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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絕戶爆君 滄州老者 186871 字 2025-07-25 02: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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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手指在紫檀木鑲金的圈椅扶手上無聲地收緊。

雷暴——偽裝成糧商的‘雷東家’——端坐在拍賣行角落的陰影里。

粗麻布和絲緞混搭的衣袍掩蓋不住他繃緊如弓弦的脊背。

他的臉上覆著一層市儈商賈的精明油滑,像一層拙劣的假面。

只有眼底深處,那冰封巖漿般的冷冽光芒,穿透了偽裝。

昨夜蘇明送來的密報言猶在耳:

“誘餌已布下。‘獵物’已動。王上,是時候收第一張網(wǎng)了。”

現(xiàn)在,網(wǎng)里的魚,就快要掙扎著浮出水面。

---

城外。

初冬凜冽的寒風(fēng)像鞭子抽打著東郊枯黃的田野。

一片明顯精心規(guī)劃過田壟、引水渠縱橫交錯的上好田莊前,烏壓壓的人群正爆發(fā)出沖突。

十幾個粗壯的幫閑惡漢,穿著家丁制服,揮舞著明晃晃的鋼刀和包鐵皮的沉重棍棒,兇狠地推搡著幾個瘦骨嶙峋、穿著破襖的老農(nóng)。

“滾開!老不死的東西!”

“擋絕戶會的路?骨頭癢了?”

“這地,已經(jīng)姓了葛老爺!再不滾,打斷你們的狗腿!”

為首是個獐頭鼠目、嘴唇刻薄的中年男人,三角眼里閃爍著貪婪和狠厲。

正是葛榮的心腹爪牙之一,外號“鉆地鼠”的劉三。

他叉著腰,趾高氣揚(yáng)地沖著瑟縮的人群和簡陋的木屋咆哮。

他身后,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正抬著一段沉木,兇猛地撞向田莊竹籬環(huán)繞的大門。

“砰!”

“咔嚓——”

腐朽的竹籬笆在重?fù)粝抡ㄩ_裂響。

一個跛腳的老翁驚恐地向前踉蹌,想要去擋。

“爺爺!”驚呼聲帶著哭腔從那群衣衫襤褸的佃農(nóng)中響起。

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瘦小女孩撲了出來,想拉住踉蹌欲倒的老人。

劉三嫌惡地板開臉,三角眼瞇得更細(xì)。

“老雜毛礙事!”

他身邊一個絡(luò)腮胡的惡漢獰笑一聲,手中包鐵的木棒帶著風(fēng)聲朝老翁的瘸腿狠狠掃去!

眼看慘劇將生。

嗖!

一道烏光,比寒風(fēng)更快,比惡漢揮舞的棍棒更快。

如同毒蛇的信子,精準(zhǔn)地穿破混亂的空氣。

“噗!”

沉悶的利器入肉聲。

緊接著是殺豬般的慘嚎。

那柄沉重的包鐵木棒“哐當(dāng)”落地,砸在凍硬的泥土地上。

惡漢左手捂著瞬間被洞穿的右腕,指縫間鮮血狂涌,劇痛下他像一攤爛泥般癱軟下去。

一支烏沉沉、毫無紋飾的精鋼手弩短矢,正深深釘在惡漢污穢的衣袖里。

尾部的鷹翎還在微微震顫,像索命的符咒。

全場死寂。

所有人驚恐的目光循著弩箭的來路回望——

陰影里,緩緩走出一行人。

為首的“雷東家”踱步而出。

臉上那層市儈商賈的油滑瞬間冰封、剝落。

只剩下漠然的威嚴(yán)和深不見底的寒意。

他沒有看慘嚎的惡漢。

那雙冰川般的眼睛,直直釘在劉三煞白的臉上。

劉三瞳孔猛縮:

“什么人?敢管絕戶會的事?!”

“好膽!”

雷暴的聲音不高,卻像寒冬里的鐵塊磕碰,每一個字都砸進(jìn)骨頭縫里。

“青天白日,強(qiáng)闖私宅,圖財害命?”

