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耳再度睜眼,已不在夢境戰(zhàn)場。他躺在夢域靜夢原的修復池中,周圍浮動著片片柔光,像流水一樣滑過他周身,滋養(yǎng)著疲憊的軀體與受損的魂力。
他長吐一口氣,坐直身子,池邊有一名年長夢族守衛(wèi)正在守望。
“醒了?”守衛(wèi)看著他,語氣平淡。
“嗯……我……還活著?”月耳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夢光已散,那枚印記只在靈魂深處殘留著余波。
守衛(wèi)點頭:“勉強。你從那個魘的手里活下來,我們都很意外?!?/p>
“他逃了?!痹露吐暤?。
“不是你讓他逃,是他忌憚那一擊。”守衛(wèi)眼神閃過一絲凝重,“你身上那股界力,我們查不出來是什么。”
月耳垂下眼瞼。
“修石當年鑒定你資質(zhì)為‘空’,我記得很清楚?!笔匦l(wèi)繼續(xù)說道,“可現(xiàn)在的你,卻能在心毫境爆發(fā)出連心懸魘族都不敢硬抗的力量?!?/p>
“你,到底是什么體質(zhì)?”
月耳沉默片刻,抬起頭,“我也想知道?!?/p>
——
三天后,靜夢原大殿。
夢族長老團召開緊急會議。
這本不是常規(guī)例會,但月耳擊退魘族的消息傳開后,在夢域內(nèi)部引發(fā)不小的震動。
“空體少年,居然能擊退心懸魘?”
“這是不可能的事。他該不會是用了某種禁法吧?”
“我看不像。他從未接受過我們正式訓練,也沒有修行過外來功法。”
長老席中,年長夢者“瀾珩”緩緩開口:“我親自查過他的體質(zhì)。他的夢種幾近無感,但卻能承載界力。這種體質(zhì)理論上不存在?!?/p>
“會不會是界夢體?”另一名長老低聲說出這個已被夢族列為禁忌的詞匯。
整個大殿為之一靜。
瀾珩搖頭:“界夢體早在百年前便被徹底封印。那批試驗失敗者全部被抹除,不可能存留后代。”
“可如果真是呢?”
一時間,眾人沉默。
瀾珩終究嘆了口氣:“不論如何,他現(xiàn)在是我們夢族的人。界夢之謎再棘手,我們也不能讓他被魘族帶走?!?/p>
“但也不能讓他胡亂成長?!绷硪晃婚L老冷聲道,“若他走上歧路,后果不堪設想?!?/p>
——
身體并無大礙,月耳休養(yǎng)一天后,此刻正在靜夢原外的幻林中修行。
幻林是一處可模擬夢境環(huán)境的秘地,每一株夢樹都連接著一位沉睡人類的心念。夢者在其中修行,可操控夢境碎片,與魘影進行實戰(zhàn)演練。
月耳站在一株夢樹前,伸手觸摸它的樹干,夢光涌入腦海,眼前立即浮現(xiàn)出一個女孩的夢境:校園、教室、試卷、母親的病床。
這是一個滿是壓力與不安的夢。
他緩緩閉眼,嘗試調(diào)動夢力與界力調(diào)和。他想知道,體內(nèi)的那道印記是否還存在。
隨著他意識深入夢境,界力再度浮現(xiàn)。
它如同黑色溪流,在夢光之間蜿蜒,明明是異質(zhì)力量,卻沒有發(fā)生沖突,而是慢慢纏繞在一起。
一滴汗從月耳額頭滑落。
“為什么……我體內(nèi)的界力不抗拒夢力?”
夢境驟變,女孩的恐懼具體化,一頭黑霧凝聚的魘影撲來。
月耳抬手,夢光疾射,界力在指尖凝聚為刃,他腳步一踏,瞬身而出,劍指魘影——
“斬!”
一擊命中,魘影被斬斷,但他也隨之跌倒在地。體內(nèi)那股混合力量尚未穩(wěn)定,每次使用,反噬都會更強。就在他倒地那刻,一道身影從林中走出。那是個少女,夢袍束腰,眼神冷峻。
“你是月耳?”她問。
“你是……”月耳抬頭。
“浮嶼界觀察使——蘇硯?!?/p>
少女淡然望著他,“夢域邊界已被擾動。你體內(nèi)的力量,引起了浮嶼界的共振。”
“你必須跟我走一趟?!?/p>
月耳愣住。
“必須”這兩個字,讓他感覺,自己的命運,從這一刻起,正在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