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廬厚重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門外刺眼的光線和幾道審視的目光瞬間涌了進來。
江小樓背對著門口,身體因為虛弱和劇痛微微佝僂著,手里緊緊攥著那個剛剛誕生的、帶著溫?zé)岷凸殴謿馕兜摹俺嗟蹥w元貼”。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混雜著煙灰、汗?jié)n和一絲刻意營造的、因“耗盡心力”而呈現(xiàn)的蒼白疲憊。后背的鞭傷在剛才的忙碌中又裂開了些許,絲絲縷縷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但他強行挺直了腰板,將那物件高高舉起。
門外,蘇檀兒依舊如同月下寒霜,負手而立,冰封般的目光精準地落在那形狀怪異、邊緣粗糙的布片上。福伯捻著胡須,老臉上寫滿了“這什么玩意兒”的茫然和狐疑。王五則毫不掩飾地嗤笑出聲,眼神里全是“看你怎么死”的幸災(zāi)樂禍。
“大小姐,”江小樓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強行支撐的虛弱感,努力讓語調(diào)顯得“專業(yè)”而鄭重,“‘赤帝歸元貼’……幸不辱命!此物……此物需即刻貼于二小姐……呃……貼于臍下三寸‘關(guān)元’穴及后腰‘命門’穴之間,覆蓋‘胞宮’……方能引離火之精,調(diào)和坤土,驅(qū)散寒煞!”
他硬著頭皮把婦科穴位位置說得盡量玄乎,心里卻在打鼓:這玩意兒……真能行嗎?味兒這么大,二小姐不會直接把它糊我臉上吧?
蘇檀兒的目光在那“貼”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東西的構(gòu)造聞所未聞,氣味更是古怪(混合了蜂蠟的膩和魚鰾膠的腥),怎么看都透著詭異。但江小樓關(guān)于妹妹癥狀的精準描述猶在耳邊,那份篤定和“預(yù)言”的驚悚感,讓她無法輕易否定。
“福伯?!彼K于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將此物……送去沁芳苑,交給春桃,讓她按江小樓說的,給二小姐用上。”她的目光再次轉(zhuǎn)向江小樓,冰錐般銳利,“你,一同前往。若二小姐用了此物,有任何不適……”
后面的話沒說,但那冰冷的殺意,比鞭子更瘆人。
“小的……小的明白!”江小樓心頭一緊,連忙應(yīng)聲。能去現(xiàn)場?這簡直是意外之喜!至少能第一時間觀察效果,還能隨機應(yīng)變。
他被兩個家丁“護送”著,跟在捧著那“赤帝歸元貼”如同捧著燙手山芋的福伯身后,一路走向蘇府深處精致雅靜的“沁芳苑”。沿途仆役紛紛側(cè)目,看著這個后背衣衫破爛、滲著血跡、走路踉蹌,卻要去給尊貴的二小姐“治病”的古怪家丁,眼神各異,驚疑、鄙夷、好奇皆有之。
沁芳苑內(nèi),藥草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花香。二小姐蘇妙云的貼身大丫鬟春桃早已等在門口,看到福伯手里的東西,又瞥了一眼形容狼狽的江小樓,秀氣的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和懷疑。
“福伯,這……”春桃的聲音帶著遲疑和抗拒。
“按大小姐吩咐,給二小姐用上?!备2彩且荒槦o奈,把東西塞給春桃,仿佛甩掉一個麻煩,然后對江小樓道,“你,就在這外間候著,不得擅入!”
江小樓被按在外間一張冰冷的繡墩上,兩個家丁像門神一樣杵在門口,王五更是抱著膀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內(nèi)室的門簾緊閉,里面?zhèn)鱽泶禾覊旱偷穆曇艉吞K妙云幾聲細弱、帶著痛苦的呻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外間死寂一片,只有江小樓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聲音。他能想象春桃如何嫌棄地擺弄那個“貼”,蘇妙云如何抗拒……萬一沒效果,或者更糟,引起過敏不適……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后背的傷口因為緊張而更加刺痛。
就在江小樓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碾碎時——
內(nèi)室的門簾被猛地掀開!
春桃一臉震驚、錯愕,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沖了出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暖……暖了!二小姐說……說貼上去沒多久,小腹……小腹那里就像……就像揣了個小火爐!那股鉆心的冷痛……一下子……一下子輕了好多!二小姐……二小姐舒服得……都快睡著了!”
轟!
春桃的話如同驚雷,瞬間炸響在外間!
