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的話音未落，就被蘇晴用手肘輕輕撞了下腰。她嗔怪地看了林浩一眼，目光轉(zhuǎn)向云驚塵時，擔憂便漫了上來：“別聽他胡說，孫師兄的《疾風斬》霸道得很，定是打得很辛苦吧？” 她轉(zhuǎn)身從藥柜里取出個小陶罐，“我燉了雪蓮烏雞湯，快趁熱喝?！?/p>
陶罐揭開時，濃郁的香氣瞬間填滿了整個藥廬。烏雞湯燉得乳白，里面飄著幾朵晶瑩的雪蓮，油花在湯面上聚成小小的圓圈，像撒了把碎銀子。云驚塵接過青瓷碗，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剛才切磋時的疲憊仿佛被這暖意融化了。
“其實孫師兄的刀法很精妙，” 云驚塵喝了口湯，雪蓮的清甜在舌尖化開，“若不是他急于求成，我未必能贏?！?他想起孫磊最后坦然認輸?shù)哪?，突然覺得這位高傲的師兄也有可愛之處。
蘇晴坐在對面，托著腮幫聽他講切磋的經(jīng)過，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碾子的邊緣。聽到云驚塵用 “榮” 字訣擋住 “猛虎下山” 時，她眼睛亮得像落滿星光的湖面：“《萬木訣》竟能如此神奇？連土屬性的剛猛靈力都能化解？”
“嗯，” 云驚塵點頭，從懷里取出玉簡放在桌上，“這玉簡似乎能增幅木屬性靈力，與青靈參共鳴時，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草木的生長脈絡(luò)?！?暗青色的玉簡在油燈下泛著微光，表面的紋路像活過來般緩緩流動。
蘇晴好奇地伸出手指，剛要觸碰到玉簡，卻被一股微弱的靈力彈開。她驚訝地縮回手：“這玉簡竟有靈智？”
“不止呢，” 林浩啃著蘇晴給的桂花糕，含混不清地說，“李伯看這玉簡的眼神都不一樣，說不定是什么上古神器！”
云驚塵摩挲著玉簡上的紋路，想起青靈參傳遞的記憶碎片里，那座被藤蔓纏繞的古祭壇。祭壇的石柱上，似乎刻著與玉簡相似的紋路?！盎蛟S它真與千年前的仙魔大戰(zhàn)有關(guān)，” 他輕聲道，“趙師兄說黑風山深處有座古祭壇，等傷徹底好了，我想去看看。”
蘇晴的臉色瞬間白了：“不行！黑風山太危險了，上次我們能活著回來已是僥幸。” 她抓住云驚塵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若是想去，至少要等修為再穩(wěn)固些，讓趙師兄陪著才行。”
手腕上傳來的微涼觸感讓云驚塵心頭一顫，他看著蘇晴泛紅的眼眶，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決定太過草率?！昂茫犇愕?，” 他反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等修為到了煉氣后期，再做打算。”
蘇晴這才松了口氣，抽回手時指尖微微發(fā)燙，連忙低頭用布巾擦拭藥碾子，耳尖卻紅得像熟透的櫻桃。藥廬里的油燈噼啪輕響，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忽長忽短，像幅流動的水墨畫。
三日后的演武場比上次更熱鬧了。弟子們聽說云驚塵要與孫磊再次切磋，早早搬了板凳占座，連外門的幾位管事都來了，坐在場邊的涼棚下，手里搖著竹扇，目光里滿是期待。
孫磊今天換了身玄色勁裝，左臂的繃帶已拆去，露出淡粉色的疤痕，反而添了幾分悍勇之氣。他手里的長刀沒有系紅綢帶，刀身卻泛著層淡淡的光暈，顯然淬過靈力。“今天我不會再留手了。” 他看著云驚塵，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傲氣，多了幾分棋逢對手的鄭重。
云驚塵點點頭，木劍在掌心輕輕轉(zhuǎn)動：“請指教。” 經(jīng)過這幾日在靈藥園的修煉，他對《萬木訣》的理解又深了一層，甚至能讓木劍生出細小的嫩芽，雖無攻擊力，卻能提前感知對方的靈力波動。
趙師兄依舊擔任裁判，只是今天多了位白發(fā)老者，正是靈藥園的李伯。他拄著棗木拐杖，笑瞇瞇地坐在涼棚下，目光在云驚塵和孫磊之間來回流轉(zhuǎn)，像在看兩件心愛的藏品。
“開始！”
趙師兄的話音剛落，孫磊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了。與上次不同，他這次沒有直接強攻，而是借著演武場周圍的石柱隱匿身形，土黃色的靈力與巖石的氣息融為一體，若非云驚塵的木劍能感知靈力流動，根本找不到他的蹤跡。
“這是《疾風斬》的‘潛龍’式，” 涼棚下有弟子低聲驚呼，“孫師兄竟將土遁術(shù)與刀法結(jié)合了！”
云驚塵不慌不忙，將《萬木訣》的 “枯” 字訣運轉(zhuǎn)到極致。淡綠色的靈力順著地面蔓延開，像無數(shù)細小的根須，覆蓋了整個演武場。孫磊的靈力波動在他感知中無所遁形，像黑暗中的燭火般清晰。
