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晨間的寒氣還未散盡。
秦峰已經(jīng)準時睜開了眼睛。
沒有一絲留戀，他從冰冷的石床上翻身而起，動作干脆利落，像一具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
一夜的修煉，讓他的修為更近一步，秦峰感覺重生后這具身體的天賦好像又增加了許多。
他走出石室，洞府里靜悄悄的，只有檀香燃燒殆盡后留下的一點余味。
他熟練地走進廚房，生火，挑水，淘米，切菜。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一直搞不明白，李青山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修士，洞府里為什么連一個打雜的下人都不請。
直到后來他才想通。
這根本不是為了省那幾個靈石。
這就是李青山打壓他的一種手段。
用日復一日的瑣事和雜役，消磨他的時間和精力，磨滅他的銳氣和尊嚴。
讓他時刻記住，自己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工具，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的牲畜。
讓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考，去修煉，去生出任何不該有的念頭。
真是好算計。
可惜，他秦峰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逆來順受的傻小子了。
你越是想磨滅我，我心里的火就燒得越旺！
早飯很簡單，幾碗靈米粥，配上兩碟清淡的小菜。
秦峰將飯菜端上石桌時，李青山和蕭婉、李沐月也正好走了出來。
李青山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青色勁裝，顯得精神抖擻，看樣子是準備妥當了。
蕭婉的眼眶有些紅腫，顯然昨夜沒有睡好。
而李沐月，則是一臉的不高興，撅著嘴，誰也不看，自顧自地坐下，拿勺子用力地攪著碗里的粥，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爹，你真的不帶我去嗎？”李沐悅還是不甘心，抬頭問道。
“胡鬧！”李青山板起臉，“那秘境兇險異常，爹爹自保都難，哪還顧得上你？”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李青山打斷了她，語氣不容置疑，“好好在家待著，別給你師兄添亂?！?/p>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瞥了秦峰一眼。
秦峰立刻低下頭，做出惶恐又順從的樣子。
“弟子一定照顧好師妹?！?/p>
李沐悅氣得把勺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發(fā)出“當”的一聲脆響。
“誰要他照顧！一個下人而已！”她尖聲叫道。
“悅兒！”李青山呵斥了一聲，但語氣里卻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
蕭婉連忙拉住女兒的手，柔聲勸道：“月兒，別鬧了，讓你爹安心出門?！?/p>
秦峰心里冷笑。
一家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真是天衣無縫。
這頓早飯，比昨晚的餞行宴還要壓抑。
飯后，李青山?jīng)]有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蕭婉一眼，又拍了拍李沐悅的頭，便轉身向洞府外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沒有帶起一點風聲。
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洞府外的晨霧之中。
走了。
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終于走了。
秦峰心中緊繃的弦，稍稍松了一點。
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李青山就像一頭外出捕獵的猛虎，隨時都可能帶著一身血腥回來，然后將獠牙對準自己。
“唉……”
一聲幽幽的嘆息，將秦峰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師娘蕭婉。
她站在桌邊，看著丈夫離去的方向，眼神復雜，有擔憂，有不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解脫？
李沐悅則“哼”了一聲，瞪了秦峰一眼，好像父親的離開全是他造成的。
“我去找吳華哥哥了！”
她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洞府，仿佛一刻也不想和秦峰待在同一個空間里。
一時間，偌大的洞府，只剩下秦峰和蕭婉兩個人。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師娘，我來收拾吧。”秦峰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笔捦駪艘宦?，卻沒有走開，反而也彎下腰，開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她的動作很慢，很輕。
隨著她的動作，那成熟嫵媚的身體在秦峰面前微微扭動，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是檀香，也不是飯菜香，而是獨屬于她身上的女人香，絲絲縷縷地飄進秦峰的鼻子里。
秦峰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得不承認，師娘蕭婉，確實是個極品尤物。
那張溫婉美麗的臉蛋，那豐腴飽滿的身材，特別是胸前那傲人的弧度，足以讓任何男人瘋狂。
原身那個色胚，怕是沒少在心里意淫過吧。
秦峰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專心收拾。
但他能感覺到，蕭婉的目光，似乎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
“小峰，你臉上的傷……還疼嗎？”她忽然輕聲問道。
“多謝師娘關心，已經(jīng)不疼了。”秦峰低著頭回答。
“悅兒她……她就是那個脾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蕭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
秦峰沉默著，沒有接話。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難道要他說“沒關系，我已經(jīng)習慣了”？
還是說“總有一天，我會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實力不足以掀翻牌桌之前，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蕭婉見他不說話，又嘆了口氣。
她端著一疊碗，轉身走向廚房。
婀娜的背影在昏暗的洞府里搖曳生姿。
秦峰跟在她身后，兩人一前一后，誰也沒有再說話。
廚房里，空間不大。
兩人并排站在水池邊，手臂偶爾會不經(jīng)意地碰到一起。
蕭婉的肌膚細膩而溫潤，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那驚人的彈性。