福伯捻胡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
王五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表情扭曲成一種滑稽的驚愕和茫然。
那兩個守門的家丁也傻眼了,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了?!居然……真的有效?!
巨大的狂喜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沖垮了江小樓緊繃的神經(jīng)和身體里強撐的最后一絲力氣。他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從繡墩上軟軟地滑倒在地,徹底暈厥過去。嘴角,卻還殘留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近乎虛脫的笑意。
暈過去的最后一刻,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衛(wèi)生巾……YYDS!老祖宗的智慧……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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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江小樓再次恢復(fù)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軟的觸感,不再是冰冷堅硬的地面或柴堆。鼻尖縈繞的也不再是霉味、血腥味或魚腥味,而是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草藥清香。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有些模糊,適應(yīng)了片刻,才看清自己躺在一張干凈整潔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素色的薄被。房間不大,但光線充足,陳設(shè)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墻角還放著一個小藥爐。這里……似乎是府里仆役養(yǎng)傷用的廂房?
后背的鞭傷傳來陣陣鈍痛,但比起柴房時的撕心裂肺,已經(jīng)好了太多,顯然是重新上過藥,包扎妥帖了。干渴和饑餓感依舊強烈,但不再是那種要命的灼燒感。
“醒了?”一個略顯冷淡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江小樓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色布裙、挽著雙丫髻、約莫十四五歲的小丫鬟正端著一個粗瓷碗站在床邊,碗里冒著騰騰熱氣。正是之前廚房里那個總被張管事呼來喝去、有些怯懦的翠兒。此刻她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也躲躲閃閃,不敢與江小樓對視。
“翠……翠兒姑娘?”江小樓有些意外,聲音依舊沙啞。
“嗯?!贝鋬旱偷蛻?yīng)了一聲,把碗往前遞了遞,“喝藥?!鳖D了頓,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大小姐吩咐的,讓你醒了就喝?!?/p>
大小姐吩咐的?江小樓心頭一動??磥碜约耗恰俺嗟蹥w元貼”的效果,確實讓蘇檀兒暫時認可了自己的“價值”。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牽扯到后背的傷,疼得齜牙咧嘴。翠兒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動作有些笨拙地扶了他一把。
“謝……謝謝。”江小樓接過藥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藥汁,散發(fā)著濃烈的苦澀氣味。他屏住呼吸,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下去,苦得他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翠兒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又迅速抿平,恢復(fù)成那副怯怯的樣子。她接過空碗,轉(zhuǎn)身就要走。
“翠兒姑娘,”江小樓連忙叫住她,看著這個瘦小的身影,想起柴房里那救命的饅頭和藥膏,試探著問道,“之前……在柴房……是你……?”
翠兒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沒有回頭,聲音細若蚊吶:“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闭f完,像只受驚的小兔子,飛快地端著碗跑了出去。
江小樓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來,這個看似怯懦的小丫頭,并不像表面那么簡單。那救命之恩,他記下了。
在養(yǎng)傷的廂房里,江小樓度過了穿越以來最“安逸”的兩天。雖然吃的依舊是粗茶淡飯,但頓頓管飽,藥也按時送來。后背的傷在藥力和休息下,疼痛明顯減輕,開始結(jié)痂發(fā)癢。翠兒每日來送藥送飯,依舊沉默寡言,眼神躲閃,但動作間少了些最初的生疏和抗拒。
更重要的是,“神棍江半仙”的名頭,如同長了翅膀,在蘇府的下人圈子里悄然傳開。
“聽說了嗎?那個新來的江小樓,被打個半死關(guān)柴房,結(jié)果會驅(qū)邪!”
“何止!二小姐身子不舒服,多少大夫瞧不好,他拿個怪東西一貼,嘿!好了!”
“真的假的?那么神?”
“千真萬確!春桃姐姐親口說的!二小姐貼了那‘赤帝歸元貼’,小肚子暖烘烘的,立馬就不疼了!睡得可香了!”
“我的天……那江小樓……是活神仙下凡?”
“噓!小聲點!聽說他泄露天機,折壽呢!你看他那臉色,白的跟紙似的……”
竊竊私語聲在江小樓偶爾被翠兒扶著在廂房門口透口氣時,總能若有若無地飄進耳朵。仆役們看他的眼神,從最初的鄙夷、漠視,變成了敬畏、好奇,甚至帶著一絲討好。連那個總是板著臉、克扣份例的張管事,見到他時,那張老臉也擠出了幾分極不自然的、帶著試探意味的假笑。
江小樓對此坦然受之,臉上維持著一種“泄露天機后元氣大傷”的虛弱和“高人風(fēng)范”的淡然。心里的小人卻在叉腰狂笑:衛(wèi)生巾!永遠滴神!這開局,穩(wěn)了!