“在東邊的石柱后！” 云驚塵突然揮劍，淡綠色的靈力化作道匹練，精準地斬向三丈外的石柱。
“鐺！” 孫磊被逼得現(xiàn)身，長刀格擋時火星四濺。他驚訝地看著云驚塵：“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云驚塵沒有回答，木劍乘勢追擊。這次他沒有用 “纏” 字訣，而是將靈力凝聚在劍尖，使出了《萬木訣》中最剛猛的 “破” 字訣。淡綠色的劍光看似柔和，卻帶著股無堅不摧的銳氣，竟在孫磊的刀幕上撕開道口子。
孫磊連忙后退，長刀在身前劃出個圓，土黃色的靈力形成道漩渦，將襲來的劍氣絞碎?！翱磥磉@幾日你又有精進，” 他的眼神亮了起來，戰(zhàn)意如烈火般燃燒，“這樣才有意思！”
他猛地踏前一步，長刀拖在地上劃出道火星，土黃色的靈力在刀身凝聚成頭巨狼的虛影，狼眼赤紅，獠牙鋒利，正是《疾風斬》的另一殺招 “蒼狼嘯月”。巨狼咆哮著撲向云驚塵，所過之處，地面的青石都被震得粉碎。
云驚塵深吸一口氣，將玉簡貼在眉心。剎那間，無數(shù)草木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炸開：雪山之巔的雪蓮在寒風中綻放，沙漠深處的仙人掌在干旱中扎根，崖壁上的迎客松在暴雨中舒展枝葉…… 這些畫面匯聚成股磅礴的自然之力，順著血脈涌入木劍。
“榮枯相生！” 他低喝一聲，木劍上同時浮現(xiàn)出嫩綠與枯黃兩種色澤。綠色的靈力化作破土而出的新芽，在巨狼身上瘋狂生長；枯黃的靈力則如秋風掃落葉，讓土黃色的狼影迅速枯萎。
“這是什么招式？” 孫磊失聲驚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在被兩種力量撕扯，剛猛的土屬性靈力竟像遇到陽光的冰雪般快速消融。
涼棚下的李伯猛地坐直了身體，渾濁的眼珠里精光爆射：“竟是‘生生不息’的劍意！這小子……” 他的話沒說完，卻捋著胡須笑了起來，拐杖頭的靈芝雕刻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趙師兄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從未在《萬木訣》的記載中見過這招，這已經(jīng)超出了煉氣期修士能掌握的范疇，隱隱觸碰到了筑基期的 “意” 境。
就在巨狼虛影即將潰散的瞬間，孫磊突然收刀后退，對著云驚塵抱拳行禮：“我輸了?！?他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無比坦然，“你的劍意已超出我的理解，再打下去只是自取其辱?！?/p>
云驚塵散去靈力，木劍上的新芽和枯葉同時消失，恢復(fù)了原本的模樣。他看著孫磊，突然覺得這場切磋的意義，早已超越了勝負本身?！皩O師兄的《疾風斬》剛猛有余，若能再加些變化，威力定會更勝從前?！?/p>
孫磊愣了愣，隨即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剛?cè)岵俊?/p>
“正是，” 云驚塵點頭，“就像青靈參，看似柔弱，卻能在石縫中扎根千年。真正的強大，并非一味強硬，而是能根據(jù)環(huán)境變化自身。”
孫磊低頭看著自己的長刀，又看了看云驚塵手中的木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好一個剛?cè)岵≡企@塵，我孫磊服了！以后你就是我認可的對手！” 他拍了拍云驚塵的肩膀，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演武場，背影比來時挺拔了許多。
周圍的弟子們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林浩更是激動地沖進場內(nèi)，抱住云驚塵的胳膊又蹦又跳：“云兄，你太厲害了！連孫師兄都對你心服口服！”
云驚塵笑著搖頭，目光卻被涼棚下的李伯吸引。老者正對著他招手，渾濁的眼珠里帶著深意。他心里一動，對林浩說了聲 “稍等”，便向涼棚走去。
“小子，” 李伯示意他坐在旁邊的竹凳上，遞過來個紫砂小壺，“嘗嘗這個，三百年的云霧茶?！?茶水倒在青瓷杯里，湯色碧綠，香氣清冽得像山澗清泉。
云驚塵剛喝了一口，就覺得丹田的靈力微微躁動起來，比任何丹藥都要舒服。“多謝李伯?！?/p>
李伯瞇著眼睛看著他，嘴角帶著神秘的笑容：“你那玉簡，是從何處得來的？”
云驚塵心中一緊，如實回答：“是家傳之物，據(jù)說來自落霞村后山的一處山洞。”
“落霞村……” 李伯喃喃自語，手指在拐杖頭上輕輕敲擊，“難怪青靈參會對你如此親近，那里本就是上古神農(nóng)氏嘗百草的地方?！?他突然壓低聲音，“你可知這玉簡的來歷？”
