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鑰匙開鎖那種金屬摩擦聲！是某種精巧機關被觸發(fā)的聲音！
余晉瞳孔驟縮！全身力量瞬間凝聚到頂點！
厚重的鐵門，竟然無聲地、向內滑開了一道僅僅能容一只手伸進來的縫隙！
沒有預想中的破門而入，也沒有刀光劍影！只有一只手，一只戴著黑色薄皮手套、極其穩(wěn)定的手，如同鬼魅般，從門縫里迅速探了進來！
那只手的目標極其明確！不是余晉，而是——他剛才因劇痛掙扎時，掉落在地上的那個小瓷瓶！那只手精準地抓住了瓷瓶，動作快如閃電，就要縮回去！
“妄想！留下！”余晉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積蓄已久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發(fā)！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猛地撲向那只手！
同時，攥著磨尖稻草桿的右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刺向那只手腕！這一刺，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速度和在無數(shù)次生死搏殺中磨礪出的狠辣！不求致命，只求留下對方！
太快了！太突然了！那只手的主人顯然沒料到余晉在重傷和劇毒折磨下，還能爆發(fā)出如此恐怖的反擊！倉促之間，只來得及將抓著瓷瓶的手猛地一縮！
噗嗤！尖銳的稻草桿，帶著余晉全身的力量和速度，狠狠扎進了那只戴著皮手套的手背！
雖然皮手套卸去了大部分力道，稻草桿本身也不夠堅硬，但依舊刺穿了皮革，深深扎進了皮肉之中！
“唔！”一聲極其壓抑、帶著痛苦和震驚的悶哼，從門外傳來！
是個女聲！雖然聲音刻意壓低，但那熟悉的音色，如同驚雷般在余晉腦中炸開！
沈青檀！果然是她！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余晉的左手也到了！如同鐵鉗般，狠狠抓向對方的手腕！他要抓住她！他要問個明白！
門外之人反應快到了極致！劇痛之下，竟沒有絲毫猶豫！那只受傷的手猛地一甩，竟將那個小瓷瓶當做暗器，狠狠砸向余晉的面門！
同時，手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一扭，如同滑溜的泥鰍，竟險之又險地掙脫了余晉即將扣住的手指！
余晉下意識地偏頭躲閃！瓷瓶擦著他的鬢角飛過，砸在后面的墻壁上，“啪”的一聲脆響，碎裂開來，里面的藥膏濺了一地，濃郁的清涼藥香瞬間在狹小的禁閉室里彌漫開來！
就這瞬間的耽擱，那只染血的手已經(jīng)如同受驚的毒蛇般縮回了門縫！
“砰！”厚重的鐵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拉回！沉重的撞擊聲在禁閉室里回蕩！鎖舌彈動的聲音清晰響起！
門外，死一般的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只有空氣中彌漫的藥香，和地上碎裂的瓷片，以及……一滴落在門內地面上的、在微弱光線中反射著暗紅光澤的鮮血！
余晉保持著撲擊的姿勢，僵在原地。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如同風箱般起伏。
左手還殘留著剛才觸碰到對方手腕冰冷皮套的觸感。右手緊握著那根染血的稻草桿，桿尖上，還沾著幾縷黑色的皮屑和暗紅的血跡。他緩緩低下頭，看著地上那滴屬于沈青檀的血。
黑暗中，余晉緩緩站直身體。肩頭的傷口因為剛才劇烈的動作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布衣，帶來火辣辣的痛。燼毒的灼燒也重新肆虐起來。
然而，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燃燒著一種比燼毒更熾烈、比玄鐵更冰冷的火焰。
他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鐵門，仿佛要穿透厚厚的鐵板，看到門外那個戴著面具、此刻手背正血流如注的身影。
他慢慢抬起右手，看著稻草桿尖上那抹刺目的暗紅，然后伸出舌尖，極其緩慢地、如同品嘗世間最甘美的毒藥般，舔舐了一下那帶著鐵銹味的血跡。
一絲混合著血腥、痛苦、恨意和某種瘋狂執(zhí)念的冷笑，在黑暗中無聲地裂開。
“檀兒……”嘶啞的聲音，如同地獄的囈語，在密閉的囚籠里回蕩，“這血……我記住了?！?/p>
他緩緩轉過身，不再看那扇門。
目光，卻落在了墻角那堆碎裂的瓷片和灑落的藥膏上。蕭映雪的藥……沈青檀為何要來搶？是怕這藥暴露什么？還是……她不想自己得到治療？
這虞京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渾！
黑暗中，余晉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坐下。他不再壓制體內的燼毒，任由那焚身之火在血脈中咆哮。
劇痛如同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的意志。他閉上眼，腦海中，秦嗣源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的眼神，蕭映雪清冷如月的身影，沈青檀面具上那道刺目的裂紋和染血的手背……如同走馬燈般瘋狂旋轉。
劇痛如同磨刀石，每一次沖擊，都讓那深埋在灰燼中的執(zhí)念，變得更加冰冷，更加鋒利！
他攤開緊握的左手。剛才電光火石的交鋒中，他雖然沒有抓住沈青檀的手腕，但在混亂中，他的指尖似乎勾到了什么東西！
借著鐵門上方通風口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光線，余晉看向掌心。
那是一小片、黑色的、極其輕薄的……絲綢碎片？
邊緣帶著撕裂的痕跡。上面似乎還沾著一點點……暗紅色的血跡？
不，不對！這質地、這手感！
余晉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根本不是絲綢！這觸感，冰涼、柔韌、帶著一種特殊的紋理……
這是逆鱗衛(wèi)面具內襯的材質！他曾在血狼谷近距離看到過！
這是沈青檀面具內側的碎片！在他抓向她手腕時，指尖勾到了她面具的邊緣，撕下了這一小片！
余晉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顫抖著，將這片小小的、染著血跡的黑色碎片，湊到鼻尖。
除了血腥味，那上面，還殘留著一絲極其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淡淡的、如同雨后梔子花的清香！
那是，沈青檀身上獨有的味道！是刻在他童年記憶最深處的氣息！是滅門慘案那血腥之夜后，他以為永遠消失的氣息！
檀兒……余晉猛地攥緊了那片小小的碎片，鋒利的邊緣刺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遠不及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巨浪！
面具下，是她！真的是她！那熟悉的氣息，做不了假！
可她為什么要來搶藥？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相對？那面具后痛苦掙扎的眼神！
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余家的血案，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