“這田地,何時成了葛家的產(chǎn)業(yè)?”

人群中一陣騷動。

蕓兒緊緊扶著驚魂未定的老翁,目光擔(dān)憂地投向雷暴和他身邊的蘇明。

蘇明對她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

“私宅?”劉三一愣,隨即像是得了依仗,挺起因驚懼而縮起的胸脯,臉上重新堆起狠戾。

他猛地從懷里掏出幾張折疊的紙,唰地抖開。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官府簽押的地契,白紙黑字!葛老爺花了真金白銀從這‘絕戶’王老二手上買下的這片田!”

那張嶄新的紙張在瑟瑟冷風(fēng)中發(fā)出刺耳的窸窣聲。

落款處一個鮮紅的朱砂官印格外刺眼。

仿佛代表著某種無法撼動的“法理”。

圍觀的佃農(nóng)們臉上涌起絕望。

官??!

官府簽押的地契!

這……這還怎么爭?

那老翁痛苦地閉上眼,渾濁的老淚滑過溝壑縱橫的臉頰。

蕓兒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jìn)了掌心。

“買下的?”雷暴嘴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像刀刃上閃過的一抹寒光。

他沒有去接那虛張聲勢的“地契”。

目光掃過那片被踩爛的田埂,和被撞爛的木柵門。

轉(zhuǎn)向驚惶的佃農(nóng)群體。

一字一句,清晰地送進(jìn)風(fēng)雪里。

“誰是此處原來的主人?王老二的親屬何在?”

短暫的死寂后。

衣衫襤褸的人群中,一個須發(fā)皆白、駝背佝僂得更厲害的老頭兒在同伴的攙扶下,顫巍巍挪了一步出來。

他枯枝般的手臂哆嗦著,指向旁邊簡陋的木屋外,一個新立不久的簡陋墓碑。

嘶啞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悲憤:

“王……王老二和他那病女兒……上個月……沒了……”

“他們……他們家……根本沒有親戚!哪……哪來的賣地契!”

轟!

佃農(nóng)們壓抑的哭聲和憤怒的低吼爆發(fā)出來。

“就是!王二哥病得起不了身,都是我們這些老鄰居撿藥渣熬湯吊著命!”

“他女兒走的時候,王二哥哭瞎了眼,第二天……也沒了……”

“哪來的簽字按手?。?!”

“葛榮!畜生!”

“絕戶會不得好死!”

悲憤的控訴像冰雹,砸在劉三和他手下那幫幫閑的頭上。

劉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額角青筋暴跳。

“住口!賤民胡說八道!”他色厲內(nèi)荏地咆哮,“此乃官府大印為證!你們想找死不成?!”

他身后那幾個幫閑也虛張聲勢地?fù)]舞著武器。

但氣勢已泄。

雷暴抬了抬手。

只是一個微小的動作。

身后兩名身著勁裝、毫不起眼的隨從(皇家暗衛(wèi)偽裝)立刻上前一步。

無形的壓力如寒潮般擴(kuò)散。

幫閑們下意識地后退,握刀的手都在哆嗦。

雷暴的目光落在劉三手中那張薄薄的、所謂的“救命符”上。

“你說……”

他的聲音不高。

卻壓住了所有的喧囂。

“這張紙,是買地的憑證?”

劉三被那目光刺得一抖,強(qiáng)撐著哼道:“自然!”

雷暴點了點頭。

面無表情。

“很好?!?/p>

他伸出手。

目標(biāo)卻不是劉三手中的契紙。

而是身旁蘇明。

蘇明心領(lǐng)神會。

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看似普通的舊布囊中。

拿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張顏色明顯發(fā)黃、邊角磨損卷曲得很厲害的單據(jù)和小本子。

雙手恭敬地呈上。

雷暴隨手接過那疊老舊得如同隨時會破碎的紙冊。

連看也沒看劉三一眼。

只是平靜地,用一種近乎宣判的口吻。

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燒了?!?/p>

“???”

