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霧，李家祖宅的青石階上凝結(jié)著一層白霜。李仲握著掃帚清掃落葉，指節(jié)被寒風吹得發(fā)紅。自從李昊深夜造訪后，他已連續(xù)三夜未合眼，將古卷反復研讀，在祖宅舊書閣中翻找能與殘卷對應的古籍，卻始終一無所獲。
“李仲！”一聲厲喝驚飛檐下寒鴉。李昊帶著三名族中侍衛(wèi)大步走來，玄色錦袍繡著金線云紋，在朝陽下泛著冷光。他手中攥著一卷泛黃的族規(guī)，刻意抖開時，“禁地”二字赫然入目。
李仲握掃帚的手驟然收緊。只見李昊嘴角勾起輕蔑弧度，揚聲道：“家主有令，但凡私闖禁地者，需搜身驗魂，以證清白?！痹捯粑绰洌绦l(wèi)已呈扇形將他圍住，腰間佩劍泛著森冷殺意。
“昊哥這是何意？”李仲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涼的廊柱。他余光瞥見李昊袖中若隱若現(xiàn)的玉牌——那是庶長房執(zhí)事的令牌，象征著臨時搜查權(quán)。昨夜對方眼中的懷疑，終究化作了今日的刁難。
“明知故問！”李昊甩了甩族規(guī)，紙張拍在廊柱上發(fā)出脆響，“三日前你在后山蹤跡詭秘，又連夜在房中煉制不明丹藥。如今族中丟了件重要信物，不是你還有誰？”他抬手示意侍衛(wèi)動手，“搜！若找到證據(jù)，即刻押去祠堂！”
寒意順著脊柱爬上后頸。李仲想起藏在被褥夾層的古卷，那是他用兄長留下的玉佩改裝的機關(guān)——將玉牌一分為二，中間掏空成暗格。但此刻回房轉(zhuǎn)移已來不及，侍衛(wèi)們已逼近廂房。
“慢著！”李仲突然高聲，“我自幼在祖宅長大，何時學會偷竊？若搜不出證據(jù)，昊哥又當如何？”他刻意提高聲調(diào)，引得路過的族人流連觀望。李昊面色微變，顯然沒想到他竟敢當眾反駁。
“自然會向你賠罪?！崩铌焕湫?，眼中卻閃過狠厲，“但若搜出……”
話音未落，李仲突然將掃帚狠狠擲向最近的侍衛(wèi)。趁著對方慌亂格擋，他側(cè)身沖進廂房，在門扉闔上的剎那，從被褥中抽出古卷。玉佩暗格冰涼的觸感傳來，他手指發(fā)顫地將殘卷塞進去，再將玉佩死死攥在掌心。
破門聲響起時，李仲已跌坐在地，佯裝被侍衛(wèi)推倒。李昊踏入屋內(nèi)，目光掃過凌亂的藥罐和翻倒的書架，突然抓起案頭那本醫(yī)書：“這本《百草注》，你前日還說從未讀過，為何夾頁里藏著密文？”
泛黃的書頁被粗暴翻開，李仲卻突然笑出聲。所謂“密文”，不過是他昨夜臨摹的古卷片段，故意用朱砂寫得歪歪扭扭。“昊哥眼花了？”他掙扎著起身，“這分明是我練字的廢紙，若能算證據(jù)，我倒要請家主評評理！”
李昊臉色鐵青，將醫(yī)書狠狠摔在地上。侍衛(wèi)們翻箱倒柜半個時辰，除了一堆焦黑的藥渣和殘破醫(yī)書，一無所獲。圍觀族人竊竊私語，有人開始質(zhì)疑搜查的正當性。
“哼，別以為藏得嚴實就能蒙混過關(guān)！”李昊猛地揪住李仲衣領(lǐng)，“不過是個連淬體三重都突破不了的廢物，也配覬覦族中秘寶？”他故意將“廢物”二字咬得極重，周圍傳來壓抑的抽氣聲。
李仲感覺喉間腥甜翻涌，卻死死盯著對方眼底的惱羞成怒。李昊越是失態(tài)，越說明他心中有鬼——所謂“丟失信物”不過是借口，真正目的是奪走古卷。
“昊哥說得對?！崩钪偻蝗环潘缮眢w，任由對方將自己抵在墻上，“我資質(zhì)愚鈍，比不上昊哥十六歲便踏入煉氣境。但正因如此……”他突然貼近對方耳畔，壓低聲音，“我才更要證明，廢物也能讓某些人后悔莫及?！?/p>
李昊瞳孔驟縮，猛地將他甩開。李仲踉蹌著撞上書架，藏有古卷的玉佩硌得胸口生疼，卻笑得分外燦爛。周圍族人望著這個素來沉默的少年，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眼底燃燒著駭人的光。
“今日之事，我自會稟明家主?！崩铌凰π溆?，又回頭補上一句，“勸你好自為之，別以為有兄長護著就能肆意妄為——他如今自身難保，可救不了你！”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李仲心上。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直到李昊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圍觀人群漸漸散去，他才無力地滑坐在地。掌心的玉佩傳來溫熱，仿佛在提醒他，這場爭斗才剛剛開始。
入夜后，李仲坐在窗前，月光透過破損的窗紙灑在案頭。他取出古卷，殘頁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白日里李昊的羞辱仍在耳畔回響，反而讓他愈發(fā)清醒——想要在李家立足，想要找到兄長，唯有參透這本殘卷。
“火候、藥材、幻境……”他喃喃自語，指尖劃過缺失的文字處。突然想起昨夜油燈異變時顯現(xiàn)的山谷畫面，或許那就是尋找藥材的關(guān)鍵。但如何避開李昊的監(jiān)視，又成了新的難題。
窗外傳來夜梟啼叫，李仲將玉佩貼在胸口。兄長留下的玉佩，如今不僅藏著古卷，更成了他的護身符。他知道，從今日起，李家祖宅將不再有他的容身之所——但那又如何？
“等著吧，李昊?！彼蚱岷诘囊箍?，“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而這殘卷的秘密，也必將由我解開?！?/p>
與此同時，在庶長房的密室中，李昊正對著銅鏡擦拭匕首，鏡中倒影扭曲猙獰?！八隳氵\氣好?！彼湫σ宦暎瑢⒇笆撞迦雱η?，“不過很快，整個李家都會知道，你李仲究竟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密室角落，一盞與李仲相同的青銅油燈突然亮起，幽藍的火焰中，浮現(xiàn)出鎖魂窟的模糊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