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城市安靜下來,只有遠(yuǎn)處偶爾傳來的車聲和犬吠。
老舊小區(qū)的樓道里,一盞昏黃的燈泡閃爍著微弱的光。
李明獨自一人坐在床邊,眼神望向窗外,手里捏著一張已經(jīng)發(fā)黃的舊照片。照片上是他和老伴年輕時在村頭的合照,背后是一片稻田。
“你走之后,我每天都做夢?!彼p聲喃喃,聲音低沉沙啞。
夢里的她總是那樣年輕,那樣熟悉。那晚,他又夢見了她。
田埂上,野花遍地,夕陽將整個村莊染成了金色。他還是個孩子,跑在母親身后,她彎著腰插秧,動作嫻熟,臉上滿是汗水和笑意。
“媽!”他喊著。
母親轉(zhuǎn)頭,笑了笑:“明兒,別怕,媽一直都在?!?/p>
那一刻,李明忍不住落淚。他在夢中哭泣,在夢中重逢,在夢中安慰自己孤獨的現(xiàn)實。
這一夢,溫柔得不像真的。
可夢終究會醒。醒來之后,只剩下空蕩蕩的房間和被褥間殘留的體溫錯覺。
他不知道,這些夢境并不只是他記憶的反復(fù)。
在他夢境的深處,有東西在蠢蠢欲動。
守護(hù)的,和窺視的。
——
與此同時,城市上空,一層人類肉眼無法捕捉的世界正靜靜運行。
這片被稱為“夢域”的世界,漂浮在所有人類夢境之上,是夢族與魘族的疆場。
月耳靜立于虛空之中,他的身軀由夢光構(gòu)成,清秀的面容上透著一股淡然。他身后,是緩緩流動的夢境之河,一道道微弱的光線從人類夢中延伸而來,在他周圍回蕩。
他是“夢”族的一員。
夢族不是人,卻可以于人類的夢境中,吸收夢境之中的情感來成長與修煉。他們既是夢的守護(hù)者,也是其本質(zhì)的延續(xù)。
而對立的“魘”,則是夢境的陰影,他們存在的地方就是夢域的對立面,就像山在水中的倒影,魘所在的地界被稱作了“界域”。
魘族由恐懼、怨恨、憤怒等負(fù)面情緒凝結(jié)而成,天生貪婪,渴望吞噬一切美夢,以增強(qiáng)自身力量。
“又是一個溫暖的夢?!痹露p聲道,他望著下方李明構(gòu)筑出的夢境田野,感受到那份深切的思念與悲傷交融。
然而他的眼神很快冷了下去。
一股異樣的波動在夢流中翻滾——熟悉卻惡意濃重。
不遠(yuǎn)處的虛空,一團(tuán)濃黑的霧氣正在聚攏,一個魘族緩緩現(xiàn)形。
那是個身形瘦長,面容模糊不清的魘,他的眼睛像是兩個漩渦,滿載著扭曲與瘋狂。
“這夢,歸我了?!濒|沙啞地笑。
月耳腳下夢光涌動,身形剎那擋在田野之上:“夢不容你污染。”
魘咧嘴:“夢與魘,本是一體。你們這些夢族,自詡高潔,不過是掩耳盜鈴?!?/p>
月耳冷聲回應(yīng):“夢不與魘為伍。狗魘看夢低?!?/p>
這是夢族最常說的一句鄙語。
魘咯咯一笑,猛地俯沖,長臂直插夢境核心,李明夢中的母親身影被扯得模糊扭曲,田野開始崩塌。
李明在夢中痛苦呼喊:“媽!”
月耳猛然出手,雙掌結(jié)印,一道月輪般的夢光斬落,與魘的臂影正面沖撞,夢境劇烈晃動,震波讓周圍虛空泛起漣漪。
這是夢與魘的正面碰撞。
李明的夢開始碎裂,恐懼逐漸蔓延,夢境之力被魘強(qiáng)行吞噬,他的力量顯著增強(qiáng),氣息愈發(fā)詭異。
“可惜啊可惜,這夢本該如此溫暖。”魘舔了舔唇角,“但在恐懼中碎裂,更加可口。”
月耳咬牙,他不過是心毫境初期,而魘明顯在心懸境以上。夢力不足,他已感吃力。
但就在此時,他體內(nèi)突然浮現(xiàn)出一道從未激活的力量——界力。
夢光之外,一縷不屬于夢域的力量從他胸口蔓延,夢力與其交融,瞬間爆發(fā)出一道混合印記。
“界夢同鳴——破!”
這道來自本能的攻擊撕開了魘的防御,印記直接轟進(jìn)其胸口,炸裂出一道黑光。
魘嘶聲大叫,身形連退。
“你……怎么可能有界力!”他駭然。
夢與界,本是夢域與現(xiàn)實之力,極難共存。夢族無法修煉界力,魘族更不會融合夢力。
但他眼前的夢族小子,做到了。
月耳的臉色蒼白如紙,掌心的印記緩緩散去,仿佛從未存在。但他的身體幾乎脫力,那股界力在攻擊后迅速沉入體內(nèi)深處,化作沉沉壓負(fù)。
魘盯著他看了數(shù)息,終究忌憚,化作黑霧退走。
夢境終于恢復(fù)平靜,李明的夢重新拼接。
月耳站在破碎夢田之上,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他低頭望著掌心,“我是誰……”
夢境深處,那句低語再次響起:
“醒來吧……界夢之子?!?/p>
他眼前一黑,跌入夢光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