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跟我一樣……”
少年偏長的睫毛抖動,緩緩垂落,像是失望,卻還又帶著一絲希冀與渴求。
虞岱的手指上移,輕揉著尤眠的耳朵,似是誘哄,似是渾然不在意,嗓音依舊漫不經(jīng)心詢問:“一樣什么?”
少年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他好像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臉上顯出糾結(jié)的神色,虞岱也不催他,手放在他背后輕輕拍著,比起曖昧的狎昵,更像是鼓勵。
尤眠抿著嘴唇,猶豫著終于小心翼翼開口:“昨晚是我的第一次,你拿走了,應(yīng)該對我負責?!?/p>
虞岱腦中想了千百種少年會因昨晚的事情向他提出的各種要求,卻獨獨想不到如今還有這樣單純的人,居然在末世里追求最不值錢的貞潔,他頗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你還記得你是被送給我的嗎?你怎么會這樣認為?”
果然如此。
少年眼淚頓時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虞岱指腹在他眼尾劃過,被淚水打濕,明明是溫柔的,說出口的話卻愈發(fā)殘忍。
“陪我睡一覺已經(jīng)算是完成了我和陳雄的交易,雖然很抱歉,但如果你對我們的關(guān)系有異議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走,答應(yīng)給你們基地的東西我不會少?!?/p>
這對尤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他留在這里,只能被虞岱關(guān)在這座小房子里,當他見不得光的情人,他的身份也就只是虞岱的附庸,命運也完全不再屬于他自己。
如果虞岱對他好一些,那他在這座基地當中的地位可能還高一點,生存也比較容易。
但如果虞岱不管他,或者有了新歡,那以尤眠的長相加上他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迎接他的將會是什么,尤眠不敢往深處去想。
他回去,起碼有自由,還有陳雄兒子的身份可以用,不會有人真的敢對他做什么。
少年臉色越發(fā)蒼白起來,就像是一朵缺少水分的花,虞岱覺得自己可能逼人太緊了,正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就見只敢在他面前小聲說話的尤眠反駁道:“我不會走的,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如果我不是喜歡一個人的話,是絕不會將自己交給他的?!?/p>
虞岱怔了一下,挑起眉毛,顯然他的確不相信尤眠的話。
昨天到現(xiàn)在,他們不僅是第一次見面,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
這話說出去誰信呢?
虞岱神色懨懨。
尤眠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將頭低下,臉頰微紅,虞岱側(cè)身坐在床上,手還放在尤眠的后背,是一個將人半包圍起來的姿勢。
兩人視線交匯,尤眠雙手握成拳放在自己還留有痕跡的腿上,他猛然傾身抱住虞岱的腰,咬著充血的嘴唇說:“我就要留在你身邊。”
不是留在虞岱的“第一基地”,而是單純的留在虞岱這個人身邊。
少年人的心思總是十分好猜的,尤眠看他的眼神,虞岱在許多人身上都見過,要說唯一不同的,可能就只是尤眠這雙氤氳繾綣的藍色眸子,總是能夠讓人生出無端的破壞欲。
虞岱沒有推開他,兩人抱在一起的姿勢,他可以很清晰感受到尤眠的心臟有力地、興奮地跳動著。
不得不承認,在諸多向他坦露愛慕之意的人當中,尤眠是第一個切切實實讓他感受到真誠的。
虞岱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尤眠頭上撫摸,凝視著這個腦袋圓圓的銀白發(fā)色少年,在尤眠看不見的地方神情詭譎的柔和了嗓音。
“喜歡我的長相?”
尤眠和他分開些許,兩人正面對視著,臉頰泛出淡淡的紅暈,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笑了下,說:“喜歡你?!?/p>
少年的笑容像春日里的桃花盛開,純潔無辜又惹人憐愛,虞岱勾了勾唇,“真是個乖孩子?!?/p>
他眸中情緒翻涌,某種欲望得到滿足,最終忍無可忍,一只手按住尤眠的后腦勺,惡狠狠的吻了上去。
——
“都查清楚了,尤眠的確是陳雄從下城區(qū)撿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那種地方生存下來了。”
要知道,喪尸病毒最先就是在下城區(qū)爆發(fā),人員密集的地方,病毒傳播速度是非??斓模瑤缀醪坏揭惶斓臅r間,就全員淪陷,連給他們異能覺醒的緩沖時間都沒有。
無論什么時代,無權(quán)無勢的窮人總是第一時間受到?jīng)_擊。
“除了這個,還查到什么了?他以前的人際關(guān)系呢?”虞岱問。
肖梁臉上浮現(xiàn)一抹慚愧的神色:“您也知道,許多關(guān)系網(wǎng)如今都不能再使用,不過我可以擔保,尤眠的名字是真的,人應(yīng)該也是干凈的?!?/p>
“應(yīng)該?”虞岱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肖梁表情訕訕,其實說來也挺怪的,就連陳雄都只知道尤眠的名字,問他家里人,只說喪尸爆發(fā)時全都死了。
不過末世里,身份、地位、人際關(guān)系,所有的一切都變的不再重要,就算喪尸爆發(fā)前是關(guān)在國際監(jiān)獄的死刑犯,可如今,只要異能強大,能為人所用,便都是無所謂了,所以陳雄在確認了尤眠并沒有被喪尸病毒感染之后,便也沒有多問他的過往。
就是不說尤眠,虞岱如今自己建立的這個第一基地,魚龍混雜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肖梁也不知道,為什么虞岱就偏對尤眠這么在意。
不過什么東西都查不到,也只能證明他的無用,肖梁低下了頭,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視線卻剛好落在了虞岱沒有扣好的衣領(lǐng)處,那里明顯有一道指甲抓出來的紅痕。
他頓時明白了方才虞岱意味不明的那一眼是因為什么。
肖梁猛然抬頭,欲言又止,夾雜著幾分不可言說,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著急:“老大你碰他了?都還沒有確定這人身上是否有異常,您怎么就?”
