裾在昏暗的營房中劃過一道清冷的弧線,在侍衛(wèi)的簇?fù)硐?,如來時一般,無聲地離開了。留下滿屋子呆若木雞的人。
余晉站在原地,赤紅的眼眸中,翻涌的暴戾和痛苦并未平息,但那雙清冷如月的眼睛和那句“關(guān)進(jìn)籠子的野獸”,卻像一根冰冷的刺,深深扎進(jìn)了他的腦海。
他看著蕭映雪離去的方向,拳頭攥得更緊,指甲深陷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無聲滴落。
王振虎看著蕭映雪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像根釘子般杵在那里、氣息依舊危險的余晉,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煩躁地?fù)]揮手:“還愣著干什么!把趙虎抬去醫(yī)館!老李!帶他去禁閉室!找……找李老頭給他看看肩膀!”他看了一眼余晉肩頭的血漬,終究沒敢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