然而,好日子沒過多久。第三天上午,當(dāng)江小樓正琢磨著怎么改良一下“赤帝歸元貼”的氣味和粘合度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任務(wù)”降臨了。
來傳話的是春桃。
這位二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此刻臉上早已沒了最初的嫌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難明的神色,有敬畏,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她站在廂房門口,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江小樓,二小姐要見你?!?/p>
“二小姐?”江小樓一愣。蘇妙云?那個被他“偷窺”過的正主?找他干嘛?難道是“赤帝歸元貼”出了什么問題?還是……秋后算賬?
春桃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補充道:“二小姐用了你那……那‘貼’,寒癥確實緩解許多。只是……只是……”她頓了頓,臉上飛起一抹紅暈,聲音更低了些,“只是二小姐身子依舊虛弱,精神不濟。大小姐的意思是……讓你過去,就近……照看一下,順便……看看是否還有……別的‘隱憂’?!?/p>
就近照看?看看別的隱憂?
江小樓瞬間明白了。蘇檀兒這是把他當(dāng)成妹妹的“專屬保健醫(yī)生”兼“人形煞氣探測器”了!一方面,“赤帝歸元貼”效果顯著,證明了他“神棍”的價值;另一方面,把他放在蘇妙云身邊,既是對妹妹身體的進一步保障,也是對他的一種變相監(jiān)控——畢竟他“知道”得有點多。
“小的遵命?!苯菈合滦念^的波瀾,臉上適時地露出幾分“榮幸”和“憂慮”,“能為二小姐分憂,小的萬死不辭。只是……小的身上有傷,恐污了二小姐清目……”
“無妨,”春桃擺擺手,“二小姐心善,讓你養(yǎng)好傷再去。收拾一下,午后隨我去沁芳苑?!?/p>
午后,陽光正好。
江小樓在翠兒沉默的幫助下,換上了一身漿洗得發(fā)白、但還算干凈的仆役布衫,勉強遮住了后背猙獰的包扎痕跡。他深吸一口氣,跟在春桃身后,再次走向那座精致卻讓他命運轉(zhuǎn)折的沁芳苑。這一次,身份已然不同。
踏入沁芳苑的內(nèi)室,一股更加濃郁的藥香混合著少女閨房特有的馨甜氣息撲面而來。光線透過精致的窗欞灑入,柔和而溫暖。
內(nèi)室中央,一張鋪著柔軟錦被的雕花拔步床上,斜倚著一個身影。
那便是蘇府二小姐,蘇妙云。
與蘇檀兒那種冰封千里的凌厲之美截然不同,蘇妙云的美,是一種帶著病態(tài)脆弱的、我見猶憐的嬌柔。她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穿著一身素雅的淡粉色寢衣,墨色的長發(fā)如瀑般披散在肩頭,更襯得一張小臉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柳眉細細,睫毛長而卷翹,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小巧挺直,唇色淡粉,此刻正微微抿著,帶著一絲病中的倦怠和憂愁。整個人如同一枝在風(fēng)雨中搖曳的、過于嬌嫩的白玉蘭,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看到江小樓進來,蘇妙云那雙原本有些失焦的、帶著倦意的杏眸微微抬起,望向他。那眼神里沒有預(yù)想中的憤怒或羞赧,反而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怯生生的打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你……就是江小樓?”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氣音,軟糯糯的,像羽毛拂過心尖。
“小的江小樓,見過二小姐。”江小樓連忙躬身行禮,動作不敢太大,牽扯到后背的傷,疼得他暗自抽氣。
“不必多禮……”蘇妙云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她的目光落在江小樓蒼白的臉上和明顯帶著傷痛的姿勢上,細長的眉毛輕輕蹙起,帶著一絲歉意,“你……你的傷……好些了嗎?都怪我……”
“二小姐言重了!是小的莽撞!小的皮糙肉厚,這點傷不礙事!”江小樓趕緊表忠心,心里卻是一動。這二小姐,似乎……比想象中要單純善良得多?
