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塵老
就在這時。
一陣令人牙酸的咔嚓聲，從頭頂炸開。
只見藏書閣的木梁，如垂死巨獸般扭曲斷裂。
帶著霉味的灰塵瀑布般傾斜而下，徐懲被這氣浪掀飛時，正看見穹頂符文滲出暗紅液體——
那是被詛咒侵蝕的梁柱在流血。
整面書架倒塌的轟鳴中，古老典籍化作燃燒的黑蝶，紙頁邊緣泛著詭異的紫光，如同千萬道懸空的血刃。
漫天飛濺的古籍，化作銳利的紙刃，在血詔鎖鏈與青銅紫光的碰撞中，燃燒成灰。
也將不少黑袍蠻人一波帶走。
為首的那名黑袍蠻人，裹挾著黑霧快速退至窗邊，手中器物發(fā)出的嗡鳴，震得穹頂?shù)拇u石簌簌墜落。
“想走？”
徐懲握緊斷刃，染血的玉佩在懷中發(fā)燙。
他突然瞥見，書架殘骸間露出的青銅機(jī)關(guān)，紋路與那密室里，刻著海棠的機(jī)關(guān)如出一轍。
斷刃刺入地面符文的剎那，記憶閃回密道中夜明珠旁的半朵海棠……
“原來整座藏書閣的機(jī)關(guān)，早以太傅府的徽記為引，編織成致命陷阱?！?/p>
地磚應(yīng)聲翻轉(zhuǎn)，數(shù)十道淬毒弩箭破空而出，將正要遁逃的黑袍人釘在墻上。
為首者頸后的滅門印記，在箭雨下扭曲變形，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第七百零九種死法?！?/p>
腐木摩擦般的低語，從書架深處蜿蜒而出。
燭火突然詭異地倒懸燃燒，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沙漏陰影，“小娃娃，你用海棠機(jī)關(guān)時，可聽見太傅府冤魂的笑聲？”
白發(fā)老者踏出陰影，寬袍上的蛛網(wǎng)隨著步伐流淌，每根絲線都綴著細(xì)小的青銅鑰匙模型。
宛如倒生的因果樹具象成形。
他手中青銅燭臺的觸須扭動著，在地面投出沙漏狀的陰影。
黑袍蠻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塵……塵老？你不是二十年前就該……”
“該被太徐皇室滅口？”
塵老輕笑，眸光深邃宛如黑洞。
“?。 ?/p>
忽然，燭臺觸須突然暴漲，纏住最近的兩名黑袍蠻人。
那些觸須瞬間穿透黑袍，蠻人的皮膚下，竟浮現(xiàn)出與熟悉又詭異的烙痕，轉(zhuǎn)瞬被抽成干尸。
“當(dāng)年我自愿困在這詛咒之地，就是為了等真正的鑰匙出現(xiàn)。”
塵老渾濁的目光轉(zhuǎn)向徐懲，“你掌心的《幽冥錄》殘頁，能讓我看看嗎？”
徐懲握緊斷刃，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p>
塵老枯瘦的手指劃過書架，古老的典籍自動翻開，露出夾層中，密密麻麻的血詔符文。
“重要的是，神罰降世那日，整個太徐天朝都將淪為血詔的祭品……而你，是唯一能改變這一切的人?！?/p>
他話音未落，藏書閣外，傳來震天動地的巨響——那是蠻人大軍的攻城錘撞上了鱗城城門！
這時，青銅哨突然燙得如同烙鐵，令徐懲悶哼一聲。
卻見玉佩碎片懸浮而起。
朱砂符文如活物般游動，與《幽冥錄》殘頁上即將消散的文字完美重合——
那是雙魚圖騰的左眼與右眼！
地磚下的血詔符文開始逆向旋轉(zhuǎn)，徐懲手腕處的胎記突然灼痛……
恍惚間，他看見有年輪的交點，正在自己腳下具象成鎖鏈。
他這才驚覺，從自己離開無郁村，踏入前往鱗城的第一步起……
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人監(jiān)視了一般。
年輪的交點，似乎早已布下了，一個個未知的陰謀……
地磚下的血詔符文，開始逆向旋轉(zhuǎn)，如同沙漏裂紋中倒流的時光。
“不用白費口舌了！”
黑袍蠻人突然狂笑，臉上的刺青漲成恐怖的紫色，周身騰起與腐臭的粘液。
他抬手扯開衣襟，胸口竟嵌著一枚跳動的血詔，表面布滿黑色蛆狀紋路，正是徐懲在藏書閣黑暗中，摸到的粘稠物質(zhì)所化。
“這是國師大人賜予的力量，區(qū)區(qū)藏書閣，今日必……”
話音被一聲凄厲的慘叫打斷。
塵老的燭臺觸須，如活蛇穿透他的胸膛，將血詔硬生生拽出。
“國師？”
老者冷笑，觸須卷著血詔所化的暗紅晶石拋向徐懲，“告訴他，他還欠我三百年的命債！”
然而異變陡生。
血詔晶石在徐懲觸及的瞬間突然炸裂，化作萬千血線鉆入地磚。
藏書閣的詛咒被徹底激活，墻壁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動，將剩余的黑袍蠻人盡數(shù)吞噬。
塵老踉蹌著扶住書架，驚聲道：“不好！這詛咒連我快壓制不住了……”
徐懲望著窗外，如潮水般涌來的蠻人大軍。
他握緊斷刃，目光掃過地面逆向旋轉(zhuǎn)的符文，“既然藏書閣的詛咒能吞噬他們……”
他將玉佩按在符文中心，青銅哨懸浮空中發(fā)出尖嘯，斷刃上的神秘液體沸騰著，勾勒出一幅雙魚圖騰。
塵老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卻突然厲聲大喝：“停下！強(qiáng)行啟動絞殺陣，你的血脈會被血詔……”
話未說完，藏書閣穹頂轟然炸裂。
血色月光中，巨大的鎖鏈破土而出，纏住蠻人尸體，而徐懲的瞳孔已被暗紅浸染。
只見太傅府廢墟方向。
赤紅海棠樹的紅光，沖天而起……
神罰沙漏的第一粒沙礫，正緩緩墜落。
血月的輝光爬上，塵老布滿裂紋的手指，他撫過書架上蜿蜒的血詔符文。
便看見，燭臺觸須在地面，投下的沙漏陰影，突然凝聚出深邃的裂痕。
徐懲緊握斷刃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卻見老者寬袍上的青銅鑰匙模型，逐一亮起，蛛網(wǎng)紋路里滲出微光，如同繁星碎落。
形成了一道道奪目的記憶回廊——
……