不止劉三愕然。

在場所有人,包括悲憤的佃農(nóng)們都愣住了。

只有蕓兒,在看到蘇明掏出那舊賬冊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亮光。

是她拼死帶出來的!

父親遺物!

那本藏著葛榮罪惡印記的小冊子!

火焰。

跳躍的、鮮紅的、帶著毀滅和審判氣息的火焰。

幾乎在雷暴話音落下的同時。

一名暗衛(wèi)踏前一步。

從懷里摸出一個防風(fēng)不滅的精致鋼火筒。

動作迅捷地一擦火石。

“噗!”

一股橘紅色的火焰竄了出來。

安靜得可怕。

刺骨的寒風(fēng)中。

只有那火焰吞噬舊紙時發(fā)出的細(xì)微“噼啪”聲。

無數(shù)道目光。

震驚。

恐懼。

茫然。

緊緊盯著那雙戴著薄皮手套的手。

看著那疊陳年的舊紙。

被平穩(wěn)地置于貪婪舔舐的火舌之上。

火苗立刻向上躥去!

貪婪地吞噬著那些泛黃的紙頁。

吞噬著里面記載的、王老二和他女兒卑微的借據(jù)、藥鋪掌柜潦草簽字的賒欠單據(jù)、幾筆來自好心鄰居微不足道的接濟(jì)記錄……

還有,

被巧手偽裝在舊單據(jù)之間的——幾頁清晰拓印出來的,帶有奇異扭曲勾角的特殊筆跡對比條!

那些筆跡條在火焰的舔舐下迅速蜷曲、發(fā)黑、化作飛灰。

被凜風(fēng)吹散,像骯臟的黑蛾撲向灰暗的天空。

“你……你敢?!”

劉三終于看清了火焰中扭曲翻滾的、屬于葛老爺獨有的那份偽造的“原始筆證據(jù)”。

他如遭雷擊,尖叫聲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那是……那是葛老爺?shù)摹?/p>

那是他們偽造王老二簽押契約時最原始、最核心的筆跡樣本對照!

也是他們罪惡最直接的證據(jù)!

“假的!”

劉三徹底慌了神,歇斯底里。

“全是偽造的!刁民偽證!你們燒的什么?污蔑!血口噴人!”

他揮舞著那張“新嶄嶄”的官方地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

“這才是真憑實據(jù)!官府大??!看見沒有?!鮮紅的官??!烈陽法典承認(rèn)!誰也賴不掉!”

火焰在雷暴手中跳躍。

映亮了他毫無波動的側(cè)臉。

也映亮了周圍佃農(nóng)和蕓兒等人愈發(fā)憤怒和絕望的雙眼。

官府大印。

依舊是那座無法跨越的大山。

“真憑實據(jù)?”

雷暴終于抬起頭。

冰冷的黑瞳穿透火焰的虛影,釘在劉三臉上。

語氣依舊沒有絲毫起伏。

只是重復(fù)了這四個字。

卻讓劉三感覺到一股滅頂?shù)暮狻?/p>

就在這時。

一陣略顯雜亂的馬蹄聲傳來。

伴隨著急促的吆喝。

“讓開!都讓開!”

“葛府管事在此!”

塵土飛揚(yáng)。

又是七八騎氣勢洶洶地從官道方向奔來。

為首一人,穿著綢緞長袍,臉色蠟黃,顴骨高聳,一雙細(xì)長眼中透著精明和久居高位的倨傲。

正是葛榮身邊最倚重的頭號軍師兼大管事——黃皮狼!

他勒馬停下。

環(huán)視狼藉的現(xiàn)場。

目光掃過被弩箭射穿手腕哀嚎的手下。

掃過雷暴和他身后沉默肅立的數(shù)人。

最終盯在那跳躍的火舌和幾近燃盡的舊紙灰燼上。

黃皮狼細(xì)長的眼睛深處猛地收縮了一下。

一絲陰鷙瞬間閃過。

他翻身下馬。

幾步搶到劉三身前。

劈手奪過那張被劉三攥得幾乎變形的地契。

然后轉(zhuǎn)向雷暴。

蠟黃的臉上擠出一個令人厭惡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雙手將那蓋著刺眼紅印的契紙向前一遞。

聲音拖得又長又緩:

“‘雷東家’?久仰啊?!?/p>

“我們葛老爺,講道理,也最敬重王法!”