云驚塵搖搖頭，心臟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這是《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殘卷所化，” 李伯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要被風吹散，“千年前仙魔大戰(zhàn)時，神農(nóng)氏為封印魔族首領(lǐng)，將畢生修為與醫(yī)道心得注入玉簡，才形成了這枚靈玉。只是后來戰(zhàn)亂頻發(fā)，玉簡遺失，沒想到竟落到了你手里。”
云驚塵驚得說不出話來，手里的茶杯差點脫手滑落。他看著掌心的玉簡，暗青色的表面仿佛突然變得滾燙，那些神秘的紋路在他眼中清晰起來，竟真的像無數(shù)草藥的圖譜！
“難怪它能與青靈參共鳴，” 李伯捋著胡須，“也難怪你能領(lǐng)悟‘生生不息’的劍意，這都是《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力量?！?他突然嘆了口氣，“只是這力量太過強大，怕是會引來禍端?！?/p>
云驚塵握緊玉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什么禍端？”
“覬覦這玉簡的勢力，可不止修仙門派，” 李伯的目光投向遠處的天際，仿佛能穿透云層看到什么，“魔族余孽、盜墓世家，甚至某些隱世的古老家族，都在找它。” 他將一個小小的木牌塞進云驚塵手里，“這是靈藥園的核心令牌，若遇危險，可到靈植區(qū)的古柏下捏碎它，老夫會護你周全?！?/p>
木牌是用沉香木做的，上面刻著株栩栩如生的靈芝，與李伯的拐杖頭一模一樣。云驚塵握緊木牌，只覺得沉甸甸的，不僅是木牌的重量，更是這份突如其來的信任。
“多謝李伯?！?/p>
“不必謝我，” 李伯擺了擺手，重新靠在竹椅上，閉上眼睛，仿佛剛才的話從未說過，“你與這玉簡有緣，該承擔的責任，躲不掉的。”
云驚塵走出涼棚時，陽光正好，卻覺得心里沉甸甸的。他看著手中的玉簡，突然明白為何掌門會對它如此重視，為何李伯會特意提點 —— 這枚看似普通的玉簡，竟藏著如此驚天的秘密。
“云兄，發(fā)什么呆呢？” 林浩跑了過來，手里拿著個紙包，“蘇師姐說你贏了切磋，特意買了桂花糕獎勵你?！?/p>
桂花糕的甜香將云驚塵從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他看著林浩燦爛的笑容，又想起蘇晴擔憂的眼神，突然覺得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只要身邊有這些朋友，便無所畏懼。
回到藥廬時，蘇晴正在整理藥草。她將曬干的凝露草捆成小束，掛在房梁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熟睡的嬰兒。夕陽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她身上鍍上了層金邊，湖藍色的襖裙泛著柔和的光澤。
“回來了，” 蘇晴回頭對他笑，“我把你的木劍重新打磨過了，你看看合不合手。”
云驚塵接過木劍，劍身上的紋路在夕陽下清晰可見，邊緣被打磨得更加鋒利，卻不失溫潤。他能感覺到劍身上殘留著淡淡的藥草香，顯然蘇晴用特殊的藥汁浸泡過。
“很合手，” 他由衷地贊嘆，“多謝?！?/p>
“不客氣，” 蘇晴低下頭，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你明日還要去靈藥園嗎？我新制了些驅(qū)蟲粉，或許能用得上。”
“好啊，” 云驚塵笑著說，“正好想請教你些關(guān)于靈草培育的問題，李伯說我的‘枯榮術(shù)’若能結(jié)合藥理，威力會更強?！?/p>
夕陽漸漸西沉，將藥廬的影子拉得很長。云驚塵坐在竹凳上，看著蘇晴認真整理藥草的模樣，聽著窗外的鳥鳴和遠處的風聲，突然覺得這樣的時光真好，平靜得像落霞村的湖面，卻又蘊含著無限的生機。
他知道，未來的路或許充滿荊棘，覬覦玉簡的勢力或許就在暗處窺伺，但只要能守住這份平靜，守護身邊的人，無論多大的風雨，他都能像青靈參一樣，在逆境中扎根生長，綻放屬于自己的光芒。
夜深人靜時，云驚塵盤膝坐在床上，將玉簡放在眉心?！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的殘卷信息在腦海中緩緩流淌，與《萬木訣》的內(nèi)容相互印證，形成了套完整的修煉體系。他能感覺到，丹田的靈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離煉氣后期只有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