秦峰的心神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前世的女朋友。
但他很快就將這絲雜念驅(qū)逐出腦海。
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蕭婉是李青山的妻子，是這個囚籠里另一個可憐人，但她同樣也是自己必須提防的對象。
誰知道她這副溫婉的面孔下，藏著一顆怎樣的心？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修仙世界，多一分警惕，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碗筷很快就收拾完了。
“師娘，我先去修煉了。”秦峰擦了擦手，恭敬地說道。
“去吧?！笔捦顸c了點頭，看著他，“別太累了?！?/p>
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的關心。
秦峰心中微動，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躬身退出了廚房。
走出洞府大廳，秦峰回頭看了一眼，蕭婉還站在廚房門口，目光復雜地看著他。
秦峰收回目光，不再多想，徑直走向自己的石室。
而另一邊，李沐悅氣沖沖地跑出洞府，一路向著山下的坊市奔去。
她要去見她的吳華哥哥。
吳華，今年十四歲，是這片坊市主人吳剛的獨子。
吳剛是煉氣巔峰的修士，在這一帶頗有勢力，對這個兒子更是寵愛到了極點，要什么給什么。
李家和吳家算是世交，李青山和吳剛也經(jīng)常在一起喝酒論道。
所以，李沐悅和吳華從小就認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其實，在很久以前，李沐悅并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她最崇拜的人是她的師兄秦峰。
秦峰天賦高，修煉快，人長得也劍眉星目，是整個坊市里最出色的年輕弟子。
那時候的李沐悅，就像個小跟屁蟲，整天“師兄”、“師兄”地跟在秦峰身后。
秦峰去哪，她就去哪。
秦峰修煉，她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那時的她，天真爛漫，把秦峰當成自己最親近的哥哥。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是從吳華開始在她耳邊說那些話開始的。
“悅兒，你別被他騙了，他就是你爹從外面撿回來的一個野種，一個下人！”
“你看他，整天待在你們家，吃你們的，用你們的，就是為了騙取你們家的修煉資源！”
“他一個外人，憑什么跟你搶機緣？那些東西本來都該是你的！”
“你才是李家的千金大小姐，他算個什么東西？就是一條狗而已！”
一句句惡毒的話語，像毒藥一樣，不斷地侵蝕著李沐月那顆本就不成熟的心。
吳華到底給她灌輸了什么狗屁理念，秦峰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從那以后，李沐悅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從崇拜，變成了鄙夷。
從親近，變成了厭惡。
她不再叫他“師兄”，而是直呼他“廢物”、“下人”。
對他，不是打就是罵，仿佛他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秦峰想到這里，眼神變得冰冷。
吳華，他記下了。
……
坊市建在山谷之中，街道兩旁店鋪林立，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李沐悅輕車熟路地來到最大的一家丹藥鋪前。
“吳華哥哥！”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和幾個少年站在門口談笑風生的吳華。
吳華今天穿了一身華麗的錦袍，腰間掛著一枚價值不菲的玉佩，看起來派頭十足。
他長得不算英俊，但臉上總是帶著一股子傲氣。
看到李沐悅，吳華眼睛一亮，立刻撇下身邊的同伴，迎了上去。
“悅兒妹妹，你怎么來了？你爹不是說今天要去秘境嗎？”吳華臉上堆著笑。
“別提了！”李沐悅一跺腳，氣呼呼地說道，“爹爹沒帶我去！都怪秦峰那個廢物！”
“哦？”吳華眉毛一挑，故作驚訝地問：“怎么又關他的事了？”
“爹爹說，他走了之后，家里需要人照看，就讓那個廢物留下了！”李沐月越說越氣，“本來那個機緣應該是我的！憑什么給他！他算什么東西！”
“悅兒妹妹，別生氣了?！眳侨A柔聲安慰道，“你爹也是為了你好，秘境里多危險啊。再說了，就憑那個廢物？給他機緣他也抓不住?！?/p>
他身后的幾個少年也跟著附和起來。
“就是啊，悅兒妹妹，吳少說得對，一個下人而已，哪能跟你比啊?！?/p>
“要我說，李伯伯就是心太善了，養(yǎng)著那么個吃白飯的，要是我爹，早把他趕出去了?！?/p>
“哈哈哈，那種廢物，給他機會他也不中用啊！”
幾人的哄笑聲，讓李沐月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哼了一聲，說道：“算你們會說話。吳華哥哥，我爹走了，這幾天我可就指望你了，要是那個廢物敢欺負我，你可得幫我出頭！”
“放心！”吳華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說道，“有我吳華在，誰敢欺負你？那個秦峰要是敢對你不敬，我打斷他的腿！”
“好！”李沐月破涕為笑。
“走，悅兒妹妹，我?guī)闳€好玩的地方。”吳華獻寶似的說道，“我爹前幾天剛給我弄來一只二階的靈寵雪云狐，可愛極了，我?guī)闳タ纯础！?/p>
“真的嗎？我要去！”李沐悅頓時把秦峰和秘境的事情拋到了九霄云外，開心地跟著吳華走了。
看著兩人親密離去的背影，吳華身后的一個跟班湊了上來，低聲問道：“華哥，那秦峰真有那么不堪？我怎么聽說，他可是青云坊時的天才??？”
吳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一片陰沉。
他回頭冷冷地瞥了那個跟班一眼。
“天才？”吳華冷笑出聲，“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天才，算個屁的天才！不過是我吳家和李家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
“他天賦再高又怎么樣？還不是要給我爹和李伯伯當牛做馬？”
“李沐悅那個蠢女人，以前還真把他當回事，幸好被我及時點醒了?！?/p>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以后見到那個秦峰，不用給他任何好臉色。他就是個下人，是個奴才！明白嗎？”
“明白！明白！華哥說的是！”幾個跟班連忙點頭哈腰。
吳華這才滿意地轉過頭，追上李沐月的腳步，臉上又重新掛上了那副虛偽的笑容。
只是在他的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深深的嫉妒和怨毒。
他嫉妒秦峰那張比他英俊百倍的臉。
更嫉妒秦峰那讓他望塵莫及的修煉天賦！
憑什么？
憑什么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種，天賦能比他這個坊市少主還要好？
所以，他要毀了他。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天賦再高也沒用，在這個世界上，背景和家世才是一切！
他要讓秦峰，一輩子都活在他的陰影下，永遠都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