虞岱合上手中的資料,抬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不是你讓我找個人帶在身邊的嗎?”
肖梁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只是憂心虞岱獨自一人會感到孤獨,勸說的時候也只是開玩笑而已,他知道虞岱還惦記著他那個死去的竹馬,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兩人心照不宣,那次會議見陳雄和他兒子只是個由頭,實際上是想借機挖出一些背后搞小動作的人。
沒成想,虞岱不僅答應(yīng)了陳雄的要求,給了他一定的基地領(lǐng)導(dǎo)權(quán),定期給他們送物資,還真的收下了尤眠。
他以為是虞岱另有打算,還難不成真是鐵樹開花了?
但這連人都還沒有查清楚,也沒有帶尤眠進行體檢,確認他身體是否健康,基因是否有異常,兩人就已經(jīng)混到床上去了?
喪尸病毒除了血液傳播,也已經(jīng)被證實了性傳播的途徑,雖然沒人有這個膽子和癖好,但現(xiàn)在喪尸進化的這樣快,這個尤眠又一頭白毛,藍眼睛,如果不是混血兒,那實在和正常人的范疇不沾邊。
不應(yīng)該??!
肖梁想不通,老大不是這樣會被美色吸引到連最基本的警惕都喪失的人?。?/p>
虞岱瞥他一眼:“收一收你的眼神。”
肖梁干咳了兩聲:“那什么,我是想問,需不需要給尤眠安排體檢?”
“你說呢?”虞岱指關(guān)節(jié)在桌面上敲了敲,腦海中不自覺就浮現(xiàn)昨天在他身下扭動腰肢像條砧板上的魚要逃離的人,尤眠的體力和身體素質(zhì)都不行,他昨天顧忌他是第一次,已經(jīng)足夠溫柔,到最后人還是昏過去了。
肖梁心里暗自松了口氣,看來還行,老大沒有昏了頭。
體檢是肖梁帶著尤眠去的,等虞岱下午和幾個心腹開完作戰(zhàn)會議,體檢報告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桌子上。
虞岱先是翻到最后一頁確認了一下,他知道那也是所有人最關(guān)心的部分。
基地里來了新人,無論看起來是否健康,都要進行基因檢查,核查出詳細的異能,最后公示出去,一來是為了保證基地的安全和秩序,要是有人渾水摸魚,做些違法犯罪的事情,根據(jù)異能也能很快排查清楚。
二來也是為了新人自己著想,不至于被排擠,什么臟事都往身上潑。
而那一欄,果不其然寫著:[檢查無誤,確認為沒有異能波動的普通居民。]
其實這一項,就是不檢查,虞岱也心知肚明。
喪尸的力氣通常是普通人的兩倍,如果沒有異能,一旦對上,要么感染,要么只能被分食干凈。
就是一些能力較弱的異能者,比如偏向于治療、水系等,遇上成群結(jié)隊的喪尸,也毫無招架之力。
所以,要如果像尤眠那樣脆弱,身份都有異常的話,那這喪尸就不需要他們打了。
虞岱翻完了才又回到第一頁開始看,他一行一行看的很仔細,尤眠的身體確實虛弱,他也說過自己來自下城區(qū),那里物資匱乏,倒是能對的上。
這點不難,好好養(yǎng)養(yǎng)就行了,可突然間,虞岱的瞳孔放大了一瞬,身上的氣息也發(fā)生了變化。
肖梁還以為是有什么不對勁,有些緊張的問怎么了?
虞岱面色微沉,語氣冰冷:“他左手骨折過?”
“這個啊,醫(yī)生說應(yīng)該是小時候就留下來的病根,也沒有得到良好的治療,只是不能提重物,對日常生活倒是沒有特別嚴重的影響?!?/p>
“是嗎?”
虞岱想起那雙手,尤眠的右手帶著薄繭,昨天抓在他肩膀上,可是有勁的很,左手卻總是滑落,抱不緊他,他還以為是力氣不足,原來是留有病根嗎?
“能治好嗎?醫(yī)生怎么說?”
“能治好,但……”
肖梁欲言又止,虞岱卻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接完了肖梁剩下的話:“沒有必要,是不是?”
治愈系異能是非常稀缺的存在,他們數(shù)量極少,卻及其重要,他們沒有攻擊力,不能打喪尸,因此全部都被各大基地保護和供養(yǎng)起來。
但這也避免不了小隊外出尋找物資或者取晶核時的損失,幾乎每出基地五次,都要損失一名治愈系異能者。
虞岱明白,因為珍貴,所以更要儲存力量用在關(guān)鍵的地方,拿來治療一個無傷大雅的沉疴舊疾沒有必要。
“安排下去吧,讓風億來,總歸他出任務(wù)剛回來沒事干,就當給他練手了。”
肖梁嘴角抽了抽,讓基地里最強的治愈系異能者出手,還是給自己的情敵,怕是風億不會同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