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想動手?”絡(luò)腮胡兵丁獰笑著,一步步逼近,“兄弟們!拿下這兇徒!給虎哥報仇!打斷他的腿,拖回營里領(lǐng)賞!”
兩把明晃晃的腰刀,帶著惡風,一左一右,狠狠朝著余晉劈砍過來!
刀光映亮了孫瘸子那張驚恐又帶著貪婪的臉,也映亮了余晉眼中那如同困獸般的、絕望而兇狠的光芒!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生死關(guān)頭!
“住手!”
一聲冰冷、威嚴、帶著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厲喝,如同炸雷般在藥鋪門口響起!
這聲音……余晉的心猛地一跳!
緊接著,藥鋪那扇破門被徹底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門外微弱的天光,出現(xiàn)在門口。
來人穿著神機營軍官的制式皮甲,但皮甲下面卻套著一件與普通兵丁截然不同的、袖口和領(lǐng)口繡著銀色云紋的玄色勁裝!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銳利如鷹,腰間挎著的,是一柄狹長、刀鞘上同樣鐫刻著云紋的雁翎刀!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前佩戴著一枚小小的、卻異常顯眼的玄鐵令牌——令牌中央,赫然鐫刻著兩個剛勁有力的古篆字:逆鱗!
來人冰冷的目光掃過藥鋪內(nèi),如同寒流掠過。
兩個舉著刀的神機營兵丁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臉上的獰笑瞬間變成了極度的驚愕和恐懼!
“逆……逆鱗衛(wèi)?!”絡(luò)腮胡兵丁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握著刀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另一個更是嚇得臉色慘白,手里的刀差點掉在地上。
那逆鱗衛(wèi)軍官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被兩人夾在中間、形容狼狽卻眼神兇狠的余晉身上。
他的目光在余晉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聲音冰冷如鐵,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神機營余晉?”
冰冷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在狹小污濁的藥鋪里回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和不容置疑的威壓??諝夥路鹚查g凝固了。
逆著門口微弱的天光,那逆鱗衛(wèi)軍官的身影如同一座冰冷的鐵塔,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他胸前那枚小小的玄鐵令牌,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索命的符咒,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寒意。
兩個神機營兵丁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臉上的獰笑僵在臉上,瞬間變成了極致的恐懼和慌亂。
絡(luò)腮胡兵丁手里的腰刀“哐當”一聲掉在泥地上,他本人更是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大,大人!小的,小的只是……”
“滾。”逆鱗衛(wèi)軍官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冰冷的命令如同冰錐刺出。
“是!是!小的這就滾!這就滾!”兩個兵丁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撞開歪斜的門板,連掉在地上的刀都不敢撿,瞬間消失在門外陰溝里的污濁空氣中。
藥鋪里只剩下余晉、逆鱗衛(wèi)軍官,還有縮在破桌子后面、大氣不敢出的孫瘸子。
余晉的身體依舊緊繃著,如同拉滿的弓弦。
肋骨的劇痛,左臂的麻木沉重,燼毒帶來的陣陣眩暈,還有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更致命的威脅,讓他全身的神經(jīng)都處于爆裂的邊緣。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口的逆鱗衛(wèi)軍官,右手緊緊攥著袖中那塊冰冷的“癸亥”鐵牌邊緣,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那逆鱗衛(wèi)軍官的目光,終于完全落在了余晉身上。
那眼神銳利如鷹,冰冷如刀,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純粹的審視和評估,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
他的視線掃過余晉破爛染血的衣衫,蒼白失血的臉頰,最后停留在他那明顯浮腫發(fā)青、微微顫抖的左臂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跟我走?!睕]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詢問,只有冰冷的命令。
軍官側(cè)身讓開了門口,但那姿態(tài),卻比堵著門更具壓迫感。
“去哪?”余晉的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
他沒有動,眼神里的警惕和抗拒如同實質(zhì)。
“逆鱗衛(wèi)衙門?!避姽俚幕卮鸷唵沃苯樱瑤е环N理所當然的冰冷,“問話?!?/p>
逆鱗衛(wèi)衙門!那個陰森恐怖、進去就很難再出來的地方!
余晉的心猛地一沉!是因為血狼谷?是因為趙虎?
還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鬼市的蹤跡?甚至?知道了老酒鬼?
“憑什么?”余晉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三個字。
體內(nèi)的燼毒似乎感應(yīng)到他的憤怒和危機感,灼燒感驟然加劇,左臂的麻木也如同毒藤般向上蔓延,帶來陣陣眩暈。他強行穩(wěn)住身體,不讓自己倒下。
“憑這個?!避姽偎坪跏チ四托?,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針,刺在余晉臉上,帶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或者,你想試試抗命的下場?”
他的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腰間那柄狹長雁翎刀的刀柄上。刀鞘上冰冷的云紋,仿佛活了過來,散發(fā)著嗜血的寒光。
空氣瞬間凝固到了冰點。孫瘸子嚇得縮在桌子底下,連頭都不敢露。
余晉死死盯著軍官搭在刀柄上的手,又看了看對方胸前那枚代表著生殺予奪的玄鐵令牌。
巨大的實力差距和絕對的權(quán)力碾壓,如同一座冰山壓頂。
硬拼,是死路一條!燼毒隨時可能爆發(fā),左臂的寒毒也在蔓延……他沒有任何勝算!
一絲混合著屈辱、不甘和冰冷的理智,在余晉心中瘋狂掙扎。最終,那絲理智壓倒了玉石俱焚的沖動。
他緩緩松開了緊攥著鐵牌的右手,但眼神依舊如同受傷的孤狼,兇狠地瞪著軍官。
他沒有說話,只是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朝著門口走去。
每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傷痛,更像是在走向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囚籠。
軍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走近,直到余晉與他擦肩而過,走出藥鋪門口。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陰溝里的惡臭撲面而來。一輛沒有任何標識、通體漆黑的馬車如同幽靈般停在不遠處的污水溝旁,車門無聲地滑開,露出里面同樣深沉的黑暗。
“上車?!避姽俚穆曇粼谏砗箜懫?,如同催命的符咒。
余晉最后看了一眼這片污穢破敗的“陰溝里”,那片埋葬了無數(shù)卑微生命的土地。然后,他低下頭,鉆進了那如同怪獸巨口般的漆黑車廂。
車門在身后無聲關(guān)閉。車廂內(nèi)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車輪碾壓在泥濘地面發(fā)出的單調(diào)聲響。
濃重的沉水香氣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余晉靠在冰冷的廂壁上,閉上眼,任由身體的劇痛和內(nèi)心的冰冷絕望將自己吞沒。
右腕內(nèi)側(cè),那塊“癸亥”鐵牌的冰冷棱角,透過薄薄的衣袖,硌著他的皮肉,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也帶來一絲微弱的清醒。
老酒鬼……逆鱗衛(wèi)……癸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