他晃了晃手中嶄新的契紙。

鮮紅的官印在陽光下透著刺目的血光。

“不管剛才這些刁民和‘東家’的手下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那都是過去的事了?!?/p>

黃皮狼細(xì)長的眼睛彎成兩道危險的縫隙。

“現(xiàn)在!這塊地……”

他的手用力點了點契紙上的紅印。

“歸屬清清楚楚!它就是我們葛老爺?shù)漠a(chǎn)業(yè)!”

“您瞧瞧……”

他指著落款處那個鮮紅清晰的官府大印。

“白紙黑字!印信齊全!烈陽法典規(guī)定得明明白白!”

“任何膽敢‘無理強(qiáng)占’‘焚燒公文’、侵?jǐn)_私產(chǎn)者……按律……”

他的拖長的聲音驟然轉(zhuǎn)冷。

“當(dāng)……斬……不……赦!”

最后四個字。

像冰錐。

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空氣仿佛凍結(jié)了。

只剩下寒風(fēng)在空曠的田野上嗚咽。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所有孤寡佃農(nóng)的心臟。

官府大印!

烈陽法典!

這四個字,如同無法撼動的磐石,壓碎了微渺的所有冤屈和期盼。

蕓兒臉色煞白,身體微微發(fā)抖,絕望地看向蘇明。

蘇明卻在此刻,輕輕踏前一步。

站在雷暴身側(cè)偏后方。

“哦?”蘇明開口了,語氣溫和得像在和街坊閑聊,“這位掌柜……說得是典律?”

他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凝重。

黃皮狼細(xì)長的眼睛倏地轉(zhuǎn)向蘇明,上下打量。

這個不起眼的、看似賬房先生般的人物。

“自然!”黃皮狼嗤笑一聲,神情倨傲,“烈陽法典!乃國之根本!印信為證,鐵律如山!爾等刁民難道還敢質(zhì)疑王法不成?!”

蘇明臉上絲毫未見慍怒。

只是禮貌地點點頭,笑容依舊謙和內(nèi)斂。

“非敢質(zhì)疑?!?/p>

“只是……”

蘇明微微前傾身體。

目光落在那張嶄新的、印信鮮紅的契紙上。

語氣帶上了些許恰如其分的好奇,如同一個好學(xué)的書生。

“在下愚鈍……斗膽想請教這位管事一下?!?/p>

他的指尖指向契紙落款處那個鮮紅欲滴的大印。

“不知這份契書……經(jīng)簽押蓋印之后……”

蘇明抬頭,目光澄澈地看著黃皮狼漸漸凝滯的笑容。

“存放保存了多長時間呢?”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

所有人都是一愣。

黃皮狼臉上的假笑凝固了一瞬。

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多久?”他強(qiáng)作鎮(zhèn)定,厲聲道,“自然是蓋印立時生效!與時間何干?!法典……”

“典律確是如此。”蘇明依舊含笑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但根據(jù)烈陽法典增補(bǔ)敕令第三卷第五條……‘官府印鑒之辨’,其中明文規(guī)定——”

他的聲音清晰地蓋過風(fēng)聲。

“所有由府衙核發(fā)的契書、文書,凡需加蓋‘朱砂松煙墨’官印者……”

蘇明的目光銳利起來。

像兩柄瞬間出鞘的薄刃。

“其印文!”

“凡經(jīng)歷……”

“春、夏、秋、三季日照!”

“超過……”

“整整……三個月者!”

“其朱砂之色……”

“必起微褪!”

“其印泥邊緣……”

“松煙滲透紋理!”

“必有暈染跡象!”

“此乃松煙遇光變化之天然所限!”

“乃朝廷專門選用此特質(zhì)之墨……以防他人偽造、舊印新用!”