春桃在一旁道:“二小姐,江小樓通曉些……異術(shù),大小姐讓他來照看您,順便看看是否還有別的……不妥之處?!?/p>
“嗯……”蘇妙云輕輕應(yīng)了一聲,目光又回到江小樓身上,帶著一絲期盼和信任,“那……那就有勞你了。”她頓了頓,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聲音更低了,“那個……‘貼’……很……很好用,謝謝你了?!?/p>
看著眼前這朵柔弱又帶著信任的白玉蘭,江小樓心里那點利用衛(wèi)生巾博好處的算計,竟莫名地淡了幾分,生出一絲真正的保護欲。他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可靠:“二小姐放心,小的定當(dāng)盡心竭力??煞瘛菪〉慕?,替二小姐……呃……‘望氣’一番?”
“望氣?”蘇妙云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顫動,雖然不太懂,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好……好的?!?/p>
江小樓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在距離床榻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再近就不合適了)。他裝模作樣地瞇起眼睛,目光在蘇妙云蒼白的臉上、纖細的脖頸、露在寢衣外瘦削的肩頭……緩緩掃過。同時,腦子里飛速運轉(zhuǎn)著原主那點可憐的醫(yī)學(xué)常識和現(xiàn)代健康理念。
臉色蒼白無華,唇色淡白——嚴重貧血。
呼吸短促,聲音無力——氣虛。
眼瞼下雖有睫毛陰影,但細看似乎還有一層更淡的青黑色?——睡眠極差,或者……慢性消耗?
畏寒,痛經(jīng)(已緩解)——宮寒血瘀。
這些都是表象。他需要更“神棍”一點的發(fā)現(xiàn)。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蘇妙云微微敞開的寢衣領(lǐng)口下,那截纖細脆弱的脖頸上。陽光透過窗欞,恰好落在那里。江小樓的瞳孔猛地一縮!
不是錯覺!
在蘇妙云左側(cè)鎖骨下方寸許,靠近脈搏的位置,皮膚之下,隱隱約約,似乎透著一絲極其細微的、不正常的……暗青色脈絡(luò)?那脈絡(luò)極其淺淡,若非光線角度正好,若非他刻意尋找異常,幾乎無法察覺!它如同一條潛伏在雪地下的毒蛇,若隱若現(xiàn)!
這是什么?靜脈曲張?不像!胎記?位置太隱蔽,顏色也不對!
一個極其不妙的念頭,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江小樓的脊背,讓他后背剛結(jié)痂的傷口都泛起一陣寒意!
這絕非簡單的“血陽關(guān)”陰煞!
這更像是……中毒?!慢性中毒的跡象?!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面上依舊維持著“神棍”的肅穆和專注,眉頭卻緊緊鎖起,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兇煞之氣。
“二小姐……”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沉重,“小的觀您氣色……印堂青晦,山根(鼻梁)隱現(xiàn)斷紋……此乃……此乃‘五毒侵髓’之兆啊!”
“五……五毒侵髓?”蘇妙云的小臉瞬間變得更加蒼白,帶著驚懼看向江小樓。
春桃也倒吸一口冷氣,失聲道:“什么?!江小樓,你可看仔細了!別胡說!”
江小樓沒有理會春桃,目光緊緊鎖定蘇妙云眼中那抹驚惶,語氣更加篤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此煞……非天災(zāi),乃人禍!陰毒入體,如跗骨之蛆,緩慢侵蝕!與那‘血陽關(guān)’的陰寒煞氣內(nèi)外交攻,才是二小姐您久病體弱、元氣大傷的根本!”
他上前一步(依舊保持距離),指著蘇妙云頸側(cè)那幾乎看不見的暗青脈絡(luò)(蘇妙云和春桃順著他指的方向,在特定光線下也終于隱約看到了那抹異色),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二小姐請看!此‘青蚨纏脈’之象,便是那陰毒盤踞之證!若非小的以‘真陽童子目’細察,尋常醫(yī)者,絕難發(fā)現(xiàn)!此毒……歹毒無比,長此以往,恐……恐傷及根本,藥石無靈??!”
“青蚨纏脈……藥石無靈……”蘇妙云喃喃重復(fù)著,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盡褪,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眼中瞬間蓄滿了驚恐和無助的淚水,如同受驚的小鹿,求助般地看向江小樓,“江……江小樓……救我……”
春桃也嚇傻了,看著自家小姐頸側(cè)那若隱若現(xiàn)的暗青,又看看江小樓那凝重如鐵的臉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江小樓看著眼前嚇得花容失色、泫然欲泣的蘇妙云,心中沒有半分輕松。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爬升。
這蘇府……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危機四伏!
神棍的戲,這下真得唱大了!不僅要驅(qū)“陰煞”,還得揪出藏在暗處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