“此乃鐵律常識!”

蘇明猛地踏前一步。

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

“而閣下手中這張契紙!”

“其印記鮮紅如血!”

“顏色飽滿欲滴!朱砂明艷,毫無半分褪色之象!”

“邊緣光滑銳利!絲毫不見松煙暈染!”

“敢問……貴府這份所謂的‘鐵證’,究竟是昨日才新鮮出爐的呢?”

蘇明抬手。

直指黃皮狼那張再也掩不住驚駭?shù)南烖S面孔!

“還是……”

“閣下以為……”

“這冬日里的……短短兩天……”

“就能曬足法典增補(bǔ)敕令規(guī)定的……”

“整……整……三……個……月……之……數(shù)?”

他的話語如同無形的巨石,狠狠砸下!

現(xiàn)場死寂。

連風(fēng)聲都仿佛消停了。

無數(shù)雙眼睛死死盯著黃皮狼和他手中那張嶄新的、連個汗?jié)n都沒沾染的契紙。

刺眼的鮮紅官印,在冬日慘白的陽光下像巨大的諷刺。

“唰!”

黃皮狼的臉。

瞬間褪盡了最后一絲人色。

蠟黃變成了死灰。

拿著契紙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你……”

他你了半天。

卻一個反駁的字都吐不出來!

那印鑒。

鮮亮得太假了!

假得無可辯駁!

謊言被撕開。

精心偽裝的“法理”外衣被血淋淋地扯下!

“嘶——”

人群中爆發(fā)出驚駭?shù)牡钩槔錃饴暋?/p>

隨即是難以抑制的、解恨的騷動!

“對!那印也太新了!”

“我……我聽隔壁老秀才說過!衙門的老印泥蓋久了……邊上會滲黑!”

“假的!果然是假的!天殺的絕戶會!”

“偽證!拿著假印信來搶地??!”

絕望的佃農(nóng)們眼中瞬間爆發(fā)出燃燒的光芒。

憤怒的火焰燃燒起來。

比雷暴手中焚盡的紙灰更加熾熱!

黃皮狼徹底亂了方寸。

細(xì)長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慌亂和恐懼。

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他猛地扭頭。

對身后那些同樣開始畏縮的手下狂吼:

“反了!反了天了!”

“刁民悍匪!竟敢污蔑官府!質(zhì)疑王法!!”

“來人!給老子拿下這……”

“拿下誰?”

三個字。

輕飄飄。

像一塊從天而降的萬斤巨石。

瞬間鎮(zhèn)壓了所有喧囂。

雷暴。

不知何時。

他那身沾著泥塵的糧商布袍已經(jīng)解開。

露出里面深紫近玄色的精繡蟒紋箭袖內(nèi)袍!

陽光落在他手中。

一塊沉重的、暗金光澤流淌的金印。

底部朝外。

清晰地刻著三個令人心悸的陽文纂字:

絕戶爆君!

冰冷的徽記在初冬灰白的天空下反射出刺目的尊貴與無上權(quán)威的寒光。

剎那間。

空氣凝固了!

風(fēng)停了!

連地上捂著斷腕哀嚎的打手都驟然失聲。

所有人的靈魂都在那方小小的金印前。

凍結(jié)!

顫抖!

黃皮狼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身體猛地一晃。

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砸在那四個字上。

極致的恐懼瞬間攫取了他的心智。

臉孔扭曲。

嘴唇哆嗦著。

“……絕……絕……”

他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如同垂死的禽鳥。

噗通!

劉三再也支撐不住,爛泥般癱倒在地上。

褲襠下迅速洇開一片深色污跡。

腥臊味兒彌漫開。

雷暴的視線并未在黃皮狼身上停留分毫。

越過他僵直的身體。

投向遠(yuǎn)方官道上。

仿佛能看見那匹剛剛脫離混亂之地。

正瘋狂鞭馬。

朝著燈火通明王城方向亡命奔逃的黑影。

“跑?”

一聲冷哼。

短促,


更新時間:2025-07-25 02: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